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座

让       座

（小小说）

杨启谟

黄土高原的峁塬和大山南北镶峡，原创出一道东西蜿蜒300余里、宽不过10里的川地，从祁连山脉末梢与关山诸峰谷底流淌而出的水汇成了一条小河，扭扭歪歪蛇形般地将川地划割为不规则的两瓣，河叫泾河，水叫泾水，原本是长长的河滩地儿，多年来，经过那些文人墨客诸子百家们生生不息的论坛，现如今已经变成“中国陕甘宁交汇的三省河套地区”（the bend of a river section at ShanGanNin of china），被全球公认的“大英博物馆”《地理杂志》载入世界史册。

小城位于河川源头，六盘脚下，城里只有20多万的常住人口，体量虽小，内涵元素因子却复杂而庞大，最爆满的莫过于房子和车子。房子炒到了天价，林立的高楼依旧在建，人口不多，车子不少，一个劲儿地狂购。大街小巷被塞得满满当当，连蛇鼠蝼蚁搬家恐怕都得绕行，被挤占完了的人行道更觉添堵。于是乎，对大多数弱势群体苟且谋生的人来说，买不起面子，改变不了无奈，乘公交车奔波出行便是绝佳地选择。

公交车也不轻松，尤其是早中晚上下学、上下班的时间，一哄而上的乘客把个车厢里挤得严丝合缝，恨不得紧处加楔，时而憋得车门都几乎关闭不了。惛颠的老人、不谙世事的小孩、行走迟钝的残障人、大腹便便临危敬畏的孕妇都需要稳当点的座位，抢座让座就有了事端和故事。

那天下班，我从起点站坐车，行进不到两站，我不得不乖乖地让座，站立在密匝匝地人群中，温热的呼吸氛围，喘息都觉得跟别人接吻对流似的，异味混杂熏得难受。忍受到下一站点，就在一所中学的门前，车门开处，不用说是一呼啦地扑进一帮中学生。一名十二三岁的中学生冲刺般抢到一个刚挪开屁股的座位，一脸的兴奋荣光。第四站是一所小学和幼儿园的出口端，一位头发花白的大个头老人手里拉着一个六七岁大的孩子上车，老人的脚挪到那位坐着的中学生身边，老人沉下头面对面怔怔地盯着那位中学生，中学生脸上显得有些尴尬，将脑袋转向车窗，目光瞅向窗外。老人忍俊不住，铁青着脸硬生生地发话道：

“小朋友，是不是讲点礼貌，给老人让个座，老师没有教过你们如何做人的道理吗？小的给老的让座是理所应当的，天经地义的，知道不？”

中学生耷拉着脑袋，屁股扭了忸，磨磨蹭蹭地移开了身子，老人一屁股坐了下去，将小孩子搂抱在自己胸前，那小孩子并不乐意，一边用拳头捶打着老人的胸口一边嚷嚷道：

“起开呀！你起开呀！我要坐座位，老师说啦，不能以大欺小，我坐嘛……”

老人抚摸着小孩的脑袋，笑呵呵地站起来，温和地说道：

“我的孙子，我的乖孙子，爷爷站着，你坐着吧！”

眼前的一切没有躲过我的视线，更没有逃过旁边那位全神贯注看着爷孙俩的中学生的眼睛。老人一不留神，那位中学生伸手狠狠地掐一把那座位上的孩子的脖子，那孩子抬头瞪了中学生一眼，过会儿，趁机再拧一把，那孩子瘪着嘴看中学生，学生当着没事儿似的，当抓下第三次的时候，那孩子“哇”一声尖叫，扑倒老人身上，抱住了双腿，大声地哭喊起来。中学生一拧屁股坐回到了座位上，老人忽然间怒目圆睁，盯着中学生吼道：

“你咋这样啊？还欺负起小孩来啦，为啥不给小孩子让座呢？……”

“他比我小，当然该我坐着座位，小的给老的让座是理所应当、天经地义的，这不是刚才您对我说过的吗？难道你忘啦？”中学生戳了一指头小孩，怼着老头喊道。

“你……这……嘿！在这儿等着我呢？你你你……”老头子点着指头，眼睛瞪得像牛眼睛一般大,噎得一时半会儿骂不出来话。

【2018.11.3完稿于平凉宅室，2022、4.2再次修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