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先锋作家文选》‖吴虚谷作品《青青溪畔》

村里来了四个陌生人，三前一后翻过青山梁。

秋的黄昏村里静悄悄连狗叫声也没有，几缕炊烟飘飘荡荡盘绕村庄上空悠闲得很。夕阳象一个懒婆娘一般从山梁上懒洋洋蹒跚而下，只映照着村庄的半边还有半边是阴影。大枫杨树荫凉下鸡们懒洋洋地觅食。只在那长一声短一声的呼喊吆喝响起时偶尔抬头骨碌碌转的小眼睛侧头瞧一瞧。其实不瞧也听得出是差一榔头的声音。不管村里哪一个喊人差一榔头总要鬼哭狼嚎地插进他的那个声音。青青娘明知丢他不脱只好站到大枫杨树下喊人石上。于是长一声短一声的吆喝呼喊便在这个四面山梁的钵头村上空回旋。

青——青，哎！青青娘喊出第一句歇一口气让声音在山里四面回荡。

吃——饭，啰！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差一榔头十分紧凑有板有眼地喊出他唯一的一句鬼哭狼嚎。

青——青，哎！

吃——饭，唻！

差一榔头还是紧紧跟上开心得不得了。青青娘心烦地横了他一眼，想起村里人说阎罗王造他时因小便急煞只得扔下榔头没完工便送他上了超生路于是叫他差一榔头。青青娘德高望重不与人一般见识省了他名字的前两个难听字说，榔头你看凤仙从山梁上下来了呢还是上去呢你快去追呀！

差一榔头手搭凉棚猴子般缩起一条腿果然发现山梁上有四个人。他喊一声奶奶的我叫你吃饭便飞也似的向山梁跑去。

青青娘锤一锤腰眼手扶了枫杨树这才把要告诉青青的事情喊出来。

青——青，回——来，猪崽三只，上——高——山哉！

青青娘下了喊人石，为自己的老迈摇一摇头，有几根白发就趁此机会自作主张飘到夕阳中无牵无挂作起了逍遥游。青青娘眯了老眼眺望青青溪畔的那片桔林，她的小女儿青青就在那片桔林中干活。她想女儿也许听到也许没听到，不管听到没听到她都不想喊了她老了累了没力气了。不过她并不担心，喊人石上只要喊过一遍所有听到的乡亲都会互相转告，她的青青一定会很快回来帮她找回那三只白白胖胖的小猪崽。

可是忽然间青青娘浑身打了个哆嗦，山梁上的四个陌生人三前一后全都站着不动朝着青青干活的那一片桔林。一种不祥的预感在老太婆的心头慢吞吞地凝聚。

吃——饭，啰！吃——饭！

对面山梁传来差一榔头愤怒的声音，四个陌生人全都转了方向面朝跑上山梁的差一榔头。青青娘明白这几个人遇上了缠夹不清没头没脑的麻烦事了，她没有心思去看这样倒尽钵头村大霉的笑话。

钵头村长一脚踢在母狗老太婆爪子上，那狗一声哀嚎一拐一跛地向门外逃去。

堂客月姣急慌慌从厨房跑出来，你干吗踢它它可是青青的宝贝。是不是嫌晚饭晚了嫌晚你就别让我下地，可你也和别的男人一样夜里叫堂客陪着睡觉白天还得让堂客陪着干活。这些该死的椪柑几千几万斤剪得手指脱了皮，现两天又赶早赶里跟着你这短命鬼施肥施肥施肥。

月姣的手随着口里骂声有节奏地拿米筒，揭米缸量米一筒二筒三筒……

再量，再量！钵头村长对着堂客喊。

月姣扔了米筒啐一口道，自打你当上这个破村长家里米就不知浪费了多少，天天做饭都让多量米有客人有朋友有什么首长领导要来参观访问，倒好象这里是朝廷御膳堂要招待黄毛白脸的外国佬一般，可一年到头走进这门槛的客人朋友首长领导笼笼总总还不上十个。

钵头村长担心让这多嘴女人再说下去到明天天亮还没吃到今天的晚饭打断她的话骂道，臭堂客骨头发痒再胡说八道我一个大巴掌。

就在这时差一榔头拖了四个陌生人一路喊着吃饭吃饭高高兴兴走进门象终于到达目的地的探险家。

门口站着四个人三前一后后边那个背着背包背包鼓鼓囊囊。

凤仙——嗬嗬，还我——他们，还我……吃饭吃饭！差一榔头抓耳挠腮喜气洋洋走到父母官钵头村长身边。

钵头村长恶狠狠瞪他一眼，你又给我多事快走开再不走开我以后不为你找凤仙你是走不走开。

差一榔头脸色大变惊跳起来连连后退，走开走开我这就走开……唉哟，吃饭唻！这一声失望之极听上去象在哭泣。

门口三个人向里跨一步。这是村长家吗？大胡子随随和和和和气气；村长钵头在不在？老头子眼光捉摸不透；你就是钵头村长吧？小白脸精明得很脸上一副笑嘻嘻模样。

我就是钵头村长，钵头村长就是我。嘿嘿，别跟差一榔头一般见识，你好你好欢迎欢迎！钵头村长按规矩接见这几个外宾。刚才还怒冲冲的脸上一片阳光灿烂。

门外窗外都围了不少眼睛。

我们有事在身……大胡子开口道。

钵头村长打断他不容置否态度坚决，有事没事进村是客，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目标既来之则安之。先烧开水！

