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龙民》（五十三）
第五十三章 后台出场
晚上，和美见农国庆和姚林伟两人回来，便站起来拿碗去盛饭，顺便问到：“会开得如何？怎么这时候才回来？”
“别忙盛饭，拿4个酒杯来。”姚林伟答非所问，乐滋滋地说，“喝杯酒，庆祝庆祝。”
“庆祝什么？”和美不解。
“你们不知道。”姚林伟开启着酒瓶封盖，眉飞色舞地讲道，“今天开会，他们提出了这样的问题，那样的问题，个个矛头指向我们，还要我们当场表态，当时我想，完了，要出大洋相了。没想到平常不爱多说话的农工一开口给他们每人一顶高帽子，并特别感谢茹爱新的救命之恩。正当他们沾沾自喜之际，话锋一转，三言两语讲出了我们老板的实力，显示了我们大工程的诱惑，指出了工程的主要矛盾。特别是四点意见，说得人人点头。最后来个杀鸡给猴看，一打一摸，镇住了监理李总监，也镇住了所有的人，真‘神’啊！简直爽呆啦。这不，赵主任给农工接风，饭后涂院长又请我们去他那里看图，并保证５月８日前交出图纸。”
农国庆拿过酒瓶，说：“有什么可喜的？战斗才刚刚打响，我今天只不过攻了个出其不意。听他们的发言，哪一个不是向着施工单位？色毛四鬼找麻烦，设计院不出图，监理机构补下停工通知，钱总逼进度。我们是四面楚歌，十面埋伏，能不能冲出重围，还要看事态的发展。如果在这三天内茹爱新能接受我们的条件，签填土合同并复工，再庆功吧！”农国庆把酒瓶放入壁橱，转身真诚地说，“今天的成绩应当归功白雪公主，是她昨夜的话提醒了我。”说着拿碗向电饭锅走去。
和美听了，欣慰地伸手夺过饭碗，面带羞色地说：“不要危言耸听，你能确定是色毛四鬼？”
“我日的！色毛四鬼？”郭由舒吃了一惊。
“前天晚上农工出去散步，色毛四鬼找茬围攻。”姚林伟讲着事情的原委，“幸好茹爱新从那儿路过，救了驾。”
“所以农工今天就送了顶‘恩公’高帽子给茹爱新，哈哈！”郭由舒听姚林伟兴致勃勃地讲了协调会上农国庆亮剑封喉，大获全胜后，大惊失色！暗思：想不到农国庆这几年操练得如此了得，竞然能以一抵十，以弱胜强，亮剑封喉！难怪钱老板给他配电脑，买照相机，任命他为闽源项目经理，财务上还给他先斩后奏特权！看来，以后得夹着尾巴做人喽！现在，首要的是拉近关系，于是点头拍巴掌，伸出大拇指，“高家庄的高！”
和美看姚林伟手舞足蹈地讲农国庆在会上面对四面八方的刀枪剑戟，沉着应战，一一化解，反败为胜，心里也不是个滋味。自从确定了农国庆就是３０年前的救命恩人，她心里便一直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她必须给茹爱新通风报信，按照茹爱新的旨意说话办事。当看到恩人被围攻，心里难受！茹爱新的计谋失灵，她心里不服。看到恩人要被逼走，心里又愧疚。所以告诉农国庆，他们要用白道了。农国庆胜利了，她却高兴不起来，觉得自己失职，没有把农国庆的战略部署弄清楚。看来，以后还要多方面加强接触。于是夹菜给每人送一筷子，眼望农国庆，问：“这菜好吃吗？”
农国庆扫描似地看一看每个人的表情，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答道：“好吃，比聚仙楼的菜还有味！”农国庆又夹一点菜放进嘴里嚼一嚼，品一品，微笑着称赞，“这菜一放进嘴里，就有一股甜味直透心肺，越嚼，心里越甜。”
“好吃就多吃点。”和美再夹去一筷子，“以后我每天给你炒一盘。”
“敢说呗！我的白雪公主同志。”郭由舒不失时机地插科打诨，“请你把话讲清楚点儿，是‘炒’还是‘搞’。”
