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用笔赶路的杨本芬
杨本芬,今年82岁,过去两年里,她迅速成为被很多读者熟知的女作家。用她的话说: “我也感到奇怪,只要提起笔,过去那些日子就涌到笔尖,抢着要被诉说出来。我就像是用笔赶路,重新走了一遍长长的人生。”
她在80岁那年正式出版了第一本书《秋园》,讲述母亲的故事;次年出版《浮木》,今年初又出版了第三本书《我本芬芳》。杨本芬一直用质朴真诚的文字写自己,写家人,写这一生经历过的坎坷、苦楚,以及格外珍惜的些许温暖。
作为小说创作的起点,《秋园》写于杨本芬60多岁时,在二女儿家的厨房。那时候她去南京帮女儿带孩子,在书房里偶然读到一本野夫的《江上的母亲》。“我边看边哭,我也有一个妈妈,我也要写。”日前,接受中青报·中青网记者专访时,杨本芬如是说。
那年,我的母亲——也就是书中的秋园,她的真名是梁秋芳——去世了。我被巨大的悲伤冲击,身心几乎难以复原。我意识到:如果没人记下一些事情,妈妈在这个世界上的痕迹将迅速被抹去。”大概4平方米的厨房里,水池、灶台和冰箱占据了大部分空间。杨本芬坐在一张矮凳上,以另一张略高的凳子为桌,在一叠方格稿纸上开始动笔书写她的母亲,以及一家人的故事。
因为怕忘记一些事情,杨本芬抓紧时间写。她说,会随身带一个塑料袋子,装着一支笔和几个本子,随时随地写。女儿帮杨本芬把手稿转化成电子版,发到网站上,又吸引了出版社的注意,最终成为3本纸质书。如今杨本芬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书房,一排能容纳五六百本书的书架,还拥有一大批每天和她热情互动的读者、粉丝。脚痛深深困扰杨本芬,可她依然坚持每天写下去,目前已完成了第四部小说的书稿。
在新书《我本芬芳》中,杨本芬书写60年婚姻故事,写尽那些无人知晓的伤痛与困惑,孤独与挣扎。书中正当青春年华的“惠才”,嫁给“吕”之后却被冷漠相待,一次次悲叹“想不到你对我不好”也得不到任何真挚的回应。甚至晚年的陪伴与照顾,只是换来了老伴明确表示“来生不愿意在一起”的答案。
杨本芬认为,“面对真实的勇气”是她写作的最大特点。“到我这个年龄还写些虚情假意、空空洞洞的东西,就没有价值了”。
在《我本芬芳》第一次投稿成功的经历——杨本芬:那时候写的是田园风光。当时我带着才1岁的女儿玩,我记得很清楚,看到那些采茶的人包着头巾、背上背篓,在茶树之间来回晃动,即使我看不到她的面貌,但我觉得这个样子很美,所以就写下来了。我给本县的一个杂志投了稿,没想到录用了。我挺高兴的,以前也没写过东西。
当时我没跟别人讲这件事,因为大家都很不容易,能吃饱肚子就不错了,没有闲情逸致谈什么写作、文化、看书——这些都好像是一种另类人一样。我很少和人家讲其实我爱好文学,喜欢看小说,喜欢写作。
投稿录用得了几块钱稿费,我特别高兴。我记得那天去领稿费的时候,我这个手一直没有离开右边那个口袋,我生怕它不翼而飞,这个东西对我来讲比几块钱更宝贵。
杨本芬说:“十几年前,我在女儿家里看到很多书,然后看到野夫的《江上的母亲》。我边看边哭。我也有一个妈妈,我也要写。那个老房子厨房很小,但是我写东西没有太多要求,灶台上能写,两条一高一矮的凳子我能写,吃饭桌子上我也能写。反正我就是需要一个塑料袋子、几个本子,然后一支笔,随时随地写,还是怕忘掉很多事情。”
她说:“我写了很多很多,纸张装了一大袋子,好几斤。当时我也不敢拿给女儿看,因为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这种能耐把它写出来,而且女儿章红对文字要求很严,铁面无私。但是后来我把《乡间生死》这一篇拿给她看,她就跳起来,喊她老公说:“我妈妈会写小说啦!”这篇小说之后在一本杂志上发表了。女儿看到我写的《秋园》还可以,帮我贴到网上,我看到好多人的留言、鼓励、认可。那段时间是我最快乐的时候,深夜3点钟我都要爬起来,害怕别人留了言,我没有回复,对不起人家。”
在《我本芬芳》中,她讲述了自己婚姻的困境,不少读者佩服你讲述和写作的勇气。我想“不要出不要出,别人肯定会对号入座”。但最后还是出版了,因为我觉得不管是中国的年轻人还是老一辈人,婚姻中可能都存在很多困境与困惑,很值得去思考,所以我勇敢地写出来了。
在《我本芬芳》里,我想写的是一个女性的情感经历,婚姻中没有坏人,两个人都是好人,但是他们最后都没有得到幸福。很多读者看了这本小说,都说从中“看到了爷爷奶奶,看到了爸爸妈妈”(的婚姻),他们会产生同感。我不想写虚幻、套路的东西。我实打实地写,我实打实地真诚对待,别人才会真诚对待你的文章.......(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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