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震冰焰故事集二

雷震冰焰故事集雷之篇之２－柔软瞬间
（献给最亲爱的咏）


．．．（自述）．．．



太阳非常的明亮，被脏水泡黑的路牙子也勇敢地花
哨起来，象静脉曲张病人的小腿皮肤．

我已经在Down Town转了三圈了．懒得去找
Information Centre，更懒得去问大街上那些丑陋
的人．真弄不明白为什么这地方的人长得那么难看．
男人总是一副纳粹脸，还有点缩头缩脑，眉眼紧紧
地扎在一齐，女人就更惨，才二十五六的就长满了
颈纹，而不到二十岁的，一定是挺着肚子，撅着屁
股，非常的放纵．

有个朋友说爱丁堡－苏格兰很不错，那里公共设施
好，妞儿也漂亮．怪不得女王的老公选了爱丁堡当
领地，那＂勇敢的心＂的故事也发生在苏格兰．这
个鸟地方就只配发生点泰坦尼克号这种悲惨故事了．
这个朋友总是劝我搬走．他嘴巴很唠叨，不象个男
的．很叫人烦．但是他软弱可欺，帮小忙又细心周
到，就理理他，姑且满足一下他想找依靠的愿望吧．
其实我心里很急．但是因为太急了，反而磨磨蹭蹭．
在Down Town转三圈肯定是不正常的．象我这种高
智商的人怎么可能找不到路．尤其是我一周都要去
诺顿街口的＂碎片酒吧＂三次以上．听那些又凶又
美的音乐蛮享受的．这种音乐的奇妙之处是你就是
听了几十遍，听得耳朵起了茧子，你还是想听．这
比海西斯厉害，和鸦片有的比．

我要去的地方就在诺顿街上．

现在好象环境清楚些了．横过一条马路，再穿过那
个广场就应该是了．今天走错路，我往广场周遭多
看了几眼．平常哪里有时间啊．也就是自己那点赚
钱花钱的事情，真是也没什么意思．幸好我不是她
们，她们连这种事情都不用干，每日里她们干什么？
真是叫我不可理解．不过咏干什么我是很理解的．
咏写小说．她的笔其实很碎，没边没沿的，也见了
鬼了会有人看得懂．还有几个小屁孩爱上了她的笔
中角色，那个变态的虚伪的女人．她阴郁有如包法
利夫人，就差往娜拉发展了．

咏不知起床没有．她喜欢夜战，搞得我无法白天去
看她．因为她要睡大半个白天，睡昏昏的时候不许
我见她．跟她的角色一样虚伪．其实让我见见也没
什么了不起嘛，我又不在乎时不时的来点自然的气
味，哪怕是从下水道冒出来的．尤其是在这个时刻，
我很想见到她．

走过广场，这真是建筑设计的失败之作．整个一硬
帮帮．这里的房子就是个角对角，凹对凹，豆腐压
豆腐，针尖刺麦芒．英国人其实极蠢．他们的建筑
学学生要是也学学希腊雕塑，罗马建筑，西班牙绘
画，也不至于培养出这么没口味的一群．他们当然
不能叫建筑师，连叫他们设计师都太便宜了．准确
点讲他们就是搂柴禾的，搂了来连怎么堆象样都不
会．不过这个又丑又蠢的民族倒是当了几天日不落
帝国．真幽默啊．世界上的恶心东西象癌细胞就是
比正常的细胞长得快．

广场上的硬帮帮们，也装模作样地戴了些珠链，手
镯．***院外面有几组青铜雕像，个个脸色阴沉，
披着厚重的袍子．博物馆对着我这边是一个半圆形
的大厅，外面跪着四个石头人像，两男两女，顶着
个灯，从脸上，肚子到腿脚都挂了一条黑拉拉的污
迹．他们这么难看，使得年久失修的坑坑洼洼的地
面都不那么刺眼了．

我的脚有些痛．鞋子硬得很．因为越来越少走路，
买鞋也不强求买软的了．

终于到了那里．大门是一样的黑柱子支着玻璃钢雨
棚，屋顶好象修理了一下，加了个一层高的绿色铅
顶．蛮酷的．门厅走廊却是空荡荡的．周末，来探
亲的人更少了．

经过三道门才到了咏的地方．

她不太有精神．闭着眼睛躺着，身上干干净净，只
有简单的碎花睡衣．头上是棕红色的．我心有点酸
起来．不过看来她没有彻夜不眠．虽然不能看到她
的小诗了，我有点残酷的失望情绪，但是她要是睡
了一夜，我可能就能多看见她一天，看她白白淡淡
的一天．

咏的床头放了些小点心盒子．窗户外面有些小花，
隔着玻璃看都还挺真实的．

我坐到床边，她睁眼看我，嘴角歪歪地笑了．一只
小手伸过来，给我握着．头发也有些歪．我给她拉
拉头发，放正，说，你就不用戴它了吧，反正今天
只有我和你．她微微地摇了摇头，说，我写了一首
小诗，你看，是学家明以前送我那首．我听了有些
气不打一处来，但还是翻开那一本小笺．什么破诗
啊，完全没有韵，更没有意境．看来身体真是革命
的本钱啊．家明这个王八蛋，咏公然不赶快把他忘
了．

两年后我逮到一个机会把家明废了．他***，我又
搭上了他搞过的一个妞，他就自然而然地进了局子，
听说被揍得黄子都蔫了．

咏的手有点发抖．细声说你给我挠挠，很痒．我就
揭开她的头发，可是也找不到什么地方可以下手挠
的了．心酸的感觉呼的一下充满了整个心．好象眼
泪也不听话地要往下流．

不过好象没有流吧，我昨天晚上找那个印度姑娘混
了半个夜，弄得很累．她总是很有灵犀地和我动作，
大概大家都是有鬼的人，所以不会互相折腾．累了
就省了些精神来伤心了．