先烧开水先烧开水。月姣一听如奉纶音颠颠地向厨房跑去。

慢！老头子喝一声不慌不忙一本正经从袋里抽出一张硬板板在钵头村长眼前一照。

就这么一下钵头村长象在照妖镜前显了原型的妖怪脸色大变半天才缓过一口气，报告公安首长领导你们一定搞错了我们钵头村老老小小上上下下男男女女统统的良民！

小白脸噗哧一声笑了，钵头村长朝他那张红彤彤的脸看了一眼心里骂道，真象一个小婊子男人的脸怎么可以这样雪白粉嫩！只听小白脸问，你们村有没有个名叫梁青青的？她前一段时间有没有去过县城？

穿堂里的月姣三步两脚赶回钵头村长身旁钵头村长一脸惶恐知道今天遇到了疙瘩事。请进房里坐房里坐！钵头村长把三人让进房里没等堂客跟进去便啪地一声关上房门，月姣扒着门缝急得象一只丢了小猴崽的老母猴。

只有背包客沉着冷静走进堂尾解下背包望着月姣笑起来。

青青哭得好伤心。

月姣说别哭了别哭伤了身体，你是黄花闺女没跟男人胡弄过没去旅馆骗过钱，你就对他们说你前一阵根本就没去过城里。

我说过我去过城里离离哥哥当了县委科协领导忙得很让我去给嫂子带孩子荣荣的。青青一下子从床上一堆被子中抬起头，一头黑发缎子似的被她抓绕得乱蓬蓬鸡窝一般，泪水如春天山溪里的桃花水，浩浩荡荡从睫毛间汩汩汩涌出来又刷拉拉一路淌过脸颊滚下秀丽的脸庞拐进委委屈屈呡着的唇角。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说我骗钱说我和臭男人这个那个……啊呀，臭男人个个短命死的臭男人和我有什么相干。

青青娘带着母狗老太婆一同走进房，你不是那种孩子娘知道娘早就知道。青青娘拍着女儿颤抖的肩膀。

青青一挣扎又面朝被子埋了进去，你知道你知道你到底知道我些什么呀？大哥原原山外去了二哥离离也山外去了怎么就我命苦要在这钵头村。你要真知道我干吗不让我到城里去什么丝厂纱厂哪怕一个月拿十元八元也比在这该死的又粘又硬又酸又瘦的黄泥岗上种桔子舒服安耽。你现在让我怎么做人呀！呜——

你这姑娘今天怎么了会讲出这么一番怨天怨地怨爹娘的话语，月姣诧异极了。你从来都对娘和和气气孝孝顺顺的呀，你不记得那年你大哥参了军二哥上大学你娘生重病你从县城中学打了铺盖回村是怎么说的了吗？你说你丢得开天丢得开地就是丢不开亲娘。你说为了大哥为了二哥你愿意一辈子侍候娘亲，你还说夜壶活得成金刚活得成你也活得成……

别说了别说了月姣你快住口，是为娘我拖累了她娘心里一直不好受，就让她痛痛快快哭一场，哭一场心里会好受些。

汪汪，汪汪汪！

母狗老太婆小心地摆平那只受伤的前爪扒在床前看着主人哀哀的哭泣，想起过去日子里青青亲亲妮妮呼它小丫头小妮子小家碧玉大家闺秀，现在却给了一个哭笑不得伤心透顶的绰号老太婆。母狗也为时光无情流泪。

月姣月姣月姣，钵头村长连喊三声，这死堂客死到哪里去了。

月姣连奔带跑向堂尾闯去，在穿堂里一头撞在钵头怀中。你个该死的堂客白撞黑撞的干什么？四位公安首长领导酒喝了饭吃了这会要睡了。

月姣挣出钵头怀中又狠狠推他一把，当着四人的面掸掸衣服。你走路干嘛专拦我的道咱又不是城里人又搂又抱不害臊。

死堂客今天吃错了药，首长领导等着睡觉，你倒猪鼻子插葱装哪门子象？你要不搂不抱咋给我屙出两个伢儿来？

月姣说这还不容易吗现摆着钵头村只有青青家里有床铺干干净净暖暖和和，哪一回首长领导进村不睡她家的。

钵头村长双眼一瞪说不行，今晚要睡在咱们家。

哎呀你个短命的两口黄汤灌进去又忘了自己姓什么了，咱家猫啊狗啊养得多，床上草里被里一窝一窝跳蚤公公虱子婆婆，你想让首长领导明儿个陪着你脱衣解裤捉小虫！

钵头村长回过身对自己堂客不雅的话语深表歉意拼命向四人露出脸上全部笑容，四个人同时被他笑的古怪模样吓了一跳。钵头村长毫不理会又回过头教训自家堂客。你懂个卵头发长见识短，公安首长今天来就为调查青青在城里干那说不得的事还能去她家睡？

月姣张口结舌理屈词穷只得到房里去把两个伢儿一人一巴掌从梦里打醒，去去去，她象赶鸭子一样把伢儿从左边厢房赶到右边厢房，然后跑回钵头前汇报家里两张床腾出一张还有另一张一家四口同睡。

钵头村长第一次咧开一口黄灿灿坚实的牙齿笑出声来，夸奖堂客有办法又快又好符合大公无私共产主义思想。又转身对四人道你们四个我们四个一边一个房间蛮好蛮好。

四人目瞪口呆面面相觑大胡子瞪老头子瞪小白脸瞪背包客。

背包客一捡背包抖一抖哈哈大笑说我不是公安首长没有硬板板我可以到梁青青家去睡干干净净暖暖和和的床。

钵头村长邹了眉，你不是吗为什么不早说？

背包客心天介蒂鞠了一躬说对不起，我是农大毕业分配到这个乡到你们钵头村蹲点搞综合施肥调查帮助大家提高椪柑栽培水平发家致富来的，今后还希望村长您老人家多多照顾我深表谢意！

