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母亲

 《写给母亲》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尤其重要者母亲。先不说十月怀胎的妊负，一朝分娩的疼楚，即使在襁褓中的婴儿，要活命，母亲的乳汁的滋养是极其重要，母亲的乳汁是抚育你我成长的命脉。人们比喻大地母亲，肥沃的土壤养育了天下百姓，泰山不让土壤所以成其大，江海不让细流所以成其广，就是用来形容母亲的伟大胸怀。人们常说，“祖国，母亲”。其实，没有母亲，就没有家，没有家，何来国家，国是由无数个家组成的，家中的白发苍苍的老母亲，是我们每个中华儿女遥以期盼、想念、相思的根本。在此母亲节来临之际，我无法用语言来表达对母亲的愧疚，因为在军营的时候，每年过春节期间，还可以回去看望母亲，但是自从转业后，穿上藏蓝，两年没有回去了，本来今年想回去看看母亲，但是因为庚子年的病毒，全民皆兵，抗击病毒，也无缘由回去了。在此母亲节来临之际，我无以为报、无以自责，只能给母亲写点什么吧。

自我懂事有记忆以来，家里算是贫穷的，几间破草房，兄弟姊妹五个，都在读书，父母种地。母亲认为，自己就是吃了不识字的苦头，经常被人欺负，有理说不出，吵不过别人，多数情况下，是惹不起躲得起的，就因为这样，母亲期望自己的儿女不要在过上辈子的苦楚的生活，竭力送我们五个孩子去读书。在偏僻的农村来说，单靠种地，供养不起五个孩子去读书的，生活是极其困难的。曾经有邻居开玩笑说，那么多孩子去读书，难不成都去进京赶考吗？母亲认为她一辈子做老实巴交的农民，也倍受欺凌，一辈子没有跟别人红过脸，母亲觉得自己的孩子不应该一辈子跟她一样在泥土里刨食，出路是什么呢？想不出更好的出路，好像只有读书一条路可走，“书中自有黄金屋”。当然青黄不接时候，五个孩子要上学，没有钱上学怎么办？母亲就厚着脸皮，东家借，西家凑，好让五个孩子都去读书。可也总有借不到的时候，卖了家里唯一可下蛋的鸡，也是杯水车薪，解不了燃眉之急，陆陆续续都辍学了。唯一一点可以欣慰的是，我们五个孩子都认识了字。总而言之，我们兄弟姊妹五个还是辜负了母亲的期望，没有一个考上大学的，真是惭愧，给母亲心伤加霜。五个孩子中，我是老幺。好像小时候就显得与别人不同。我想，我为什么要生于如此贫穷的家庭，为什么要倍受欺辱？我从来就不乐意、不信命、不认命，我要寻找属于自己的未来，我要逆天改命，我命由我不由天。这也可能跟母亲的熏陶有关。不然母亲为什么要我们五个孩子都去读书呢？没有钱就不要上学了，都在地里忙活，日子总归会好点的，母亲就不用那么辛苦、辛劳、劬劳。

母亲现在已经近七十岁了，头发已经斑白，身形已经瘦小了，几十年的光景，在母亲的身形、白发上留下它不可磨灭的记忆。总之关于母亲可说的事情太多了，但跟天下母亲一样，都是普通得不能在普通的事情了，有时候觉得普通的说不出口来，但就是因为普通、平凡、无以道来，就是因为任劳任怨，把自己的孩子当成自己的一切，这才最是中国最劳苦大众的缩影。无数个母亲，养育了中华儿女，没有这些母亲，没有这些劳苦大众的集合体，何来的中国呢？所以我们拣选几件关于母亲的事情娓娓道来。人生以忠孝为本，我既没有为国家做过什么贡献，做到忠的本分，更没有做到孝字，陪伴在母亲的身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我只好写点文字，以用来缅怀一下母亲的劬劳，疏导、书写、抒发一下内心的愧疚、亏欠、歉意。

我是家里老幺，也许因为最小，总是得到母亲的溺爱、宠爱、关心。五六岁时候记忆也是人生记忆的刚刚萌芽，朦胧中开始对世界形成自己的印记，那个时候的记忆也许是刻骨铭心的，影响自己的一辈子的。那个时候，母亲带我睡。在一个寒冷的冬夜，滴水成冰，我迷迷糊糊的睡着，突然一滴又一滴热热的、黏黏的东西一滴一滴滴在我的脸上，顺着脸颊流到嘴唇、脖子、床上，然后变凉，用手一摸，红红的，嘴唇舔舔，咸咸的。睁开眼睛看看，昏暗的煤油灯下，母亲盘腿坐在床沿，盖着少许的被子，生怕我冻着，还不时的给我多压被子。戴着老花镜，在纳着千层底。因为家里穷，没有钱给孩子置办新鞋新衣服，只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在新年到来之前给五个孩子每人一双新鞋。工程量是大的，为了赶工，只好损失睡眠时间，没日没夜的纳着鞋底。可能太投入了，也可能太聚精会神了，手上被针扎破了流血了，感觉不到，一滴滴的滴在我的脸上。

