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去看湖

                     一起去看湖（散文）        

                                         □周鹏程

               一

越过乌江，汽车盘旋而上，一片辽域便是武陵山区了。沿途有绝壁千仞，气势磅礴，也有广袤的原始森林，郁郁葱葱。在浪漫的山花指引下，我们前行到云雾缭绕之处，仙气扑鼻，便有人惊叫：到了，到了，南天湖！

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湖，而是一幢幢的建筑，这些建筑是为我们更好地看湖准备的。

多么好听的名字！名湖度假酒店。

丰都有名山，被称为鬼城。有人说，名山有山山有名，鬼城无鬼鬼无城。很多鬼怪传说都起源于丰都，也有人说，每个人离世后都会魂归酆都鬼城。

在酒店里住下，闲时翻阅明代余象斗写的《南游记》，对丰都有了更进一步了解。把幽冥之地称为酆都，源于道教。汉代丰都称为“平都”，唐代为“丰都”，明初，改为酆都，1958年在周恩来总理的建议下，改“酆都”为“丰都”，由繁至简，这也是周总理对当地人民“丰衣足食”的殷切厚望。

丰都是个好地方，我倒希望那个传说是真的。应该没有人不愿意去丰衣足食的地方吧。

             二

第二天，上午便去看南天湖。

湖有六百余亩，表面看不出来明显的喀斯特痕迹，都隐藏在巨大的湖水之下。

远眺，在湖边的山坡上，一块天生庞大石壁上书写着三个红色大字“南天湖”，显然是某位书法家的杰作，字，潇洒飘逸，魂，活灵活现。

湖水清澈，倒影蓝天。湖的沿岸，早已是人山人海。

山风习习。虽然太阳早早的出来当空而照，却很温柔，难道是太阳刻意眷顾这里的人们？此时，在南天湖一点酷热也感觉不到，与重庆主城相比，这里简直就是一个天然空调。我惊叹，仅仅相距百余公里，居然是两重天，两种局面！

山高水长。南天湖生长在海拔一千七百米以上，自然天成，湖水多彩清澈，水质优良，没有任何污染。她散发的清香，滋润着这方儿女，她在高山之巅落落大方。

环湖而行，可见如潮的休闲自在的避暑者，他们有的升起帐篷，一家人享受快乐，有的静坐在沙滩椅上，接受阳光的洗礼，有的不停地拍照，少男少女们摆出各种姿势，留下瞬间美好的记忆......

多么自然祥和！第一次看见湖这样亲近人类。

再看湖中，天湖栈桥、天湖之心、音乐喷泉、水幕电影等无不忙碌不已，自然与人文有机融合，度假与休闲完美实现。“烟波不动影沉沉，碧色全无翠色深。”闲游山水之域，纵观湖光之景，我突然想起了这句古诗。

在这里，避暑者可以坐着环湖小火车观赏湖光美景，也可以带着孩子、家人在草坪上野餐露营，或者去喊泉狂喊，尽情地释放工作和生活的压力。在湖边，放置了秋千和座垫，走累了，随时都能坐下来，享受安宁。

多么人性周全！第一次看见人类这样善待湖。

              三

湖，很高，居南天之上，故称南天湖。

我猜，应该是先有南天门，再有南天湖，其实，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们都在一个传说里不断演绎。传说，南天门是通往人间和仙界的通道。南天门由四大天王镇守，分别是东方持国天王、南方增长天王、西方广目天王、北方多闻天王。

丰都被誉为鬼城，而南天湖被称为仙境。是的，有鬼必有仙，有鬼域便有仙境，这也符合传说规律。

离开湖边，我们匆匆向更高点出发。

导游把我们带进天堂谷，也就是南天湖景区里的一个湿地公园，地势逐渐升高，最后是观景平台，可以俯瞰南天湖全景。“一门一湖两溪谷，两峰五彩缭绕雾，古道骑马栈道游，天悬一线观日出”。美丽的导游姑娘用一首诗形象概括了这个湿地公园的几个著名景点。其中，“一门”就是指南天门，“一湖”指梦月湖，“两溪谷”指蝶恋溪和茶花谷；“两峰”指玉皇峰和莲雾峰；“古道”指南天盐马古道。这些动听的符号、充满诗情画意的名字一定是配合旅游需要，他们传神而响亮的存在，给南天湖增光添彩。