我不开不开不开，你让他滚滚滚回城里去。白天凭空污人清白夜里还有脸低三下四想睡我的床，他倒真把我们乡下人看得太窝囊太低贱太好欺侮了。青青哭着在里面喊喊得歇斯底里。

月姣在门口说啊呀你说到哪里去了，他是想睡你哥哥的床不是想睡你的床。

青青哭得更委屈了，月姣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呀，他们调查我羞辱我你怎么还帮着他们，你要真这样我放出母狗老太婆连你一起咬。

汪汪，汪汪汪！母狗老太婆跳起跳落跃跃欲试。

哈哈哈哈，梁青青你好厉害呀，也不问问我是谁就让我滚吗？

滚，我不要和你们这些臭男人说话。

唉，想不到一别五年你竟变成了一只红头小辣椒，我真为当年那个细声细语温温柔柔漂漂亮亮的小美人梁青青难过。好吧好吧，我这就走。

等一等，你是谁？怎么瞎七瞎八说起我过去什么的到底有何目的有何用心？

我吗当然是个臭男人，我的目的卑鄙，用心险恶，我只配滚回去。

问你一声你就以为有资格摆什么架子了吗？我可以不管你是谁让我的老太婆扑上去咬你一顿让你痛不欲生。

我从来不敢在梁青青面前摆什么资格，不过你的老太婆也没什么可怕，想当年在县中学小竹林里那头什么小家碧玉大家闺秀也没把我吓晕。

啪嗒一声门栓响过，吱嘎一下打开院门。门内青青目瞪口呆门外背包客全神贯注。

马博马博怎么会是你呀你真该死进来呀快进来还磨蹭什么别等我关了门又擂鼓般地锤。

汪汪，汪汪汪！老太婆也不知是欢迎还是威吓。

青青家的门槛可真难进，马博感叹一声。

就是吗青青哪里会是那种人呢！月姣赶紧为青青申辩。可是你们怎么回事？

马博开开心心咧开大嘴发出一长串大笑。

怎么了怎么了我不知道不知道问一声这有什么好笑的？

村长嫂子——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吧，村长嫂子你别误会了，我是高兴才这样笑的，青青是我中学时候很要好很要好的同学你的明白？

 哦嘿，难怪难怪我的明白！

 嗬嗬，嘻嘻，哈哈。三个人全笑笑声却不一样。

 这样才好这样才好，哪有关了门骂客人的道理，客人快请坐我去泡杯茶。青青娘走出房间苍老的脸上泛起慈爱的光彩。

娘你头痛腰痛还在发烧叫你别出来你干啥又来凑热闹现在都晚上了要想泡茶水也不热。

娘知道闺女你好久没笑今天难得来个你高兴的客人娘病也轻了。

娘要我笑我笑一笑还不容易吗以后天天笑给娘看。

别傻了什么也瞒不过娘，自从你哥来了那封信说要给你物色一个对象，你就——

啊呀娘！你今天真的发烧得厉害了吧怎么说出这样的胡话！

月姣笑道是呀是呀现摆着一个老同学多合适多般配，有道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青青急得满脸羞红顿脚跺足骂道，好你个月姣月姣天不早了你还不快回去给钵头村长大哥暖脚又想挨打了。

月姣一听果然慌了手脚一溜烟出了院门消失在一片月色之中。

那么我呢，老同学总不是打算让我这样坐到天明吧。

青青又羞又嗔轻声责备马博马博你真改不了臭脾气老对我不放心你就睡耳房我在厢房要有事你喊一声我听得见。

马博又笑了说青青不是我对你不放心，是你说话老不算数我不敢对你放心。

你胡说你又胡说我是说话不算数的人吗？

今夜月色好明亮啊，记得五年前有一个小姑娘把我约到小竹林说爱我喜欢我愿意永远不离开我，把我的心说得直翻个儿差点高兴地蹦出来，谁知道转眼间小姑娘跑了说是回了家再也找不见。