我那时还太小，根本不知道不理解是怎么一回事，我喊了一句“妈妈”，然后又模模糊糊睡着了。现在想来，作为母亲，实在是太辛苦了。那时，母亲发现我醒来，就说，赶快睡吧，不要冻着了，又给我压了压被子。唉，回想起来，那个时候，为什么不知道帮助母亲呢？不给自己的给母亲减轻负担？只知道自己睡去，不顾母亲死活。

另一件事。我们兄弟姊妹五个都要读书，家里没钱，母亲又不想让我们没书读，只好硬着头皮去跟人家借钱。人们常说，好借好还，在借不难，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可总有还不上钱的时候，也有借不到钱的时候。有一天，一个债主来我家要钱，因为没有钱还，脸面挂不住，母亲就跟我说，等那人来，就说母亲不在家，因为大人是不会为难小孩子的。可能是由于来不及躲了，母亲就钻进自家的床底下，老家的床边与地面有点距离，是用床单遮盖着的，正好可以挡住人的视线。当那人来了，他问我，你家大人呢？可能是因为童言无忌、童真无瑕，也不会欺骗人，我就指指床下，说“妈妈在床下”。然后那人就从床头把我母亲从床底下拽出来了，说“你钻床底下，钱就不用还了吗？”唉，人没有钱，就会走到这样的地步吗？没有办法只能躲在床底下，无奈之举，无由之举，怜悯之举，可还是躲不过。真应验了那句话，无钱身在闹市无人问，有钱即在深山有远亲。这也可算感受了一下时态的炎凉。要钱的人对我母亲说了很多话，然后我母亲就留下了悔恨的泪水，我看到母亲哭了，本能促使我推着那人出我家的大门，但是那人推了我一把，然后我就狗啃屎，满嘴的泥巴。母亲拉我起来后，我也就哇哇的大哭。母亲哄着我说，“不哭，小新”（我小名小新）。当时，那人肯定说了很多不近人情的话，所以母亲流下了悔恨的泪水。我当时听不懂说了什么，或者也不记得说了什么，但是我看到母亲流泪了，以为欺负了，所以我也哇哇的哭。人处于贫穷、贫困、穷苦的状态，为什么要经历那样的日子？被人埋汰、被人凌辱、被人讥笑、被人耻笑。我为什么要那么的真诚，不会虚伪、不会撒谎、不会保护母亲呢？让母亲哭泣、悲伤、欺凌呢？

慢慢的我们长大了，可是读书我们都是没有出息，也没有一个考上大学的，也没有给父母减轻负担。但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人之常情。我们既然没有读好书，但是婚姻，是延续血脉的，母亲又张罗着给子女寻找好的归宿。农村里，干农活需要身高马大的，有力量干活，才不亏为一个好的庄稼汉。我大哥身形瘦小，找对象有一定困难，农村的女孩一般是看不上的，除非家里家境好点，可惜我家家境并不好。母亲多方寻求、打探、物色，终于亲戚朋友给介绍了一门亲事。但女方要求盖一栋小洋房，要不然免谈。母亲怕大哥找不到媳妇，从而打光棍，被人耻笑，所以就咬咬牙，应承了下来，坚决要给大哥盖楼房，从而为大哥娶媳妇。那么，可就苦了余下的孩子，也苦了母亲自己。因为盖楼房，除了以前家里的一些积蓄，还需要外借一些，借钱了就得还。几年时间里，母亲头发不知道白了几许。亲戚朋友借钱借怕了，母亲也借不到钱供我读书了。那时我正好上高中。那年夏天里，奶奶也去世了，在外做生意的堂哥们回来了。我借着奶奶去世的机会，跟堂哥说“奶奶生前说，我们秦氏家族，没有一个读书读上去的，都是糊涂蛋，我读书好些，不想辜负奶奶的期望但是我读书还差两百元钱学费，等我以后读书出来加倍还你的”。这样，大伯家的二堂哥借了我两百元钱。可是第二天，跟着屁股后就要回去了，说“你家那么穷，拿什么还给我呢？”我把两百元还给我堂哥。我就不再就读书，辍学了，外出打工去了。我不相信我这辈子就这样过去吗？大哥成家了，有了孩子。大嫂要求分家过。不愿意跟我们一起过。为大哥娶媳妇欠的债，完全就落在母亲的肩头上。上面有大姐二姐二哥还有我没有成家。母亲的担子是沉重的。所以我们一家都外出打工去了。家门上锁，为了还大哥结婚盖房子所欠下的债务。母亲没有文化，又不认识字，又没有其他手艺，人也老实。没有办法，只好去省城合肥，捡破烂，装垃圾被车。有年夏天，我打工回来，想去看望母亲，因为在外打工的艰辛，我还是想望母亲，希望听到母亲的温柔的语言、教育、教导和教诲。我看到母亲正在装垃圾车，母亲穿着破烂，在城市里生活的垃圾桶里寻找着塑料瓶子、易拉罐子，为了换得一点零头、几许票子、一个铜板。各种各样的垃圾，嗡嗡的苍蝇声，腐臭的味道，垃圾车的那个臭味，热浪似的太阳，一阵热风而来，沁人心脾，实在是没法用语言来形容，恶心，呕吐，好像那股味道要直入肌骨，我赶紧捂住鼻子。母亲说“受不了就不要做了吧，去边上休息一会”。不得已，我回到母亲租住的小屋子里，等待母亲归来给我做晚饭。吃过晚饭后，在昏暗的白炽灯下，母亲对我说“不论做什么，要老实本分，忠厚做人，不要做违法犯罪的事”。母亲可能怕我吃不了苦，会走上邪路。我默默的听着，感受着人间的悲悯，感受着自己的命运，感受着母亲的教导。

