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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徐霞客古道,走茶文化之旅

作者:陈开心 阅读:1083 次更新:2022-04-28 举报

行徐霞客古道,走茶文化之旅

——拜谒381年前徐霞客曾经过的几个地方

 

陈开心  文/图

 

一段远去的历史,被一个名为“太华茶业”的企业翻开。一个名叫“高简槽”的地方,又被一群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重新拾起。企业文化人李朝达,茶叶专家杨思义,摄影艺术家王俊,文学爱好者陈开心以及影视媒体人、考古科学家、非遗工作者等一行数人时而着装休闲,乘车行于宽敞的高速公路,时而手拄竹节拐杖,身披棕皮蓑衣、头戴油纸斗笠,用脚去丈量留有深深浅浅马蹄印痕的五尺马道,时而又在旧时马站内寻寻觅觅,查查看看、问问询询。他们跋山涉水,雨林日晒。他们忍受饥渴体验山路弯弯,崎岖颠簸。他们日思夜想,对自己进行灵与肉拷问:徐霞客走过的路今日安在?徐霞客住过的店今可安好?徐霞客访过的人后代可昌?于是,一个以“行徐霞客古道,走茶文化之旅”的活动由此展开。

驻足高简槽,凝望三台山

据《徐霞客游记》记载:明崇祯十二年(1639)八月十四日,徐霞客从凤庆县城出发,经接官亭、望城关、三沟水、塘报营到高简槽住宿,次日从鹦哥渡用竹筏渡过澜沧江,然后登上三台山、经七碗亭、翻越黑山门到达鲁史

江还是那条江,名叫澜沧江,山还是那座山,叫做三台山。常言都说“看山神静,看海心阔”,可我的心情却总是疑窦丛生,百思难解。《徐霞客游记》里明明写着“又下三里,过一村,已昏黑。又下二里,而宿于高简槽。店主老人梅姓,颇能慰客,特煎太华茶饮予。”徐霞客当年歇落的客栈哪里去了?梅姓老人的后代今又何在?三台公馆遗址是否还有些许印痕?七碗亭的七碗指的是马锅头解渴的茶还是让勇士们过山壮胆的酒?

或许是心灵感应,冥冥之中,我仿佛听到徐霞客的声音从云端传来:“你们无需置疑,也不用纠结,380多年前的高简槽并非现在的高简槽,380多年前的澜沧江也不是现在的澜沧江。380多年前的三台山虽然还是现在的三台山,但三台山上的村寨变了,那个时候的人已经作古,那个时候的事已经尘封,你们哪里能够找到我的足迹?哪里还能询问当时的情景?那个时候,澜沧江上的青龙桥尚且没有架设,能够连接南北两岸交通的唯有竹筏,凤庆境内的澜沧江流域也只有唯一的一个渡口——澜沧江渡(后被当地人叫做鹦哥渡)。

“别以为现在从江南到江北就那么点水面,只要发动机突突突地一发,轮船向前驶,船后水花串串,坐在船上是多么的舒服多么的惬意。不管是渡人还是渡货,甚或是渡车,仅就几分钟时间,船就到了对岸的码头。可380多年前,澜沧江两岸悬崖峭壁,古木苍天,野藤缠绕,老熊虎豹出没,猿猴怪鸟嘶鸣,江水汹涌,拍岸滔天。那竹筏在水面上摇摇摆摆,晃晃悠悠。有的人胆小,看此情景哪敢上筏渡江,干脆原路返回,打道回府。冬春季节,一二艄翁也就够了,可到了秋季洪峰,非要三五艄翁不可。一两个人拉纤,一两个人撑筏,先得把竹筏拉倒上游渡口。等到马驮子歇稳了,人马站稳了才解开纤绳开始渡江。纤绳一经解开,将纤绳围成圈的艄翁跳上竹筏头部正中,注视着对岸,时刻准备将纤绳抛给对岸接应的拉纤人。分别站在竹筏头部两边的两位抓耙手就使劲向上向对岸抓挖,每抓一耙,就向对岸移动一点点,却被洪水冲到下游一大截。就这样快速的不停的抓挖,才能使竹筏靠向对岸。当快要靠岸的时候,手持纤绳的艄翁就迅速将纤绳扔给对岸接应的纤夫。纤夫接住纤绳后就要借助岸边的树桩先把竹筏拽住,再把纤绳拴牢,这样才能保证竹筏不再往下游漂流。尽管艄翁和纤夫都谨小慎微,不敢疏忽大意,每次渡江都做好充分准备,没有把握不开筏,但仍然免不了人仰马翻,货毁人亡的情况发生。