青青正抱出他哥哥嫂嫂回家时才睡的被子，听着听着手就停了下来。月光真的很明很亮从窗外沙沙响的竹林中斜照床头，青青秀丽的脸上一片苍白。

别提了五年过去你变了我变了什么都不一样了。你看看这片竹林不是校园那片今夜的月色也不是当年情景。

那晚你发过誓说你永不变心让我别忘了你一定来看你我说你要把小家碧玉拴好别让它再咬破我的裤脚暴露了身份，可是今天你表现不行心不在焉怒气冲天老太婆也没拴牢。

噗哧一声青青笑了笑过后马上又是泪流满面，马博马博你一定要弄得我大哭才甘心吗？

不是的我没这个意思。

那么你愿意听我一句话吗就一句。

说吧说吧我巴不得你说上十句百句。

睡觉！

睡觉？

睡吧。

好吧，睡——觉！

可是我们的青青今夜哪里睡得着。月色太明竹林太闹房里又太静。

沙沙，沙沙沙！

竹林里什么声音？

汪汪，汪汪汪！

老太婆在院子里报警。

青青懒懒地欠起身。

天呀！一颗油晃晃的脑瓜子搁在窗玻璃前是夜壶堂兄这个该千刀万剐的癞痢头，半夜三更他又来偷看自己睡觉了。

那颗油晃晃的脑袋倏忽不见了，竹林中又响起一阵沙沙，沙沙声。

吃——饭，啰！吃——饭，唻！差一榔头一定站在大枫杨树下喊人石上鬼哭狼嚎。

这声音象鞭子一样抽打在青青的身上也抽打在青青娇嫩的心里，青青紧紧抄起自己的双臂护在胸前，仿佛真有一条无形的鞭子在抽打她。

凤仙凤仙凤仙，青青在梦里喊。她又看见凤仙披头散发在田野奔逃，差一榔头穿着短裤赤身裸体在后面追赶。山梁上一个青面獠牙的鬼怪在数钱，一张张钞票满天飞扬，突然凤仙化作厉鬼出现在他背后死死卡住了他的脖子，带我回家带我回家你这个该斩千刀的人贩子。人贩子摇身一变一颗脑袋越缩越小最后只有一只鸭蛋大，人贩子的手却越伸越长越伸越长绕到凤仙身后青光闪动毛毛乎乎从凤仙肩膀上一把抓下，撕啦一声凤仙浑身上下顿时一丝不挂在月光下发出青铜雕塑的光，半天飞扬的钞票纷纷聚拢象鬼魂附体似地粘在凤仙光洁的身上，凤仙仰面朝天訇然倒下只有一对乳房象地下崛起的山包一样。就在这时差一榔头追了上来一口咬住凤仙高挺的乳峰，顿时血肉飞溅痛彻心肺。

青青一身冷汗从梦中醒来，一个翻身坐起却见夜壶堂兄油晃晃的癞痢头脑壳又贴在窗玻璃上，青青有如见了梦里的鬼怪一般恐怖想也没想抄起一只花瓶就向窗上砸去。

窗外一声惨叫。

汪汪，汪汪汪！老太婆母狗也发出几声幸灾乐祸的吠叫。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要我帮忙吗青青！马博在耳房里惊奇地问。

青儿，你又做恶梦了，还是过来和娘睡吧。

青青赶紧深吸一口气装出轻松的道，你们别过来都别过来我只不过做了一个恶梦一个恶梦过去了就好了。

那么睡吧。马博说。

睡吧。娘说。

青青死死咬住一块枕巾不让哭声发出来。

窗外竹林沙沙，沙沙沙！

今夜月色真好。

夜壶堂兄捂着被玻璃划破的脸乘着月色一路狼狈万状逃出小竹林，他想不通全村里对他最温和的青青今夜怎么会下此毒手。他不敢回家回家要是被哥哥碰上非揍他半死。于是只好跑到村前高高的断头崖坐着。脸上的血不断流下来，疼痛一直往心里钻，小婊子嗳，他拖着哭腔骂道，你跟城里男人都可以改革开放，让我夜壶堂兄看一眼也不行吗？早知你无情无义蛇蝎心肠我那一次说什么也不帮你砍下那一刀了。

夜壶金刚青青三个是同年生的，青青最小金刚居中夜壶月份最大，却因从小尿裤子便被称作夜壶堂兄，谁知祸不单行八岁那年一个游方郎中配错了药夜壶堂兄裤子照常尿头上一批本来长得并不茂盛的头发纷纷离开了头皮，这一下夜壶堂兄又称瘌痢头。从小到大，那颗油晃晃的脑袋上也不知挨了多少人多少个大大小小轻重不一的板栗，连月份比他小的金刚也老是欺侮他。只有青青从来也不骂他打他。

金刚越长越大，欺侮的人也越来越多。独独不敢欺侮青青。可金刚一对眼珠子却阴毒得象毒蛇口中吐信，专往姑娘身上要害的地方钻。青青越长越漂亮，金刚眼里的毒火越烧越旺。

两年前的一个夏天，金刚和夜壶帮青青家砍柴。一向砍柴又快又利索的金刚这一天婆婆妈妈拖拖拉拉只喊口渴要喝水喝完水又喊头晕。青青慌了手脚说莫非中暑发痧了快到溪沟里荫凉荫凉我给你揉揉。

夜壶痴痴地接过青青送来的两把柴刀，发现青青也是满脸汗水汗水沿着脖子流进胸口。青青穿了一件两年前的衬衣衬衣太小紧贴着身子那一对丰满的乳房绷得很挺很挺。从胸前绷开的衣缝中夜壶堂兄看清了那一对乳房上原来还戴着一副乡下姑娘干活时很少戴的乳罩。

金刚青青相扶着去了溪沟夜壶不再看见他们，一阵燥热让夜壶难过却不清楚为什么突然会这么热得难见难熬。忽然听到溪沟传来噼里啪啦杂七夹八的响声又听青青大喊一声夜壶救我。

夜壶提了柴刀冲到溪沟只见金刚象老虎一样扒在青青身上，青青的衬衣和背心被金刚拉过头颈捂住了脸也缚住了青青手臂，金刚的一张大嘴呼呼哧哧野猪似的拱着青青光洁圆润娇嫩的双乳。青青拼命用劲掀起腰肢顷刻又被压下裤子松松垮垮几乎滑下腰胯，雪也似的小腹上圆嘟嘟一个脐眼随着青青腰肢掀动上下起伏。

夜壶看得热血沸腾一团迷糊高举柴刀一刀砍向金刚的背脊。金刚一声大喊咬破了青青的左乳血肉飞溅。看着金刚血盆大口夜壶堂兄尿了裤裆，他丢下柴刀飞也似地跑回村里报告钵头村长大事不好金刚强奸了青青。