看咏十分痛苦的样子，我又下不了手去挠她的头皮，
只好拿了一块棉球，沾了点温温的盐水给她抹了一
抹．

咏现在变化很大．可隐隐约约还是原来的精气神．
咏叫我崇拜．她就是那种活在尖上的人吧．一家人
都崇拜她，也恨她．

我喜欢咏的地方是她的胳膊，光滑凉爽，我小时候
常常变态地摸索她那里．她又喜欢我哪呢？现在她
总夸我的体形和肌肉，夸得毫无分寸．以前她说过
我十一岁窜个子之前特别可爱．她说她在我身后走，
看见我的头发一跳一跳的，她的小姐姐的柔软就毛
茸茸地产生了．

我发育的时候特别疑惑，但又不敢告诉父亲，曾经
跑到咏那儿去让她摸我的胸脯．果然她十分平静地
摸了，然后说男孩子长这个是很正常的，过几星期
就没有了．那实在是高明，马上就把我一个系列的
犯罪活动都提前侦破了．

后来我又不小心给她看见过懒蛋．一次我上窗台擦
玻璃，穿的国产蹩脚运动短裤，口太大了．露黑了．
过了好多天才反应过来，她一定是看见了，可是从
来没有表现过任何一惊一乍的样子．在这方面她比
我妈要强多了．

咏以前总搂着我说，我们在一起过一辈子多好，我
们可以辛勤地工作，造个大庄园，再建立一个教育
基金，专门支持西部的失学儿童．她拼命地工作，
做两份工作，直到两年前，发现害病为止．我却是
个小王八蛋，除了念书，炒点小更，就控制不住地
去泡妞，尽管妞们对我来讲都是过眼烟云．俗话说
的好啊，老婆是衣裳，兄弟是手足．

谁能想到我这唯一的手足就要断了呢．

裤兜里一阵发抖．有电话．是小鱼打来的．要我去
曼城一趟．说是领事馆的人要见我．见鬼去．这帮
无事忙的家伙，难道见到我本人我的证件就变成真
的了吗？确实不如英国鬼子有自信心．怨不得当初
在新英格兰和人家干仗，干得一败涂地．要是打嬴
了多好，现在那里也得热闹好玩得多．

我说，咏我得出去一天．你好好的啊．她没有任何
反应．我就出门找了个护士，叮嘱好几遍，叫她给
咏稍微按摩一下腰腿部，因为她护羞，从不许我动
她那里．

急匆匆地出了门．

腿还是那个腿，脚还是那个脚．我却觉得自己碎成
了一堆．

．．．

我是雷．这个害了血癌的姑娘就是我的亲爱的姐姐．


．．．（雷的自述）．．．


于常州，１９９９年９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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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武

雷震冰焰故事集雷（桁）篇之３－阳光海岸


．．．（接英武的＂柔软瞬间＂）．．．



雷和桁桁的相遇，正是他最痛苦的时候．姐快要不
行了．自己又在赶开题报告．从英伦赶回来，导师
和系里很善解人意，让他推迟半年再交报告．他没
心思查书，只借了几本来随便翻翻．

那天他坐在Acacia树下发楞，是孟秋，这树朱红红
的开满了花，这时却是家乡的四月，清明时刻．

桁桁正躺在草地上看风景，等下午的 lecture开始．
正好看见两只黄嘴伶腿的鸟儿，在孵一窝蛋．一只
趴在蛋上面，另一只站在外围凶过往的人．这个情
况很奇怪，树下面的荫很小，加上草地非常的干，
这鸟儿几乎是在暴露的状况下孵蛋．鸟儿是不怕羞
的呢．怪不得人把那玩意叫做鸟．桁桁这么一想，
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她看见雷的包放在草地上，散乱着，几本哲学书露
了出来，什么康德，科林伍德，斯宾塞之类，还有
一本中文的＂小逻辑＂．她想这是大陆来的小子．

雷那天穿了件灰红的Ｔ恤，没有穿黑，是为了中和
这一段的深重情绪．Ｔ恤很紧身，把他峥峥的臂肌
肉钩勒了出来．两条长腿随便地伸着．

桁桁心中一动，想，这样身材的男生很不容易见到
呢．她有些调皮地想，看逻辑书的人，一定是个呆
子．才怪．呆子怎会长这好身材．

她有些起劲了．看见雷要站起来了．她就假装不经
意地走过去，踢了雷的包一脚．雷呼啦支起身子来，
要 ***ing出来，却一见是个妞儿，立刻收敛起来．
雷看见桁桁的脸，是很明朗的，鼻子翘翘，嘴巴很
joicy， 她一开口讲话，就伶牙利齿的，是吴侬口
音，却没有那种过分软和，音质更没有丝毫的沉郁，
和自家的姐妹们真是不同的种．

雷看见这张脸，竟觉得有些开心．自己一定是微笑
了，因为那女孩子的表情反映了出来．

雷这个小王八蛋，是个天生的泡妞能手．他的理论
是＂稀酒精＂理论，意思是说杀死细菌要用稀酒精，
不能用浓酒精．所以他要＂杀＂的妞，他就用＂稀＂
的泡法，他要让人家长硬结细胞膜，造型出来观察
的妞，就用＂浓＂的泡法．今天他又采取了什么办
法呢．可能他最近比较辛苦，就懒得动歪脑子了．

所以雷这次是自己的细胞膜比较有通透性的了．不
知道女孩子泡男孩子又有什么理论呢．

那女孩子的表情一有变化，他就不免有些怜惜起来．
自己其实是个呆子啊．只是空长了一副身架子，却
让女孩子们由不得地喜欢．他常常想，要是自己是
个女人，一定没这么悲惨，被女孩子们剥夺这么多
宝贵的光阴．可惜了，是男的，又小时候被姐姐们
教育得很充分，教他一举手一投足都象为女人而生
的．

