艾花香（下）

艾花香（下）

九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之间又到了周末，杜书记提醒我说，“大炜啊，你不忙的话这个周末提前回家看看老婆和父母吧。另外，你告诉你二叔，我抽空去看看他。”

我理解杜书记的心情，更加感激他对我的关心，便答应他一定早点回家看看。

其实，不用杜书记提醒，我也想着要回家看看呢，因为媳妇的预产期快到了，怎么说也得去陪陪她啊。

临行之前，我打算去老艾叔家，打算看看他们是不是有什么需要在市里捎带购买的东西，因为我身为帮扶结对人，已经有些日子没有去他们家了。

来到了老艾家，我首先把我住院期间收到的部分没有消化掉的水果、糕点等慰问品，送到艾花爷爷的面前。爷爷看着这些食物，对我接连说着感谢的话，并且再一次对我那天晚上把他从西屋背出来的事儿念叨了一遍。

尽管都过去一段时间了，可是只要我一来到老艾叔家里，爷爷看见我就感谢我，已经张罗着请我吃了两次饭了。好在上级对我们扶贫工作队员有规定，要经常与结对贫困户同吃一桌饭，我每次都是饭后交足饭费才离开。

我和老艾叔还有爷爷闲聊了一会儿，没见到艾花，就问老艾叔，“小艾怎么不出来，她还不知道我来了吧？”

老艾难得一笑地说，“小艾对你有意见了，正在生你的气呢。”说罢，他便走到对面艾花的房间去找艾花了。

过了一会儿，艾花进来了。她站在我面前，背着手，噘着嘴，看着我，先是摇了摇头，然后突然把两只手举起来。她手里有两张白纸，一张纸的上面画着一个噘嘴的小女孩儿头像，这是她每次生气时候的代表作；另一张纸上写着“杜队长你为什么不给我们家接通自来水啊？”几个字，而且那个问号画的很大、很夸张。

看那一脸严肃的样子，艾花真的是生气了。

不过，艾花今天的衣着打扮较之以往却是异常的靓丽。橘黄色的衬衫在粉红色裙子的衬托下，把姣好的身姿展露的淋漓尽致。女孩子到了这个年龄，应该是最为美丽的季节吧，那周身洋溢着青春的气息，抵消了因为生气有可能出现的负面气色。

在我的印象中，很少看到艾花穿裙子，而且她以前更换衣服也并不频繁，尽管衣裤鞋袜总是干干净净的，但是也就那几样轮换着穿而已。我知道，艾花自从去市里学习、生活了一段时间后，特别是二婶和媛媛妹妹又送给艾花衣服和一套化妆品并指导她如何化妆以后，艾花渐渐地开始模仿城里人的衣着特点，时常把自己梳理打扮得超乎了寻常状态。

我并不喜欢艾花过分地化妆，但是我理解她爱美的心情，毕竟艾花正处在青春萌动的年龄段。如果她不是聋哑人，如果她和我媛媛妹妹一样能够有机会在大学里读书，那么假期回到家里，她的父母亲人一定会带着她逛街购物，或者给她钱让她旅游观光，满足她这个年龄段理所应当的各种需求。

看着眼前的小艾，我感觉自己是发自内心地喜欢这个小女孩儿，喜欢她的质朴，喜欢她的善良，喜欢她的聪慧，喜欢她的勤奋，当然也喜欢她那美丽可爱的小模样……

此刻的艾花和她手里那张小女孩的画像一样，都是噘着嘴的。

是生气了吗？她生气，我也不会生气。

天哪！我真的没有想到啊，艾花竟然会生气，会生我的气？

为李英和胡二宝家接自来水的问题，我们扶贫工作队深入到全村所有建档立卡贫困户家中，做深做细了宣传思想工作。由于老艾家不是建档立卡户，我们没有专门去他们家做任何宣传思想工作，或许忽略了他们的感受。

可是，那个公示材料张贴在村委会门前的公告栏都有些日子了呀……哦，艾花平时不出门，她是没有机会看见的。

此时我才意识到自己的群众工作能力还有待于进一步提高，思想政治工作不能有死角，这次我们只是机械地按照全村建档立卡户名单，挨家挨户走访宣传解释了为什么暂时只给李英和胡二宝家接通自来水，忽略了老艾叔家的实际困难。老艾叔腿脚不好，艾花是聋哑人，艾花爷爷年老体衰，这样的家庭也确实很需要有自来水。

这时候，老艾一边“吧嗒吧嗒”地吸烟，一边低声对我解释说，“又是隔壁的开心大婶子来了，她问我们家为什么不找杜书记、杜队长给接通自来水，还说等着到了冬天，在屋里用自来水还是方便，免得艾花和她爷爷出门去院子里打水受冷挨冻，还要担心滑倒摔坏了那么危险。艾花知道了这件事儿，也反复追问我为什么不找你和杜书记，也给我们家接通自来水。我按着村委会公示的内容，解释了一阵子，我嘴笨手机微信告诉她，她转换显示的文字也看的不太明白，她还是生你的气了。”

我急忙拿出手机，给艾花留言：“这次接通自来水的家庭是家里生活用水不合格的人家，你家水井水质很好，没有问题，不需要改造。”

艾花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冲着我摇了摇头，转身走了。不过，她很快给我回复了一段文字：“我爷爷年龄大了，自己打水不方便。我和我爸爸不在家的时候，爷爷用自来水最方便。冬天的时候，我和爸爸用自来水也方便。我们家也需要自来水，哼哼哼！”

看着艾花的回复内容，我觉得她的表达是发自内心的，应该是充分体现出贫困户对我们扶贫工作队最大的信任。

“你放心，我会继续努力，让你们家，还有村里的所有人家都用上自来水。”

很快，艾花给我发来一个表情符号：笑脸。

我想了想，然后走出老艾家的院子，来到我的车前打开后备箱，取出两件稻田蟹礼品盒，转身返回到老艾叔家里。

“艾叔，这是朋友送给我的，给你们留下两件尝尝吧。”我一脸真诚地说着，就把两件稻田蟹礼品盒硬是塞进老艾叔的手里。

“别别，你拿回家给你老婆，哦，还有你爸妈、你二叔……”

说句实在话，我此前并没有打算把这两件稻田蟹礼品盒留在老艾家，因为只有两件，况且我已经给他们带来了一些水果和月饼、糕点。但是，我一想到艾花为自家没有接上自来水的事儿生气了，我感觉到老艾也羡慕能用上自来水的人家，就把车上的这点“私心”拿出来，留给了老艾家。

我告诉老艾叔，市里也有卖的，我再买点就是了。

爷爷非要我留下来吃饭，我还惦记着尽快返回支行和刘行长讨论工作，处理一下积压的文件材料，还要回到我在旗里的临时住所取一些衣物等，根本没有时间坐下来吃饭，就婉言谢绝了爷爷的盛情。不过，我随手从钱包里拿出五百元钱，塞进爷爷的手里说，“爷爷，这是送给您的过节费，您收好了啊。”

