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三分之一

　　三分之一是我前年买回来的三条小鱼中的最后一条，这两天已经到了弥留之际。前天给它换水时就感觉到了它的软弱无力，昨天晚上看它，它把头扎进石头缝里，脸和眼都深深地埋进去，尾巴半天不动一下，也许，它也知道自己快不行了。

　　三分之一的名字是第二条无名鱼死掉后起的，只是因为它是三条之中硕果仅存的唯一，承载了三条鱼的记忆。名字起的并不成功，名儿起好之后很少使用，一是因为拗口，二是因为老去的它性格越来越闷，自从只剩它自己，长年累月闹不出点动静，如果不是鱼缸放在了比较显眼的位置，恐怕早就没有人记得它的存在了。但不管怎样，有了名字，就像办了户籍，是一个明明白白的存在。

　　有了名字的三分之一，依旧孤单落寞，在鱼缸里游泳，日复一日。我四天给它换一次水，换水的前一天给它喂一次食儿。水都是提前一天晾好的，换水的时候也会把鱼缸和鱼缸里的小石头仔仔细细擦拭干净——它安静它的，我一点也不能亏待它。后来又在鱼缸里放进一个小小的玻璃杯，配几粒石子，本意是为了美观，却经常看到三分之一把它当成了自己的巢穴，游累之后静静地悬在里面一动不动。

　　去年十月份的时候，我开玩笑地跟老陈小陈说三分之一到我家快满周岁了，鉴于我们自由平等的家风，应该也给它举行一个party，老陈小陈附和那就给它订个小蛋糕，唱个生日歌吧。但是这个小party还没举行，疫情就来了，三分之一的高光时刻终究没有到来。

　　三分之一接着沉默地游泳，一游又是半年。

　　眼看再过半年就满两岁，三分之一却再也游不动了。老陈手忙脚乱地百度怎样救回气息奄奄的小鱼，指挥着我为三分之一换了矿泉水，再加上一小撮盐，三分之一最后努力地张张嘴巴算是回应，身体却再也没有游动。

　　早上起来，三分之一已经没有任何气息了，身体平展展地躺在水底，我把它捞出来，埋进了香茶花的花盆里，前世是一条鱼，不知它愿不愿意下一辈子，跃上枝头抚摸风和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