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震冰焰故事集三
红霞满天
雷震冰焰故事集震之篇之2-星月交辉
...(上接红霞满天&英武的"耦丝难断")
在一个巨大,绷了法式厚织锦的沙发上,震半睡半
醒的想着心事.
让他真正揪心的事情除了大妹妹的消息,其实还有
老父亲.听母亲说老父亲最近有些下痢,是多年的
老问题了,母亲担心会严重起来,现在总限制他吃
咸肉和咸鱼,但是他总抱怨日子虚空,不仅停不了
吃那些东西,还时不时的抽起烟来了.
震和父亲的交流很有限.和老先生最有话说的是小
家伙焰儿.大概他自己也惊讶于自己造出来了这么
一个异类的孩子,所以象玩棋一样把她放在远处观
察,时时十分地快乐着,故意地忽略了她可能有的
教人担心的将来.震是非常孝顺老父的,他很难忘
记小时候他跟着父亲清理食堂,刷墙报,闻煤气,
拣菜叶子的一些情节.因而随着老父亲,他对小妹
妹如另一个父亲一样纵容着.
可是父亲慢慢地老了.他的轻快的幽默越来越少,
取而代之的是时不时冒出来的一些不安全感.他会
在震打电话回去的时候突然问道:"北爱离你那里
有多远?最近有骚乱,你不要随便上街呀."他对
妹妹冰儿反而要放心得多,他坚持说世界上的城市
中,元城是离他距离最近的,震很多次尝试着提醒
他,广东对一个心灵单纯的女孩子来讲,是多么的
危险,但是一对着话筒,或者信纸,一些严峻的分
析就化为情绪化的安慰了.
想得迷糊,沙发中部又有些糠糠的.震就站起来游
动.窗外好象有浅淡的月光,透过高而窄的窗棱打
进来,映在造型塑性却冷漠的家具上,不象霜,反
倒象水.他把外衣披好,想出门去走走.突然听到
卧室里有声音唤他.是艾玛.
他推开门,一看,艾玛和着一大卷被子似乎滚在地
上,不很真切.他赶紧把灯开关打开,疾步上前,
艾玛声音大了些,说:
"真是不好意思啊,你可不可以把我扶上床去,我
有些不爽."
震看见她一副苍白的脸色,不由分说把她抱起来,
平放到床上,一看,睡衣和被子都浸着红色,赶紧
到壁柜里拉了两条大毛巾,一条放在她身下,一条
裹在她肚子上,然后放条毯子严密地裹住她,方把
落在地上的大被子一卷,放到一边的角落上去.
震问到,你要去医院吗?
艾玛闭上的眼睛却睁了很大,说,没有问题的,我
这是老毛病了.功能性出血.今天根本还算不上问
题呢.你给我煲一副姜汤来吧,加多点冰糖...
之后的几小时,震就坐在卧室的摇椅上,直到拂晓
时分,才睡着了一小会儿.
...
圣诞节过后,震回康城去的时候,艾玛已经又很利
索地忙开了.看着她勤奋而整洁的样子,震不由得
感叹到,女人真是也可以这么坚韧而伟大呢.他要
走,艾玛还是很恋恋不舍的,她一再要求他打电话
来,还送了几种安神的药包给他.
在National Express的 coach站上,震心里有些空
空的.艾玛并非他生命中多么要紧的人物,但是他
的情绪还是为她牵动了.是不是男人,读书多了的
书呆子男人就会这样黏黏乎乎没出息呢?还是中国
人的对世界的不清不楚劲头害的他成这样呢?她明
明是自己找的要过那种日子,她的寂寞也并非她一
个人独有,为什么自己会放不下来呢?
震不由得不思考起来,也回忆起来,他从少年到青
年的一些生活体验,和心路历程.
Coach 站的长条椅子是个怪形状,中间凸起成拱形.
震四处张望,看见一个疯不几几的脏女人在和小卖
部的年轻姑娘闹着,从那姑娘的手里抢巧克力.震
突然没坐稳,从长条凳上出溜下去了,手里抓着的
包也掉到地上.等他弯腰拣起来包,又坐回去,却
被什么东西硌着了,只好站起来,这时听见一个很
清亮的声音说:"哎呀,真是对不起."一个女士
的手把凳子上的手提包取走了.
这就是芸在震的生活中出现的第一瞬间.这一位药
物化学的研究员,是精确和柔软的,从容得有那么
一点些微的麻木.她酷爱电影,也喜欢博物馆,她
的喜欢情节剧是到了在脑子里演出电影的程度,喜
欢从形象艺术中找感觉又会把自己丢进色彩中去游
泳-有时不免呛几口水,弄得咳嗽.在后来两个人
熟悉起来的时候,不由得震不开始想她是不是少年
的时候日子过得太压抑了,而今才这样的奔放?
芸看起来不很张扬,鹅蛋脸,淡眉毛,不打扮的时
候,就是个干净利索的知识分子.身材苗条,小腰
长而细,所以她爱穿讲究的裙装.后来震却发现,
当她发起脾气来的时候,她会平静地甩出杀人利器,
居然并不会为一般女人难以出口的话语而犹豫.也
许是以往多年在培养了存在主义和波希米亚人的地
方生活过的缘故吧.
...
原来芸是从康城来访问朋友的,震和她就作了伴一
起走了这一路.芸还告诉她他说春节有热闹的的中
国学生聚会,今年大使们都要来参加呢,芸很大方
地邀请他去,说去了一定在一起多聊聊.
...
春节的头两天,赶完了一个论文草稿,交给导师,
导师粗粗地翻了一下,说不用着急,再多看几本书
再说,自己马上要到柏林开会去,一个月之内大家
都见不着面.震有些失望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回到家里,同住的室友必端正拿吸尘器打扫房间,
见震回来,说有个女孩子打电话找他.谁呀,震问.
必端说不知道,她不肯留名字.接着又说春节的联
欢会你去吧?我从学生会搞了票来,是在戏剧学院
的小剧场演呢,听说有专业的演员来参加的.
震觉得没什么兴趣,猛然想起好象有个叫芸的女士
提起过这个聚会,却很快又淡下去了.
晚上大半夜的,看了几篇从IEEE会议论文集上复印
下来的文章,有点睡眼朦胧的了,突然电话响起来.
一接,是在国内元城的大妹妹冰儿.她相当兴奋地
说,刚刚完成了一个高层办公楼的项目,准备出去
渡一周的假,又说家里人都好,都问震好,震就说
你为什么好几周没有消息,叫人担心死了.冰儿说
没办法啊,在惠州连轴转,完了为另一个项目又赶
到汕头去,为了不露痕迹地做幕后工作,连手机都
掐了呢.震不相信,说你小丫头片子还想蒙你大哥
啊,别介,老实交代吧,看上谁了?
震心里是有数的,冰儿和他的感情和心灵感应,绝
对不是那么简单.冰儿最近的行为,对他来讲,是
不可避免的"有问题"了.
冰儿最终承认了.她说他呀,就是很成熟,别的也
没什么特别,款绝对不大,论帅嘛,虽然比震哥哥
强点,却比不上雷弟的杀伤力,嘻嘻哈哈的.震却
十分的担心起来.再追问她也不愿意吐露任何细节,
只好说千万别闹出上法庭的事情啊.两个聊了一会,
冰儿答应一切小心,震方心下稍安.
春节前夜,震犹豫再三,还是被必端拉去联欢会了.
...
必端穿了一身西装,把个黑短的脸和五短身材也调
教得高雅了几分.还逼着震也换衣服,结果震只好
把妹妹们给买的粉头粉脑的羊绒大衣拿出来,却还
是不肯穿正式的西装,只挑了件厚厚的海军蓝重丝
衬衫,一件鳄鱼牌的羊毛小马甲,一条列维斯特劳
斯的牛仔裤穿上.必端责怪他说,在这里的第一次
聚会,应该严肃点,否则没有女孩子会高兴的;震
说我可不想给女孩子看上,看上了她们一定后悔,
我是连请吃饭都成问题的呢.必端听了,叹了口气,
两个人就一起出去了.