．．．

一天的事情干完了，雷正要走，电话响起来．一听
是桁桁的声音，雷就说：＂小姐，我有新鲜的东西
给你，Didgeridoo和印度的梵音．＂说完才发现，
原来那两片CD早借给约翰了．

．．．

桁桁很娇媚地跟在雷身后进了这栋大房子．她的高
挑的身材用高跟鞋一抬，都到雷的眉毛了．屋里的
几个男孩子就有些眼儿媚起来．桁桁假装没看见，
在仅有的几步路程里，却不经意地把小腰闪动起来．
同住的两个小鬼子又在讨论日本女孩的贱相．可怜
的另一个室友，一个日本小男生，公然听不懂他们
在谈什么．他总是对大家很客气，清洁卫生也是他
做得多．好象他在为前辈赎罪似的．雷常想这世界
真***混帐．犹太人凭什么要被杀？日本人凭什
么要杀中国人？中国政府凭什么要杀自己妇女的胎
儿？男人为什么要杀女人的身体？

女人又为什么要杀男人的心？还自己先杀得自己血
淋淋地给人看？

说来说去还是我的＂稀酒精理论＂可以解释这些．
我稀泡妞是为了给她们消毒．硬泡妞是为了给世界
做贡献．所以＂杀＂，是为了消毒．给国家和人群
消毒．＂不杀＂，是为了给世界增加财富．

雷用了些恐怖的例子来验证自己的胡搅蛮缠．

和小鬼子打了个招呼，雷把她领到自己房间去．他
们背后肯定会说什么，但是当面一定只有恭维．澳
洲男人很不男人，完全是吃软饭的一类．

桁桁看见雷的屋子里很整洁．有些感动．骄傲的心
有些安宁下来．看得太多肮脏而又粗糙的男人，把
一门心思也冷了．都想到当个女学问家，独身一辈
子算了．可是毕业了回去，当个独身又不行．唉．
雷见她有些出神，就很温柔地扶了扶她的肩膀，把
她放到沙发上坐下．手离开的时候脸伸过去擦了擦
她的秀发．桁桁的发是半长的碎发式，有几缕红金
色．很让她显得年轻．她看起来也就二十二三岁的
样子．后来她却告诉他自己已经二十六了．（见鬼．
雷的眼光居然会这么臭？）

要放点音乐，却见她有些眼慵慵的．就停了唱片．
雷是很敏感小心的，对女孩子，无论多大的岁数．
他对比他大的女人更加殷勤些，和一般的男人不大
一样．这里他是有些小私心的，和大女人在一齐可
以学到很多东西，又不用把自己的流氓嘴脸藏得很
深，和小女人在一齐就太辛苦了，连亲热一下都那
么辛苦．

他没有想到，有些小女人却教人感觉不到辛苦．
那天他们谈了很多，学问，过去，亲人，导师，朋
友．．．雷有些没想到这个明朗的女孩子居然是和
寄生虫打交道的．很晚的时候，她要走了，他捏着
她的手，说，＂我干脆写一个论文叫做
＂论钩虫社会的近代进化模式＂好了．＂桁桁笑得
快闭过气去，胸脯一颤一颤的．这时小流氓雷才发
现她有个多么好的身材啊．

．．．

他带了桁桁去阳光海岸．她本来跟几个香港的，印
尼的小孩子去过，却没感到什么趣味．这次和雷一
起去，却觉得天都不是那个天，水也不是那个水了．
月白带有些黑沙的亚历可山德拉沙滩，风高浪急．
没有太多人．远远的看得见几只快艇．桁桁象海鸥
一样飞来飞去．她的丰胸，在Speedo一件头里面蹦
跳如兔．

雷拉着她跑．跑得累了，两个一起滚在大浴巾上，
雷搂住她的腰，指着蒿草掩映的一座小沙丘后面，
叫她看．她上当了．她看见一个男人吊着个什么东
西，深红红地坐在那里，光溜溜的．

桁桁心里一热．雷却已经把她的游泳衣褪下半个肩．
在她肩上又慢又紧地吻起来．桁桁不由得浑身颤抖
起来．

雷把她的泳衣褪到腰部，桁桁一边应付他游到她颈
子的唇，一边徒劳无益地伸手抵抗他的手．没想到
他并没有那么简单，他一边把她放到浴巾上去，一
边把自己的软帽子盖到她胸脯上．

他轻轻地贴着她耳朵边说：＂桁桁宝贝，给你这两
个咪咪要去投保的话我还实力不够呢．这里的太阳
这么狠，我可不想你的小草莓给晒蔫了．＂

．．．

桁桁心里惶惶地．她想等些什么话．她虽然自己很
糊涂，却象所有的女人一样，奉献了自己的身体之
后，开始真正地想望对方．

＂我不能给你什么．＂

雷说，带着些苍白，＂我们家族有白血病基因．＂

．．．


********英武010900********








红霞满天

雷震冰焰故事集冰儿篇之２－莲湖扁舟


．．．（接红霞满天的＂眉头心头＂）．．．



冰儿第二次遇见峰，已经是一年以后了．

那天十分的潮湿．天空云遮雾罩的．一路上看去，
房子越修越高，越挤越密，好象这座城市又长了一
大圈腰．冰儿不免有些惆怅．

．．．

还是在同一张饭桌上，她破例端起了酒杯。酒过三
巡，冰儿突然说：

“有个公司给我一个副总的位置．主管亚太地区材
料销售．”

峰点头说：

＂在香港还是元城？＂

＂在美国．＂

峰有点急了：

“千万要三思而后行，可别饥不择食。”

＂你这是什么逻辑．完全不通．＂

冰儿顿了顿，又说：

“人家总公司是亚洲排名第十，挺优秀的。”

峰说：

“难道你就没注意到，在你眼前就有让你优秀的好
机会？”