随着时间推移，付出终将获得回报，因为母亲的劳苦，债务还清了。可能因为城里的套路太深，母亲不适应城里的生活，因为又没有本事，在城里除了捡垃圾、装垃圾车，母亲只会种地。母亲还是喜欢田园上的风光，简单、清新、绿色，是希望的田野。母亲又回到老家去种地了。大姐二姐也都嫁人了。二哥比较老实，挣钱为家里还债，也自己挣钱娶了二嫂，没有怎么让母亲操心。我不算老实，我那时不满十八岁，我挣的钱都被家里还债了。我不乐意，我不理解、不信命、不认命。我想我还要读书，不是因为我学习不好，而是因为家庭原因，我挣钱、攒钱之后，我还要去读书。 “吾将上下而求索”。我在寻找属于自己的路，我想读书，想出人头地，想有出息，想过的更好。想的是美好的，可是人生旅途是艰苦、艰难、困苦的。最后我去了部队，上了军校，做了军官。我现在也为人父母了。但是回家后，给母亲钱，母亲不要我的，坚决不要。可能是母亲觉得对不住我，给大哥盖了房子，没有钱供我去读书，母亲觉得亏欠我的，或者是可能因为母亲坚强的性格，因为我自私的想法，我挣钱不想给家里还债，光想着自己去读书，所以母亲就是不想要我的钱。母亲说她现在还能做动农活，不想增加我的负担。母亲说，等她做不动农活的时候再说吧。其实我觉得母亲并没有欠我什么，而是我欠母亲太多，没有母亲哪里有我呢？天下的子女都是欠母亲的，天下的母亲不会欠子女的。我只是减轻了母亲的担忧，并没有做到让母亲不在劬劳。没有做到忠，为国家做过什么贡献。也没有做到孝字，为家庭，为母亲做更多的事情，也没有陪伴在母亲的身边，而是劳燕分飞，到了南国，远离母亲，几年没有回去看望母亲了。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我无以为报，我无以鸣表，我无以言语，北望远方的白发苍苍的母亲，期待的目光，期盼的眼神，老态龙钟的身影，我只好写点文字来表达母亲的劬劳，对母亲愧疚、对母亲歉疚、对母亲的亏欠。总结上文，加以改善，用诗完结：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襁褓婴孩，母亲乳乎。

滋养活命，胸博之驱。劬劳稼穑，养育我濡。

娘手缝制，布衣身躯。从大到小，轮流穿须。

种地得稻，米粥食无。上缴国家，余留家虞。

荒地开辟，菜畦莽隅。庭院鸡鸭，音声嘎呼。

言传身教，子女学愚。农家艰辛，读书出芜。

做人忠孝，为人本趋。回忆过往，未央苦吁。

昏暗灯光，纳鞋底孤。手在滴血，我心醒苏。

新年新衣，亲手缝殊。新鞋着脚，母手孔朱。

快乐年华，童年时逾。悄然流逝，光阴梭驹。

儿也长大，娶女归于。为子成家，举债累输。

欠债还钱，天地经义。家门上锁，劳务外思。

忍辱含垢，骂声备至。捡起破烂，换钱为戏。

垃圾场所，零头得利。衣衫褴褛，为子所赐。

受人白眼，凌辱多次。母忍泪吞，望家昌炽。

不经意间，发白形示。努力之后，债务清忌。

回归桑梓，庭院扫侍。田园荒芜，泥土气鼻。

沁入心脾，娘亲乐事。鸡鸭成群，原野绿穗。

城市喧嚣，远离好迟。繁忙之余，盼我真意。

远方老幺，过得怎地。请母放心，孩儿尚恣。

既出乡关，犹须立志。青山绿水，白露霜醉。

功成名就，报母心遂。寸草之长，春晖谁寄。

病毒肆虐，庚子之年。铁盾辉煌，公安负肩。

悠悠苍郁，苒苒莽原。唤我雄阔，青云上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