青青昏昏迷迷被钵头村长抱回家里，月姣细细检查说还好没把乳头咬掉要不今后青青养一对双胞胎可就不行，倒了蜂蜜调了药来给青青止住鲜血。

钵头村长说夜壶你给我好好听着，今天的事你要说给哪一个人听了我非用锄头挖断你的鸡巴挑断你的腿筋还要剜出你的舌头。夜壶吓得小腿肚子打战说我不敢我绝对不告诉我父母亲。

那天夜里夜壶堂兄又去了那片溪沟，一片柔嫩的青草地里他找回了柴刀还有拉断了带子的一个花胸罩。

从此金刚失踪了。直到一年后才带了三个女人回来其中一个就是凤仙，金刚说这是广西壮族自治区生产的产品特别优良性能绝对可靠问谁家愿出三千元他就可以出手而且免费转让一项特殊技术。那天夜里许多年轻人没睡着结果却都白熬了夜费了心，睡得呼呼直响打雷一般的差一榔头艳福不浅，他父母把做棺材用的木头抵押别人卖了个干净总算凑足三千元领回了十八岁的小凤仙。

凤仙死扯活拽紧拉住金刚说梁先生金刚朋友，我跟你来时你说做你的妻子给你生孩子，我发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不顾父母阻拦偷偷跟你跑来的。我不要别的男人你别抛下我。

金刚黑着脸眼里吐着蛇信般阴冷的光说你个臭婊子看错了人怪你自己，要是生了狗崽子教他喊我叔叔可别喊我爸爸。说完他拿起钱便钻进了山里。

钵头村长带了民兵要抓金刚却跑错了方向，没抓着，倒让夜壶堂兄跟踪追击发现他藏在去年强奸青青的青草地里哭了半夜。第二天那里满地是撕碎的钞票有的就顺着青青溪流去。

青青没见到金刚青青躲在家里，夜壶对青青说了三遍青青只是流泪。很深的夜里村庄还不宁静，凤仙的惨叫和哭泣让人心惊。第二天早晨夜壶说差一榔头实在不行他爸爸妈妈捆住了凤仙又把她手脚绑在床的四个角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差一榔头不行实在不行脱了裤子那点东西还是那么一点点。

青青告诉了月姣月姣告诉了钵头村长村长就去告诉差一榔头的父母。二叔三姑你们不要逼出人命我可保不了你们吃官司。这一对老堂兄妹听完这话连说金刚缺德兔子不吃窝边草他却骗了我家三千块钱。

这件事只有夜壶高兴，过去他偷偷钻进小竹林只看到青青一个女人，现在却可以看到凤仙和青青两个都漂亮却不一样漂亮他乐开了花。特别是夏天里两个女人坐在同一个大木盆里洗澡你擦擦我的胸我擦擦你的背老是笑个没够。夜壶堂兄算准时间拿出竹枝轻轻挑开窗帘一点点，于是就看到了一块屁股一块肚皮一片黑黝黝的处女地。看多遍后竟分清楚哪一块是青青那一块是凤仙。直看得血脉贲张觉得自己真象个男人只是憋得慌闷得慌又不敢象差一榔头那样尽情呼喊怕暴露了机密失去这生活中唯一的乐趣，只有等看完后竹林里一路跟斗翻呀翻直翻到精疲力竭。坐下来喘着气免不了沮丧感慨差一榔头不行不行枉做男人，可又气不过那恶魔般的金刚艳福不浅任意糟蹋那么白白嫩嫩的凤仙姑娘的肉身。

可是凤仙也常哭常说想爹又想娘，青青就出主意说除非这样这样，青青又说我担心万一金刚撞上你又得受二茬罪。凤仙说我只恨差一榔头不是个东西他什么也不行，我不怕金刚要是命定要死在他手里我也脱不出他的手我乐意也不管它受罪不受罪。

然后凤仙失踪了村里只剩了差一榔头。吃饭——啰！永永远远万寿无疆只有这鬼哭狼嚎的一声。

夜壶又专心一意只看青青一人，谁知道青青越来越坏竟打破玻璃划破脸面痛彻心肺。他摸出随身带了两年的那只花胸罩，又一次沉湎在胸罩曾经紧紧裹着的那对乳房很挺很挺，不由得一阵傻笑一阵哭泣。直坐到日落星稀才迷迷糊糊打了个瞌睡。

夜壶堂兄突然听到了青青极熟悉极生动的笑声，睁开眼发现天早已黎明断头崖上晨雾也已散尽，缎子似的青青溪里，青青正被昨晚来的那个城里人搂得分不清谁是谁。

夜壶堂兄唿拉一下站起，一股无名之火燃烧得他油晃晃的脑壳冒烟，青青啊青青你也太不公平，我对你一片痴情你竟砸开我的顶门，哇呀呀，他大叫一声把花乳罩扔下断头崖，然后飞奔向钵头村长家大叫公安首长我要坦白交代。

青青发现水桶不见了。娘水桶呢？

娘在房里说昨晚不就放在老地方吗？

青青侧着头看一看耳房，耳房悄悄的。青青推开门，床上被子叠得齐斩斩的。回到水缸边一看水缸已经快满沿了。青青喊一声娘啊马博不见了我到溪边去看看。

秋雾早起便了青青溪畔。雾里果然有个人坐在满满两桶水之间却望了溪水发愣。背后走来的青青上前三步退后两步不知道该上前还是退后。最后站住了脚步望着溪水和望溪水的马博也愣住了。

忽然听到马博说起话来虽然说话可还是一动不动，马博说你来了我想你会来你果然就来了，你从前对我说过你娘早晨起来挑水到了青青溪边忽然肚子痛了就在这溪滩的青草地里生下了你，所以你象水一样柔顺又像带露的草儿一样水灵你才叫青青。