爷爷不想收我的钱，就极力地推脱着说，“我怎么能再要你的钱啊，我不要了……”

“不是我的钱，是共产党给您的……”反正我是共产党员，我以共产党的名义送给贫困户爷爷五百元“过节费”问心无愧。

我刚走出门，忽然想起一件事儿，又赶紧转身对跟在身后送我的老艾叔说，“老艾叔啊，差点忘了告诉你一声了，爷爷的房屋修缮款批下来了，村里这几天就要给几家危房户维修翻盖房子了，包括爷爷的房子。”

我一边说着，一边拿出手机打开微信，对着艾花的微信把刚才的内容又重复了一遍，这样可以让艾花把微信语音转为文字阅读。我经常这样给她留言的。

老艾叔一瘸一拐地紧紧跟在我的身后，他悄声对我说：“大炜啊，我想和你说点事儿，耽搁你几分钟吧。”

我停了下来，“啥事儿啊？您说吧。”

老艾回头看见艾花紧盯着我们没有离开，就小声说，“去你车里说罢。”

我打开副驾驶车门，让老艾叔先上车坐在了副驾驶座位上，然后我也上了车。

老艾叔不等我问什么，就迫不及待地说，“大炜啊，这几天啊，他开心大婶儿有空就来我们家，又把那个替徐豆豆提亲的事儿拿出来了，烦死我了。你看看，怎么能够想办法不让她再来烦我们啊，我们艾花还是个小孩子啊，现在又是这个样子，她妈还不在身边……”

我刚来到村里的时候杜书记就说过徐豆豆追求艾花，老艾头坚决不同意的事儿。后来，我逐渐了解到徐豆豆在村里确实不像话，可以说就是个游手好闲的混混，仰仗着家庭条件不错，整天借着个村电工的名义，拿着钳子、螺丝刀转悠着走家串户寻找小便宜没有正事儿。后来因为和人家打架被打瞎了一只眼，最初收敛了一些，日子久了可谓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渐渐地又不老实了。

据说，开心大婶儿之所以这么卖力气帮着徐豆豆撮合和艾花的婚事，一来开心大婶儿和村里何会计的老婆个人关系很好，二来徐豆豆隔三差五地给开心大婶儿送点小礼物，满足她的私心私欲。不过，开心大婶儿是村里有名的能说会道的主儿，算得上是八面玲珑吧。用开心大婶儿的话说，“艾花虽然漂亮，可是又聋又哑是个残疾人，人家徐豆豆家里有钱、有房，吃喝穿住都不愁。你们两家成为了亲戚，立马也就脱贫了。”

可是，无论开心大婶儿说得多么好，老艾怎么也不同意。

我问老艾叔，“艾花她自己是什么想法啊？”

“她当然不同意啊，现在孩子还小呢，还没有到了非要嫁人的时候吧，你看她，整天就是想着画画，缝艾香枕头，绣艾香荷包，还有前段时间去市里她又惦记上了那个什么布艺培训班的事儿，总觉得自己是学员了，还想着再去继续学习呢。再说了，就是嫁人，也不会嫁给徐豆豆那样的吧。哼！”

一个“哼”字，足以说明老艾叔对徐豆豆是厌恶至极了。

“好吧，抽空我再和杜书记商量一下看看怎么劝阻徐豆豆，还有啊，现在是恋爱自由，婚姻更不能勉强的。艾花本人不同意，谁也不能胡来。艾叔您就放心吧。”

我一边安慰艾叔，一边感觉好像还有什么事儿似的。最近一个时期，我也许是劳累的原因吧，记忆力似乎有些减退，经常忘记一些事情。

艾叔见我不再说话，刚要下车，这时候我的微信清脆地响了一声，我赶紧打开看，是艾花发来的。她问，“我爸爸和你说什么呢，他怎么还不下来啊？要不然，我们跟着你一起去市里吧，我还想去找郝莹莹老师一起学习一下。”

我把微信拿给艾叔看了看，然后告诉他找机会必须再次带着艾花去市里生活学习一段时间。

我忽然想起了建立艾草苗圃的事儿，就告诉老艾叔，村里打算让他负责管理这个艾草苗圃。设计建设的前期工作，由宋国兵主任主抓，我们扶贫工作队配合。苗圃的地点都选择好了，就用宋国兵家的一块耕地，投资费用由宋国兵家先期垫付，将来有了收入慢慢偿还给宋主任家。这样的话，一年四季的艾草秧苗就纳入计划进行规范培植了。将来哪块地方需要种植艾草，就由苗圃提供秧苗，还可以打出广告，对外出售艾草秧苗。

老艾叔点了点头，说道：“好了，我都听村里领导的安排，直接听你的安排吧。我先下车吧，要不然艾花又活心了，她是想着再去市里面住上些日子了。”艾叔说着，打开车门下了车。

我一边和老艾叔挥手告别，一边说，“您告诉艾花，有机会一定再带上她去市里学习几天。”

我赶到支行，先向刘行长汇报了一些工作情况。刘行长问我，“总行工会安排了劳模疗养，给了咱们中支一个指标，说是扶贫干部优先照顾，你看看你有时间去吗？我猜你是不可能去吧……”

“呵呵，知我者刘行长也。”

孟部长来医院看望我的时候，他就和我说过了。我当时没好意思回绝这件事。因为我根本就没有时间精力，也没有心情去疗养。扶贫点的各项工作，支行的一些琐碎事儿，家里妻子临产，再加上举报信的困扰……

“不去就不去吧，等以后还会有机会的。”

刘行长似乎也不希望我去疗养，他拿起一份打印的材料对我说，“大炜啊，你有空帮我看看这份材料吧，我自己列了一个提纲，让办公室他们帮我整理打字的。没办法啊，上级行要的关于从严治党，加强作风建设的感想体会文章。你的文笔好，那就有劳你帮我润色拔高了。”

我接过材料问，“啥时候要啊？我只能是晚上加班看看吧，向刘行长学习学习。”

“不着急，十天半月的都可以。我上半年好歹已经完成了一篇了，中支网页《中心组学习交流》专栏都采用了。这篇就算是下半年的任务吧。哦，还有啊，昨天中支宣群部孟部长还和我说了，打算策划一次中支党委与咱们旗支行党组中心组联组学习活动呢。他说最好是去后山子村扶贫点进行一次现场调研式学习。我向孟部长表态了，中支领导怎样要求，我们就怎样配合。你的点子多，你在扶贫点工作掌握的情况更加全面具体，你也对这次两级行的联组学习给点思路吧。”

“我的思路就是，刘行长您指向哪里，我就打向哪里。”