走了两个街区就看见那维多利亚式的红砖房子,打
了地灯,照得多了很多热力.隐约地传来音乐的声
音.两个人都高兴起来.
进了门厅,有些小孩子在乱跑,拿桌上的点心吃,
大人时不时的出来叫几声,两个门口垂着红丝绒门
帘,进去一看,台子上教育司司长正在讲话.震就
走出来,到衣帽间去存衣服.
衣帽间有人小声而急促地讲话,是女孩子.震快进
去了,却被咯咯笑着的谁冲出来顶了个满怀.等她
抬起头来,讲对不起,震一看原来是芸.
芸见了震很高兴.呱呱呱地说你来了,来了好啊,
你最近忙吗,我要去约克郡作实验那,什么什么的,
喔,她停了,说我要到后台去帮忙,我的姐们有演
出呢,你好好看节目,完了我们去宴会厅吃点心跳
舞.芸就风风火火地走了.震想,这姑娘很快乐呢,
真是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一样.
...
领导讲话完了之后,演出就开始了,有合唱,有小
品,有舞蹈,有杂技,还有专门请来的泉州的提线
木偶戏,这是一晚上到现在为止给震印象最深的,
那个钟魁又憨厚又精灵的模样,只叫他感叹传统的
精道.后来芸却上台了,以留学生会秘书长的名义,
请米兰学生会的代表来表演个节目.震就看见一个
男士上了台,用十分洪亮的声音唱了一只意大利民
歌"我的太阳",接着一个女士,脸上闪着银光,
扎着个绣金的纱头巾,也唱了个意大利的民歌
"西西里的夜曲",他不很熟悉这些曲子,却多少
被那个浓酽的夜意所动了.完了大家鼓掌,要求再
来一个,芸就拉了另外几个人一起上去,一群人一
起唱了几个中央电视台春节晚会常见的众星合唱曲.
等震到了宴会厅,必端已经迫不及待地拎着一位盛
装的女孩子跳起来了.舞池里人很少,人们坐在下
面,有小孩的似乎更高兴些,和几个伴一起来的也
看起来很高兴,震却无端地感到落寞.音乐换了,
是芸在操作,她唱了个卡拉OK的舞曲,又换了个
舞曲"蓝色的探戈",震就感到很亲切,他想起多
年前在微名湖孤岛上,和同班的女同学,初恋的对
象,跳起了探戈,就是跟着录音机放的这只曲子.
正出着神,芸过来了,还带着一个人.
芸十分调皮,在震额头前面敲了个榧子,小腰来了
个麦当娜式从上晃到下,说,剑桥的大才子,给你
介绍个舞伴,小玟.把身后的女孩子往前一推,就
自顾自地走了.
震赶紧站起来,伸手去招呼那女孩子,见她脸上有
些油彩,两个眼角还有些银粉,长头发扎的两个辨
子从头巾里掉下来半截,小嘴巴有点撅,笑咪咪的,
见他伸了手出来,就顺势搭上去,另一只手把头巾
拉下来往桌子上一扔,两个就舞到大厅中间去了.
也怪,才几个小节,两个就十分的协调起来,完全
出乎震的意料.他是已经好几年没跳过舞了.在南
方的噪音大于旋律的舞厅中间,他是再没有享受过
舞的乐趣.可是今天情况真是怪了,他居然这么轻
松而顺利,跳得得意了,居然做出来几个荡步的动
作,而那女孩子,在他放了她出去做自我旋转的时
候,竟然挺着胸脯,背伸成一条直线,下巴抬得有
四十五度,简直是准专业水平.
震的最后一个动作,超出了音乐的节拍,他没有意
识到舞曲已经停了,那女孩子也配合他做完了最后
一个动作,他让她来了个低下腰亮相.因为她的左
手没有搭在他肩膀上,而是捎在大臂下侧,让他完
完全全地王子了一番,用自己的右手控制了两个人
的造型,以右臂支撑了她的身体,而她也轻盈无比,
宛如无重.
厅里的人们拍起手来.芸也过来和震开玩笑.后来
的晚会和春节联欢会电视节目,震并没有再和小玟
坐在一起,他很殷勤地和芸以及其他女士跳舞;小
玟也十分听话地跟着必端和其他男士旋转.节目完
了,要走了,远远地互相对了一眼,这时他和小玟
都发现,有些相见如故的感觉.两个人竟都没有弄
得很清楚对方长什么样子,更不清楚对方是干什么
的,多少岁数,可是好象被什么魔力控制了,有些
昏昏然.
回去的路上,必端说,这芸和小玟真是很可爱啊,
很漂亮,又懂事.哎,你说她们哪个更漂亮些?芸
呢,矮一点,声音甜一点,哎,还...丰满一点,
小玟呢,高一点,眼睛黑一点,还有点什么,说不
出来.
震没回答必端,他一路走,一路想,难道这就是
...一见钟情?
...(持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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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霞满天
雷震冰焰故事集焰儿篇之2-奔向花都
...(上接红霞满天的"相见何难")...
焰儿没想到在马德里的第一天就遇到了这么能帮忙
的人.何苏斯是一位外交官,曾经在中国,捷克,
沙特阿拉伯等地待过,后来在澳大利亚也待过一个
短期.
焰儿和何苏斯谈话的时候,觉得很诚惶诚恐;她一
听外交官的名头,不免想起国内那些官们,在北京
办签证的时候,交申请害得她自己跑到北京去,打
了无数个电话,连外交官们都见不着,二秘三秘们
的刁难也受够了,等了快四个月才办下来.还是办
的一年,要去了学校之后再接着延期.
何苏斯一边和她谈天,一边要了一小杯浓黑的咖啡,
和一小瓶白酒,把白酒加了一点进咖啡去,喝起来.
他用厚实而十分标准的英语告诉她,他自从从皇家
法律学院毕业,就厌烦了当法官,后来去了英格兰
学习,然后很运气地拿到了驻境外外交代表的资格,
就进入了这个行当.
焰儿问他,学法律很难吧,当外交官要处理的疑难
问题也很多吧.
何苏斯回答说,学的时候还是很难的,但是考过了
资格试,日子就相当于鬼混了.当外交官嘛,反正
大事由首相决定,小事由秘书决定,自己的任务也
就是签个字,讲个话,给国外的公民登记登记结婚
什么的.说到这里,他意味深长地盯着焰儿看,上
上下下的,看得焰儿浑身发起毛来.
...
第三天,焰儿已经坐在何苏斯的四轮驱动
Road Rover上面往法兰西进发了.一路上何苏斯哈
哈哈地讲着笑话,讲得很慢,连比带画的,竟然让
英语程度还很低的焰儿也听懂了十之***.
车子开了有八个多小时,两个人靠近了法国境内.
在两国交界处,标志着一个白色的半圆形柱廊.过
关口的时候,那警察看了一眼何苏斯的黑色ID,再
看了一眼焰儿,就把车放过去了.两个人在关口的
货币交换处换了些法郎.何苏斯说不要换太多,等
到了巴黎再说.
何苏斯接茬讲笑话,又观察路上的景色,批评法国
鬼子不肯学习,在路标上把西语翻译全弄错了.
又开了两三个小时,两个人吃了不少东西,何苏斯
要焰儿把 feta,cheese, pa^te',老香肠这些东
西夹在硬皮脆面包里面,做成小三明治给他喂到嘴
里.几小盒子带米饭的沙拉却都给焰儿吃光了.焰
儿十分惊讶,这家伙居然可以十来个小时不喝一点
水,橙子也只吃了半个,自己喝了那么多可乐,害
得要求何苏斯找了好几个加油站停下来给她上厕所,
被他笑个没完,嗓子却还是已经干得说不出话来了.