青青说马博马博你别把骗城里姑娘的那一套花言巧语用在我的身上，我是水象水一样寡淡无味，我是草象草一样易生亦易灭。

马博回过身看着青青，好久好久看到了眼睛里面很深很深。马博说青青你告诉我是什么使你自卑忧郁痛苦，你应该亮出你的金翅膀告诉大家你是天鹅你有资格在蓝天飞翔。

青青听了这话就不敢再看马博她低下头泪水便不听话地流下来又抬起头转过身看着钵头村四面的山头不让马博看到她眼里的泪水。

青青轻轻咬一咬唇说，马博你看见没有这四面的山头遮住了太阳遮断了蓝天，我不是天鹅我没有翅膀我飞不出这重重围围的山的，也许我只是一只鸡一只脱了毛的鸡，只会一个劲地叫唤咯咯嗒，咯咯嗒！

青青张开手臂做一个鸡奔跑的姿势两腿交叉向马博走去。忽然溪滩的一块石头绊住了她的脚她一个趄趔差点摔倒。

马博象森林中敏捷的长臂猿从地上跳起来迅速搂住青青的腰。

青青青青，马博唤着青青的名字。

青青浑身无力不断颤抖好象发了疟疾，苍白的脸上突然绽出了两朵桃花。

两人谁也不敢再动，动动的只有青青长长睫毛中涌出的两行泪水。马博看着泪水流进青青微微张着的双唇，突然他也象发了疟疾似的颤抖起来一抖就把青青细细的腰肢贴在怀里，吸一口气全身放松然后心疼地吻住了青青娇嫩的唇。

马博尝到了那两行刚刚流进口中去的泪水咸咸的滋味。他的胸膛象要炸了似的不知该怎么办才舒服，恨不得一口就把青青整个地含在嘴里。可怜青青象一株带露的嫩草一样软绵绵鼓不起一丝力气，只把双臂挂住马博的脖子一叠声的呻吟。马博马博马博马博。

吃——饭，唻！

晨雾中传来差一榔头鬼哭狼嚎的声音。

青青溪畔青青有如听到半夜鸡叫的小精灵，激灵灵一个冷战便恢复了全身的力气一把推开马博赶紧四下里顾盼。

晨雾渐渐消散四周显出青山青青溪一如既往流出钵头村村前是一道悬崖断头崖。

马博马博你怎么可以这样把我的心全搅乱了，我可不是城里姑娘你不能这样欺侮我。

马博象做错事的孩子说对不起对不起。其实你错了五年前我就认识你发誓要娶你为妻，你一点也不知道你回村后我哭过一次二次三次还跑到山里找过你就差一点为你投江跳楼最后报读了农业大学。

青青笑了一笑牙齿雪白眼睛发亮，听你说这番话我好喜欢明知你十有八九在骗我骗我我也乐意，即使说的全是真话你也错了。

为什么错错在哪里。

我听大哥说现在时代进入了工业文明任何人都会被它吸引，说年轻人应该推动这种人类至今最进步的文明向更高层次发展，可你却报读农大往山里跑就只为了一个姑娘谁能相信？

我不需要别人说相信。但我也有自己的野心，你看青青溪两岸有几万亩桔林，都需要科学的管理，我要搞技术承包一条龙，使桔农依靠科技得到利益。

青青说我明白了你想做科学名人，马博，这就万人称颂的马博！嘻嘻嘻。

对对，爱我吧，姑娘们，我把科学带给你们的黄土地，我把现代文明传播到每个小村！

青青笑得摇摇摆摆象春风中一枝柳条，你等一等我的伟人，我哥哥给我讲有个外国佬想啊想想了许多叫哲学的玩意，最后觉得自己伟大得不行便脱光了衣服在街上边跑边喊我是上帝我是上帝！嘻嘻，你也会光着身子乱跑吗？

你这个坏丫头！你一定会失望的因为我不是德国人我不叫尼采我对哲学没兴趣而且我不是一个人我还有你。马博一把抓住青青的手。

马博马博，你这油嘴滑舌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治好？青青怕了他似的侧转身。

马博理一理头发忽然一本正经看着青青道我是认真的青！

青青忽然冷笑一声，那么我问你你不想高楼大厦舞女酒吧了吗？从前你说过要高级轿车美貌妻子带着孩子住进花园别墅的。

不错，我相信有一天车子房子妻子孩子都会有的，至于高楼大厦舞女酒吧其实并不能给生活带来多少美的享受。我倒宁可看看小桥流水孤鹜落霞。

青青说看起来你象李白杜甫白居易，青青又说对不起我只讲的出这三个大诗人，不过我知道小桥流水孤鹜落霞代表了黄土地古老的农业文明它会被淘汰的。

马博说青青你懂得不少可全是一知半解，你不明白美有永恒性。人类从森林走出来由猿变人可人类一刻离不开森林尽管有了火箭飞船。

吃饭——唻！差一榔头从雾里钻出来，一对情人触电般分了手这才从云里雾里醒来。不远处站着大胡子老头子小白脸，他们身后躲着脸带伤口的癞痢头夜壶堂兄。

青青来到钵头村长家忽然一阵晕眩，马博扶一扶她的肩膀说青青你坚强些不会有事的我相信不管你怎样你还有我有大哥有乡亲们。

青青摇一摇头很疲惫很心酸又很无奈。

夜壶在人圈外挤来挤去，看着青青被叫来问话他不免得意洋洋，看着青青脸色苍白楚楚可怜心里又十分后悔，再后来发现谁也对自己没好脸色他又愤愤不平起来，呔！青青活该谁叫她搂着个城里人就对我夜壶堂兄下毒手我抖出她的丑事她活该。