听了我的话，刘行长笑了。

刘行长又想起了一件事儿，他说：“你们后山子村那个李东财贷款的事儿，已经查清楚了。你分析得对，确实是收贷不入账，后来被涉案人李名利放高利贷了，日久天长李名利自己也忘了。我和金融管理部已经约谈他们联社领导了，对涉案人员必须严肃处理。是开除还是责令辞职，让他们自己看着办吧。钱的问题已经追回补上了，包括利息，这几天就会书面通知他们当事人的。但是，李东财个人信用记录造成的不良问题，处理起来还有很多麻烦，只能让他提出申诉，走行政复议了。”

果然如我和于志国分析的那样，看来金融从业人员导致的道德风险依然存在啊。

稍后，刘行长又和我谈起了自己的工作岗位问题。“大炜啊，我在咱们旗支行已经工作整整十个年头了，这种状况已经是明显违背干部岗位交流制度规定了，我也该挪挪窝了。你呢，比我晚来支行一年吧，是不是也该考虑高就了呢？”

我不理解刘行长为什么和我说这些，但是我能感觉到刘行长对我个人的成长进步还是很关心的。也许是他即将荣升？因为早在几年之前就有这样的传闻和议论。他或许也希望我和他一起去中支工作？我毕竟还年轻，我在基层锻炼一番也挺好，而且事实上我这些年在基层支行已经赢得了很多成就。

“我当前最主要的就是把这个扶贫工作队的队长当好。如果刘行长对我的前程还抱有更大的希望，那就给我机会继续跟随刘行长左右，跟着您继续学习，继续历练。”

我的话是发自内心的，也是符合我的工作经历这个实际的。因为我参加工作到旗支行，就在刘行长的领导下工作，我的成长进步离不开刘行长的教诲与提携。

“大炜啊，我年龄大了，已经过了五十岁了。你还年轻，正是发挥才干大展宏图的好时候啊。你迟早都要高就到中支的，但愿我还能够有机会和你在同一个机关共事吧。”

刘行长几句感喟的话语，一下子把气氛弄得貌似伤感起来。我心里寻思着，刘行长或许真的要高就了吧，否则他怎么会这样说呢。此前可是很少看到刘行长会以这般充满感慨的口气谈话的。

我沉默不语，等待着刘行长的进一步表达，最好是表达出对我的明确希望和具体要求。但是，刘行长也沉默着，没有说话。

刘行长看了看我，又想到了扶贫工作的事儿，他说：“你提出的把后山子村建成信用村的事儿，目前看条件还不成熟啊。毕竟后山子村经济基础太差，总体偿还能力不足，与别的村子比较起来竞争力远远落后于其他村子。我觉得，后山子村还是从多户联保和组建合作社的角度着眼吧。哦，你和宋国兵探讨的那个贫富结对子，一个富裕户带动一个贫困户的想法进展得怎么样了？”

“哦，进展不太顺利，除了几户党员富裕户认领了贫困户以外，其余的人家都说自己也是贫困户。毕竟富裕人家少，村里的所谓富裕户实际上也并不富裕，只是比老艾家强点，没有遭遇病患拖欠过高利贷罢了。指望他们带动建档立卡的贫困户也实在是难为他们了。现在看来，这个设想当初也是有点不切合实际了吧。毕竟别人还没有宋国兵那样的经济基础和精神境界啊。好在杜书记在党员大会上进行了动员，已经有几位党员人家带头签约了几户贫困户了，算是没有冷场吧。当然了，宋国兵一家就认领了六户贫困户，他正在设想组建合作社的事儿呢。哦，我建议的那个建设艾草苗圃，大力培育艾草秧苗的事儿，村里‘两委’例会讨论通过了，由宋国兵主任具体负责。”

刘行长有所欣慰地感叹道：“后山子村有宋国兵这样的领导，也算是你们扶贫工作队的福分了，更是后山子村村民的福分，以后要多注意挖掘发现和培养这样的干部。”

刘行长说着，突然又想起了艾草深加工的事儿，他从文件夹中拿出一份文件说，“旗扶贫办把你写的这个《关于在前山子乡后山子村开发利用艾草引领村民脱贫致富的意见》呈报旗委、旗政府领导以后，得到旗委、旗政府领导的肯定，他们都签阅了意见，表示支持。这方面的工作，你二叔一直很支持的是吧，他那边目前进展的怎样了？”

“哦，我正要汇报这件事儿呢。进展不错，前段时间给山东厂家邮寄的艾草、艾花样品，人家已经检测过了，质量绝对上乘，符合深加工的草质指标要求。后来试生产一部分艾灸条、艾灸贴，还有艾草根泡脚料包，都生产出来了，给我二叔发来了样品照片呢。估计，他们随时都可以来现场勘查建厂了。”

我想起来二叔介绍过的，艾绒越是陈年的越好，老艾叔家里有大量的三四年或五六年的陈艾火绳，还有少量的七八年的陈艾草和艾花瓣儿，都是晾晒干透的，存放在东屋和后院破凉棚子下边多年了。

刘行长也兴奋地说：“如果真的能像你二叔设想的，山东那边厂家来咱们这里投资建厂就好了。这样的话，后山子村的村民可以就近务工，免得去外地打工了。”

“会的，二叔说了他的朋友已经决定了，来这里投资建厂，先建立一个车间试试。二叔自己还打算来咱们旗里，或者干脆在前山子乡里开一家诊所呢。”我赶紧把二叔在电话里告诉我的一些想法和反馈过来的信息和盘托出，直接向刘行长汇报了。

刘行长看着我问，“大炜啊，你不觉得咱们人民银行应该再争取一些主动吗？比如，领导出面找旗里、乡里看看能不能尽快给山东的投资商家物色选定一块合适的地皮当做厂址准备建厂啊，制定一个招聘员工做好培训的方案准备呀？当然了，如果咱们人民银行能够预先拿出一块资金来办理一些前期的事项，为助力打赢脱贫攻坚战多争取一些时间上的主动，那么这场战役的胜利应该会节省许多时间吧？这样的话，这个什么艾灸条艾灸贴的生产厂家，是不是可以赢得人民银行的冠名权呢？”

我忽然觉得刘行长的想法很有道理，不由得从内心里对刘行长又敬佩了三分。可是，总不能把艾灸条称为“人民银行艾灸条”吧。我转念又一想，可以用比喻的口气啊，比如“金碧”牌儿，“金碧”就是“金币”的谐音，寓意着具有金币发行权的人民银行啊。还可以叫“仰航”牌儿，是“央行”的谐音，隐喻人民银行吧。

“当然了，咱们也不必要图什么虚名，我就是觉得咱们人民银行应该提前做点必要的工作。可惜啊，支行经费有限……”

支行经费有限，那么中支呢？后山子村扶贫点最初本来就是中支的扶贫点，只是后来考虑到旗支行距离近方便一些，就由我们支行参与管理了。再说了，坚决打赢脱贫攻坚战是全党全国人民当然也是整个人民银行的共同任务，中支如果能够在经费方面为艾草深度开发利用项目进行前期投资的话，那当然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我写的那篇《关于在前山子乡后山子村开发利用艾草引领村民脱贫致富的意见》，曾经呈报给中支党委王浩然书记、主管扶贫工作的高行长都看过，他们是非常赞赏的。所以我深信，中支党委一定会全力以赴给予支持的。