天色渐渐的黑了.窗外的风景已经是非常绵远温和
的法式了.两个人说的话越来越少,何苏斯找各种
理由来引起话题.打开了水头冲挡风玻璃,又叫焰
儿猜玻璃上密密麻麻的黑点子是什么.焰儿猜了半
天猜不到,他低沉着嗓子,咳嗽几声,很得意地说,
那些就是蚊子啊,你这笨蛋女孩子.又加了一句,
难道中国姑娘都这么笨吗?
焰儿有些生气,就不理他.眼皮一打架一打架的.
眼见着要睡过去了.何苏斯说,你可不能睡觉,你
要和我讲话,要么我们两个就一起危险了.我们要
么讲点带色的笑话吧.吓人的,恶心的也可以.
焰儿打起精神来,把以前小莫讲过的笑话减减色度
讲了出来,何苏斯真的哈哈大笑,连声夸奖笑话有
想象力.接着他也讲了一个大黄瓜和小修女的故事,
然后问焰儿,你用过黄瓜没有?
把焰儿气结过去,又不好说什么,只好不吭声.何
苏斯就鬼笑道,啊啊,我知道了,你还是个virgin.
焰儿越发生气了.之后的几个小时大家就很少讲话,
何苏斯把音响放得老大,权且刺激自己不走神.
...
车子嘎地停了.何苏斯拍拍焰儿的脸,没反应,又
捏捏她的鼻子,有反应了.焰儿嘤嗯一声,爬起来
揉眼睛.问,到了啊?何苏斯说,没呢.这里是查
图(Cha^teau),我们在这里先待一晚,明天一早
进巴黎去.
两个人出去看了看,到处是小小的三层楼的旅馆,
立面上有些铸铁阳台和架子,看起来很精致的样子.
附近的几家却已客满了.何苏斯抱怨道,神经病们
都跑到法兰西来了.又上车,绕到城市后面去,方
找了一个三星的酒店进去了.房间里却十分陈旧,
淋浴器也轰轰作响.焰儿没顾得上找感觉,连饿也
忘了,迷迷糊糊地爬到床上,要着了.隐隐约约听
到何苏斯敲门,问她要不要去喝点咖啡,她舌头打
结,想说话又说不出来.这下子是真着了,一睡就
睡到了大天亮.
...(持续)...
********红霞满天030900*******
红霞满天
雷震冰焰故事集冰儿篇之4-珠帘初卷
[注释1]
...(上接英武的"亦真亦幻")...
...
峰没有想到自己最近又忙又紧张的搞得耳朵都背了.
原来冰儿的室友说的是她去了"知居"的家具店,
而不是"自己"的家具店.也难怪峰,那个广东妹
子国语总是"zh""z"不分,"j""z" 不分的.
冰儿在晚上睡觉前打电话来,说下午去家具展销会
逛了逛,回来的路上顺便买了些毛巾浴巾之类的东
西,也给他买了一套.峰听了有些兴奋,就问:
"是什么颜色的啊?有图案没有?"
冰儿道:
"深红色,金色镶边,看起来象扑克牌的那一类...
但是皇帝皇后换了海鳗海马..."
峰道:
"那种丑陋的颓废风格啊,不喜欢."
冰儿道:
"傻瓜,我逗你玩的.是沙滩风格.几种蓝色,水
波纹的图案,你看了会想起大堡礁来的."
峰听了说:"别提了,我已经习惯了不透明的环境
了,再到堪恩斯去,只怕那飞机场都会透明得把我
冷死."
冰儿有点失望,说:
"你最近是越发的粗了."
峰于是无语以答.
...
周末两个人终于在一起把峰的地方整理了整理.软
的部件换成了配套的,货真价实的,还是很不一样.
峰看着质地厚实,颜色饱和的毛巾,感叹道:
"可惜我们国内还在卖价钱便宜一半,质量寿命也
才一半的东西.纺织品也就罢了,钢结构都会给包
工队换成了铝合金,上个月元城国际机场的新候机
楼不就被台风揭了顶子."
冰儿突然说,
"你说这些是没有用的.中国人是一群奇怪的动物.
这喜欢低质量的东西也是件怪习惯了."
峰有些不解,正待要问,冰儿却拉了他的手到窗前
去,指着外面的几个小娃娃说:
"你看他们玩的地方,都没有个安全栏杆,到处又
都蚊虫飞舞的,这小区管理真是跟没有也差不多.
你这个物业公司的董事,该不该打."
峰趁势把她的手抓紧,另一只伸去点了点她的鼻子,
说:
"我?也就是个挂名的罢了.你知道吗,在经济学
上,中国的模式叫做什么...产权地域主义...
唉,我是记不了这些学究的东西.反正呀,就是个
都失落,城市人觉得自己是贫民,乡下人也觉得自
己是穷光蛋,大家都觉得什么都没有,就是都霸道
死了,见天抓几个无辜的倒霉蛋来臭揍一顿,还是
心慌慌的,以为自己是被压在最底层的人."
冰儿抢了话道:
"咱们不是世界上最大最坚定的国家帝国主义吗.
国家给人民当家作主.好歹还有个稳定的核心呢."
峰说:
"咱别玩虚的了.我只管有用的事情.我只知道这
一大片肥得很的地皮,给几个短视的农民企业家贱
卖给港商了,然后造出来的玩具又贱而多地在五年
内就把欧美市场塞满了,这里现在是还逗留着一群
没发财的打工妹打工仔,一块长了几十年的热带雨
林也彻底完了蛋.现在盖新住宅区,他们又想搞中
高层..."
冰儿突然打断他,转了身子过来对着峰,奇奇怪怪
地望起他来,低声命令道:"哎,你把窗帘关了."
峰把窗帘拉上,顺便按开了Hi-Fi, 流出来的是时
髦的英国歌手Ranan Keating 那个"生活象过山车".
冰儿却说,不要听啊,讨厌得很.你很难伺候啊,
小姐,峰说.心里却很喜悦起来.男人啊...
冰儿把峰拉到那只她要他买的贵妃椅上,把他的外
衣拽下来,调侃地要拉他的皮带.峰闹道:"咦,
你怎么敢,"说着就翻身过来把她反压在了下面,
自己飞快地把鞋子踢了.
峰的一只手把冰儿两只小手一起抓在她头上面,身
子实实地盖住她,另一只手却没有伸到什么地方去,
却抚在她头下面,原来是怕椅子不软,硌着她了.
冰儿脚踢噔了几下,叫着"你呀你呀",声音却越
来越小,呼吸越来越急促.看见峰的脸近了下来,
她一仰头把眼闭了,不再挣扎.峰抓她的手松开了,
换了到她颈项下面去,一边微微地搂住,一边吻到
她唇上去.
峰感到她的唇小小的,温温的,很紧张,心里想这
个傻妞儿,平常装的潇洒得很,其实呀...一边
慢却稳健地探讨她的牙关,一边把右手慢慢地游到
她肩膀上去,又往下走,飞快地伸到 Pa-Pa后面去
按了一下.
冰儿呜呜了两声,扎手扎脚的又挣扎起来.峰明白
了,左手把她的头抱得更紧,右手放在了她的肚肚
上面,按揉起来;舌头没有停,感到她不再紧张了,
反而迎合着他的节奏动起来,两只手也犹犹豫豫地,
移到了他背上,不怎么使劲,却稍稍抠进了他的皮
肤.