“当时的高简槽和对岸的三台公馆、七碗亭都是马站,是马锅头歇脚饮马的地方。冬春季节江水平缓,竹筏可以随时摆渡,由鲁史来的马帮可以过江到高简槽歇落,第二天再驮货进入凤庆城。由凤庆城来的马帮也可以过江到三台公馆、七碗亭去住宿,次日再到鲁史去添草加料。夏秋季节江水湍急,恶浪滔天,摆渡老翁不敢随意摆渡,有的马帮在江的对岸一困就是几天。所以高简槽和三台公馆、七碗亭都很热闹,马店老板生意好做,农家大嫂青草好卖,赶马大哥有肉吃,有拳猜,有茶喝,还与卖草大嫂打情骂俏。虽然也有阴雨绵绵行路难的无奈,江水挡道被困山中的懊恼,但出门在外,只要安全就谢天谢地,万事大吉。

“你们问梅姓老人的后代哪里去了?你们可以想一想,时隔380多年呐!这380多年发生了多少事情?也许是澜沧江上青龙桥建成之后马帮改道,搬去新的马站做生意了。也许是家道中落,已经改名换姓。或许是后人发达全家升迁到更大的地方去了,现在的诗礼、洛党、凤山不是有许多姓梅的么,说不定向上追溯几十代,其祖先就是店主梅姓老者了。

“你们问为什么高简槽及三台山、七碗亭找不到马站的痕迹?我可以告诉你们,时间是药,他可以抹平一切。南北两岸通车才几十年,青龙桥所连接的五尺马道也才废弃几十年,可曾经热热闹闹的江北金马马站和江南新村马站现在还有多少痕迹?那些五尺马道不是被草木封堵,就是被山洪冲毁,哪里还能看到多少深深浅浅的马蹄印痕!

“你们问太华茶究竟是什么茶?产于何处?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们,梅老从篾箩里抓出的就是当地的晒青毛茶,因为它与马帮驮着要运往康藏的茶叶无异。那时候的马帮就是把当地的茶叶、锅盐、皮毛及土特山货驮出去,再把一些洋碱、洋盆、洋火、洋伞、洋碗及布匹日杂驮回来。当天我从顺宁城出发到高涧槽,途中就看到不少大大小小的茶树。按当时的生产工艺,茶叶尚且没有精加工的条件,商业流通也还不太发达,像茶这种自家有的东西不可能从其他地方买回来。梅姓老人告诉我烤的是太华茶,我想只会是两种情况:一是当地有一个名叫太华的地方,从那里采来揉制的茶叫太华茶。二是梅姓老人与来来往往的商贾、官员、马锅头交往甚密,有朋友从其它地方带来,顺手送他一二也未可知。比较而言,前者更甚。”

 

鲁史赏月有月饼,犀牛渡江无江影

明崇祯十二年(1639)八月十五日,徐霞客住宿鲁史度中秋,由于阴雨绵绵,看不到月亮,空怀一圓从凤庆买来的月饼睡去。八月十六日,他从鲁史出发,经象脚井、勐家桥到犀牛街,然后用黄瓜船渡过黑惠江,当时江水正在上涨,十分浑浊,根本看不到江水本色。当晚到笔架山下的茶房寺落脚

都说鲁史人很精,很有商业意识,很会做生意,那是因为鲁史人早就知道站柜台面对顾客微笑与俯身弯腰用锄头与土地交流的不同,同时他们明白提一杆秤与扛一根扁担孰轻孰重。是什么人让鲁史人变得精明?是什么人曾经让鲁史变成所谓的“小北京”“小上海”?是赶马人!是跟随马帮来来往往的商贾、政客、僧侣以及像徐霞客一样的文化人!是赶马人让遍地荆棘的大山变成五尺马道,是五尺马道承载着来来往往难以计数的过客,是无以计数的过客将五尺马道变成官道,商道,宗教之道,文化传承之道。官人来了,带来的是政治思想,统治理念。商贾来了,带来的是经商之策,赚钱之道,僧侣来了,带来的是为人之本,处世之经。常常听到有人讲: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行千里路不如阅人无数!鲁史人就从这些来来往往的高人中学精了,学通了,学高了!当然,学精了学通了学高了的不止是鲁史人,还有沿途设有马站的犀牛人、金马人,三台山人,高涧槽人,新村人、凤庆人和临沧人。因为有了这条综合性的马道,中原文化才顺利的由北向南传承,所以早在明万历元年,凤庆就创建“聚书楼”,继而建学宫、设书院。到了清初,凤庆的义学、私塾已经遍布城乡。

遥想380多年前的鲁史,“小上海”可能还没有形成,徐霞客先生兴致勃勃的拿出从凤庆县城买到的中秋月饼走出室外赏月,结果让他败兴而归。因为天公不作美,没有让他看到鲁史的月亮。我等大胆猜想,徐霞客先生并不好酒,否则他会在日记中记下吴刚捧出什么酒,嫦娥起的什么舞。按照鲁史当地习俗,中秋祭月,除了月饼之外,还应该有核桃、花生、板栗、石榴、黄皮梨、黄豆角之类的新鲜水果和干果,莫非徐先生所住的店主不尽地主之谊,或许是徐先生因为横渡澜沧江时受到惊吓,再加整日翻山越岭劳累,已经没有心思享受和记录。