“大炜啊，我觉得有必要约上中支领导，一起去见见你二叔，一来呢他为咱们的扶贫工作没少出力，应该去表示一下咱们人民银行对他的谢意吧。二来呢，看看是不是再共同探讨一下，关于吸引山东这家企业来咱们旗里投资建厂的事儿，还有哪些需要人民银行做的工作。我们要赢得主动啊，我想的就是必须主动再主动。”

“哦，我先替我二叔谢谢刘行长了。不过，我二叔习惯于行善做公益多年了，他不会介意感谢不感谢的。再说了，他行医多年，在全国各地没少参加学术交流活动，结交了很多朋友，招商引资的能力还是有的。”

我对刘行长的想法表达了谢意，同时也感觉到刘行长考虑问题还是很周到的。

沉默了片刻，我突然忍不住地问刘行长，“刘行长，你说……我遭遇匿名信诬陷的原因，会不会与我提拔副科级有关啊？毕竟整个中支近些年入行的大学生，能够提拔副科级的实在是凤毛麟角，而截至目前在支行工作提拔副科级的就我一个人啊。”

我刚问完，就有些后悔了。我怎么会问出这样幼稚的问题呢？我早就说过的，我相信组织上对我的评价，更相信各位领导对我的认可。而且，我自己已经多次明确表态不计较这些事情了，不会因为遭遇举报而背上思想包袱。此刻，我提出这样的问题，说明自己还没有从遭遇匿名信困扰的阴影中走出来。

“大炜啊，你怎么……这么不自信呢？”

刘行长看着我，停顿了一阵子继续说道：“你在支行工作这几年，能力水平和实际业绩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因为你的学历高，水平高，可以说你在咱们支行的工作起点很高，这些都是你的优势。你在借调中支工作期间，中支领导对你的认可度你是知道的啊，甚至在上级行和毗邻的兄弟盟市中支，你也是有一定的知名度吧。你发表的一些文章，还有你完成的一些优质调研报告，对工作产生过许多现实的指导作用，都是得到过各级领导签阅赞赏的。你得以提拔是有显著的工作业绩支撑的啊，这些应该成为你的自豪点。”

“我是在想，我的自豪点，会不会成为别人的嫉妒点呢？”我本来不想说出这样的话，可是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因为，这句话在我心里反反复复地出现过多次了。

刘行长继续注视着我，沉默了片刻，摸出一支烟。我清楚地记得，刘行长早就宣布戒烟了，怎么又拿出烟来了呢？

我刚要找打火机为刘行长点烟，刘行长却把手里的烟卷放下了。

接着，刘行长不失幽默地说道：“看看我，我这是拿得起，又放得下。”

我被刘行长的话逗笑了。

刘行长接着说，“我既然认定了应该戒烟，就要坚持到底。因为戒烟没有坏处。”

见我没有说话，刘行长又继续说道：“我以前也是老烟民了，思考问题，与人谈话的时候，总是习惯于点上一支烟的。刚才，我又忍不住了，但是拿起来，又放下了。为什么呢？因为我知道戒烟是我的正确承诺，必须说到做到。”

我只是笑了笑，但是坚决忍住说话的念头，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再说话。我想等刘行长继续说下去。

“你想想看啊，匿名信中反映的问题，都是你在扶贫点的事儿，没有一句是涉及到人民银行工作方面的。这样的信，我猜测是不会来自于咱们人民银行内部的。所以说，与你提拔副科级不会有必然联系。你放心好了。”

说着，刘行长站起身了说，“周末了，要不是考虑到你要开车回家，我真的想请你喝点酒。”

“呵呵，谢谢刘行长了。要不然，您跟我去市里吧，到了家里放下车，我请您，再约上我二叔，咱们一醉方休。”

刘行长也开心地笑了，他说必须去找二叔喝酒，不过他说不是今天，而是改天。

十

周六上午，我正在家里思索着究竟应该在乡里还是在村里，给山东厂家设置分厂的事儿，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我一看是我们支行刘行长的电话，赶紧接听。

“大炜啊，再有二十几分钟，我就到市里了。呵呵，怎么样啊，我昨天的话没有食言吧？”

我突然想起昨天刘行长说过的话，“必须去找二叔喝酒”，不过他又说“不是今天，而是改天。”真没有想到，还不到二十四小时，刘行长就兑现了承诺。

“好的，好的。我马上去我二叔的门诊部，我在那里等你吧。中午我请你吃火锅，还是中餐啊，听刘行长的指示吧。”

我顾不上给我二叔打电话，分别和媳妇、母亲打了个招呼，就赶紧开车来到我二叔家，把我们刘行长马上到来的事儿告诉了二叔。我二叔和刘行长此前也接触过多次，只是最近一个时期没有见过面了。二叔让我赶紧去迎接一下，然后他就去餐厅安排饭菜去了。

“刘行长，您快到了吧？我马上出去迎接你啊。”

“你当然得出来迎接一下，因为还有杜书记他们呢。”

我心里既高兴又紧张，别不是还有其他领导吧，要不然刘行长怎么会说“还有杜书记他们呢”，这个“他们”就不只是杜书记自己吧。

果然，当我迎接到他们以后，从两辆轿车上分别下来的是刘行长、杜书记和宋国兵主任。而令我没有想到的是，前山子乡纪委肖书记也来了。哦，我差点忘记了，肖书记已经提拔为前山子乡党委书记了。同样的称谓，不一样的职级，不一样的责任。还有啊，杜书记此前曾经告诉过我，宋国兵即将担任村党支部书记了，只是由于何会计要争当村委会主任，肖书记对他不满意，这件事儿才暂时搁置了。

我告诉刘行长说二叔已经在他们诊所张罗着安排伙食了，可是刘行长说中支王浩然行长和高成副行长也参加，而且一再强调由人民银行出面招待我二叔。

一旁的肖书记却说：“我今天可是代表前山子乡和后山子村啊，我个人掏腰包，主请杜大夫，同时邀请人民银行的各位领导参加我们的宴会啊。”

“肖书记你别和我们争抢啊，别看你提拔了，不还是你肖书记吗？今天可是我发起的行动，还有我们市中支的领导参加呢。”刘行长正说着，他的手机响了。

“是中支高行长来电话了。”

刘行长接电话后站到一旁和高行长交谈了一阵子，然后转身走过来说道：“走吧，高行长说距离吃饭还有一段时间呢，他让咱们先去中支党委会议室开会，说是王行长要和大家一起商量一下有关为后山子村招商引资建设艾草深加工厂子的问题，而且点名要杜大炜把你二叔也请过去。”

