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妈妈让老乡带来的川北老家盐酸菜,还有老家的猪肉、黄豆粉、菜籽油,我仿佛又看到了妈妈日渐苍老的身影......电话那边,妈妈听说东西带来了,一个劲的说带来迟了,没有赶上过年,下次再有人来宁波的时候,再多带些......妈妈知道我从小就喜欢酸菜,自我只身一人来到宁波,已经好几年没回家陪妈妈过年了。想家乡味道的时候,我便在市场上买来青菜,用塑料桶自己制作酸菜,许是学艺不精或是原料水质的原因,总是没有家乡的味道,没有妈妈的味道。川北土酸菜,小时听爷爷说过。说是明末张献忠剿四川时,一日大部队行至川北境内驻夜,傍晚即将开饭时分,突然前方传来急报,先行部队被明军包围,全军覆灭在即。于是,一声令下,全员马不停蹄急赴前线,剩下数十万人饭菜一口未动。时过多日,有当地幸存乡民斗胆来到驻地查看,米饭已臭气熏天,唯有来不及煮熟的青菜奇香扑鼻,偿之满口串香。于是十传百传,人们争相效仿。这道当地美味便从那时传扬开来。我生于六十年代末,那时家里娣妹众多,年年倒找户,一日三餐全靠酸菜维生,枯黄时节,一日三餐也未必能达到。那时榨酸菜的主要原料是队里分的红苕菜,即使这样,倒找户家庭也是不可多分。我们几娣妹便抽空在收割后的闲地里,尽可能的多采摘一些志盖子,苦麻菜加在一起。妈妈择净了切碎了,用竹制的淘兜三五遍的在河水里洗净,再用大锅煮至八九成熟,然后放在能密闭的容器里,过几天便能食用了。秋冬贮存时节,妈妈总是尽可能把家里大缸小坛装满,以备来年春荒。开饭时,一家人壳壳碗碗摆满灶台。妈妈除了把不多的几块红苕尽量多些的捞给做重体力的父亲外,在飘着几颗米的汤里,妈妈总是尽可能的把酸菜捞给吃长饭的我们。依稀记得初吃那种酸菜,总是寡味的难以下咽,妈妈总是摸着我的头哄我说:“要多吃酸菜才能长头发啊”,妈妈这话于我总是羡慕哥姐有好看的头发而言,很是见效;仿佛头发就是酸菜变成似的。在那年代,肚子总是饿得那样快,酸菜在肚里变成几泼尿后往往就没了,肚里也跟着酸酸的痛。记得那时我们院里有个生病不能出工的幺婆,我的两个堂弟没吃饱,到中午时分叔父母也还未收工,他俩饿得哇哇大哭。幺婆见了就从屋里变戏法似的端来 两木壳子稠稠的稀饭,酸菜不是很多,煞是诱人。幺婆把他俩拉到怀里,我眼巴巴的看着他们吃下去。后来我见他们哭的办法能得到幺婆的米饭,下次堂弟们哭时我便也跟着如法炮制、比着谁的嗓门大,这样当然我也享受到了幺婆的病号饭。在以酸菜能当半年粮的日子里长大,至此我便也与酸菜结下不解之缘。随着后来的包产到户,我们有了自己的自留地,作酸菜原料的品种也逐渐丰富。园子里,有妈妈种下的家菜、萝卜菜、化白菜,这些原料制成的酸菜,味道已不可同日而语。酸酸的味道中已没有了苦涩,只有沁入身心的舒爽垂涎欲滴的食欲;陈醋里没有酸菜的青香,鸡精里没有酸菜的鲜嫩,那味道可真是宁舍一顿肉、不舍一碗菜。农忙时节,村人劳累得没有食欲时,要是听见谁家还有酸菜,人们便会不约而同的厚着脸皮上门去讨去借,那效果可真比医生的“开胃灵”还管用。几年前,妈妈买回了自己的冰箱,再也不用秋冬贮存很多酸菜。即使夏季高温时节,妈妈也总是用一小坛榨出能吃一月左右的新鲜酸菜,放在冰箱里保持恒温。即使现在生活改善,鸡鸭鱼肉已进入寻常百姓家的餐桌,但我对酸菜仍情有独钟!哪怕是逢年过节的餐桌上,在妈妈的记忆里,仍不会忘记给我们呈上一盘孩提时光的美味,到最后往往是大鱼大肉剩下很多,酸菜却早已扫光。那是童年的味道,那是家乡的味道,那是妈妈的味道啊 ......杨世成,广元市剑阁县人。广元市作协会员,2016年四川省中青年作家及四川省文学业务骨干和管理干部培训班学员。曾在《剑阁文艺》《青川文学》、《剑门关》、《广元曰报》《西南商报》美文网、优秀散文网、新华网、人民网、广元新闻网、人民论坛等媒体发文。
评论[0条]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