远远的，高高的南天门在那里矗立。两座山峰之间自然形成一堵大“门”，大自然巧夺天工，时时在验证某些传说，仿佛它们是真的。它们不是在用母语向我们表达，而是用我们陌生的文字。

听，风在独白。

站在一千八百四十米的圆点上，我们心旷神怡。

远处就是南天湖，远处就是南天湖的全部风华，远处就是南天湖的全部家族，一览众山小的花卷。

南天之上云雾缭绕，仿佛我们看到了神话故事里的天宫。从观景平台向远处望去，有一条山脊线刚好是丰都和武隆交界处，它们像兄弟一样手牵手，一起缔造千里风光。

站上观景台一眼望去，云海茫茫。玉皇峰，又称“南天之眼”，海拔一千九百三十米。莲雾峰，海拔一千九百六十三米，传说在层层云雾中曾有人看到“莲花显现”，故称莲雾峰。峰顶建有莲雾楼、祈福钟，可以敲钟祈福，还可以看日出，观云海。

我们深深陷入优雅、美丽、动听的解说中......

不能自拔的，除了我们，还有那些无名的山峰和一动不动的白云，不知道他们在这里究竟沉默了几万年？

            四

又回到湖岸。

水的柔软，再次打动一起去看湖的我们。忽然，阳光消失，一阵冷风吹过，天呈异象。这是高山气候，说变就变。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了。我多次去过高原，也曾游览过许多高原的湖，高原的湖，称为海子。几乎每一次在游览过程中，都会遇见一场暴雨。据说，这是人类惊动了高天，高原的湖是圣洁的，也是脆弱的，它听到人类不安的声音，就会落泪，泪落到湖里，就会忘记悲伤和痛苦。

游玩的人瞬间躲进了帐篷或迅速撤离。

他们都是有经验的避暑者，对南天湖的脾气十分了解。当它平静如镜，他们会亲近或抚摸，甚至用这面镜子照照自己，检点自己的污垢之处，提醒自己光明磊落向前；当它坐立不安波澜壮阔，他们会悄悄离开，用四季的祝福，记住这里春赏花、夏纳凉、秋观叶、冬滑雪。

这是对湖的莫大爱戴。

湖面雨滴逐渐密集，但湖并没有停止对游客的奉献，它依然在那里开展更高难度的表演。

湖水十分温顺，它们不会盘算翻越堤坝而去，也不会从地下的喀斯特漏斗消失，它们从一而终，有时化作云，有时又从云里返回。

南天湖的雨，来得急也收得快。不过半个时辰，风静雨退，雷停之后，太阳又从云层里爬出来，强烈地照射南天湖。

南天湖又阳光明媚，还原到浪漫的青春时代。

              五

看湖如观镜。

这，绝不是仅仅看风景。巴渝大地，转身就是风景，让我们迷恋的不是风景本身，而是散落在山水之间的文化和神秘。

湖也有自己的命运——湖有湖的历史。

而南天湖的命运紧紧与喀斯特相连。据说，南天湖的水有可能一夜之间全部消失，如果这样，我不知道如此美丽的湖变为干涸后是多么悲哀！

若干年后，我们还能一起去看湖吗？

但，至今没有过。

也许，我不能把南天湖与其他湖相比，如西湖、洞庭湖、鄱阳湖等这些庞然大物，但南天湖的精致是具有排他性的，是无可厚非的避暑仙境，让我们流连忘返的是湖，湖的情怀。

苏试对湖也情有独钟：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虽然他颂扬的是西湖，但是，湖的心灵是相通的。

这诗意，更适合南天湖。

                        2023年8月27日于渝之西郊

（周鹏程，中国作协会员、重庆市作协全委委员兼报告文学创委会副主任、重庆新诗学会副会长、重庆市报告文学学会副会长、重庆市新闻媒体作家协会副主席。曾获重庆市“五个一工程”奖、重庆文学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