峰吃了点痛,却更加热情高涨起来,呼地换了姿势,
把冰儿搂了起来,往床边走去.冰儿和他脱开了,
两只胳膊却使劲地勾住他的脖子,人迷迷糊糊的,
要往上够他的唇.
...
两个人极尽绻绻的一晚上,新月如钩,星光闪耀.
在神魂不清的时候,峰调皮地问她,你热吗,我这
么搂着你?冰儿却含含糊糊地答道,什么叫做
"甜"?峰又说,我很怕你,今天.冰儿又没头没
脑地答到,月明星才稀,怎么,今天,月不明星也
稀呢?
...(持续)...
********红霞满天060900********
[注释1]
珠"帘"之"卷",语意出于张泌词"南歌子".
雷震冰焰故事集震之篇之3-行板如歌
...(上接红霞满天的"星月交辉")...
必端肯定是不对劲了.春节之后,又来了几个新同
学.他去接他们-和芸一起,又十分积极地参加学
生会的活动,那嘴脸和平常的实用主义人生观完全
不同了.后来他在震面前提起芸的次数越发的多了
起来.震就很明白他是想着芸的了.
必端是访问学者,马上要转为 faculty,他的环境
工程系空子多,看来他的前途就快光明起来了.必
端是快四十的人了,在国内闹了一次离婚,一个八
岁的儿子留在前妻身边,前妻仇恨他不肯让儿子跟
着他;他却告诉震说前妻不是好人,不甘寂寞地红
杏出墙过,对不起他在外面奋斗,现在还控制着儿
子,他已经告诉了所有的熟人这些,要可能的话还
要在因特网上中伤一下她,当然希望没有捣乱的人
把他收拾进局子里去;她最好是永远不要再嫁人.
震听了有些不舒服,他没有过这样仇恨女人的经历,
他也没有不了长相差些的男人的那种高度的想控制
女人的欲望,和认为全世界人都瞧不起他,想报复
所有人的心态.However,他尽量去理解这种仇恨,
当一个人生的学问来做.
他也经常被朋友抓去一起约会女孩子,他知道女孩
子喜欢什么样的男人,有些男人是很难接近到自己
心仪的女孩子;就象一辈子都没办法摘星星:虽然
银河里有无数的星星,星星也爱眨巴眼睛,并不把
自己藏在云背后.这种和心爱之物的永远的隔离是
很残酷的,人往往在受到禁止的时候变得疯狂,就
象阳萎的人要搞***,中国人拼了命要换护照一
样.
但是震从来没有想过把报复施行到女人身上.特别
是自己曾经同床共枕的女人.也许是因为他的生命
中没有缺乏过女人的关爱吧,妈妈,妹妹们,女同
学们,好象都对他很和善,也很知心;他也很难想
到让一个女人可怜巴巴地孤独一辈子,自己搬沉重
的箱子,领着孩子,受着男人的轻蔑,女人的幸灾
乐祸;那种情景,能让人看了快乐吗?肚子下面三
寸那点事情,难道能代替知心的感情,难道可以完
全决定人的"是"与"非"吗?女人的软弱,又难
道比政治上的极端和残酷更可怕吗?在国内小时候
曾经历过,农村的男人和女人的关系,那种女人故
意的谦卑,超常的吃苦耐劳,对女性特征的故意忽
略,生育之后对母亲身分的夸张般的显示,都让他
厌恶;他喜欢的是一种超脱日常生活之上的女性形
象,这种形象到底怎么样,他其实并不清楚.自己
对女人的想往这么抽象,也可能是因为自己骨子里
其实并不很在意女人吧,也许是因为自己还不够老,
不够需要女人来证明自己吧,又或者仅仅是因为自
己还没有足够的人生经历吧.
他只知道自己有一种天真而真实的理解,对生命和
生命之间的不同的理解.他记得和妹妹们玩的时候,
她们再怎么逞强,都不可能搬手腕子嬴过他,尽管
他总是让着她们.大概只有自己从来都孤独,完全
活在自我当中的人才会有必端那种极端的情绪吧?
更何况他都这么个岁数了,快四十了.他这样子,
震真觉得芸可是要小心点,要是他追不上她,他会
干出些什么来呢.芸与其和这样的危险分子接近,
还不如找个老实能干的餐馆老板...唉,想到哪
里去了.芸的未来是她自己的事情,和自己有什么
相干.
必端老提芸,震就想提醒他芸好象不是那种只看男
方有没有工作,绿卡和学历的人,可是看他那么积
极而有信心的样子,又不肯回国去相亲-说是虽然
两个星期可以见二十个,又都漂亮年轻,却有百分
之八十是又懒又馋,来了又会闹离婚的;他这么倔
强,震当然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只能看着他常常打
电话去芸办公室(他知道她总是晚上加班到很晚),
因为他觉得打去她住的地方很"明显",他又总
是和她扯些无聊的话题,什么这个朋友那个朋友的,
很累得慌.震有时想,世界上真的有这种什么事情
都给当成项目来做的人哪,他还是实木大学的研究
生呢,怎么和张驰有度,情趣多多的大妹妹那圈人
那么不同呢.
其实震也有些不对劲.他的脑子里总是那个小玟晃
来晃去的,她的闪闪发光的小脸,舞蹈的时候轻盈
的步伐,在他心中是胶着成一幅画面了.相反对她
的专业的声音倒是没那么深的印象.一个月过后,
那些个印象模糊了些,但是从自己心里却升起来一
股想望;尤其是在半夜里,看着电视的时候,节目
里演着阳光明媚的沙滩,他会想象她所在的地方也
是这样阳光明媚,看见电影里人家鬼子恋人腻在一
块儿,他会想象自己和小玟也是那个样子.觉得心
烦意乱的,不由得翻开了历史书来读,又觉得脑子
生硬不通气;找了报纸来看,篇篇都是八卦和杞人
忧天;念念古诗吧,完全是把想望的情绪越推越严
重了:念出征的初唐诗和忧国忧民的杜诗觉得自己
真虚伪,念婉约词又正好念出心慌慌来.
有时候他想,自己可能是太寂寞了?还是少年时代
之前生活在见不到天光的内地,造成的崇拜阳光沙
滩的情结在做怪?她的形象就等同了西西里的夜海
了?不清不楚的一种感觉...半夜里,自己抚摸
自己的身体,一种烦燥和着想望,弄得他很难入睡.
进进出出卫生间很多趟,搞得必端以为他吃坏了肚
子.
...
震这几天被那种热望烧得有点神思恍惚了.连白天
都有点集中不了精神,上午和小组见面的时候,自
己又走神了,被老师敲桌子;同组的印度女学生则
十分幸灾乐祸.嗨.
这天必端又在看中文报纸.看见报导台湾的新闻,
说是新上任的副总统***大放噘词,吹嘘台湾的
文化独立性是多么明显,"事实上"台湾已经多么
多么自成一体,必端开始批评她,说还不如速战速
决,轰隆一下打过去完事.
震无端地和必端争论起来.他凶巴巴地大声嚷嚷,
说台湾要独立就让它独立好了,难道一腔情愿的热
脸贴上去它就回来了吗?又说你们这帮政治棍子加
呆子,就是实木大学的可笑风格,他大大地表达了
一番对实木大学学风的鄙视,对传统文化中庸之道
的鄙视,他说中国文化是最害人的虚伪的文化,事
实上,无论哪里,传统的东西就是这么黏乎讨厌.
必端莫明其妙地说,你呢,瞎***叫唤什么,怪.
下午又在庭院的大台阶前遇到了芸.芸很清新的样
子,春寒里面,没有着大衣,一件浅黄灰的风衣潇
洒地敞开着,倒是和路边的新桃枝很和谐.
震找了些话题来跟芸谈.他说到写报告,想先把论
点写出来,再去找literature,但是和在国内时不
一样,总是出不来这一点.
