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峰 雷雨

雷  雨

雪峰

盛夏，虽太阳偏西，却仍热浪腾腾，闷热难耐，周身刺热刺热的。你于高楼偶尔一望，一场消暑解热大雨的期待涌起。瞧！火辣辣的艳阳里，东南的天际悄悄地拉出了一线黑云，又徐徐扩散，灰黑的云团渐渐弥漫天际，遮住了太阳，黯淡了天地。

团团簇簇的乌云果真压低了阵势涌涌地朝你趋来，狂风骤起，不时有杂物狂翻乱窜啪啪落地。坠沉沉的闷热，亦被搅动了起来。黑云愈发遮天蔽日，高大错落别致幻彩的楼宇,宽直新净的马路，规整油绿的绿化带黯然失色，像是大剧院黯沉了灯光，让你专注于一场盛大的狂野。

沉吼吼的闷雷声续续掠空而来，威颤颤的号角吹响。

盼然翘望，东南方白朦朦的雨阵已将山峰高楼笼罩，正腾腾袭来。清新的水汽卷至，一股清爽沁入。急先锋杀到，粗大的雨滴狠狠砸来，噼里啪啦地给地上盖上一个个灰黑的雨痕，很快密密麻麻的雨束擦着银光哗哗下掠。东南边游龙状的幽蓝倏地一闪，雷声随即传来，耳边一阵轰鸣。呜，1的一声长啸，疾风夹着硕大的雨点迎面斜扫，脸上击出散碎的水花，是斑斑的微麻。雨哒哒地撞打在玻璃上，弹出朵朵晶亮的雨花。劲风一涌窗帘飞掀，股股凉风直驱热浪。

雨沙沙地猛泻，弥天漫地，远山成了幽渺的淡影，近楼成了朦胧的暗灰。满天乌云冉冉地滚动着黑压压庞大的身躯正朝你沉沉地坠压，压扁了苍茫茫的天穹，沉昏了大地，仅给天一晃的幽亮。豪雨越下越带劲，愈泼益稠密，吞噬了天地，将你深湮在一个澎湃激荡银灰灰的世界里。

那空际的游龙正为那浩荡荡的量子阵，一纠缠，剧然异动，忽彼忽此飘渺幻踪，却是越闪越近，越闪越亮，越轰越响。弧光刹闪，一声巨吼，沉昏昏的苍茫中一阵阵青幽幽的炽亮。糟糟切切的声海中，一波波的冲击震响。高耸兀立的世贸大厦犹显直僵，其深幽幽的玻璃幕墙将忽闪忽熄的弧光反射得更加幽蓝悚目。

沙沙沙的雨声续续不断，充盈了天地间每寸空间。撩拨着你的心弦，驱驾着你的思绪，心律就这般紧凑密稠沉响地在跳。狂风长啸，阵阵的狂怪音律贯耳掠心。间隙不歇的沉雷声、响雷声、炸雷声就是这跳跃的强音，震耳、撼心、摄魂。润音则是车辆报警器哇哇的尖叫了。这是大自然鼎盛的天籁，雄浑、恢宏、狂野、骇听。

狂啸阵阵，青光忽闪，风则更为狂野，纵情奔突，肆意冲撞。风向左一突，偌大的雨阵被一扫而掀，颤了颤，径向陡直的墙体泼去，甩出了簇簇袅袅散淡的晶白水雾。狂风又驱雨一个急回抽，接着，悍势右扑，撞向那高墙，莹莹的水珠簌簌地反洒。那低矮的小楼面，一阵狂风扫过，雨丝即一掀而斜抖，洒在楼面密麻麻的小雨花随之颤颤地荡动。

纵情间，超烈的炫蓝眼前猝然剧闪，同时，嘣——！！！的一声当头猛炸，超强音蹦出，你猛然一颤，心一抽，手一缩，窗帘滑落。炫蓝直扎视网，径刺中枢，尖极锐响，直穿耳膜，直炸心肺，你脑门空空，肢体发僵，双眼直直发青，耳边嗡嗡回响。厉害了，我的苍龙，我臣服！你直抽一口冷气：好彩没让它劈中！女人不禁“啊——！”的一声尖吼，一扯被子抚实了头，硬僵僵地蜷缩在被窝里。慑心静待的余悸中，又是一闪、一炸，尽管绷紧了神经，你还是不由地一抽颤，她还是一尖叫。

是惊恐还是刺激？刺激！于斯沿袭数千年的恐惧，于此时的你已是刺激了。

儿时，钻被窝的是你，那斑驳掺差的砖瓦房，狭窄弯曲的街巷，泥泞的洼地，漏雨渗水，震墙掉瓦，内涝浸屋……。

豪泼，刺闪，尖炸，狂扫，大自然疯了！大自然狂了！

据天火龙蓝莹莹的一绽，曲弯的身躯一撼，狂声一吼，就在你的当空下劈，直砍天脚，那势、那凶、那猛就是、就要劈开天公，让荡荡的天穹，如蛋壳般咔的脆裂。涝涝沛沛的雨水在马路上汇成了一层薄透的溪流，湍湍归漏，泛起了道道流纹，幽幽晃亮。偶尔有开着射灯的汽车碾过，浪花飞溅。

龙，威凛凛的龙，横天跨穹，忽即忽离，闪身炫目，威扫凛摆，吐气驱风，布云施雨，吼震天地。或许，中华民族龙的图腾就缘此而来，于大自然的极端成型，于敬畏中臻美，于旱日景仰，由此融入我们的血脉。或许，我们崇尚自然天人合一，我们于量子便有了多一份的了解。于量子时代这龙将更为我们所亲，更为我们所近。

肆意狂舞中，果然荡驱了酷热，风还滋滋夹带着浓密细幼的清凉水珠呼呼地灌进窗来，拂洒在肌肤上是阵阵的清爽。你在难耐的酷热中解脱了，舒适了，尽管你还在慑心的观感中。

雷雨在漫长的持续后，渐渐地平和了，大自然的巨龙纵情了、恣意了、悠缓了。风收住了狂飙，雨敛住了狂倾，雷止住狂吼。此际，雨已悠悠，雷拖着黯哑的沉音徐徐而去。

渐渐地雨零星了，雷隐约了，风停了，龙隐去了，天柔亮了。天地经透彻的涤洗万里澄清，楼宇、马路、绿化带在明净的空际焕然清新靓丽。天辽地阔，西边的天际映出了一带明晃，继而散出了一抹雅淡的霞红，红霞间又亮出了一线瑰丽浓艳的金黄。世贸大厦如出浴的贵妃，洁净的肌肤垂着明净的水珠，映着一抹柔亮的晚霞，铮铮地反射着一束格外洁净瑰丽明灿灿的橘红。一番惊恐紧揪的心随之泛出了丝丝的酣甜，难得一个舒心写意的雨后黄昏。

  龙！

                                 二〇一三年十二月于惠州西子湖畔

此作品获中国散文网第四届“中华情”金奖及最佳散文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