钵头村长一把将夜壶拎在手中说你把我说的话全忘了好哇你没有好结果，我要用锄头砍了你的鸡巴挑了你的腿筋还要剜出你的舌头。

夜壶在钵头村长手下转了三个圈才站定刚一站定撒腿便向村里跑去。

青青走进房中房里灯光黯淡阳光被窗帘遮了个严严实实。

大胡子看老头子看小白脸然后一声咳嗽开言道，你叫梁青青吗？

大胡子一开言小白脸便全神贯注瞪着青青然后转头对大胡子慢慢摇一摇。不是的，她不是的！

青青不想回答只觉得胸口隐隐作痛很想伏在谁的怀里痛痛快快大哭一场，可是她讨厌小白脸这样看她不由来了气。

你胡说我就是梁青青。

大胡子笑起来说看来你很紧张其实你一点不用紧张要不就让他告诉你吧。

小白脸也笑起来象女人一样有个酒窝说话也细声细气，你是梁青青可你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个梁青青；我逮住了她她说是钵头村的叫梁青青，然后我又去追另几个卖淫的，哦对不起，她们确实是卖淫团伙，我们四面合围大获全胜谁知偏偏跑了团伙头目金刚还被金刚带走了那个梁青青。

青青总算放下一颗心可又提起一口气，快告诉我那个梁青青长得什么模样说不定是凤仙又落到了金刚恶魔手里吃二遍苦受二茬罪。

这回小白脸看老头子看大胡子，大胡子点一点头，小白脸低下头刷刷刷画起来不一会把一张凤仙速写递过来。

青青暗吃一惊，没想到这小白脸有这么一手，这是凤仙活灵活现是那个会扒在青青肩上流着泪喊姐姐呀姐姐的小凤仙。青青看着画差点掉下泪傻傻地，凤仙你太傻你吃了他那么多苦头怎么还肯跟他逃呢。

三个公安首长相视一笑十分会意。大胡子道，好了梁青青同志你是团员我们了解请你协助我们办案。我们听夜壶同志反映二年前金刚曾强奸了你有没有这样的事？

青青发现小白脸似笑非笑的目光看着她恨不得一头钻进地底去，申辩道没有没有这样的事夜壶讲的不是。

老头子抬起胳膊往下压一压，梁青青你别紧张我们公安人员有规矩可以绝对为你保密你放心千万放心。

青青不想说可又不能不说，那天他说头痛让我帮他揉揉。

后来呢？

我揉了。

后来呢？

我揉了一阵，发现他……

他怎样？

他……他，死盯着我的……

后来呢？

他一下子抓住我的胸脯把我按住我踢他掀他我喊，他把我衣服拉头上就在这时夜壶来砍了他一刀他跑了。就这样就这样这一下你们总该满意了吧！

青青象要吵架似的狠狠瞪着他们。小白脸低下头刷刷写着脸上似笑非笑；大胡子不动声色似乎说你和别的姑娘一样我见得多了这没什么奇怪；老头子还是抬起胳膊往下压一压说，你别害羞为了惩罚犯罪我们必须查的清清楚楚，刚才你说的很好我继续问你继续说。你说他把你衣服拉到头上后来怎么样？

青青心中慌乱两耳轰鸣简直象在受刑，她不回答可她象是又闻到了金刚的口臭和那野猪一样粗蛮的挤压拱吮。

老头子讨厌的声音还不放过她说，没关系的梁青青你慢慢想清楚了再说，他那时有没有伤害你有没有脱你的裤子或者是脱到了小腹还是脱到大腿；他咬你没有有没有打你或者手伸进你的大腿或者……

噢！青青脸色潮红可是那三个人铁石心肠毫不留意直到她喊出一声晕倒过去。

马博第一个冲进房里抱起青青，青青青青青青。

房里房外的人都紧张起来。

马博环抱青青痛斥三个公安首长败坏青青名誉。这房子四面透风哪能保什么密，你们让一个钵头村的姑娘当众讲这样的事不等于要了她的命？

大胡子说马博同志你不要感情用事，我们的目的是查清情况惩罚犯罪维护社会安定团结。

马博喊你们知不知道这里是钵头村？

老头子不动声色说我们知道钵头村这里出了买卖婚姻还出了梁金刚这样的大恶棍。

钵头村长义愤填膺道钵头村有阶级敌人有叛徒内奸我错了要改正，可是桥归桥路归路青青归青青，她是好姑娘洁白如玉你们要相信。

小白脸忽然插言说我们相信村长钵头相信乡亲们，本来查青青想了解那个假青青可能会逃到哪里现在算了我们出村。

吃饭——唻！

差一榔头嗬嗬笑着拉过了他的父母亲。凤仙——还我，嘿嘿，还，还，你！他拉住了大胡子象外甥牵住了娘舅的衣襟。

两个老堂兄妹鞠躬作揖口称感谢政府首长帮我找回了媳妇凤仙，我们老夫老妻一定为三位公安首长多多念经祈求南無阿弥陀佛救苦救难南海观世音菩萨大士保佑三位公安首长多子多福子孙万代。