芸说,"关键的地方还是要抓的,但是不能老抓.
做一件事情要先把外围的事情都做好了,再去抓关
键那一点.要只看见那一点,就会抓麻木了;但是
要是只做外围的事,永远不去抓那一点,事情就永
远做不成.你要去找这个平衡,当然,对这个平衡
的感觉,不是天生就有的,需要一些训练和
经验..."
不知怎么的,听了这话震又有点走神.他因而埋怨
自己:想到哪里去了.
震终于忍不住了,东扯西拉了一会儿,问道:
"你知不知道那个小玟?她的电话..."
芸听了并没有吃惊的样子,她说:
"我本来应该给你她地址的,介绍你们认识了,居
然好人没有做到家."
很周到地就把小玟的电话,地址和 email地址全给
了震.
震给小玟发了个 email,她只回了简短的一句话,
要他打电话去.晚上把工作忙完,震跑到一个公用
电话亭去拨那个号码;电话通了,一个女声接了,
说这里是伊娜,请讲话;震有点紧张地说想找卢玟
小姐,伊娜又问是从哪里来的啊;震说是英格兰;
伊娜还在要说什么,听得哔哔啪啪的些噪音,话筒
被谁拿起来了,一个好象很遥远又好象很熟悉的声
音通过话筒传来:
"震,是我呀."
震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没想到这声"震"字
把什么都弄得那么简单;把他全部的紧张和疑惑都
一扫而尽了,心里骨冬一声,却还是没什么思想准
备;只好说:
"你好呀,小玟."
"我很想念你呀,震."
他想象的所有可能会有的谈话,全部没有出现;他
以为自己会跟她谈谈她的生活,她的声乐,她的出
版了的CD,还回忆了一点音乐知识怕她考他;又想
要对她介绍一下自己的专业,想着牛可能也不用吹
了,一般来说新认识的女孩子都比较害怕加佩服他
的背景:他自己是个学者型的,他的同学们倒是大
款的大款,市长的市长去了,自己往往有点沮丧于
自己的处境,很希望女孩子是真不在乎男人的地位
的;没想到很多女孩子会那么的头脑简单和容易佩
服男人,连他这样的人也会被佩服.
小玟的反应,让他觉得有点吃惊.她好象直接触到
了他的心,可是用了一种很特别的方式,几乎没有
涉及人的表面的东西.他后来想,自己还是被理工
科的教育害了,没有敏感地知觉到人性.
...
电话结束的时候,小玟决定过一周到震这边来看他.
回到家里,必端还没睡,震心里温温的,觉得好象
喝了补气生津的老汤一样;必端好象也很高兴,震
就和他打招呼,自己一高兴,因为芸的事情产生的
对他的看法也淡了些.必端说下周要到伦敦去办签
证,顺便放个小假游玩一下.又说最近工作十分顺
利,幸好当初从地下结构工程转到了污染处理方面,
云云.震心怀着鬼胎,却由衷地恭维他好日子要来
了,就进屋休息去.睡了一个好觉.竟也没有出现
生理上的烦燥.
...
在鲁腾机场,震等着小玟的飞机,两个见了面,小
玟把小提包往身后一甩,就扑到震身上来,眼泪哗
哗地流,把震的胸前都弄湿了.
她说她想他想得都不知道怎么办了;自言自语的,
哭得小小的,有点往左边歪的嘴巴一抖一抖的;震
突然觉得自己象个大哥哥,而不象个恋人.
...
早晨震先醒了.转身一看,小玟睡得跟小猪一样,
嘴巴撅着,微微地打着小哼哼,看起来真是好玩.
他拍她的肩膀,她翻了个个过来,睁眼想打哈欠,
又赶紧转了身过去,捂住嘴.
"你给个呼吸来我闻闻啊,玟玟..."
"呀,你不觉得恶心的!"
"你又不臭,怕什么,"震嘻皮笑脸的道.扳了
她的身子过来,又说,
"我们都不臭,说明我们还不老啊,"
小玟不解了,"扯什么呢,"
"你知道吗,婴儿口里总是有股子甜香的,只有老
人容易口臭,天天刷三次牙还是臭呢.这里面有生
理学的道理..."
"闹!必端在吧?"
"不在,他去了伦敦,去使馆办事去,顺便玩几天.
我们很自由..."
第二天两个人去城里到处溜哒,还没走几步路小玟
就叫累;震只好买了两束花就和她回去了,在家里
小火炖了一大锅高丽参老鸡汤.小玟说很好喝,连
喝了三大碗,看得震很心疼.心想这家伙好象有点
不食人间烟火,是不是搞艺术的都这样啊.
这时候才问她有关专业的事情,她反问他喜不喜欢
歌剧,他老老实实地说不大喜欢;她出乎意料地很
高兴,说别人总假模假式地说喜欢,其实没劲;什
么东西一成了职业就讨厌了,所以自己也不喜欢歌
剧;自己喜欢的是歌剧带来的其他东西,比如说...
她突然停止了.
震没有再问,他是个不太好奇的人,因为自己太重
要了,所以对别人兴趣不大;震不肯想象这是自私,
他作为家族的长孙,又从小在学业上那么杰出,只
能被关在这重要里面.
他的感觉自己重要,这种劲头,其实就是小玟迷上
他的地方;小玟漂亮,又有才华,招的人有无数了,
但是她厌恶别人的殷勤,尤其是不懂装懂地接近她
的世界;在国外来的日子,她体会了热闹中的寂寞,
特别是热闹而不安全的感觉,她感到害怕.震那种
寡言少语,形象的简单而讲究,让她体会到安全.
震对自己的责任感,是他男人的踏实的来源;他少
有罗罗嗦嗦,正好避免了出现女孩子讨厌的那种俗
气.
她每次从舞台回到现实生活中,都会受到理想和现
实的撕扯的折磨,一般的崇拜者来看她,反而叫她
撕扯得更厉害.震的大哥哥一样的稳健,把她的撕
裂处收了口,甚至还seal起来了.于是从见了他起,
她就放心地把自己丢在这种安全中间了;她甚至没
有想过他对她的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的确定.
半夜里来了一个电话,是小玟在米兰的好朋友伊娜
来的;她说学院为了今年的威尼斯艺术双年展,要
声乐系的学生们排练一台节目,小玟被点名参加.
小玟接了电话,很高兴,说有机会表现一下了;震
却不太以为然,反而说小丫头少兴奋过度,沿着手
电筒的光柱就爬上去了,到时候从上边摔下来,会
比较惨;小玟怪他尽学了些北京痞子话,没个人话.
震说是说,心里还是知道这事情不能不当回事,就
赶紧跑到网上从 Ryanair给小玟订了张机票.
第三天小玟和震就依依不舍地分别了.因为睡眠不
足,两个人都眍着眼睛,连道别时都要努力睁着.
...(持续)...
********红霞满天080900********
创作与感想 红霞满天
论人性:老女人.小女人.少女.女孩子
作为一位年轻女人,她是可以自我感觉良好的,而且,她
应该.
女孩子在没有长大之前,可以令人讨厌.她和所有的儿童
一样脏兮兮,喜欢在客人面前发人来疯.她不懂恰如其分
的举止.她穿什么都难看.尤其在十岁到十五岁,她还不
能穿成人服装,胸衣也教她不自在,她又讨厌儿童服装.
她常常犯错误:该说话的时候害羞,不该说话的时候又脱
口而出.
女孩子是粗躁的.没有恋爱过的女孩子,可以是容易伤害
他人的.如同<查太莱夫人的情人>中间所讲,她只有在
有了爱的经验之后,才变得细腻可爱.
许多女孩子没有福气去经历爱,在古代,她可能被关在深
闺,在现代,她可能被关进象牙塔.她要是不幸运,可能
到了卅的年纪还没有能切切实实地接触到爱,有爱的人,
爱她的人,和她也爱的人.她有可能还没有开放成花朵,
就面临了凋谢的危险.