大家一起来到二叔的门诊部，聚在一起寒暄了一阵子后，刘行长督促我们赶紧去市中支开会。我二叔一再强调等会儿都回来在门诊部吃午饭。杜书记和宋主任赶紧拉着我二叔一起上了车。

市中支党委会议室里的气氛异常活跃，会议效果非常明显。我们旗支行刘行长首先汇报了支行前段时间扶贫工作开展情况，介绍了近期对扶贫工作的设想；肖书记、杜书记和宋国兵主任分别汇报了前山子乡和后山子村扶贫工作现状，重点是今年以来所取得的成绩以及目前面临的问题；我二叔谈了他和山东厂家沟通进展情况，同时也谈到了对老艾家给予特别关照的意见，因为在后山子村继续扩大艾草种植力度的话，离不开老艾这样富有经验的人才，但是他家的经济条件太差，女儿艾花治愈聋哑病症还需要资金赞助等问题。另外，我二叔表示自己打算去旗里，或者乡里建立自己中医门诊部的分部，也可以考虑建立中西医结合的综合性门诊分部，以为贫困村民服务为主，兼顾市场化经营。最后二叔还提出了出资赞助老艾家开办一个艾香风味特色餐馆的设想，初期派人参与经营管理，获利后百分之八十给老艾家，百分之二十用来抵偿先期投资。三年内风险由我二叔独自承担，三年后如果没有异常情况，就交给老艾家独立经营。

我二叔的发言博得与会人员的热烈掌声。

听了大家的发言，中支党委书记、行长王浩然同志异常激动。他说：“助力脱贫攻坚战是全党、全社会的共同责任，在当地党委政府的领导和关怀下，我们人民银行的扶贫工作取得了一些成绩，受到各方面的好评。尤其是杜大炜同志提出并大胆践行的借助第三方力量做好扶贫工作的思路，哦，也就是借助于当地政府、人民银行以外的第三方力量来助力打赢脱贫攻坚战，我认为这对于我们中直行业来说就是一项创新。可以说，杜大炜的思路就是围绕坚决打赢精准脱贫攻坚战这个问题，我们要争取建立广泛的统一战线，全力以赴投入战斗。”

王浩然行长说到这里，肖书记、杜书记、宋国兵主任还有我们支行的刘行长，都纷纷对我的工作给予了许多赞美式的评价。

最后，王浩然行长作了概括性讲话。他说，“我们在座的各位同志都是脱贫攻坚战的参与者，有的同志在第一线直接参战，比如肖书记、杜书记，还有我们人民银行的杜大炜同志，你们是战斗在前沿阵地上冲锋陷阵的战士，你们最为辛苦。我代表中支党委和广大员工，向你们致敬！我们其他同志，包括中医门诊部的杜大夫，都是身在后方的间接参与者，我们都力所能及的做了一些工作。特别是可敬的杜大夫，他以爱心志愿者的身份，有力地支持了我们的扶贫工作。讲政治是党中央的要求，也是我们共产党员的素质体现。我们必须做到自觉讲政治，坚决打赢脱贫攻坚战就是我们目前面对的最大的政治。党的十九大报告明确指出，‘*人的初心和使命，就是为中国人民谋幸福，为中华民族谋复兴。’那么，消除贫困事关人心向背、事关人民幸福、事关民族复兴。打赢脱贫攻坚战的目标，就是彻底消除贫困。我们人民银行是国民经济的重要部门，全面支持和积极参与脱贫攻坚战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我们中支党委决定，采纳旗支行刘行长的建议，再向上级行申请一部分扶贫资金，上级行初步同意了我们的要求，这部分资金预计不久就可以到位。在资金正式到位之前，我们决定暂缓中支机关办公楼的装修工作，把这笔钱立刻垫付投入到支持前山子乡，用在有关招商引资建立艾草深加工分厂的前期建设中。我周一打算去市委、市政府汇报一下这方面的有关情况，征得市委市政府领导的进一步支持。”

说着，王浩然行长又看了看肖书记和我们支行的刘行长说，“肖书记、刘行长啊，你们回去后也要及时向当地党委政府领导汇报一下，把咱们今天这次座谈交流会的情况及时地反馈到旗委旗政府领导那里去，再争取一下旗委旗政府的有效支持，首先是项目必须尽快落实，还有比如资金保证问题、建厂选址问题、招工培训问题等。关于建厂的地址，我认为距离后山子村越近越好，因为艾草资源就在那里，而且要在就业用工方面首先优惠后山子村。有关招工和对工人进行必要的培训问题，刚才旗行刘行长已经汇报了初步想法，这种前瞻性的工作作风很好。肖书记、杜书记和宋主任也谈了有关建立分厂的初步规划，还有动员村民收割、晾晒和储备艾草的问题。还有，刚才杜书记和宋主任已经谈到了，你们村已经着手进行了艾草苗圃的建设是吧？这个事儿是宋主任具体负责的，很好，这也是具有前瞻性的工作，厂子还没有建设呢，原材料基地都开始着手落实了嘛。你们前沿阵地的勇士们把脱贫攻坚战进行得这么好，我们后方也不能松懈。我们会竭尽全力，形成合力，保持动力，努力做好后方保障和各项支前工作。”

接下来，主持会议的高成副行长提醒中支办公室吴主任，让他介绍了近期将要前往扶贫点，组织人员拍摄扶贫工作专题宣传片的事儿，希望肖书记、杜书记和宋主任等当地党委政府领导予以支持和配合，同时也要求我们扶贫工作队做好有关扶贫事迹材料准备工作。

随后，高成副行长又让中支党委宣群部孟部长介绍了近期打算去后山子村开展活动的事宜。一个是中支党委与旗支行党组、前山子乡党委举办一次现场调研式中心组联组学习活动；第二个是组织中支机关和旗支行的部分志愿者，前往后山子村开展一次助民劳动，为助力脱贫攻坚战做一次义务奉献。

主持会议的高成副行长看了看手表，用征询的目光看了一眼王浩然行长，王行长会意地说，“可以了，会议就开到这里吧，大家也该吃饭了嘛。有些工作还可以在饭桌上继续探讨，因为我们吃的就是工作餐。工作餐期间不谈工作，怎么好说是工作餐呢？是吧，呵呵……”

在大家一阵轻松的欢笑声中，高成副行长宣布了散会。然而大家依然意犹未尽地继续议论着后山子村的诸多扶贫工作成绩，当然也少不了夸奖我的内容和赞美我二叔的诸多溢美之词。

办公室吴主任突然恍然大悟般地呼喊了一声，“哎呀，我差点忘了啊，请与会的各位领导稍后都去我们机关食堂吃工作餐吧。”

我二叔提醒说，“别的啊，我已经在门诊部餐厅安排午宴了，虽然未必奢侈丰盛，但是绝对保证健康纯正。”

中支王行长和高副行长异口同声地说，“还是在这里吃工作餐吧，我们今天就是在加班工作嘛。不过，都不许喝酒哦。”