她笑了：

“可是我已经不想拿这个offer了．”

．．．

她以为终于诱出了他的心里话，其实他又何尝不是
这么想的．

［注释１］

．．．

峰住的地方，是东山区一个不起眼的多层住宅．却
十分安静，风水看来也很好．三面环山，绿幽幽的，
看得出脉象，也有透而不穿的风口．听说很快要改
建成一个多层管理社区住宅了，要跟黄金海岸的
Royal Pine Resort学习．冰儿问道：

＂学那个国内的人能接受得了吗？＂

峰答道：

＂学还不是学个杂种出来．根本上个人行为都不同．
要是弄得那么封闭，人不给逼疯了．滨江路那边星
加坡设计的云霞苑不就是，几个大厅都增加了管理
员，专门提供入门卡和电梯钥匙．以后要是改了指
纹锁，可能会好些．＂

峰想了一想，又道：

＂问题还多了去了，比如管理费占全部按揭的
比例．．．＂

到了第四层．冰儿道：

＂哎呀，真是不习惯爬五楼了呢．＂

峰道：

＂以后要加一个小电梯在这．＂

冰儿道：

＂这一片不是要拆了修新楼吗？＂

峰狡诘地说：

＂这一栋嘛．．．＂

话未说完，已经到了第五楼了．

进了房间，一面玻璃砖墙实实地堵着．绕过去，冰
儿眼前一大亮．

只见整个房间是通透的一个整体，三面有无缝的玻
璃墙，透过去可以看见静静的浅碧的水．一个地台
贴墙升起，上面有一张床．紧边上是几步小台阶，
上去开个小门，踏进去就是水了．靠门这边有个巨
大的衣裳柜子，斜放着，一层一层的，外一层是青
灰色大镜子，搭着里层，若即若离的，里一层是木
料的，板面中间有些平滑图案，周边是意大利式塑
性夸张的花纹，有些还高高地伸出柜子顶部，外面
只有右边半截是一个乱纹无色的钢架子，斜插的几
根钢柱子却和银色意大利木头雕花很协调．

往对面的玻璃墙看去，后面垂吊的植物截断了视线，
深处还有一层，是一个深沙红的墙面，下面有一个
巨大的台子，橡木颜色，一台液晶屏幕的电脑，很
含蓄地，孤伶伶地坐在上面．和这面墙正交的似乎
是一面大窗户，落地窗帘满拉着，下面稍稍露了点
柔黄纱质的边．

天花是平的，没有突起物，没有水晶吊灯，或者吸
顶灯．峰把哪里一按，却见几束柔和的光不知从哪
里冒出来，把屋子集中成了一盘鲍鱼似的东西，
（哎呀，冰儿这么想自己觉得有点不对头，那鲍鱼
是有骚臭味的东西呢）两个人站着的前方，成了一
块邀月的台子，其他地方，都退到后台去，环绕的
水，更颤波昏昏的睡过去了．

冰儿这才留意到自己站的地方，是衣裳柜子侧面和
右手的墙夹着的窄道，走进几步去，到那光晕里边，
左手一拐弯，是一道半墙，贴着锦锻材质的面，右
手就是低低的几个陈列柜，线条细细的有点紫檀木
的意思．

峰说，这里就是这个条件啊．嘴巴一努．冰儿顺着
那方向一看，那张大床的床头还包着塑料薄膜呢．
扑哧地笑了．峰也笑了．说：

＂你不会想起什么＂农民＂之类的词儿来吧．＂

冰儿却说：

＂那里会．我只想到＂马踏朱雀＂．＂

峰笑出声来．她意思是说，她明白他不是不讲究的
人．那个汉代的图案，很多人都以为天马脚下踏着
的是＂朱雀＂，其实却是一片云．

冰儿道：

＂你想念 Cleveland的大宅子也想疯了呢．倒是真
有创意．那些全仿古的酒店式公寓在这座城市太多
了．＂

峰说：

＂那有什么办法．都被香港的恶俗趣味害了．我们
搞短期行为，也不得不宣传那些式样．我也不能给
每个甲方都这么呕心沥血啊．选这几组家具，敲定
这些墙纸窗帘，我耗的时间都够做一个五千平米的
项目了．＂

峰从陈列柜的下面取了一个纸卷出来，说：

＂你懂一点书法，来瞧瞧这个．＂

冰儿看了，说：

＂不就是附庸风雅的官们抹出来的没骨字嘛．跟郭
沫若的一样样．什么东西一靠上政治，道德，就全
完蛋．＂

峰觉得她的话有点粗．有点出乎他的意料．又拿出
一卷东西来，裱在黄绢上的．

冰儿看了却睁大了双眼．

＂这不是无郢山人仿的董樵生＜北苑莲湖扁舟图＞
么，你怎么搞来的？＂

峰不想吊她胃口，就承认了：

＂是东门一位朋友做的．＂

冰儿道：＂你真是．．．＂

眼睛垂了垂，才说：＂没意思啊．＂

没想到峰走上前来，搂住了她的肩膀．

＂我并不是要得罪你．你这好几个月，电话一个也
没有来，又不许我发伊眉儿，我本来讨厌那东西，
还是才习惯的．那无郢小尼姑，当初不就是装了个
死鬼把那樵生气得要出家么？＂

冰儿伸个指头放在峰嘴唇上，说：

＂嘘．．．不许你这么说．＂

两只眼睛垂下去又半抬起来，象随风起伏的柳梢．
她发起嗲来也不比其他的女子差呢．峰怎么忍得住．
完全忘了找古典的诗词来嚼舌头了．把她的手拉起
来放在自己脸上．缓慢而坚定地，身子把她压到了
包了锻子的半墙上．冰儿就有些向后倒去．峰半低
着头，脸埋在她手里，舌头用来卷住了她的手指，
一点一点地舔起来．一直亲到了手心，小臂内侧．
突然冰儿挣扎起来．