380多年前的鲁史,如果没有月光自然没有街道夜景可赏。各家各户全靠核桃油灯或者松明火把照亮【郡境所食所燃皆核桃油。其核壳厚而肉嵌,一钱可数,捶碎蒸之,箍搞为油,胜芝麻、菜子者多矣---摘自《徐霞客游记》】,无法显现街道轮廓。再说徐先生整日跋山涉水辛苦劳顿,自然没有摸黑逛寨的雅兴。第二天一大早,徐先生就启程徒步下了犀牛,所以对鲁史的描述仅就以下几行文字:蹑冈头,有百家倚而居,是为阿禄司。其地则西溪北转,南山东环,有冈中突而垂其北,司踞其突处。其西面遥山崇列,自北南纡,即万松、天井南下之脊,挟澜沧江而南者;其北面乱山杂沓,中有一峰特出,询之土人,即猛补者后山,其侧有寺,而大路之所从者。余识之,再汤而饭,以待驼骑。下午乃至,以前无水草,遂止而宿。是夜为中秋,余先从顺宁买胡饼一圆,怀之为看月具,而月为云掩,竟卧”精明的鲁史人并没有因为徐霞客在日记中留下的文字不多而懈怠。相反,他们对徐霞客顶礼膜拜,崇敬有加。在旅游经济还不是十分发达的情况下,在鲁史新镇建起了徐霞客广场,并花重金塑立了徐霞客全像,为古镇鲁史新添一景。

旧时的鲁史,应该生态环境极佳。仅凭金马、金鸡、凤凰、犀牛和象脚井、孔雀山这些地名就可以略知一二。象脚井和犀牛是徐霞客离开今日临沧境地的最后一段。在这一段路上,徐霞客详尽地描述了诗礼河与美华河如何交汇成黑河,黑河之上的勐家桥位置以及犀牛(游记中称“新牛”)街、犀牛渡的地理地貌。

面对而今勐家桥和犀牛街的实况,对比《徐霞客游记》中的跳跃文字,昔日的券桥已被现代公路大桥取代,当年的黄瓜船也被机动船只代替,更为可喜的是,昔日的犀牛渡口机声隆隆,拉料车辆来来往往,浇筑桥墩的工人忙得正欢,一座凤庆通往巍山的大桥即将诞生。

犀牛,明代顺宁府的七个巡警司之一,紧挨黑惠江岸。在支援国家电站建设中搬迁。如今只见旧时的巡警司公署(曾作寺,后作犀牛完小)的几间旧房还在,旧房上的部分木雕善存。与其相邻的是一院原犀牛村民委员会旧址,据说新的村民委员会已经搬到山半腰的阿成就寨子了。

颇为凑巧的是徐霞客过江时,黑惠江水是浑浊的。在我们拜谒这个渡口时,这江水依旧没有清澈。这倒不是黑惠江水没有清澈的时候,而是380多年前的夏秋季节与380多年后的夏秋季节基本一致。所不同的是380年前的黑惠江只是一条小河,而380多年后的黑惠江已经变成一个长湖。

反复阅读《徐霞客游记》中的《滇游日记》,不止一次的重走徐霞客曾经走过的路。读的时候常常合卷遐思,走的时候也常常驻足思考,这位因了旅游连性命都不顾的汉子,居然能够白天随着马铃翻山越岭行走百里,晚上还有心思坐在核桃油灯下书写日记,这是什么力量支撑啊?思来想去,只有一个词两个字,那就是:热爱!有的专家考察,属于公派,用的是公款。有的僧侣往返于名山寺观,为的是取经受禅。有的商贾远行,为的是经商赚取更多利润。可徐霞客押上家当和性命旅游,纯粹就是对名山大川的热爱!他弃绝科举,放弃仕途,寄情于山山水水,游遍十九个省市自治区,就连滇西纵谷深处的怒江、澜沧江、黑惠江流域都不放过,一一记录在案。我等参与“行徐霞客古道,走茶文化之旅”活动的人,在当今交通便利,信息通畅的条件下,利用双休及节假日,走走先人走过的路,趟趟先人渡过的水,看看先人爬过的山,或许还能活络活络关节,打通打通心智,说不准还能延年益寿呢。


作者简介:

陈开心,本名陈庆云,男,彝族。 系中国音乐文学学会会员、云南省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人民日报。海外版》、《中国文化报》、《中国政协报》《大公报》、《澳门日报》、《新华日报》以及《民族文学》、《边疆文学》《沙华文学》、《锡山文艺》等国内外报纸副刊及文学杂志,有散文集《情感别墅》出版发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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