我二叔抚摸着自己的小胡子说，“医者必须仁心，我们中医更是具有独特医学人文特点的学科。如果有一件事，既能够让人保持健康远离疾病，又能够指导人的生活工作获得上乘质量，那么一定是中医。刚才王行长说不喝酒，很好，我同意不必喝酒。不过，我有冰镇艾花枸杞保健汽茶，是我们中医门诊部的专利，我让我闺女安排人现在就送过来。当然，还有几道中药浸泡后红焖烹制的菜肴，你们没有吃过的，一并送来。那味道可是好极了，谁吃谁喝谁知道。”

大家都被我二叔那抚摸小胡子说话的滑稽相逗笑了。

十一

那天在市中支党委会议室参加了围绕着扶贫工作展开的座谈讨论会以后，我深深地感觉到各级领导对精准脱贫工作从理论到实践都处在了一个新的高度，大家不仅在思想认识上有了新的提高，在工作方式方法和大胆实践方面，也处在善于创新，勇于拼搏进取的状态。中支党委书记、行长王浩然同志身为“一把手”，他的工作那么忙，还能够在双休日抽出时间来召集乡里、村里干部，甚至包括邀请我二叔这样的“第三方力量”共同探讨扶贫工作，为彻底打赢精准脱贫攻坚战谋篇布局，群策群力，集思广益，可见其精神可嘉、行动可赞、榜样可学啊！领导这么专注精准脱贫工作，我身为扶贫工作队队长，还有什么理由不进一步努力做好工作呢？王浩然行长说的对，我就是处在攻坚战前沿阵地上的战士，我必须时刻想着冲锋陷阵绝不可以怠慢。

那天座谈讨论会期间，宣群部孟部长在和我悄悄商议中支机关志愿者前往后山子村开展助民劳动等具体事项的时候，顺便递给我几张统计表。我仔细一看统计表上的那些数据和有关统计说明，竟然发现中支机关正式员工捐款捐物人员参与率已经达到了百分之百，人均捐款现金金额为三百多元，捐物折合金额人均为四百多元。孟部长介绍说，由于往年没有进行专门统计，所以这些数据资料只是今年以来的，还没有包括往年的捐款捐物情况。

看着中支机关的捐款捐物统计表，我心里进一步清楚了这样的一个事实，那就是在我们后山子村的脱贫攻坚战中，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也不是我们扶贫工作队几个人在战斗。我们的精准脱贫攻坚战，是在中支党委领导下由全体员工积极参与的整体战役。

参加扶贫工作以来的具体实践，使自己对我们目前的工作现状有了明确的理解，由于中支系统数百人的岗位职责有别，大家工作性质存在着差异，根据各自不同的分工需要，不可能让每一个人都直接参加到扶贫工作队之中。但是，大家在做好各自岗位工作的基础上，都在尽己所能地为我们后山子村的精准脱贫攻坚战贡献着自己的一份力量。精准脱贫攻坚战就是没有硝烟的战斗，为了确保战斗的胜利必须对全体参战人员进行有效布局，战略战术必须科学完善。我们全行人员可以划分出前方和后方，但是目标都是一致的，那就是最终赢得精准脱贫攻坚战的彻底胜利。

按着市中支党委的计划安排，周二将在前山子乡召开党委理论学习中心组现场调研式学习会议。该会议将与我们旗支行党组、前山子乡党委联组进行。为了确保活动安排周祥完备，孟部长周一和我一起来到我们旗支行，与刘行长等在家的支行党组成员商议了一番有关事宜后，刘行长和我又陪同孟部长一起来到前山子乡。

在前山子乡肖书记的陪同下，我们一并查看了学习场地，并商议确定了周二联组学习和参观调研活动的基本流程。

翌日，在中支党委书记、党委中心组组长王浩然同志的率领下，中支党委和我们旗支行党组两级理论学习中心组成员，还有中支机关和我们旗支行的大部分注册央行志愿者，一并驾驶着私家车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后山子村。

我跟着我们支行刘行长和提前一天来到村里的中支宣群部孟部长，还有前山子乡党委肖书记，后山子村“两委”成员，一并迎接着这些来自“后方”的精准脱贫攻坚战的战友们。

大家寒暄了一阵子，肖书记首先讲话，他代表乡村两级组织简要地表达了一番热烈欢迎之意。随后，王浩然行长又强调了这次活动的意义之后，大家就按照孟部长宣读的活动议程开始了参观调研活动。

无论是走访贫困户，还是参观乡村两级党建活动室，大家看得认真，听得仔细，问寒问暖。大家你一百，他二百，确保每家贫困户都收到了慰问金。央行员工无论是领导还是一般群众，人人都伸出援手献出了爱心。

当大家在我们后山子村“脱贫攻坚作战室”翻阅各种扶贫工作档案资料、工作台账和浏览网页信息的时候，大家都对我们工作内容的丰富性、工作任务的繁重性和具体活动的繁琐性震撼了。大家没有想到，我们扶贫工作队和村干部一起配合，仅仅是因为扶贫工作留下的有形记载的文字材料，几乎比中支机关某些科室几年积累的书面材料都要多。

在惊讶和感慨中，人们不时地朝我投来几许赞美的目光。王浩然行长和高成副行长，几次对大家说道，“看看吧，这就是在脱贫攻坚战前沿阵地战斗着的状况，这是我们人民银行年轻的硕士研究生的工作业绩。”

我感谢领导的褒奖，也感谢同志们投射给我的认可目光。这些褒奖和认可，对于我既是鼓舞也是鞭策，是动力也是压力。

大家一起参观调研了包括“人民银行爱心超市”、宋国兵家采摘园、正在建设中的小清河旅游度假休闲园区、筹建中的后山子村艾草育苗圃、村党支部党建活动室，同时走访慰问了全村建档立卡贫困户。

考察调研结束后，中心组成员参加集中学习。学习内容是《中国人民银行关于切实做好2019年－2020年金融精准扶贫工作的指导意见》。我和杜书记也参加了学习活动。学习原文和讨论告一段落的时候，中支党委书记、党委理论学习中心组组长王浩然提议，把学习感悟放在劳动实践中去升华。

于是，我们大家走出学习会议室，来到后山子村周边的小清河畔。

大家远远地望去，志愿者们打着印有中国人民银行行徽标识和“央行志愿者”大字的红旗，披挂着印有“央行志愿者”字样的大红绶带，穿梭在茂盛的艾草丛中。那旗帜仿佛就是引领我们脱贫攻坚战前进方向的战旗，那身影就是参加我们脱贫攻坚战的战士。

初秋的山村依然绿茵宜人，小清河水潺潺流淌，空旷的原野微风拂面。在这山清水秀的小山村，来自中支机关和旗支行的央行志愿者队伍忙碌在茫茫的艾草丛间。他们在宋国兵和老艾叔的指导下，有的挥镰收割，有的徒手拔艾蒿草。