“讨厌！”和美横眉冷对，瞪着郭由舒。
“真的吗？”农国庆也来了兴趣，开玩笑地说，“你愿意天天为我炒菜？”
“愿意。”和美撤回瞪视郭由舒的双眼，一改满脸的怒容，含笑低头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哈哈哈。”姚林伟和郭由舒同时大笑。
农国庆也笑了，却红着脸，低着头说：“和美，你呀你！你真是我们的开心果。”
和美手捂发红的脸，跑进厨房。
“开心果。”郭由舒停住笑，“这名字取得好。”
“不。”阿伟也忍住笑，“农工说心里甜，也就是说甜心。就叫甜心……”姚林伟眼望天花板思考着，嘴里叨念着，“甜心菜，不好。甜心女孩，不行。甜心小姐、公主、女郎。”忽然头一摆，“有了，就叫甜心女士。”
说笑声中，农国庆吃完饭，起身就往外走。
“去哪里？”阿伟问。
“出去走走。”农国庆答。
“这样吧，我们买一副羽毛球拍子，每天就在院内打球锻炼身体，好吗？”阿伟很有艺术地阻拦农国庆出外散步。
“好好好！”和美拍巴掌从厨房跑出来说，“我现在就去买。”
“不会有问题，你们放心好了。”农国庆说着话，走出大门，和美也跟了出去。
和美小跑几步赶上农国庆，问：“你去哪里？”
“去江畔公园”
“我也跟你去。”
“你不是要去买羽毛球拍子吗？”
“陪你到公园玩会儿再说。”
“好吧，那就到灿坤。”
和美又赶前几步，伸右手拉住农国庆的左臂。
“不要这样，这样对你不好。”农国庆挣脱和美的手。
“咿哟！你走慢点儿嘛！人家赶不上。”
他们走进灿坤超市，选了副羽毛球拍子，农国庆又走向日用品柜，和美问：“你还想买什么？”
“买洗发膏、香皂。”
“我昨天不是买了吗？”
“你昨天买什么跟我有关系吗？”
“洗发精、沐浴露放在卫生间，你没看见吗？”
“谢谢你，我没有注意。”农国庆说着又挑选了一把能防紫外线的自动遮阳伞，问：“你看好吗？”
“可以。”
“送给你。”
“我不要，我有。”和美说着把伞夺过放回原位。
农国庆再拿过来，和美再夺过去。农国庆风趣地说：“不要把保安引过来了。”
“和美来啦！我正要找你。”背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聂老板好，找我有啥事？”和美转身面向聂老板。
“五一节日到了，老板给你们发红包。”聂老板说着话，递上一个红包。
“我已经不在你这儿打工了，怎么还能领红包？”和美推辞。
“你离开时间不长，而且你的贡献很大，这个红包是应当给的。”聂老板把红包强行装进和美的挎包。
和美拿出退回，推来推去多时，和美终于将红包放进聂老板的挎包，并坚决地说：“这个红包我不能收。”
农国庆看在眼里，对和美的好感又增几分，见和美跑开，追上说：“走吧，到新华书店去。”
“到书店干什么？”
“买电脑书啊！”
４月２９日下午，农国庆从工地回到东园，临进院大门，心里还在想：明天就是３０号，是给狮龙建设集团茹爱新签填土合同的最后期限。如果他明天不签，怎么办？不知阿伟同赵主任谈的结果如何？想着、想着已走进大门。见室内只有郭由舒一人在做账。打过招呼，便走进卫生间，用凉水冲洗发热的头后，觉得凉爽了许多。可是，还是提不起精神，就信步来到院子里打拳。
农国庆在院中立定，把双手一垂，脚下不丁不八，掌心贴两髀，指尖向下，十指微分，立好了太极起式“无极含一气”。却站立多时，方才心静放松，注意力集中，精气神调摄归一，这才把身形一移，旋即展开拳招。上下相随，周身相合，以腰为轴，力发于腿，眼随手转，一招一式练了起来。
