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母亲父亲和儿子》三十八

  强天强一大早就起床了。他刷了牙洗了脸，他母亲还没有起床。强天强拿了一把铁锹，跟他母亲说了声：“妈，我到田里去瞧瞧水去。”

   母亲紫芸答应着，叫儿子强天强早点回来吃早饭。强天强自己开了门，兴冲冲地往自己家的田地里去了。他要看看自己家的田地里缺水不缺水，该不该上水。如果田埂边有漏洞，他要用铁锹把漏洞堵起来。最近天气干燥，稻子正在扬花灌浆，田里不能缺水。

   强天强一个人默默地向自家的田地走去。田丽芳早已在那里等着他了。田丽芳对强天强每次回来后的活动规律摸得清清楚楚，了解得十分透彻。田丽芳知道强天强一大早必到他家的地里来看看庄稼的长势，或搞一下田间管理的事。田丽芳骑在牛背上一边放牛；一边注视着徐村通往这一片田野的道路。她坐在牛背上居高临下，看得远瞧得清楚。田丽芳远远地就看见强天强扛着一把铁锹朝她这边走来了。她暗暗笑着立刻从牛背上跳下来，放开牛绳，在水牛的屁股上抽了一鞭子。水牛疼得一惊，向前紧跑了几步，跑得离田丽芳远了一点。强天强走过来见田丽芳站在那里，心里一阵惊喜，他说：“丽芳，你这么早就来放牛啦？”

   “天都大亮了还算早？”田丽芳掩饰着内心的激动，故作不高兴地说。

   “一大早起来你怎么不高兴呀？”强天强关心地问道。

   田丽芳故意哭丧着脸用手一指水牛说：“这水牛今天犯了死相，不听使唤，它竟然从我手上挣脱了跑了。我追它，它就朝前跑，不让我接近它，请你帮我把水牛追回来，看我怎么教训它！”

   强天强过去跟田丽芳在一起放牛，田丽芳的牛跑了，都是他帮她追回来的。今天又遇到了这种情况，哪有不帮忙的道理？于是强天强把铁锹往田边一插，一阵小跑就把水牛的牛绳捉住了。强天强高兴地牵着水牛像西班牙斗牛士一样，英武潇洒地来到田丽芳的身边，笑着大声说：“给！”

   田丽芳咧着嘴咯咯咯地笑着，就是不伸手接牛绳。她说：“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接手了。”

   “没问题，你就说吧！”强天强不假思索地非常爽快地答应了。

   “你亲我一下。”田丽芳说着大大方方地将脸朝前伸了过去。

   “那不行。”强天强作古正经地说，“这水牛看着呢。”

   “就让水牛做我们的见证人！怎么不好？”田丽芳有点害羞了。

   强天强朝四周看看认真地说：“这田野里说不定有人，被看见了就糟透了！”

   “没问题，这一大早除了你我不会有别人的。”田丽芳有点不耐烦了。

   强天强还是有点担心，他无可奈何，举目朝四野张望了一会儿，认定没有人了，才勉强伸着颈项在田丽芳的香唇上对了一下口，亲吻了一下。田丽芳这才心满意足地笑着接过牛绳。她说：“我一夜没有睡好，眼睛一闭就想到你强天强。”

   这一夜，强天强何尝不是这样的呢？他们毕竟是一对年轻气盛的青年男女嘛。强天强听田丽芳这么一说，就暗自发笑。不过，他觉得他们还是学生，还要读书上进，就郑重其事地说：“丽芳呀，你不要这样，我们是好朋友，永远的好朋友。现在我们俩都在读书，要完成学业，不能为这事耽误学习，贻误前程呀！”

   “谁贻误你的前程啦？”田丽芳脸色有点不好看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强天强急忙辩解道。

   “那你是什么意思？”田丽芳咄咄逼人地说着，又灰心丧气地说了一句，“我知道我是考不上高中的。”

   “不会的。”强天强陪着笑说，“我是说现在不谈这事，将来嘛——”

   “将来怎么说？”田丽芳又紧逼着问道。

   “将来嘛。”强天强愣了一会儿，不好意思地说，“学业完成了，立了业了，就考虑——”

   “考虑娶亲了。”田丽芳抢着替强天强说了，又批评强天强道，“一个大男人，说话竟吞吞吐吐，真没出息！”

   “是的。”强天强大声笑着说。

   “娶谁？”田丽芳不放心地追问道。

   强天强还是吞吞吐吐地说：“如果，如果——”

   “如果什么？”田丽芳有点急了。

   “如果你田丽芳不嫌弃的话，我一定——”强天强有点不好意思了。

   强天强不好意思地着说，话还没有说出口，田丽芳就替强天强回答了说：“娶了田丽芳。”

   “嗯。”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驷马难追！”

