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雨霓：致最爱的老头
现在是北京时间2021年7月5日22:45分，我正坐在天津飞往成都的飞机上。此刻我的心情只能用归心似箭来描述。就在今天上午我得知了近段日子以来最令我揪心与难过的消息……那一天终究还是来临了……我最最爱的老头，憨厚老实得近乎痴傻的外公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在给母亲打电话确认这个消息的时候母亲安慰我外公已经年过古稀他的一生并不算短暂，而且他在最后存留的日子里因为癌细胞的全身多发性转移只能靠吸氧维持生命体征，生活质量并不高，或许离开对他而言是一种解脱。并且外公与世长辞之际很安详并不痛苦……但是我还是无法释怀，其实作为一个未来的医务工作者我应该对生死之事比起常人而言更为平和，但这个消息真的太突然了……回想昨天下午我与母亲通话时她告诉我外公状态不太好，我当时还在想可不可以……能不能够……外公你再坚持一下，至少让我能亲眼见见你，好好地与你做一个告别！但是死神终究是无情地终结了我的愿想……回顾老头这一生他真的太苦了……但我再没见过一个心思恪纯到对待苦日子如此甘之如饴的人。年轻时为了养育三个孩子他奋力地在煤矿里劳累着……孩子养大了他亲手将他们一个个托举出贫瘠的乡村，让他们一个个都在城里生根发芽，成家立业。但他呢？这个傻老头仍旧面朝黄土背朝天没日没夜地在土地里耕耘着……他的孩子们无数次地劝说他让他别干了……歇歇吧大家都有能力维持自己的生活了，他总是笑嘻嘻地应承着可他却从没真正意义上走出过那间破败的土房子。他的一生于我而言都分外艰辛……就连离世之前也在饱受癌细胞扩散的痛苦。我对老头的印象开始于炎炎夏日里竹林中扑腾着翅膀的笋子虫，我还记得那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暑假，我们表姐妹三个心血来潮去农村体验生活，我们买好喜欢的零食，带好时新的mp3，（当时真算得上稀罕物件，我们姐妹中也只有最大的姐姐拥有它）甚至未卜先知般准备好了花露水（事实证明并没有什么用……大概农村的蚊子已经超前进化过了吧）。就这样我们欢快地踏上了那片曾经哺育过父母辈的土地，真正贴近了那个曾经养育过父母辈的老头，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新鲜，那样美好……我们抓小龙虾，采木耳，挖地姑娘……玩的不亦乐乎……忽然外公神秘兮兮地递给小表姐一个表面光滑圆润却长着长长口器奇丑无比的一个虫子（老头最了解我们知道小表姐总喜欢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开始我自然不屑一顾，可是后面我发现这个丑虫子还挺有趣，小孩子天生的占有欲和好胜心就上来了，我硬要这个虫子属于我，小表姐也不是吃素的她可不会退让半分，就这样我们的塑料姐妹友谊宣告破裂……饭桌上谁也不理谁都暗暗较着劲……外公也没有说什么。午饭后我独自一人生着闷气顶着毒辣的烈日坐在墙角，正纳闷着不见外公老头他就两边脸颊红红的回来了当然他还带着一只巨丑无比的小虫……当时还小没意识到这些，只是理所当然地拿过他手里的虫子自顾自地炫耀去了……如今才知道沉默寡言的老头原来默默做了许多……孩提时代的矛盾从不会苦大仇深，我们很快和解。到了晚上我们惊叹于农村退凉的神奇魔力，搬一个长条板凳，泡上一盅浓的近乎饱和的糖开水，开一袋喜欢的膨化零食，就那样无拘无束地坐在院子里数星子，老头总是乐呵呵地在以一种柔和的眼光打量着我们。在那刻我们忘记了堆成小山的假期作业……忘记了父母唠唠叨叨的教诲……忘记了一切一切不开心的事情，我只能说那是目前为止我最喜爱的一个夏天。老头很怪，他几乎从不喝白开水，酷爱甜甜的芒果汁饮料。记得有一次家里人聚餐忘记买饮料了老头还生了外婆的闷气。生病之前他还酷爱软软香香的蛋糕，大概生活的苦都与这些甜甜腻腻的味道和解了吧！老头还有一个超受欢迎的秘密基地，城里老房子顶楼的小木屋，里面有着无穷无尽的令人着迷的玩意，当时我甚至一度怀疑老头是哆啦a梦变的，否则他怎么会有那么多有趣的东西：捡来的旧旧的小黑板和粉笔，不成套的积木玩具，脱网却依旧让我们快乐的羽毛球拍…………他总是笑嘻嘻地打开那斑驳的木门让我们尽情挑选喜欢的小东西。老头勤俭节约了一辈子……他舍不得2元钱的公交车票背着三四十斤的劳动成果一瘸一拐地翻过一座座小山坡来到他的儿女身边。老头热心肠了一辈子……总是不顾刚耕种完自己一亩三分地的疲累热心的帮助别人干活。老头唯唯诺诺了一辈子……外婆的话就是圣旨不可违抗只会笑嘻嘻地附和。老头的所有工资都无条件上交，只留下可怜兮兮的二三十散碎银子。母亲常让老头来我家收拾废品拿去卖钱顺便给他做些好吃的，他每次都可开心了，因为他是个名副其实的馋猫（外公在做完手术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总是在控诉自己吃不饱……）他总是出最大的力气，卖完废品后伸出脏兮兮的手，手里赫然是皱巴巴的还带着手汗的钞票，像一只倔驴一样将钱往我手里塞。关于老头的事情还有好多好多……其实生病后老头的脾气变得挺差的，记性也不好了，甚至叫不出我的名字……但这些都不足以消减分毫我对老头的眷恋。今天上午小表姐难过地对我说她离得那样近好遗憾没能见老头最后一面。我的思绪回转到上个假期我很庆幸曾回到农村家中见过他鲜活的两面，还给他做过一顿饭，尽管当时坏脾气的老头不喜欢……但是我真的很庆幸我做过这一切能让我心中略微有所慰藉。永别了我最爱的老头！仲夏夜之梦并不总是喜剧……我们天上见
黄雨霓，四川内江人。医学院口腔医学专业大三在读。喜欢听歌，看电影，读书。世间唯有美食与亲情不可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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