．．．（持续）．．．


********红霞满天010900********



［注释１］
借用了恋恋风尘8月28日某网友贴子意思，可是懒得
去查具体位置了．Sorry．

雷震冰焰故事集雷之篇之４－热情秋天


．．．（接英武的＂阳光海岸＂）．．．



．．．

其实雷撒谎了．他有什么白血病基因．姐姐的病是
不小心进了热离子发生实验室被事故漏出来的射线
染的．

他这么说，是怕桁桁真爱上他．

雷长到二十五岁，和几十个女孩子约过会，又被几
十个女孩子追求过，搞得没办法爱上谁了．只有印
象比较深的两个人，一时半会忘不了．

一个是高中的同班同学，和他上了同一间大学，他
上工业设计系，她上食品工程系．这女孩子小脸倍
儿紧，小腿儿倍儿长，小屁股倍儿翘，小牙却倍儿
黑．她哪里是念书的人．才大二就和校外的咖啡厅
老板出去，一毕业就傍到深圳的工程大款那去了，
是很早就开上 BMW的了．这女孩子也就去雷家里吃
过一次饭．后来第一次上大学时和他一起坐过火车
去浙城．

另外一个是妈妈朋友的孩子，一个音乐学院的声乐
学生．她真是漂亮，就是太娇气．家教也太严了些．
都不敢出来约会，当然雷就等不及去找她了．后来
那女孩子托了父母来找，爸妈被弄得很尴尬，雷也
被饱饱地训了一顿．雷自己却觉得很莫名其妙．
这次见到桁桁，她教他慢慢地动了心．她的聪明和
潇洒非常特别．雷本身喜欢玩笑，也不介意玩玩恶
心，可是大多数女孩子都脆弱，会被他的玩笑吓住．
而珩珩不然，她非但不给雷吓住，还经常搞点事情
出来把他吓住．

有一次半夜他偷跑到她实验室去想和她亲热亲热．
结果她把满台子放了生蛆的小鱼，把他恶心得三天
没吃下饭．他从此发现自己不是真喜欢恶心．至少
是不喜欢距离太近的，太物质肉体化的恶心．后来
他电话里和表姐谈天，那女哲学家拿黑格尔美学和
辩证法给他解释了半天，害得他跑到图书馆去补课，
先是看美学，却看不懂，就去看辩证法，还是看不
懂，后来气急败坏地回家去，却发现自己带着中文
的逻辑学，混杂不清的也讲了讲黑格尔，方弄了个
半懂不懂．

雷对桁桁的感觉是敬畏多于怜爱．幸好没影响到他
的功能．要不是他特别注意锻炼，象桁桁这种气势
逼人的主他怎么搞得掂．其实跟她在一起，雷根本
不怎么听她讲话，那些个曲里拐弯的生物名词，完
全不能对他make sense．他的招数是以不变应万变，
听了跟没听一样，趁桁桁唠叨累了，正好来点凶狠
的动作，而且每次都实打实的把桁桁弄得哭爹叫娘．
可是，雷的计划是三十五岁之后才结婚，最好永远
不要结．反正男人从女人那里得不到什么好处．干
那个事情嘛，只要自己够帅，够温柔，够有银子，
还不是随叫随到．看那老道格拉斯，五张多的人了，
不也让小丽塔服服贴贴的？先把肚子大起来，不也
没坚持在威尔士老家登记，好日后算计老道的财产
嘛．

所以对桁桁，就采取了个极端尊重的策略，她的事
情，一律不问，她的行踪，一律不管．这也是附合
雷＂稀酒精泡妞原理＂的，属于＂硬＂泡之一类．

．．．

桁桁今天有点毛乎乎的．心里不踏实．

这两天很闲．实验做得告一段落，看小说，逛网也
腻了．天气又越来越冷，无法再去游泳．真是百无
聊赖．打电话去雷那里，他说这周末要去机场接一
个朋友，还要给他安排住处．下周又是一个报告要
交．这就是说好几天见不到了．

突然她很烦燥起来．虽然雷爱说笑，在细致处却给
她一种十分的安全感．奇怪的安全感．他们认识几
个月，见面机会也不多，从来没有谈起过过去和未
来．可能安全感是这么来的吧，在一起的时候，他
总是让她很尽性，而下一次的见面，又总是由雷安
排，发生在她开始想念他的当口．

桁桁的室友是个小鬼子，是个有名的运动员，是搞
举重的，才二十岁，是本国青年锦标赛的三连冠军，
世界青年锦标赛的第三名．他生活死板，完全浪费
了一副英俊的苏格兰相貌．怪不得这家伙这么年轻
就冠军博士双丰收呢，原来世界上还有比桁桁自己
还要象工作机器的人呢．

桁桁虽然傲气，却很佩服真有本事的人．

小鬼子每周都要召一群小哥们来喝酒．有时喝醉了
和衣躺在床上．桁桁曾经给他拿过洗脸毛巾，帮他
关门．小鬼子从来没有表示过对女孩子的兴趣．但
是他的一个朋友却十分留意桁桁．那一位其实比小
冠军帅气，高大，脸相也好，但是看见他们队的录
像里边，他和小冠军比赛，大败，不由得教她生了
看不上他的心思．

这天却有个机会，烦不几几的，这孩子打电话来找
小冠军，不在，是桁桁接的．两人破天慌地谈起话
来．后来约了一起去 pub．回来就一起留在桁桁家
了，正好小冠军回了南部父母家，有地方．

．．．

早晨刚刚把那家伙敲醒，赶走，桁桁就非常的后悔．
果然电话就响了，果然是雷．他说我就在你楼下．
上来方不方便呀？不方便我就走了．桁桁却答道，
没事没事你上来吧．一会门铃就响了．