女孩子有当小女人的欲望.她并不是有什么特别的人性,
她是想被人注意和照顾而已.小女人有时候教人害怕.人
容易觉得她想要什么.其实大多数时候她并非想要什么.
她是在做梦,一种蒙蒙胧胧的,分不清白天黑夜的梦.
男孩子也有想当小男人的欲望.当然男孩子比较不幸运,
在大多数Cases里,他只能扭曲天性,装做坚强而伟大.
但是小男孩在诗歌里面是无比真实的.他没有了一点点掩
饰.他把赤诚的心隐藏在诗歌的韵律后面,而诗的韵律是
透明的,至少对于以心灵阅读而非以眼睛阅读的人来讲.
无论女孩子也好,少女也好,小女人也好,她自己只要是
健康的,即使不完美,也是个可爱的女人.
女人有一个可怕的时刻,就是她突然发生了老女人的心态.
老女人不一定要年纪老,她老的是心灵.
老女人怀疑一切,敏感一切,因而仇恨一切.她花费自己
宝贵的时间去盯着别人.她时时比较自己和别人.大多数
时候觉得心慌.往往她是聪明而有知识的,一个无知又无
智的女人有可能根本就不关心除吃饱喝足吊在丈夫身上之
外的事情.可惜了知识很多时候造就了一群"穷酸",一
群缺乏生命力和爱心的,被发着霉味的书本彻底殖民了的
可怜虫.有知识的老女人就是这样的可怜虫.
因为老女人不爱惜自己,很快她就枯萎了.她忘记了去抓
青春的尾巴.她不明白现代科学和健康的生活方式可以把
五十岁的女人保持得象二十五岁一样美丽,而热爱生活的
心灵可以使一个人永远不会老去.
2000.10.13
红霞满天
雷震冰焰故事集焰儿篇之3-都市田园(上)
...(上接红霞满天的"奔向花都")...
从查图开始,焰儿开始觉得自己跳进了一个游泳池,
一个"美"的游泳池.里面水有些小波浪;这游泳
池很大,不容易摸着边,也很深,身子一沉,没了
头也够不着底;幸好自己是会游泳的,自由式虽然
不会,蛙式还是会的,所以还淹不了.
清晨起来,结了帐,何苏斯问她的意见,是先逛逛
查图还是直接进巴黎?她说先逛逛-她看见了大教
堂的碧绿色尖顶;好奇心一下子就升起来了,哪里
还想得到什么交通问题,时间表问题.
在查图的小城里,看见那些古老的,色彩优雅,造
型可爱的小房子,焰儿就开始流连忘返,弄得何苏
斯有些着急,只好连哄带骗地把她拉走,到大教堂
去.没想到没进教堂,她又给旁边的一个庭院大门
给迷住了,在那里仔细观察那铸铁花和镏金的雕刻
板.
见到大教堂,那门口的几层雕塑,里面那些有名的
玫瑰花窗,光线透过它们打在墙上,地上的五彩光
影,都教她感叹;何苏斯觉得很得意,他说欧洲不
错吧?焰儿却调皮地说这是法兰西呢,又不是你的
祖国;他吃了一惊,说你还挺狡猾,小女孩,我以
为你把所有的鬼子都看成一堆子呢;不过,法兰西
和我们还是很接近的,我们都是拉丁族.
等进了巴黎,已经是下午时分了.车子开进一个大
立交桥下面,就开始和车流斗争.何苏斯抱怨说你
看你看,错过了该进城的时候就是这样...但是
他还是问焰儿,这就是巴黎了,你有什么感觉没有?
焰儿顾不得多说,只专心望外面看.很快就看出巴
黎的特色来了.那些整齐划一的沿街建筑,远看十
分统一,近看又有很多的 variation,在檐口,阳
台,窗户和铸铁架子上面.颜色也好看,白,灰,
黄,浅红,柔绿.植物倒是不显眼,和宛如花园的
建筑群一比,天然的东西让位给了人工之美了.对
了,看城市象花园,那些个从沿街建筑顶上露出来
的大尖顶们,就是姿态万千的名花了.车子从中央
大道横穿过去,焰儿看见一个金光闪闪的大拱顶,
何苏斯说是拿破仑的墓,又说那可不是你知道的那
个拿破仑啊,欧洲的历史他们自己都搞不清楚,你
现在一时半会还是弄不清楚的拉.
从塞纳河穿过去的时候,等红灯转绿,焰儿看见几
座桥,桥墩上面有雕塑,远远的几组大庭院建筑,
顶上也是雕塑,有黑有绿,有人-女英雄状,有马
-引颈长嘶的样子或者浴血奋斗的样子...她想
的是,这些人真是舍得花功夫,这么大一座城市,
每一点每一寸都是有内容的...(焰儿这时候的
理论,还停留在初步的阶段:她认为"设计"是
"内容",没有"设计",就是没有"内容".其
实内容不等于设计,设计的简单和无形,也可以造
就充分的内容.此是别人的话了,不关焰儿的事情.
哈.)
大家终于决定把车子停下来,坐地铁访问市中心.
在小旅馆外面的小街道里,找了个停车场,看门的
却说早晨八点之前不能取.何苏斯一捉摸,就把车
停到旅馆外面了,幸好有个空子.他又把焰儿的行
李从后座取出来,说是晚上希望没有人来把车撬了.
在地铁上坐了一圈,两个人到埃菲尔铁塔上溜了一
遍.焰儿不太喜欢它,她说红褐的颜色不好看.有
什么伟大的感觉她也体会不到.她觉得还不如长城
伟大呢.
从香榭里榭大道往协和广场走,焰儿很是快乐起来.
协和广场上有个壮观的石头柱子,焰儿看风格有些
不同,就故意问何苏斯那是什么;他回答说就是拿
破仑抢回来的埃及方尖碑了,有些不好意思,又加
一句道,反正以后是要还回去的,在这里给保存得
好好的也不错;却十分可惜地说,要是还回去了,
广场就没有"眼"了,你看这抽象的文字,多么雄
壮有力,这灰色花岗岩加上金色,又是多么完美的
配合啊.人类最古老的文明的作品啊.
...
卢浮宫就在眼前了.外面的游人很多,到处散乱着
椅子.一个小花园,里面有很多金属雕塑,现代的
抽象风格,看起来跟园丁似的.
何苏斯一进了门厅就没情绪了,告诉焰儿说卢浮宫
里面的宝物太多了,自己已经看了无数遍了,要先
出去,要她等两个小时到出口处见他.
焰儿到了中心大厅里,一看介绍文字有好几种,日
文也有,只没有中文,有些失望.看了看平面图,
就进去了一个侧翼,在里面乱穿,毫无章法地穿.
她迷了一会路,所幸迷进了雕塑的院子,正好是贝
老先生设计的新庭院,自动把游人从室内引到了室
外,再沿了台阶升进另一个厅里.她看见萨摩斯瑞
斯的胜利女神像,那些熟悉的衣袂,用石头造出来
也会飘飘的,还有黑色的赫尔墨斯铜像,正宗的法
国国家风格,小小的才一个手掌长,那么细腻,连
皮肤的皱折都做出来了,简直叫人产生叫他化成真
人的欲望.(焰儿这种欲望,是不是混杂了儿童喜
爱玩伴的心,和喜爱俊秀男人体的心,就是她自己
和我们都搞不清楚的了.)
那些雄壮有力的埃及法老墓石雕,巴比仑的石狮子,
不知为什么,第一次使得焰儿喜欢雕塑多于绘画了.
那些细致的绘画作品,拉斐尔,达文西,这些大师
的优美的作品,和那些倔拙的石头比起来,无论份
量还是形象都要软弱得多.
