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那边(小说连载第十章)
第十章、秦远山受伤
我在汪玉霞食品杂货店做到仓库管理员之后,每天的工作除开仓库的卫生和商品分类整理、来货收货登记和厨房领货记录以外,还要负责每天的订货统计,有时候老李也会带我去码头查看原材料运输情况。
“远山,今天我们去码头看看,这几天我们出货量增加了,去码头问问需不需要增加船只。”老李跑到仓库门口来给我说了一句。
“好的,李师傅。”我从货架后面探出头来回答一句。
因为最近我们的糕点需求量增加了许多,工人们都被要求每天加班两个小时,我管理仓库也是一样,他们随时都会来领取原材料。主要是我下班后也没什么事,都是和老李一起学习做糕点。
“远山,我们走吧,顺便看看路上有没有什么好吃的,我请你啊。”老李对我特别好,他经常带我出来吃小吃。
“好咧,李师傅。”
我们仓库一道门在店里面,和内院相通;一道门在外面,和街道相通,这里也是原材料来货的收货地点。不收货不出去的时候,外边这道门是从里面拴上去的。如果需要出去码头或者收货,就从外面锁门。
我和老李锁好门就往码头走去,码头离店里并不太远,一个来回也只需要一个时辰。汉口的码头没有白天夜晚的区别,任何时候去,都是欣欣向荣,一片繁忙的景象。在码头上,也有两条船是我们自己的,每天都会给总店和分店运送原材料,今年的生意突然变好了,老板说多关注一些,如果确实忙不过来,很可能就会再添置一条新船。
到了码头,我们的搬运工正在忙着转货,每家店的到货时间不一样,根据码头的运输时间来定,没有固定的时间;水路运输,运输成本很低,也很便利,但缺点是因为刮风或者暴雨等天气影响,时间较长。
码头的师傅说,“我们暂时还是可以应付的,但是如果货量再大一些,两条船就没办法了。所以老李,你回去给汪老板说一下,我们随时需要做好增加船只的准备。让他自己也多关注下销售量,就知道了。”
了解了货船的情况以后,又互相聊了几句最近的江湖趣事,我和老李就往回走了,路上我们还在商量一会去吃什么宵夜。
从码头到我们的糕点店,是要经过张开泰大药房门口的,张开泰大药房在三岔路口也在我们店和码头的中间,而我们的店就在他斜对面进去的那条街巷,那条街巷的商业业态主要是小吃和杂货店为主。张开泰大药房另一边的斜街尽头就是码头,所以街巷上有许多酒吧、歌舞厅、饭店和旅馆或者客栈,我们要回去,就要穿过这条街巷。
我和老李,边走边聊,主要还是聊的糕点加工和包装的问题。街巷上的路灯并没有特别亮,都是有点昏黄的光线,不过只是照亮走路,还是比较明亮的。
我们聊的很是认真,并没有太过于关注周围,周围的人力车来来去去其实也是比较热闹。突然一个踉踉跄跄的人抗着一个女人一下蹿到了我的面前,差点撞到我的身上,老李把我往旁边拉了一把,我差点摔到地上。我站稳身子,正准备训斥两句,抬头的一瞬间,我惊呆了,仔细擦擦眼睛看过去,我那一瞬间心里闪过一百个念头,不过遇到了,这事情总是要过问几句的。
“李师傅,您看看这是不是张开泰大药房的大小姐?”
老李被我这么一问,心里也是一惊,往前走了一步对我说。“我虽然不怎么出门,这丫头我还是认识的,以前去她店里看病,她总会给我端茶水喝,我对她印象很好。现在出去读书了,是很久没看到她。”
我和老李仔细看来,扛她的小伙子身材挺拔,长相也挺英俊的,但此时他衣冠不整,看起来有点流里流气。再看张珊珊,像是处于昏迷状态,她满脸通红,就像要滴出血来一样,双手还在不停的撕扯衣服,好像是觉得很热的那种状态,我和老李看着看着,都觉得不太对劲。看这样子,她像是被人灌醉了还是下药了。
突然老李拍了一下额头,“这人我认识,前阵子此地新开了一家药材商行,他们广发请柬,邀集了诸多商行老板前去捧场,咱们这儿也收到了一份,汪老板没时间去,便嘱托我代为前往,他们的药材商行叫什么贺氏药材商行汉口分行,他爹叫贺建,至于这小子嘛,名字一时倒是想不起来了。”
“他爹叫贺建?他是贺德宏,一个纨绔子弟。李师傅,张小姐有危险,麻烦帮我一下,我们把她救回去。”
老李疑惑的看看我,没有说什么,点点头表示同意。
我随即身形一闪,快步上前,挡住了贺德宏的去路,手指着他,厉声斥责道:“你这般横冲直撞,险些将我撞倒,如今却想一走了之,岂有此理!”