   “驷马难追。”

   “拉钩！”田丽芳伸出了手给强天强。

   强天强和田丽芳两人在水牛的见证下，在这美丽如画的田野上，糊里糊涂地拉了钩，定了终身。这时候，田丽芳才开心高兴地咯咯咯地笑着，敏捷地爬上水牛背，骑着水牛吆喝一声，心满意足地回家去了。

   强天强将自己家的田里的几个漏洞堵死了，也扛着铁锹，怀着甜蜜欣喜的心情，跨着轻快的步伐跟随着田丽芳也回村去了。

   他们在田野间，沟溪畔对嘴唇亲吻，微笑着拉钩的情景还真的被村里人看到了。一天还未到晚，这事就在徐村传得沸沸扬扬，尽人皆知了。有人说，强天强和田丽芳搞恋爱了；有人说，强天强和田丽芳亲嘴了拉钩了，订了终身啦；有人说，一对青年男女，混在一起，还不是缸炭遇着烈火，还能不燃烧，不干那种事？一个说，有这种事？我们都不知道吗？一个说，等你们知道了，人家生了娃娃都会叫你大爷啦！······真是说话轻传话重哟。

   强天强和田丽芳的事情，在徐村人们的纷纷议论中，风风火火的传播下，似乎把他们两人的事情说成了风流韵事了。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母亲紫芸和田嫂两位母亲的耳朵里。她们一个气得气不打鼻孔里出了；一个气得三股气变作一股气冒了。强天强的母亲紫芸流着眼泪责怪儿子强天强不该做出有伤风情的事情。她倒不是说田丽芳姑娘不好，他认为田丽芳姑娘是个非常讨人喜欢的好姑娘。可是，他们两个孩子还小，还都在读书上学，追求上进，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呢？这样不影响他们的学习，耽误他们的前程吗？这不有伤门风吗？这两个孩子怎么就这么糊涂呢？万一生了孩子，你强天强是读书上学呢，还是去抚养老婆孩子呢？强天强呀，你这个昏了头的鬼东西，你糊涂透顶啦！你把你娘气死啦！你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在九泉之下的父亲强震虎呢？

   强天强十分委屈地辩解道：“娘呀，你别听人家胡编瞎说，我们没有做亏心事，也没有做见不得人的事！”

   “无风不起浪。”母亲紫芸愤然说，“你还嘴厉，村里人都说得起烟了。”母亲泣不成声了。她硬逼着儿子强天强跪在他爸爸强震虎的遗像前，磕头谢罪，发誓痛改前非。

   田嫂从来没有打过孩子一次。这次算是气急了。她拎住田丽芳的耳朵说：“你这么小小的年纪，就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简直是胆大包天！你不害羞，我可害臊呢！”

   “我没有做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情。”田丽芳十分委屈地大声回话说，“我们不过亲吻了一下。”

   “这还了得？”母亲田嫂咋呼道，“真是男女授受不清哟！”

   “怎么不行？”田丽芳辩解道，“人家外国人的见面礼就是亲吻。”

   “外国是外国，中国是中国，徐村就是徐村。”田嫂越发生气了。

   “将来中国人也会这么做的。”田丽芳继续辩解说，“我们不过先走了一步。”

   田嫂火冒三丈，大声喝道：“你再嘴厉，看我不打烂你的嘴！”

   田丽芳吓得伸了伸舌头，不敢作声了。

   田嫂认为，田丽芳和强天强都还小，而且还在读书上学，搞这些事，还能安心学习？当然她也认为强天强这孩子也不错，很聪明，她也喜欢这孩子。强田两家虽然相处得很好，但还没有发展到结缘攀亲的地步。他们强家人丁不兴旺，好端端的一大家人，可怜就剩下紫芸和强天强母子两人了。田嫂对他们强家的不幸遭遇十分痛心，也非常同情。往后他们强家会是什么情况呢？“人没有前后眼”呀，谁知道谁会混成什么样子呢？女孩子嫁人，总得要找个生活有依靠的人吧！否则就要吃一世苦，受一辈子的罪。那样做母亲的怎么不牵肠挂肚呢？这些都是难以预料的。田嫂对田丽芳要加倍管控，不能大意失荆州！田嫂规定女儿田丽芳，从今以后不得与强天强交往接触，不得秘密会面。两个年轻人年幼无知，别再闹出是非，别再闯祸出纰漏，做出令人不齿的事来。

   强天强和田丽芳两个年轻人，由于严母的管教掌控，又出于徐村人们的风言风语的传播的压力，他们不得不停止交往和接触了。但他们那种目目含情的眼神，还显示着他们的友情的存在，暗示着他们是心心相印的。至于他们两个年轻人能不能，会不会成为一对终身畔铝，这就让历史来见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