转瞬间农国庆练到十八式“左右穿梭”，十九式“海底针”，二十式“闪通臂”。农国庆起身提手收脚，上步翻掌，弓步推掌，两臂象闪电般展开。就在这时，院门口传来一声喝采声：“好掌法！”
农国庆迅速右脚上前，成小开步，左右手前伸变为第二十四式收势，结束练拳，迎向走进院门的赵主任和陪同赵主任一起进门的阿伟。心想：有门，施工方的后台出场了，成败就在今天。
“赵主任稀客，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农国庆上前非常热情地同赵主任握手。
“原来农工还是太极高手，难怪兰、绿两混混的‘铁壁合围’连农工的衣裳都碰不到。敌未动，我不动，敌动我先动。只争一着先，便是守为攻，农工用的是‘走’字诀啊！”赵主任一边握手一边点头称赞、点评。
“赵主任笑话了不是？”农国庆牵着赵主任的手边走边说，“因我小时候身体孱弱多病，医生建议我练习太极拳，通过放松柔和的运动强身健体……”说着话走进室内，接着说，“赵主任,请坐。”农国庆跟着坐进沙发。
阿伟端上一杯热茶。
赵主任用手指叩点着茶几表示感谢，侧面看着农国庆，关心地问：“怎么样，生活还习惯吗？工作还顺利吗？”
“还好，机修房已经复工，就是填土合同还未签，我们正打算明天去向你汇报，讨招。”
“农工，你以前是在什么单位工作？”赵主任好像不想谈工作，只想关心农国庆个人生活。
“以前在龙潭湖镇建筑公司工作，企业改制回乡。”农国庆老实回答，“为了生活，进城守转盘，后来到联源祥集团打工。”
“听了你在闽源工程进度协调会上的发言，参会者人人对你评价很高，涂科长非常佩服你。我想请你帮我设计一座私房，行吗？”
“能为赵主任服务，我个人感到非常荣幸，可惜我水平有限，又不懂你们这儿的风俗。”农国庆不明赵主任的真意，小心应对着，“你还是请涂科长设计，我学习学习，提提参考意见，可好？”
“你走南闯北，什么样的风格没见过，我要的就是你设计的风格和式样。”
“你是商用还是生活用或是兼而有之？”
“愿闻其详。”
“比如说我们租赁的这栋楼房，就属于生活用住宅楼，它突出的是实用性，虽然略有造型，但所占比例很小，充其量只能算是一栋简易型小洋楼。像江畔公园旁那栋楼房也是生活用住宅楼，可算豪华型。你看那，两层串通的大厅，俯视大厅的围廊，大型车库，楼上花园，富丽堂皇的室内装潢配以精美的吊灯、昂贵的盆景，造型优美、选材考究、做工精细的室内外装饰，无不体现着主人的富有。”
“我可没有那么多钱，再说我只有一个姑娘，唉！”
“再生个儿子嘛！”
“谈何容易，如果你能让我生个儿子，我奖你１０万。”
“我没有那个能力，电脑里有啊！”农国庆说着走向电脑，在键盘上敲了敲、鼠标点几点，说，“赵主任你看，这就是生男育女预计表。这张预计表据说是依据阴阳五行和八卦的演绎，再加上时间推算而得。如果一切调配得当，生男与生女就可随心所欲了。我们夫妻俩曾经对３０对夫妇进行了调查，有２９对夫妇的孩子与这表相符。”
“真的吗？”
“你可以考证嘛！也可以以你现有儿女的生日
“不过什么？”
“这表是死的，人是活的，你一定要一切调配得当，才能心想事成。”
赵主任接过生男育女预计表，只见表上头写着“怀孕月份”，并注明“以阴历为准”。表左边是女性虚岁。表中男男女女是代表婴儿的性别。一目了然，心想，原来生男生女就是这么简单，真是千金易求，一窍难得！心里喜欢，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笑容，却转了话题：“听说工地停电了？”
“不会吧！我刚从工地回来，难道我一走，电就停了？”农国庆实话实说。