桁桁有点紧张．没想到雷跟她乐，问道：

＂那家伙比我强啊？在跆拳道馆他可是我的手下败
将．＂

桁桁吓了一大跳，心说见鬼了，你知道是谁？后来
才知道那混帐是雷的拳友，曾经央求他介绍她认识
的．这周末约了她，也忍不住地在健身房里吹嘘过
＂要和一位美丽的生物女博士出去．＂

桁桁心有些沉．但是强绷着架子．等着雷说出更狠
的话来．没想到雷倒又不提了．收起笑脸，手一拽，
从身后拉了个人过来．命令道：

＂和桁桁博士打个招呼．＂

桁桁一看，这女孩子比自己还高半个头，几乎和雷
一般齐了．脸色却羞怯怯的．细声细气说：

＂桁桁小姐，姐姐，你好．＂

桁桁听了想笑．心说真是才来的小学生，还把国内
南方那套酸劲带了来．姐姐．你配吗．老娘是国立
科技大学的高才生，我的同班同学几乎全锅端到
UCLA， Cambridge等名校去，我是着急出来，国内
的老公又甩不掉，这才凑合来了这个学校．

一点紧张却给这小女孩全打消了．豪气顿生，说，
好，我们姐妹一把．今天我老姐就请你出去喝酒．
雷子自己滚去图书馆吧？

雷嬉皮笑脸说，那多么残酷．我还没见过你吃醉了
跳迪斯科的鬼样子呢．再说华苎一来就去酒吧，会
给你带坏．她爹妈还指望我照着她呢．

没想到华苎说：

＂没关系的拉，我不怕的．我要跟桁桁去．＂

．．．

拐一个弯，把车子停在一个库房的外面，桁桁神秘
兮兮地说：

＂我们今天不去酒吧，我们去个好玩的地方＂．

华苎说：

＂什么地方啊？别把我们俩拐卖了．＂

桁桁说：

＂拐卖？亏你想得出来．这个地方只有蔫了巴几的
货，你叫他买你？你白送给他他都不敢要．＂

说完咯咯咯地笑起来．华苎皱着小眉头，觉得后悔，
不该跟桁桁出来．但是也不想和雷单独呆一起好几
天，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简直没有话讲．又没有
其他认识的人．

．．．

她们走到了红磨坊的门口．从一个长长窄窄的通道
看得见里面，暗暗的，闪动着五颜六色的灯．门口
穿着钉子靴子的威猛男生只看了看她们的护照，就
把两个放进去了．


．．．持续．．．


********英武020900********









英武

雷震冰焰故事集冰儿篇之３－亦真亦幻


．．．（上接红霞满天的＂莲湖扁舟＂）．．．



．．．

冰儿发现自己的头发乱了，就申请去卫生间．峰说
可以啊，绝对没问题，不会另外charge你．冰儿嗔
道，你是越来越习惯了拿银子开玩笑了．回来一年
多了，那澳洲毛病还不能改啊．

峰的卫生间还算干净．可是他并没有时间来为了她
好好打扫．他只是把一张新的大浴巾铺在地上，却
没有能从底上清理以往的痕迹．但是冰儿并没有计
较这个，因为她知道整个大环境就是这个样子，要
求他去收拾每个细节，完全是赶鸭子上架，况且，
他要是干净到了这程度，就显不出来自己的水平了．

．．．

峰也没有在公司安排什么合适的位置给冰儿．这里
面有两个原因，一个是他公司是刚起步的一类，分
工还不很细，事情他自己和老宗，技术总监，也可
以解决了．另外一个原因是，他感觉到自己很难控
制和冰儿的关系．虽然他很反感老宗的拔扈和粗心，
想有个得力的助手来解决琐碎的问题，但是当他感
觉到自己的情绪的时候，他就后悔让冰儿回来了．
但是冰儿还是回来了．她自己怎么想的？峰也不知
道．她很少和他谈起工作，研究，历史，艺术之外
的事情．峰在脑子里斗争的时侯，才发现他和冰儿
的距离很远．但是他的事情太多了，有些耗不起时
间去想太多．

公司里的人十分敏感．他们和一般国营公司的人比，
肯定是要老实得多，说不老实得多也成．他们是又
老实又狡猾．老实是说从来都很听话，听峰老板的
话，宗二老板的话也听；峰不在的时候，大家全部
听宗二老板的话．也有所谓的职业道德，客户来的
时候，决不会跟哪些区域大院的分院一样，招呼不
打，眼皮不抬的，他们会不情愿地接待一下．．．

说不老实，就是说他们绝对没有一点对公司的心理
依赖，哪天工资发不出来了，他们抬了屁股就走，
绝不会回头望哪怕一眼．对失了势的老板，更是不
会尿一壶．他们可以把刚喂了奶的娘都忘得干干净
净．

对了，那个秘书小姐是特别的没用．她连图书分类
都搞不定．当然峰也只能原谅她，因为她是中专生，
人工便宜，还有一个说不出口的原因，就是当初他
自己在悉尼念书的时候，常常被导师责备＂分类＂
思维很欠缺，这成了峰的心病，跟阿Ｑ的光头一样，
所以跟别人去计较就理不直气不壮．

今天赶着去见一个重要的甲方，大欧湾开发区的周
老总．他们有一群住宅区，是水电站开发区的外围
配套设施．

实话说峰对这个项目几乎没有信心．因为项目太大，
自己吃不了，拉进任何一个大院合作的话，又十分
危险．因为这里面的人几乎没有工时和细项目的概
念，只有渴求一夜爆富的欲望，和咬住任何一个机
会狠宰一顿的胆量．让他们进来，就是引狼入室．
但是还是要去争取一下．今天宗总不太耐烦，因为
一点小事和峰闹别扭．一个小年轻来面试，峰正和
他谈，老宗非要插进来讲什么老乡呀会议呀之类的
题外话，搞得峰很不高兴，但是他还是一如即往，
没有喜怒形于色．结果反而老总托了个词跑渲染图
公司去了．明摆着把见甲方的事情晾在这．真是狗
势逼人哪．这年月．