倒是老李,阅历丰富,深知此中门道,他缓步上前,语气沉稳地问道:“你抗的是谁?这么晚要去哪里?”
贺德宏许是酒意上头,醉眼朦胧间,猛地抬头,言语间带着几分粗鄙与狂妄,喝道:“老子行事,何须你这等闲人来质疑?我领她去睡觉,你他妈想跟来瞧瞧?你管她是谁,待我与她共度良宵,这条街巷上,我贺德宏自是横行无忌,你又待怎地?识相的,速速给大爷闪开道路!”
闻其言语粗俗,举止蛮横,我与老李不禁面面相觑,心中皆是一惊,暗自思量,张大小姐此行怕是凶多吉少。
我快速的给老李说了一句,“李师傅,你帮我拖住他,我来救人。”
老李看我一眼,点点头,他站到了贺德宏身前侧边大约一米的距离,开始大声的严厉的斥责。我就直接走到他面前,一拳就打向他的肚子。贺德宏正想给老李骂回去,没想到我直接开打了,
这一拳我用的力气很大,就像我在山里打猎时,和野兽肉搏时一样的用力,贺德宏一吃痛,背一下就弓了起来,两只手自然的就来抱住肚子。张珊珊因为没有手抓住她,一下就摔了下来,慌乱之中,一个踉跄就往我面前扑来,双手正好勾住我的脖子,这时贺德宏也反应了过来。他站起身,一脚朝我踹了过来,因为张珊珊挂在我的面前,我只好侧过身生生的挨了他一脚,一下就往前摔了过去,摔过去的时候,我怕摔倒张珊珊,就后背朝下,直接仰了下去,我摔到地上时,张珊珊正好趴在我的身上,姿势暧昧至极,最要命的是,她的嘴直接就亲到我的嘴上了。
我赶紧将她推开,但是她一口咬住我的嘴唇,我头一偏,我的嘴唇就被她咬伤了一个口子,我赶紧把她扶起来准备交给老李,让他掐住张珊珊的人中。
这时贺德宏也追了过来,可能他的酒醒了一点,见我坏了他的好事,怒火中烧,径直冲上前来与我扭打作一团。他那因沉迷于酒色而日渐空虚的身躯,又岂是我的对手?不过几个回合,我便如捉小鸡般将他撂倒在地,犹如一条死狗般狼狈。我转过头不再看他一眼,过去准备扶着张珊珊回家。就在这时,贺德宏掏出一把不知藏在哪里的匕首,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猛地向我刺来。我只觉肩头衣物被猛然撕裂,伴随着一阵钻心的剧痛,意识便开始逐渐模糊,最终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在我倒下前的那一刻,依稀听见张继悲愤欲绝的呼喊声:“远山……!”
其实,就在贺德宏手握匕首向我刺来的时候,张继和家丁刚好跑了过来,亲眼看着我被刺伤,但却无力阻止。匕首刺得很深很深,再偏一点,就会切断我的脊柱。张继的家丁就在贺德宏匕首刺下去我后背的一瞬间,一脚踹到了贺德宏的头上,贺德宏也被当场踢晕,然后留下几个家丁报警警察局,也拜托老张帮助去一趟警察局说清楚事情经过。张继顾不上许多,安排家丁把我和张珊珊一起抬回去了药房,进行紧急救治,幸运的是,药房距离这里很近,更幸运的是,张继就是大医师,否则我的吉凶难测。
回去以后,我因为救治及时,不会有任何后遗症,缝好伤口,我还是处于昏迷状态,张继把我抬回我原来的房间,他和欧阳初雪每天轮流亲自照顾。而张珊珊回去以后,因为是服食白酒勾兑的烈性春药,这对身体的副作用极大,以至于服食解药以后,还是全身无力,三四天都不能起床。这几天的时间里,张珊珊努力回忆发生了什么,她只是记得喝酒喝醉了,后面就意识朦胧了,什么也不知道,然后她的记忆里突然跳出来一个片段,她好像咬伤了谁的嘴唇,不知道什么原因。其它的再也没有任何记忆了。
