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的风,掠过新长出叶子上绒毛的柔软,带去的信息也是温温的。这样的句子应该属于四月。五月,本该是草的颜色。而我的五月如同艾略特的四月,是残忍的。写过几首五月的诗,基本也是言不由衷,顾左右而言他,觉着没意思。今年的母亲节在8日,这个日子越近对母亲的思念越浓,2007年距离现在,已经15年的母亲节没有母亲了,由最初心想念的要掏空到现在渗入肌骨缓缓展开的疼痛状态,我唯一能为母亲做的是文字的如实记录。此刻,从手机看了一下今天的天气预报:呼和浩特,晴,14-20摄氏度,西南风4~5级。是母亲节的天气吧。温暖。下午下班的路上,安静的看着公交车里那么多的老年妈妈,她们不论头发、衣着如何,皮肤一律干枯,皱皱巴巴,一点水分也没有,曾经象牙白的颜色或是微黄的小麦色,现在一律或浅或深的灰褐色;一条一条的皱纹狠狠的在额头切过,在脸颊切过,那个操刀的人在哪里,下手时为什么没有些怜香惜玉的柔软,切过的痛感某个时刻竟然会在我的脸上抽搐一下,有一天我也会像那样苍老,这是一个无比心痛的过程。凋谢、枯萎,是花的剧情,可我喜欢一直明妍。透过那些老年妈妈的脸,某一刻我幻觉出妈妈老年时的脸,岁月摧残了她的风华绝代,如花似玉的容颜悄无声息被磨损:花白的头发,布满纹理的脸上大大的眼睛不在很有神采的发亮有些发灰,鼻梁依然高挺,嘴角在老年稍微有些歪;在她的年龄段里依然美丽。妈妈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人,这是一句不带任何主观感情的话,记忆里只要妈妈出现,不论她穿什么,在人群中绝对是最显眼的。画家表姐曾经说,大妗的范儿,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河曲女人都是极美丽的,在那里画了一个多月画时感受到。妈妈老年不挤公交车,不谈论哪里有打折商品,不家长里短说事情,她只是静默,像一株植物,除了对孙儿辈浅笑盈盈。母亲的贵气是天生的。记忆里,母亲吸烟。黄昏,她常常把老屋不是很平整的青砖地面,擦得四角滑亮,燃起一支香烟,在烟气缭绕中背对着窗户坐下;在袅袅的青烟中长久地沉默,面容如水般沉静,整个人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那时这样的沉静也沉静了我,虽然我只有八九岁,但已能分别出母亲的与众不同,这种不同又很难具体地描述出来,它就藏在日常生活的细节中,这些细节后来也影响到我。清晰地记着:母亲自带大波浪卷乌黑的头发,美的像从画里走出来的脸,细细体味略有无奈忧伤却没有抱怨,她的眼睛极有神采,恰到好处的双眼皮上自带淡青色,上翘的睫毛浓浓密密,那样的神采直到六十岁;她手指尖淡淡的香烟缭绕着青色,给人水一样凉爽的记忆,满是柔软而温婉的疏离。这样的记忆里,很小我就习惯生命中所有的寂寞、所有的压抑、所有入骨的痛一个人担当——这种气质来源于母亲。永远难忘母亲理发的画面:母亲生前一直理发的是称作“英美美发”的理发店,她端坐在转动的旧皮转椅上,安静的照着前面没有任何装饰带着毛边的长方形镜子,相伴二十多年的理发师站在她的背后,母亲偶尔笑笑,她很少提出自己的意见,但理发师知道,她那样美的人适合怎样的形状,剪两下停一停,母亲笑着轻点头时,理发师继续……某种程度上说,母亲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在这个世间停留的时间里,她几乎没有要求,也不做要求,只是淡淡的,疏离于世的感觉是母亲给我最深的体味。但母亲是抗争的,她从没有屈从命运,以自己的方式存在于世间六十八年,《光阴的背后》、《相见欢》这几篇文章记录了母亲一些事情;她的生命却没有开花,美丽的人没有开花是造物主的残忍。六十岁后,母亲体内抗争的气息不断外泄,人活到草木的地步,就完全放下了。笔名易亦,70后,本名王媛,山西阳高人,出生于内蒙古,现居于呼和浩特市。90年代后期毕业于内蒙古工业大学电力学院,华北电力大学在职研究生学历,高级工程师。2014年夏天,认识和发现了一部分自己,6月底开始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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