峰只有把小刘带去了．小刘比较听话，在峰情绪不
好的时候可以缓和一下气氛．不过他也比较笨，比
如说，他不会开车，和甲方谈话时候，也不会一递
一句的捧哏．

．．．

冰儿打电话来的时候，峰正好和周老总谈完，回到
办公室．从周老总那里得到一种模棱两可的答复，
心里没底，就拿了一些资料随便翻着．

冰儿来电话，峰就跑到小房间去接另一个分机．平
常要上班时间她打来，他会说等一会我打回去，但
是今天比较特殊，好象很需要些什么，就忙不迭的
要听她的声音．

冰儿听峰情绪低低的，就问是什么不顺心．自己想
不要是他太太要来了，又安慰自己道她不可能来，
她那么财迷，两栋房子都满当当地租出去，一走谁
来管．只怕先生还不如租金来得重要，租金进了帐，
偷偷存点私房钱，以后离了就不怕．想着这小九九，
峰却把项目的事情说了一遍．说完安慰自己道，
＂反正他还没有完全说不，就有几分希望．＂

冰儿听了，就问谈判的细节．峰就告诉了她．冰儿
道：

＂我认识高人，可以向他请教一下怎么对付这件事．＂

．．．

过了两天，是两个人约会的日子，两个分别从城市
的两头出发，往元南大道正中的元朗湾大酒店奔去．
峰路上又塞车了，等赶到地方，已经晚了二十分种．
进到大厅里，正想会不会挨骂呢，看见冰儿坐在大
厅中间的钢琴边上，和一个女孩子在玩四手联弹．
他松了一口气，想高雅的女孩子还是比较会自己安
慰自己，就走过去招呼她们．

冰儿今天很朴素，穿了身麻布裙子，头发拿同色的
布条包起来，有点象丢勒的农妇．她这个样子是峰
从来没有见过的，不由的心中又疑惑又感动的起来．
他这段时间，因着对她的安排，心里多少自己有些
责备自己不够严密，要害得她半闲着，给人家平面
设计公司当电脑绘图员，她又坚持不去大学．他这
么自责，就觉得无论她怎么打扮，都应该夸奖．

冰儿见了峰，就说介绍个朋友给他认识．那另一个
女孩子，和冰儿一起弹琴，负责高音部的，就站起
来，和他打招呼．这女孩子有个二十五六岁的样子，
五官都不错，但是组合到一齐就散不拉几的，有点
象老了的港星周慧敏．她个子不高，穿了双松糕鞋．
原来这是冰儿以前在浙城规划院认识的朋友，一个
爱上了大学的导师闹了很多年苦恋的姑娘米朵．她
见了峰，有些兴奋．峰也就不得不殷勤地问三问四．
后来才知道，米朵的舅舅就是大欧湾开发区周老总．
事实上，因为周老总的夫人不能生育，米朵是从小
就过继给他了，她后来一直有两对父母，受着两家
的宠爱．

这天晚上他们三个玩得很痛快，去了云南餐厅吃饭，
看了时装表演，峰还和米朵一起上台客串了一段电
影＂阿诗玛＂中的民歌表演，米朵还唱了一只电子
游戏中的插曲＂寻找小和尚＂，得到全体餐众礼貌
而热烈的掌声．

．．．

过了一周，大欧湾的项目就有了眉目，周老总的秘
书甚至暗示要把中小学和社区中心也给他做．峰很
高兴，想着怎么讨好感谢一下米朵小姐，他很肯定
她说了点好话．想先还是给冰儿打电话好些，结果
冰儿不在家，她的室友接的，说她到自己的家具店
里去了．

＂啊？＂

这时峰真的有点莫名其妙了．好象这今天的事情跟
风驰电掣一般．事先怎么一点迹象都没有？


．．．（持续）．．．



********英武020900*******




红霞满天＆英武

雷震冰焰故事集震之篇之１－耦丝难断


．．．（接红霞满天的＂酝云红澹＂）．．．



．．．（这里由红霞满天写）．．．


震在圣诞节之前，联系了一家中国药店，去给老板
当秘书．

坐巴士离开康城之后，觉得好多头绪缠绕心头，一
下子解不开．

系里老板正在搞内部斗争要抢占系主任的位置，有
点管不了他．他呢，也被一向的忧郁情绪所笼罩，
竟有些厌烦学院的红灰色柱廊了．那个总在
Pendlebury音乐系的图书馆遇到的意大利人彼得罗，
又总是向他挤眉弄眼的，使得他很觉不自在，把最
爱的一个消闲方式也破坏了．

再好的环境，呆久了没有变化，也得烦，更何况这
样的学究地方，计较format甚于productivity，震
还真有些不得劲．一个学位一读就是四五年，震总
怀疑值得不值得．但是来也是来了，周围的人都那
么为他而骄傲，怎么也得干下去吧．

另外最近大妹妹很少打电话给他，使得他非常担心．
他的一家人中间，只有这个妹妹会主动打电话给他．
她也是世界上和他心灵上最有相互的sympathy的人．
大妹妹是个有责任心的人，还担心他经济紧张，圣
诞前给汇了点美金来．她不来电话，他的第一个反
应就是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了．她那边的电话总是没
人接，问小妹妹和父母，也说这个人消失了十几天
了．

震想，生活真是让人揪心．和她们打打闹闹的时候
很烦，见不到了又这么牵挂．

．．．



．．．（以下由英武写）．．．


这个步行街，完全莫名其妙，和车来车往的交通道
搅和成一堆，看起来象广东农村的厨房，也象徐州
乡下的大锅菜粥．从路上看去，乱七八糟地挂满了
店铺招牌，蹩脚汉字，韩国汉字，日本汉字，把大
多数都是红色的招牌弄得更加俗不可耐．