“我来打电话问问。”姚林伟信以为真，边说边按电话数字键，“喂，田所长，你好，我是闽源阿伟，‘五一黄金周’有什么活动？啊哟！你亲自值班呀！过节不会停电吧？怎么我们工地上没电呢！没停，可能是工地上有人拉闸。好，谢谢你。”
“怎么茹爱新打电话说因电费无钱交，停电了，我来打电话问问。”
“赵主任，你不要问，我明白他的意思，想要钱。”农国庆终于明白了赵主任的来意，知道垫台戏唱完，正戏已经开锣，便乘机汇报，“我们负责电通，但不承担电费，就是我们给１万、２万，８万、１０万，他们不交电费我们又能怎样？我们跟茹经理说得很清楚，填土合同签字后付款３０万。明天就是３０号，也是最后期限，如果明天他们还不签合同，我们不得不考虑换人，赵主任有适合的人选吗？”
“关注利益，这就是人，茹爱新岂能例外？”赵主任将手机放到茶几上，眼望农国庆，“你们是不是把价压得太低？”
“投资最小，利润最大，这便是商人钱总，还请赵主任谅解。”农国庆委婉地解答，“我们对市场进行了调查，也按照茹经理提供的测量数据，进行了认真核算。真是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他们报价７８万元水分太大。首先，他们把填土方量多算了五分之二，把该减的不减，比如房子基础、设备基础、地坪、道路混凝土、水沟等；不该算的算，甚至重复计算，像房子四角直算了又横算。第二、他们把土的可松系数按30％计算，国家规定是13％。第三、土价每方多报３元。第四、辗压费多算二倍。第五、工资也重复计算。我们同茹经理谈了５次，只是想要他再多让点儿利。我还给他讲了一个我自己亲身经历且受益终身的故事。”
故事大意是，小时候，有一年雪天晴日，农国庆学大孩子的样捕捉麻雀，他用木板钉了个无盖的木箱，把木箱底朝天用一根木棒斜撑着，木棒上系着绳子一直连到他的藏身之处，又在木箱下撒下粮食并有意伸延到箱外几米远，只等麻雀落下啄食进入箱内，他就可以拉绳捉麻雀。
藏身不一会儿，就飞来了一群麻雀，共有７只，不久就有５只麻雀进入箱内，农国庆高兴的正要拉绳子，又想，那２只也应该会进去的，再等会儿吧。又等了一会儿，不但那２只没有进箱子，反而走出来３只。他很后悔，心想，只要再有一只走进箱子，就拉绳子。不久又有一只走了出来。如果这时拉绳子还能套住一只，但他不甘心，觉得总有几只还会进箱吃食的，终于，最后的一只也走出来了。
那次农国庆一只麻雀也没捕捉到，却懂得了一个受益一生的道理：人的欲望是无法满足的，而机会却稍纵即逝。贪心不但不会让你得到更多，甚至连本来属于自己的也会失去。
农国庆讲完故事，对赵主任说：“其实茹经理他也知道，就是我们砍掉３７万，他还能赚３至５万。再说，我们出的这个价，有人搞啊！我们真不愿意换人，这样不好管理。”
“噢！原来是这样，我来找茹爱新谈谈，如果谈不好，就换人。”赵主任说得慷慨激昂。
“太好了。”阿伟很感激。
“我们会如实向老板汇报。”农国庆也很高兴，微微一笑，又对赵主任说，“赵主任，你今天既然来了，我们给你一个面子，增加５０００元。我们的原则是，不让施工方亏钱，也不允许施工方‘赚大钱’，但10℅的利润还是有的，请茹经理把心思用在工程上。”
事后，郭由舒问农国庆：“你跟老板汇报的不是４２万吗？怎么只给４１．５万呢？”农国庆笑着反问：“如果我汇报４１万，却给４１．５万，钱总会怎么想？”郭由舒和姚林伟听了，点头叹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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