她也很喜欢和雕塑在一起的罗马马赛克画,和倒数
第二个厅的室内装饰,她看着它们软硬结合的样子,
想象起来它们存在于真实的世界中,可能造成的绝
妙的环境;在意大利的石灰岩山下,碧蓝的地中海
边,坐在白色的藤椅上,面对着,背靠着,都是这
些图案-那种感觉,会是多么奇妙呢?她不由得想
起艺术理论课上讲的,音乐和建筑本是一家,音乐
是最纯粹的艺术;建筑是最综合的艺术;可是在国
内,建筑师们一般是没有美术修养的,专业也没有
被归类到艺术中去...我很幸运呢,学美术的好
处,是我没有感到地位和地域的压力.焰儿的脑子,
在这一刻是这样活跃,真是她想也没有想到的.她
为此感到幸福.
最后一个厅的米洛的维纳斯,她是熟悉得不能再熟
悉了,小时候就画了好多张素描,跟着买来的小雕
塑样;但是一个真实的她还是很美丽:在暗红色的
背景上,乳白色的她,十分大方,身姿韵致,显示
着一种博爱,她又是超脱的,好象和月亮在一起,
[注释1]
她叫人无法嫉妒,她的美是超脱了一般的"女人"
的.
焰儿想,真是女神啊,绝对不是凡人.艺术家,还
是不知名的,怎能在那久远的时代就这么了不起,
能用凡人的形象表达了女神的精神.
她又想,地中海的阳光才是造就这美的人体的原因
啊,在那个古老的时代,人那么简单,连要生存要
打仗都是简单的,对人体的表现也简单,因而实在;
我们中国也有那样的时代啊,象汉朝的壁画,女娲
伏羲,都是飘逸而有生命力的,后来却完全消失了
对人的描绘,到最后一个朝代,最终连绘画都收缩
成象书法一样的东西了.
大厅和大厅中间有些走廊,通过它们可以看到庭院.
焰儿却很喜欢后面一个庭院的建筑,它们比较陈旧,
说是建筑群先造的一部分,是文艺复兴早期的作品
了.那些屋檐,有着生动的雕塑,不是人物,而是
植物和宗教符号,下面的铺地老得很了,坑坑洼洼
的,把增建过的前庭带来的过分完美拉了一些回去,
显出历史的真实来.
出得卢浮宫来,焰儿还仔细看了看前庭的立面们,
看来玻璃金字塔确实没有破坏这环境,反而把雕塑
多于结构的夸张的建筑变得更雄伟一些了.那玻璃
金字塔在地下主大厅中的晶莹的倒尖,和结合古老
结构的不见痕迹的栏杆,铺地,内窗,又是那么秀
气而有内容,真是一个武装到牙齿的现代美人.老
贝这家伙!果然是华人的骄傲.叫目中无人的法国
佬也服了.
休息了一会儿,喝了一杯咖啡,两个人沿着塞纳河,
来来回回乱走了几趟.何苏斯说,我们去那个小岛
去呀.他领着路,过了一个窄小的铁桥,往右边一
转,望过一个小广场,焰儿就看见了一个比例佳妙
的双塔建筑了.何苏斯假模假式地问,你看见这小
岛上的东西,有没有意思啊?今天也看累了吧.
焰儿说,你以为呢,我知道这就是
-巴-黎-圣-母-院!我们小时候就是读过
"钟楼怪人"的故事的.她最喜欢圣母院的部分,
不是正立面的双塔,而是背后部分,那些空灵的飞
扶壁,带着鬼头的滴水,真是很神奇-丑而扭曲,
但是极可爱.大大的,各种颜色的玫瑰,围绕着那
后面,小花园和小亭子,精致得不象建筑,象玩具.
还象蛋糕,焰儿想到这里,对自己笑了.
晚上又回到协和广场附近,在巴士底歌剧院旁边找
了一个餐厅吃饭.那些海贝和着芹菜煮的汤菜非常
鲜美,但是焰儿并不很喜欢硬帮帮的面包,和没味
道却油油的这酱那酱.
...(持续,下面接红霞满天的"都市田园""下")...
********红霞满天110900********
[注释1]
罗丹有一些对维纳斯的评价,十分强调肉欲的感觉,
未免流于世俗了.
红霞满天
雷震冰焰故事集焰儿篇之3-都市田园(下)
...(接红霞满天的"都市田园""上")...
...
清晨起来的时候,阳光清新地照进来.从小旅馆的
窗口看出去,街道对过的墙上,有些小龛,里面有
小小的圣母像,在清晨的阳光里很是精神.焰儿想,
我是要被人体淹没了呢.他们这些直肠子的家伙,
喜欢什么就满嘴里提着,满世界供着,也不怕把爱
物喜欢化了.
这一天大家要去大市场,路上见了歌剧院,黑乎乎
的,看起来在繁忙的交通中间有些发堵.何苏斯说
这是有名的建筑呢,可是他自己也没怎么看出来什
么道道.
大市场倒是很有趣,一个巨大的铁拱顶,内部有丰
富的花纹,粉红色的,黄色的,还有很多逼真的树
枝,树叶,间插着一些天蓝色的玻璃.整个天顶,
是美丽得很女性化的.把下面的一间一间名牌店子,
衬得更加神秘而光彩熠熠了.他们看见几个日本女
人,眼也不眨地买伊夫圣罗朗的手提包,何苏斯有
几分嫉妒地说瞧日本人多么厉害.
他们在二楼,何苏斯开玩笑地指着一个晚装专柜,
要焰儿看看哪个是她喜欢的;焰儿从奇形怪状的一
大堆衣服中间挑了一件,是浅黑色丝绒的,上面有
抽象的花纹,看起来有点象东方的绘画;何苏斯惊
奇地说你小姑娘很有眼光嘛,这一件是今年全法时
装设计大赛的冠军,是这个商场的最高价位哪.焰
儿乐了,说这不奇怪的呢,你慢慢的就会知道,中
国人是精神大于物质的拉,要是我们也有机会把好
主意都造出来,世界上就全是中国人的天下了.
焰儿是个率真的人,她说什么事情总是说得很极端,
但是很少接触操作层面的东西,所以反而不叫人感
到莽撞.何苏斯说恭维你一下就不得了了呀,精神
能当饭吃吗?我可是马克思主义者,相信物质.听
了这话,焰儿却是很没感觉的,后来何苏斯告诉他
说,她是他很难遇到的,真正精神化的人,所以听
了这样的话居然会不愠怒,而他对她的欣赏,就从
此开始了.
看完了市场,两个人高兴地出去了.
下午到了蓬皮杜现代艺术馆,大家对着赵无级的抽
象画不以为然了一番,和马提斯的滑稽"儿童画"
一起乐了一阵,焰儿又斜了眼,不好意思地,专门
去看了看那几幅乱哄哄的画着女人撒尿的画,和几
个种着男人生殖器的人工田野.
跟着就去蒙马特高地.大家先是坐了个小游览车,
去了山坡上下一些艺术家曾经居住过的地方.同车
的几个人,后来就相互介绍,一起吃了晚饭.
他们遇见的朋友是捷克人拉维尔,波兰女孩子索尼
雅,和德国人约翰.拉维尔看起来有三十来岁的样
子,后来焰儿才知他只有二十四岁,他瘦高瘦高的,
眼窝很深,嘴唇很红,说起话来充满激情的样子;
那波兰姑娘十分漂亮,穿得衣服也讲究得很,是条
齐脚腕的深玫瑰红长裙,一双缀着金色片片的露趾
鞋.她的打扮比起其他的旅游者是过分了,好象不
是在室外穿的.焰儿不由得瞧了瞧自己的身上,是
韩国产的金黄色运动短套装,自己一定不象中国人,
因为路上见的几群中国访问者都是西装革履的,女
生都画得雪白焰红.约翰是个很漂亮的德国人,看
不出岁数,五官不是典型的条顿模样,比较纤细一
些,原来他的妈妈是法国人.他眼睛是一种神秘的
颜色,比海蓝稍浅,比湖蓝稍深,又比普蓝更轻快.