阳光下，在这辽阔而清新的山村环境中，难得被来自城市中的这样一群以从事货币金融业务为主业的央行人装点着。我忽然发现，处在劳动中的我们每一位人民银行员工的身影都是那么美丽可人。尽管他们当中的许多人很可能都是第一次收割艾草，第一次拔草打包捆绑和运送自己的劳动成果，也有可能会在自己细嫩的手掌上磨出水泡，有可能被半干坚挺的艾草枝杈划破手臂，也可能被野草和泥土弄脏了自己的衣裤，也可能累得喘息急促口干舌燥……但是，他们的身体力行定然会让他们得以一次特别的身心历练，萌生一种独到的思想启迪，赢得一项崭新的认识飞跃。

他们会懂得，今天的劳动是为后山子村即将筹建的艾草加工分厂积累原材料。这也是央行人为打赢精准脱贫攻坚战发起的一次特殊战斗。

这时，王浩然行长招呼办公室吴主任和宣群部孟部长说，“你们的摄影技术都挺好，来吧，为我们的央行志愿者们多拍摄一些照片吧。”

说罢，王浩然行长带领中心组成员一边往劳动的人群走去，一边履行中心组组长的职责提醒大家说，“今天的调研题目啊，我心里已经有谱了。你们稍后每人自拟一个题目啊，收工的时候微信发给孟部长，一个星期内拿出提纲交给我审阅……”

王浩然行长边说边带领着各位领导渐渐远去了，我站在那里忙着为他们拍照，后边的话语我没有听清楚。但是我的内心深处却有了一种全新的感受，也许这种感受一时半会儿还不好用语言形容，可是我心情舒畅，信心满满，备受鼓舞的内心感受却是清晰得很。

我再次驻足远望，看着领导们已经融入到央行志愿者的队伍之中，我赶紧举起手机，调整焦距，扫视着眼前的美好景色录制留下了一段长长的视频资料。

在大家竞相收割艾草的间隙，王浩然行长告诉我说可以总结一下借助“第三方力量”助力脱贫攻坚战的经验，尽快弄出一个经验材料来。说完这件事儿，他又悄悄地把我叫到一旁，向我透露了一个特别信息：“我下面和你说的事儿啊，你听完就烂在心里吧，不要再想更不要再议论了。据可靠消息，写匿名信诬陷你的，是村里那个叫徐豆豆的电工。呵呵，咱们都没有想到是吧？不过，你以后不要再想这件事儿了，就当没有发生过。我告诉你的目的，就是让你明白咱们单位内部同志不会这样对待你。”

是他写的？这可真是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啊。好吧，我牢记王行长的叮嘱，不再想这件事了。

午间大家用过工作餐后，中心组学习继续进行，由中支党委书记、中心组组长王浩然同志作核心发言。他在发言中说：“今天我们共同学习了总行文件《中国人民银行关于切实做好2019年－2020年金融精准扶贫工作的指导意见》。通过今天的学习，结合考察调研和参与劳动，我有几点感悟和想法，现在与大家分享一下。

“首先我们要提高政治站位。要站在讲政治的高度，从维护中央权威的高度，来看待金融扶贫工作。坚决打赢精准脱贫攻坚战是党中央做出的重大战略部署，我们要以高度的政治自觉和坚定有力的工作措施，满怀坚定必胜的信心，全力以赴投入到扶贫工作之中。这就是对中央最好的维护，这就是讲政治。

“咱们中支的扶贫工作，是党委委员、副行长高成同志具体负责的，他代表中支党委，率领包括办公室吴主任、旗行刘行长、杜大炜等同志，做了大量的组织领导与协调工作，与地方各部门，与金融机构，甚至与一些企业和乡镇村屯的领导、党员干部和群众，都进行了广泛的联系沟通，可以说体现出了我们人民银行在落实《中共中央 国务院关于打赢脱贫攻坚战三年行动的指导意见》、《中共中央 国务院关于坚持农业农村优先发展做好“三农”工作的若干意见》和中央农村工作会议的决策部署和工作要求方面，做出了许多卓有成效的工作。初步探索形成了我们在扶贫工作中的一些特色内容，比如借助第三方力量助力扶贫问题。

“那么接下来，我认为要从如下几个方面进一步探讨做好相关工作。 一是有效发挥扶贫再贷款示范引领作用，引导贫困地区法人金融机构提升贷款利率科学定价水平，督促引导各家商业银行和信用社增加扶贫信贷投放。二是要落实普惠金融定向降准政策，引导定向降准释放资金投向贫困旗县和乡镇借以加大扶贫力度，激励金融机构加大对贫困地区和建档立卡贫困人口的信贷支持，包括利率优惠，千方百计引导更多资金投向贫困地区。三是继续加强与地方党政机关各部门，包括金融办、扶贫办、招商引资、农口部门、发展改革等部门的合作，畅通信息资源共享，搭建金融支持产业扶贫对接平台，为金融支持贫困地区产业发展提供便利。四是围绕各旗县贫困区域特色产业发展分布情况，创新金融产品和服务方式，稳妥推进农村承包土地的经营权抵押贷款、林权抵押贷款，拓宽抵押物范围，包括探讨尝试进行活体抵押业务。五是探讨深化产业扶贫利益联结机制。督促和引导金融机构加大对带贫成效突出的各类重点企业、农村牧区合作社、创业致富带头人的信贷投放，支持市场主体和建档立卡贫困户通过股份合作、订单帮扶等方式，建立稳定、联动的利益联结关系。六是进一步强化对深度贫困地区的金融优先原则，从信贷资源投放、金融服务网点和服务设备的安装布设、金融知识培训等方面加大支持力度。督促引导各金融机构结合自身业务特点，选择有效带动贫困户发展的重点项目、特色产业增加信贷投放。”

王浩然组长继续强调说，目前需要我们做的工作还有很多，我暂时归纳想到了这些内容。随着学习的深入和工作实践的积累，我们对金融扶贫工作的认识一定还会有新的提升。在座的大家，要拓宽思路，拿出措施，坚决把精准脱贫攻坚战进行到底。

我想，我们谁都不是精准脱贫攻坚战的专家，因为我们进行的是一场史无前例的的战斗。我在大学本科期间和读研期间，根据教学安排和个人课余自行阅读学习过几十门、上百门科目，但是我没有学习过“扶贫学”，更没有学习过“精准脱贫学”。对于参加精准脱贫攻坚战而言，我就是第一次上战场的新兵。我只有不懈努力，才能够在战斗中茁壮成长，最终成为一名合格的战士。

尾声

次年仲夏，我和刘行长同时调到市中支机关任职。刘行长因为年龄超过了五十周岁不宜继续担任领导职务，而被任命为中支助理调研员。我被任命为中支办公室副主任，依然挂职后山子村扶贫工作队队长，于志国任常务副队长，另外又增加了一名扶贫队员。办公室吴主任调旗支行任党组书记、行长。宣群部孟部长转任中支办公室（党委办公室）主任。