在我昏迷的时间里,我一直在发高烧,一直在做梦。我梦见自己回到了秦巴山脉的深处,那里山峦叠嶂,云雾缭绕,仿佛是与世隔绝的桃源仙境。我一直沿着蜿蜒的山路向前走着,四周是参天古木,郁郁葱葱,鸟鸣声、溪流声交织成一曲自然的交响乐,却也无法驱散我心中对父母的深深思念。
终于,在一处被古木环绕的的山坳里,我看到了我家的,房屋全部是木头搭建的榫卯结构,全屋都不用一颗铁钉的。房子长三间,两头分别转角过去再建了两间房子,整座房屋的样子就是一个没封口的口字,房屋外面的空地上,都铺满了青石板,那就是我们乘凉、玩耍、晒粮食的地方。
整个建筑最中间的房间就是堂屋,堂屋的正墙上还有天地君亲师和列祖列宗的排位,堂屋旁边转角的房子就是厢房,厢房的旁边是厨房,我看到了厨房屋顶的炊烟袅袅。我激动地跑过去,推开那扇熟悉的木门,只见父亲正坐在火塘边,手里拿着一把刻刀,专注地雕琢着一块木头。他抬起头,看到我,脸上露出了温暖的笑容,眼中闪烁着慈爱之光:“远山,你回来了。”那一刻,所有的痛苦与挣扎似乎都化作了泡影,我扑进父亲的怀抱,泪水止不住地流淌。
母亲则端过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野菜汤,笑眯眯地说:“远山,快来尝尝,这是你最喜欢的。”饭桌上,我们一家三口围坐在一起,虽然只是简单的饭菜,但那份久违的温馨与安宁,让我感到无比幸福。父亲讲起了我小时候的趣事,母亲则在一旁温柔地笑着,时不时插上几句。
突然画面一转,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这份宁静,门外传来一个低沉而焦急的声音:“远山,不好了,贺德宏那混账东西带了人来闹事!”我说:“爹、娘,你们赶紧躲一躲,我去会会那个畜生。”我话还没说完,贺德宏突然就向父亲投过去一把匕首。“啊,爹您没事吧....!”我猛地一惊,从梦中醒来,因为干渴缺水,喉咙里只发出了微弱的声音,只是额头上一下冒出来很多很多汗水。张继赶紧把耳朵靠近我的嘴巴,才勉强听到我说:“爹您没事吧....!”他拿了毛巾把我头上的汗水轻轻擦干,又拿来棉球,蘸上水来滋润我的嘴唇,随后又想办法滴了几滴水在我嘴里。
“这次多亏了远山这孩子,如果没有他,我不敢想象贺德宏那畜生会做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会毁了芍药一辈子。”欧阳初雪在旁边哽咽的说道。
“远山救了我,又救了芍药,自己还伤成这样,这份恩德这辈子都还不了了,这几天幸好他恢复的比较好,不然怎么向他父母的在天之灵交代啊。”
“也怪我,芍药给我说那畜生请客就不应该让她去,只是没想到那畜生胆子那么大,还有程明润的那个孽障,自己不知羞耻也就算了,还要来祸害别人。这次不把贺建和程明润搞垮搞臭,我枉为人父。”
我慢慢的从恶梦里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正趴在床上,我想活动一下脖子,发现只要轻轻移动,后背就传来钻心的疼痛,张继正坐在床边,一脸担忧地看着我。
“张叔叔,我怎么在这里?大小姐怎么样?”
“远山,谢谢你救她。她已经没事,已经醒了,只是还在调养身体。现在正在隔壁房间休息。倒是你,这几天一直发高烧,还说梦话,可把我们吓坏了。”
“这几天?我躺了很久了吗?”