他开口说话的时候,焰儿想起来一种动物:海豚.
他的话音和相貌,不知为什么对她来讲不象是一堆
的.
蒙马特高地附近的烟囱们给焰儿的印象很深.它们
密集地挤在一起,很整齐,让她想起一个古代的大
家庭.那些铁皮的屋顶,竖得高高的,有着精致的
边缘,有时候有些塑性形状的老虎窗,框子也给包
围得很周到;她不由得回忆起在美院的时候,小伙
伴们的画的十分粗糙的装裱;还有多年前,法国意
大利名牌刚刚进入中国的时候,她也很小的时候,
在潇城的锦江宾馆,看到那些精巧的物件,她的那
种感动的心情.她开始想,法国人真是很幸福,他
们完全生活在那种档次的环境中间;她的小脑瓜还
没有能想象到这些美妙的形状背后可能有的东西.
:)
看朋友们开始谈话,焰儿一个人跑到斜花台的上面
去,看整个城市.那些尖顶浮在黄昏暮影当中,粉
红,灰色,一点点的浅绿,地平线处是浅赭,让她
想起自己学画水彩的时候晕染的晴天黄昏,又想起
电影星际大战第一集的一些场景.又想起飞机在伊
斯坦布尔停留的半小时,从窗子看见的有限的景色,
那里的古老的,石头和黏土的房屋,那些生在土地
中,贴近人的形状,和巴黎的更加秀美的东西,都
是一种很实在的东西.而它们让她心中产生的情绪
是很象的,大概这就是"宇宙"和"人生"的相通
吧.
[注释2]
她不由得想起自己呆了四年的山城来.那雾气蒙蒙
的湿润的春天,壮观的山水,充盈着友谊的人,还
有味道浓厚的食物.她思衬道,其实山城也是很美
的,又伟大又丰富,要是没有那么多小偷流氓就更
好了.可是巴黎不也有小偷流氓吗?而且很多地方
也不干净...
何苏斯和约翰的交谈持续了好一会.拉维尔一个人
也在看风景,索尼雅则和几个新认识的人交谈着.
她的深玫瑰红的镂空长裙随着她的巧笑抖动着.她
的谈伴们似乎都很兴奋.
原来何苏斯和约翰在谈论中国.因为同行的有一个
中国姑娘,自然就谈起了中国话题.约翰开始批评
起中国来.他说受不了中国人的糊涂,会为了情绪
化的东西把严肃的工作破坏掉,何苏斯则为中国人
说话,说他们有他们自己的原则和方式;两个人就
很认真地争论起来.
焰儿跑下来了,看见两人在谈话,模模糊糊的,约
翰很激动地说着,"哪里见过对自己人那么狠的民
族...除了有些非洲部落,比如卢旺达..."
焰儿听了几耳朵,虽然不很真切,却也感到刺激.
他们在谈谁?什么地方??什么人???
突然约翰问焰儿,"你们国家有残疾人福利院吗?"
焰儿说:"有吧,我不很清楚."心里疑惑他问这
干什么呢.
约翰指着台阶下一个向游人要钱的乞丐,说巴黎就
是解决不了这问题...何苏斯接了话道,我知道
你们那里解决得好,可是你们生活得象机器一样,
有什么趣味!
焰儿没有再答茬,但是脑子里回忆起山城的生活;
那里因为城市是和乡村交错在一齐的,常常可以在
城里看见乡下人;也常常有缺胳膊少眼的人走在路
上,或坐在路边.漂亮的女孩子们盛装出去的时候,
也会遇到这些人的跟踪,但是大家都习惯了,不很
为之左右.她最不喜欢的是小偷太多了,几乎每次
出门都会遇到,好象政府对道德教育完全忽略了一
样.大家都脾气挺大的,看见乞丐自然是不理,看
见小偷恨得慌,却没办法...在春夏之交和深秋
雾雨蒙蒙的时候,那些人居然还坐在黑乎乎的路边,
水一把泥一把的,真是...
想着想着,焰儿跑到台阶下面去在一个乞丐的帽子
里面扔了几个法郎.
等回来,何苏斯对她说道:
"小姑娘,这些事情不***的事.不是我们能解决
的.你就解决自己的事好了.以后遇到事情需要帮
忙的时候,不要忘了我.我是你的朋友."
"你为什么要成为我的朋友?"
焰儿问.她忽略了大家的谈话,只管话题的尾巴.
"因为你值得.你有一种 "Grace"".
"斯宾塞是错的,Grace不仅仅是一种能力,它首
先是一种意志.Grace是"Beauty"之上的东西.
只有没有被污染的心才能有这东西."何苏斯又自
言自语的道.
何苏斯的话,对于焰儿来讲,还是很抽象的,更何
况她的有限的英文词汇阻碍了她对文字的理解.她
这时并没有意识到,一种跨种族的泛人类的理解和
爱,本来已经根深蒂固地置身在她内心深处;而这
种理解和爱,则是一个真正的人,有责任心的人,
一个艺术家或者学者,所应该有的最基本的品质.
晚饭简单地吃了,天色已晚,和朋友们告了别,何
苏斯说我们再去那里?焰儿没什么主意,有点累了;
说先回旅馆吧.在路边何苏斯给什么人打了个电话.
到了旅馆门口,又说,我们去一下德方斯大门吧.
焰儿打了个哈欠,说好吧.
车子在香榭里榭大道上开.两边的华灯亮了,很快
通过了凯旋门,到了另一头,德方斯大门就在眼前
了,座落在一个有大台阶的高台上面.它是灰色的,
和老巴黎的浅黄色刷面风格一比,比较冷静而严肃;
上面密密的都是小窗户.听说这楼不楼门不门的大
建筑是办公室呢,焰儿想,真不明白在这上面办公
是个什么感觉...太孤独了,那么高高在上的.
有几个人在设置往上照的大灯,还给灯上蒙上不同
颜色的有机玻璃片.那大结构中间张拉着的片片纤
维,看起来很象云的群体.焰儿喜欢那些透明的电
梯,就跑过去看它们上来下去的样子.不知道为什
么她总是对机械的东西感到惊奇.这些纯物质的东
西,有时候会让她感觉到是活的.
突然下面的灯全亮了,德方斯大门象抖了精神一样
活起来,微冷的夜晚也变了味道,焰儿站在台阶上,
往老城那边看,巴黎很是清秀,并不火热,或者张
扬.
焰儿回了头找何苏斯,发现他站在大门另一头在看
远处.她跑过去也看,却只见一些小小的整齐的新
房子,还有些秃秃的小树林.她不愿意再看,觉得
冷清.那么多游人,闪光的灯,多样的颜色,丰富
的形状,居然充满了她的头脑;她现在是不忍心看
见巴黎清冷的一面了.何苏斯在想什么呢.男人好
象都比较怪.他们是不爱把自己放在快乐里面的呢.
今天持续的奔跑,目不暇接的风景,焰儿和何苏斯
都累死了.回旅馆已经是半夜十二点了.本来在睡
觉前要写点日记的,没顾得上就睡着了.梦里面焰
儿见到了妈妈,妈妈看了巴黎,居然给开发了头脑,
可以理解焰儿的画和不清不楚的画论了,妈妈快乐
地和她讨论问题,点着头听她讲,她在梦里没有感
到孤独.
...(持续)...
********红霞满天110900********
[注释2]
"宇宙人生",言语出于王国维<人间词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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