紧跟着就是不吵的Spring Gardens街，有很多稍微
含蓄点的办公楼的地方，还藏着几家假模假式的领
事馆，怎么这边，中国城，就会这么颓废．震不由
得思考起来．

跨进＂回***房＂之前，震调整了一下不怎么耐烦
的情绪，把嗓子清了清，把肩膀上的包放到手里．
看见一个瘦小的女人在服务一个满脸酒刺的红脸胖
子．等她完了，震走进去说：

＂你好，请问孟太在吗？＂

那女人翻了翻眼睛，说：

＂你是哪位？＂

震说是来见工的．女人态度好起来，说：

＂我就是孟太，我来跟你派活吧．＂

又加了一句：

＂你以前没有经验，先试一星期好吧？我们这里来
见工的人很多的．＂

气气气，这劲头，这就是老板娘．她名叫艾玛．一
个可以把她的干瘪坚硬身材变得软点的名字．

震并非第一次出来干活，已经对这种盛气凌人的态
度有些习惯了．不就是嫉妒大陆留学生以后有机会
做office工作吗．有什么的．

事实上，艾玛很快就显示出一种对他的照顾，虽然
不很明显．女人嘛，怎么也得对青年男士有点感觉．
唐人街的老板娘们，有几个免得了跟母鸡似的折磨
打工妹，又有几个免得了偷偷地跟好样子的男打工
仔插一腿的？

艾玛总是让震自己安排记录客人的方式，药柜的摆
法也听从震的建议挪动了一下．以至于震都以为这
娘们不是个香港人了．

震在这里呆了一个星期，也没有见到孟先生．虽然
对那些基本上是人蛇，赌棍和白***的一伙兴趣不
大，心中却不免有点好奇．主要是艾玛的辛苦和干
瘪，也加上她对他的友善叫他有点同情，就想知道
一下他们之间的事情．

震一问，艾玛出乎意料地没有回避．一向的含蓄突
然没有了，恶狠狠地说：

＂巨啊，纵在生，纵牟死．＂

平常的不标准但是很温和的普通话没有了．

震吓了一跳，再不敢问．赶快把话题岔开．

．．．

过了几天，下班之前，门口来了一辆蓝灰色半旧的
车．艾玛看见就拿了自己的手袋迎出去．震停了手
里称干海马的活，从窗户望过去．

看见艾玛不耐烦地和车里的一个人说着什么，一边
挡住车门，不让那人推开车门出来，一边把个小信
封塞到他手里．

车子后座的窗户打开了，两个女孩子的小头冒出来．
很明显是棕色头发的小杂种．眼睛倒是很大，鼻子
也比较高，没有弄个小眼睛塌鼻子的恶劣组合出来．
但是小的那个流着鼻涕，大的那个辫子也散了．真
是跟唐人街的乱劲很协调．

等艾玛回到店里来，情绪不大稳定．震也有些忐忑
不安．大家破天慌第一次在沉重的气氛中下了工．
震正要走，艾玛叫住他，说：

＂你介不介意让我请你吃晚饭？＂

．．．


．．．（以下由红霞满天写）．．．


艾玛领震去了附近的一个中国餐馆，问了一声你要
什么，没等他回答，接着却自顾自的要了一份海鲜
炒饭，一个一品煲，一个柠檬软鸭，给震要了份鸡
饭．

默默无语地吃完了，震招了卫垂司过来把帐付了．
艾玛也没坚持．

两个一前一后地出去．到她的车前面，震作势要走，
艾玛却有点欲言又止的．震只好说，我进去吧？艾
玛就把门打开了．

．．．

艾玛哭起来，才显出了她的真实岁数．

表情平静的时候，她瘦小的身材看来象个日本女人，
脸上淡淡地施了脂粉，也比一般的唐人街女士文气
得多．她的药店，没有大红大绿的门脸，却和熟客
们很顺溜地交往着．她的样子，和药店的样子都是
自律而可靠的．

她哭的时候，并没有大声号叫，连呜咽很有限，只
见眼泪静悄悄地冒出来，可是很快，她就变得不好
看了．她的脸上凸显了很多细细的皱纹，泡在眼泪
里面，过得一会，那脸就肿起来了．

震看了，一种悲苦的感觉升起来．只好扶住艾玛的
肩膀安慰她．

艾玛断断续续的叙述中，震知道了她和她老公的一
些事情．

原来她是二十岁嫁过来的．孟先生是从小就来的，
一直跟老父母打理小店，二十二岁的时候，回番禺
老家去相亲，找了这个看起来老实，样子也不错的
媳妇．

艾玛来了不久，公婆先后去世了，自己也顶上了老
板娘的责任．孟先生在头几年还表现过得去，后来
就不行了．他先是和一个鬼妹混到一起，后来又迷
上了***．后来两个人交涉了一番，他答应老老实
实地呆着，店子本来就是艾玛在主管，这时她干脆
把他供起来闲在家里．希望他能出去学点白领的本
事．这时自己身体有了点变化，有了小比比．

那几天艾玛反应很激烈，一个人在店里忙乎，心里
很慌张．一个鬼妹进了店子，说是来买养颜汤料．
艾玛给她介绍了几个好的配方，还给她号了号脉．
临走，鬼妹指着自己的大肚子说，亨利很久没有回
你家了吧．他要有一个漂亮的女儿了．嘿嘿．

很快艾玛就做出了决定．孩子打掉了．从此孟先生
没有再长期待在家里过，他更多的时间是和那鬼妹
在一起．很快他们有了第二个孩子，两个人却闹翻
了．他和艾玛之间也再没有从容的关系，除了赌光
了跑来要钱，两个人的来往很有限．艾玛却还不愿
离婚，并离开药店．这么拖来拖去的也快十年了．
震听明白了她的故事，因为故事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但是心里好象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


．．．（持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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