我在孟主任的领导下，继续以扶贫工作为主，经常往返于市里、旗里、乡里、村里。

山东厂家来投资注册成立了“金艾股份有限责任公司”，在后山子村建设的艾草制品加工厂也已经正式投产；后山子村的艾草苗圃在老艾叔的技术指导下，已经培养出了第一批技术人员，做到了艾草秧苗随时培育，随时供应；人民银行爱心超市又扩大了五百多平米，货源大部分来自社会各界爱心人士的捐赠和企业赞助；包根柱子投资建设的小清河旅游度假休闲园区第一期、第二期工程已经竣工，部分景观和娱乐设施已经对外开放，续建工程正在设计筹备中；宋国兵出资并提携部分村民组织建立的种植、养殖合作社已经初具规模；我二叔在旗里建设了一家综合性私立门诊部，并在后山子村设立了门诊室，专门为贫困户防病治病；二叔与老艾家合作开办的“艾花香餐馆”赢得了良好的“开门红”效应，最新开发的艾香系列美食和特色艾香饮品正在吸引着各方游人，这里已经成为旗里、乡里和附近十里八村广大食客的好去处……

由包根柱子出资，帮助老艾家购置了全套新家具，包括冰箱、彩电、电脑、洗衣机、空调等各类家电，还在室内修建了水冲式马桶坐便卫生间，安置了保温式封闭淋浴厢，以便于艾花爷爷和家人使用。

更为可喜的是，由我二叔和郝莹莹出资，我二叔和媛媛妹妹、郝莹莹夫妻俩等热心人共同陪伴前往，与艾花妈妈一起带着艾花来到了北京。他们与艾花妈妈拜访的专家，与我二叔的朋友高教授等众多爱心医者会面，为艾花赢得了最大可能的医疗支持，对艾花进行了良好的治疗。后来，艾花的听力明显恢复。渐渐地，艾花借助于助听器和口型辨别，已经可以领会理解他人常用语的含义了。这意味着，艾花已经基本解决了“听”的问题，她已经不再是完全的失聪人了。

我们大家都在为艾花高兴，为老艾夫妻俩高兴。这比老艾家摘掉了贫困户家庭的帽子，还要令人欢欣鼓舞。艾花年迈的爷爷几次满含热泪对我二叔说，“我们艾家遇到贵人了，我们家花儿遇到贵人了，杜大夫、杜队长，你们就是我们遇到的贵人啊！。”

艾花妈妈补充说，“所有人民银行的人，还有杜书记、宋主任，还有郝莹莹夫妻俩，还有包总，还有很多人，都是我们家的贵人”

在艾爷爷和老艾夫妻俩的再三央求之下，我二叔答应认艾花为自己的“二女儿”，媛媛妹妹答应认艾花为自己的妹妹，我也答应做艾花的大哥哥。

哦，对了，我个人家里也有喜事，媳妇为我们生了一个女儿，已经八个多月了。孩子很健康，很漂亮，很可爱。艾花给我女儿缝制了各式各样的艾香衣帽、鞋袜、被褥、枕头、荷包等等。她还把自己那张伸着脖子、含着笑容亲吻我女儿小手的照片，放大以后挂在了自己的闺房中。更为令人动容的是，艾花在这张照片上写了“姑姑喜欢杜艾香”几个字。每当有人比划着问艾花，照片上写的“姑姑”是谁？“杜艾香”是谁？艾花总是含羞一笑。但是，其中寓意大家都心领神会。“艾香”是艾花给我女儿取的名字。尽管我们早已经给女儿取了别的名字并且已经登记注册在户口上了，但是小艾依然我行我素地把我女儿称为“艾香”。

我想，也许艾花因为生理疾患不便于明确表达出什么，但是她内心的情感依然是丰富的，美好的，包含着善心和爱意的。我理解，艾花虽然是聋哑人，但是她也有爱，也有对美好生活的渴望与憧憬。有些事情不必要刻意追问那么多的“为什么”，只要那是发自内心的一种情感，我们都应该努力去理解、尊重，并且尽己所能地用真心去感悟。

一天，我休假在家吃过晚饭，忙碌了一阵子就睡着了。朦胧之中，我仿佛听到手机响了。我赶紧接听，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孩儿声音震颤着我的耳膜：“你好啊，杜队长！哦，我可以叫你一声杜大哥吗？”

“你是谁啊？”我诧异地问。因为这个声音太悦耳了，好像很熟悉，也好像是第一次听到。我渴望知晓这是谁在给我打电话。

“我是艾花香……”

啊！是艾花。

是那个高兴的时候就歪着脑袋笑眯眯的小艾，是那个生气的时候就噘嘴的小艾，是那个具有绘画天赋的小艾，是那个自幼在妈妈的教导下掌握了针线手工技能的小艾，是那个跟着老艾割艾草的时候挥舞着镰刀犹如仙女展示舞姿的小艾，是那个在郝莹莹的布艺制售店学习并结业的优秀学员小艾，是那个在“艾花香餐馆”被广大食客认定为金牌服务员的小艾，是那个在二叔的门诊部里当过志愿者的小艾，是那个在报纸、广播和电视中出现过姓名和影像的，已经被各家媒体和社会众多人士关注过的小艾……对，一定就是她。

艾花，你能说话了？你怎么突然就会说话了啊？我休假之前去你们家的时候，你只能“听”我说话，却没有和我说话。即使是在你端给我那碗加了香油的艾香鸡蛋粥，舒展开如花般的笑靥，用饱含善意与深情的目光看着我的时候，你也没有说话啊……

现在，你终于和我说话了……，

小艾你会说话啦！

我想和艾花视频一下，我要亲眼看到小艾说话的样子。因为我相信，艾花说话的样子一定很美丽。我拿着手机想转换成微信视频状态，可是匆忙中一不小心把手机弄掉了，找不到了……

“哎呀！我的手机呢？手机哪里去了……”

“大炜，你怎么了，睡觉还找手机干什么啊？”

我睁眼一看，妻子抱着女儿在惊奇地看着我。

哦，原来是一场梦。

人们常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为什么会梦到艾花说话？我想艾花的父母，艾花的爷爷，艾花的所有亲人和关心她、爱护她的社会各界爱心人士都希望艾花能够自己说话。我也是这些人中的一员，我一直希望她的聋哑病能够彻底治愈，能够张口说话。

身为中华民族大家庭中的一员，我和全国人民一样拥有一个尽早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身为扶贫工作队的队长、艾花一家人的朋友、艾花的大哥哥，我和大家一样渴望着艾花能够早日恢复说话。

我知道，对比起伟大的中国梦，我这个期望仅仅是一个小小的梦想，但我坚信这个梦想一定能够实现。（完）

              2020年11月4日午夜一稿于乌兰浩特市八一小区母亲家中

              2020年11月8日午夜二稿于乌兰浩特市八一小区母亲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