“远山,你已经昏迷三天了,这几天你张叔叔都不敢睡觉,一直守在你的身边,我们都很担心你的身体,现在醒过来就好了,您就是我们张家的恩人啊,我们一家人都欠你的,这辈子都还不完。”欧阳初雪声音有点沙哑的说到,我猜想这几天她应该也没睡觉,芍药也需要照顾。
“初雪阿姨,不要这样说,任何人看到都会这样做的,何况你们对我这么好。”
说着话,我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发现伤口一阵剧痛,又倒在了床上。张继连忙扶住我:“孩子,还不能动,过几天伤口愈合的好一些了,再慢慢坐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我都在这里养伤,因为我年轻,从小身体素质就好,再加上张继给我用的都是最好的道地好药,所以我恢复的比想象的还要好。我昏迷这期间汪老板带着老李来过好多次了,养伤期间他们也经常来看我。汪老板本来和张继就很熟悉,汪老板还对张继说,我这样有正义感的人,在那个世道里并不多见。最重要的是,张继还了解到汪老板还有一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女儿。
张继安排了两个人专门来照顾我,他自己这才有时间抽出手去处理贺建和程明润的事情。
我们把时间倒回去贺德宏灌醉芍药并给她下药的那天晚上。张继排出的两个家丁,一个先回去通知张继,说:“老板,大小姐去到酒吧被要求喝酒了,但是异常的是酒吧被包场了,我们进不去。”张继听了心里就比较紧张,随即就叫了四五人准备去吧芍药带回来,但是还没出发,另一个家丁就不要命一般的跑了进来。“老板。不好了,我在屋顶上看到了贺德宏在给小姐下了药,小翠和还有一个贺德宏那边的女人都喝醉了,其他人被贺德宏都赶出去了。”
张继听完这句话,差点没站稳,鲜血直接就冲上了大脑,大脑嗡嗡的响了起来。他叫上十几个家丁,没命的往酒吧哪里跑去,平常半小时的路程,十几分钟就到了,早到一分钟。芍药就多一分安全。只是在刚跑到距离门口不远的地方,就看到我为了保护芍药,被贺德宏刺伤的场景。看到我被刺伤,他却无能为力,一瞬间眼睛曝出,眼泪就流了出来,他大喝一声,带头冲了过去,一脚踹翻贺德宏,让几个家丁把他按在地上,看管好程玉红,让老李留下来作证,他安排家丁去警察局报警以后,带着我、芍药、翠儿赶紧回去治疗,越快一点,我就越安全一点。
我的手术是他亲自做的,几个小时的伤口处理和缝合,没有歇息一下。给芍药解毒,是欧阳初雪去的,还好他们是医药世家,给芍药解毒、翠儿解酒都相对简单。酒醒以后,翠儿受到了极大的责罚,芍药也被禁足三个月。
做完这些以后,张继赶去了警察局。其实报警的当天晚上警察局通过连夜的审讯,就查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贺德宏因为是贺建和万仁琪的私生子,后被贺建以弃婴的名义又把贺德宏抱养回家,原本想着贺德宏可以继承家业,没想到贺德宏每天四处拈花惹草,每天沉醉在声色犬马之中,为此贺建还经常四处为他支付那些青楼女子堕胎的钱。最让贺建生气的是,贺德宏还把他的情妇杨理也给睡了,杨理原本是一家青楼的老鸨,本就是卖艺卖身起家主,贺建还帮贺德宏支付了好几次杨理堕胎的钱。一气之下,贺建就计划外招一个上门女婿去继承家业,放弃了贺德宏。
贺德宏一看未来的饭碗要砸了,就去找杨理出主意,杨理阅人无数,诡计多端,就让他在药材商行里面,看看谁家的女儿未出嫁,如果贺德宏去勾引到了,以此为条件,贺建就还是会另眼相看的。
于是贺德宏就去找贺建商量,一圈盘算下来,最合适的就是张继之女。于是就有了贺建来汉口开药材分行的事情,也是为贺德宏来接触张珊珊打掩护的。过来以后,贺德宏本来想去偶遇张珊珊,却没想到总是没有机会。在这个时候,他却遇到了一个和他同样身世的花痴女,汉阳药材商程明润之女程玉红,程玉红患有幻想症,所以在贺德宏的花言巧语之下,就陷入了他的圈套,现在都已经有了三个月身孕。贺德宏看程玉红怀孕了,他又怕事情露馅,只有加快对张珊珊的计划,他想如果和张珊珊生米做成了熟饭,像张继这么大的身家,肯定不敢张扬,他们结婚也就顺理成章了,至于程玉红只不过是他发泄和利用的工具而已。
所以,他就想起了杨理以前给他出的主意,买了烈性春药,让程玉红以她父亲是张开泰大药房药材供应商和她是同学的身份邀请张珊珊去参加他的约会,到了酒吧,他设计灌醉了小翠和张珊珊,支开了其他的人,本来是唆使程玉红去给张珊珊下药的,但是程玉红也被灌醉了,所以他就自己下的药。本来他开始是想在酒吧就强奸了张珊珊,但是他也有些醉了,又怕酒吧的员工回来看到。后来还是计划把张珊珊扛回家去,没想到出门以后就碰到了汪玉霞食品杂货店的工人秦远山和老李,秦远山和老李为了抢救张珊珊,和贺德宏发生争执和打斗,最后贺德宏拿出匕首刺伤了秦远山。”
整个案件条理清晰,证据充分,贺德宏被收监关押,最后被整整关押了三年。程玉红是帮凶,但怀有贺德宏的身孕,没有被关押,被遣送回贺建家了,要求严加看管。
同时张继解除了和贺建、程明润的合作,并利用药材帮同业会会长的职权,在行业内对这两人除名,禁止他们继续在药材行业经营流通。
评论[0条]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