大胡子老头子小白脸哭笑不得。

门外夜壶癞痢堂兄拍手大笑笑声象猫头鹰叫人听了鸡皮疙瘩满身。

青青一觉昏睡到黄昏。醒来时村里静悄悄房里静悄悄只有马博一人。

我什么时候回家里的？他们呢？

马博把她抬起的身子轻轻按下又拉过被子给她盖好说你别担心没事，他们走了再不会麻烦你他们履行公务有他们的责任你别怪他们。

青青又一下子坐起来很激动地说，马博你都知道了吧那你为什么还不走快离开我走呀！

马博只是微微笑着拿过毯子小心围在青青肩上。小心着凉你不能生病你要帮我到各村去宣传柑桔技术承包帮我招收一批有文化的学生，我要先办两期培训班没有你帮我我不行。

青青问你真的要那么干你不怕这里的穷困和愚昧？

马博说别想你的农业文明工业文明了告诉你中国不能丢掉农村只能发展农村城市容不下那么多人。

青青有些犹豫又问那么你是不走了？

马博紧一紧青青肩上的毯子说我不走了，找了这么多年才找回你我哪里舍得走。

青青脸又红了羞怯怯拿开马博的手说，马博马博我真是拿你没办法你是我命里的尅星。

马博说这就好做得了你的尅星咱俩就有缘分。

青青忽然叹口气说马博你别想，太晚了太晚了。然后青青就低了头不开口。

马博说是不是我们县科协领导梁离离说要给他妹妹介绍一个包你满意的男人？

青青又抬头看一眼马博说你总象什么都知道这回你猜对了一半还有一半我自己也说不清。

马博倒真诧异了似的说怎么我会猜不对。

青青就说好吧看在老同学面上我告诉你，我不相信这一回离离哥哥能说到做到。哥哥找的人要是太都市他会看不起我这个乡下人说不定只把我买回家去做花瓶自己又在外边养情人什么的胡弄；哥哥找的人要是象差一榔头夜壶癞痢这样的愚昧低能我这一份青春无处寄托又怎会甘心。

马博说难怪五年前同学们就喊你梁黛玉多愁善感名不虚传，可你干嘛要在农村和城市中间划一条鸿沟呢？也许还会有一种人既不都市也不农村天下道路千万条总有一条是你的，哥哥既然答应了你说不定他有绝招呢！马博这样说着始终微笑。

青青眼里闪着光彩人也长了精神傻傻的望定了马博说除非……

马博赶紧追问除非怎样？我真想听。

青青一下子哑了口低头说我累了马博我要再歇歇。

门口钵头村长说青青好点了吗她哥哥来了一封信。青青娘在门口拦着说钵头你别作孽青青刚又入睡，你还是去找那个叛徒内奸夜壶癞痢找到她就把浸过女人臭尿的草纸贴住他的匹嘴。

房里青青听着钵头村长走远才叫娘啊我醒着呢我要看离离哥哥的信。

青青娘只得拿了信走进房门却见马博就坐在青青床头不由得腼腼腆腆。

青青说马博你走开些我要看信。

马博说青青小姐尽管吩咐小的一定遵命。说着便到隔壁拿了一本书回来坐到一旁凳子上。

青青慢慢抖开信，刚看了几行突然放下信看马博一眼，马博一书在手正襟危坐一派无知无觉道行高深模样。

青青又拿起信没看几行又停下对娘说娘呀娘，你帮我把不相干的人赶到外面去好不好啊？青青这几句娘喊得又甜又腻。

青青娘看看青青一脸的喜气洋洋文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丫头你这是怎么了马博是你的前同学又难得他这么护着你你要赶他作甚？

马博放下书还是笑眯眯说既然艾小姐有令小的不敢不听。

青青娘也跟着出来青青却娇娇地喊一声娘啊！

母女俩在房里嘀咕了好一阵青青娘这才出来。眉花眼笑拉住马博的手左看右看合不拢嘴，连连说老大有眼力老大有眼力。青青却又在房里喊一声娘啊！

青青娘这才放了手说马博你进去吧我烧点心给你们俩吃。

马博再看青青青青早把头压得低低的。

马博又坐在床头呵呵一笑。

笑笑笑！亲亲奚落道你这鬼东西一肚皮坏肝肠，怎么大哥信里会把你夸到了天上。

马博说离离信里怎么说的给我看看。

亲亲满脸红晕忙把信往胸口一藏，马博要夺信不在意在青青胸口停了一停。青青忽然抓住马博的手把它按在自己右边的乳房。

马博马博，你该早点来的。青青说着就向马博依了过去。马博知道她又要哭了揽过她的肩膀轻轻拢着她的头发哄道，小乖乖不要哭哥哥给你找外婆。

青青本来想哭忽地又笑抬起桃花般鲜艳的脸庞。又拿两只软软的手锤着马博叫得又轻又娇坏死了你坏死了为什么来时不告诉我，你和哥哥一样坏两人合谋欺骗我。

马博忽然抽回手捧起青青的脸仔仔细细看呀看，脸上的笑容转而变成一层神圣的光彩。两颗心渐渐贴近贴近好象从很远很远的地方跑过来跑过来，互相期待的双唇终于热热烈烈地印在了一起。

夜壶癞痢象匹受了伤的孤独的狼，他狠狠地在钵头村四周的山梁上跑着跑着。这一天的刺激太多太强烈实在超过了他那颗油晃晃的脑袋能够承受的限度，他脑子里一团迷糊跑啊跑只想摆脱自己因为他厌恶自己，是的，好久以前他就开始厌恶自己厌恶癞痢头也厌恶那点那点老是不听管教尿裤子的东西。他隐隐约约的觉得他不该丢了那随身携带了两年的乳罩，丢了它其实丢了自己的灵魂他想去断头崖重新再找回来。

月光还象昨夜一样的皎洁，今夜的他却再不敢走近那片竹林。他忽然觉得心酸想骂想哭又想痛痛快快笑一場，可他没骂没哭最后也没笑。从山梁上看村庄村庄好象一具刚刚放进坟墓的棺材，哈哈要死了一切都要埋葬出殡呜哩呜哇啦。

吃——饭，唻！凤——仙，嗳！

村庄里传来差一榔头的声音，夜壶奇怪差一榔头怎么突然聪明起来破天荒喊出两句来。

汪汪，汪汪汪！

老太婆有气无力的吠叫声好象在给差一榔头打节拍。

凤仙——嗳！吃——饭，唻！鬼哭狼嚎的声音更加瘆人。

金刚金刚，是叫我呢！

在前面黑糊糊的树林里，忽然传出了凤仙的声音。夜壶吃了一惊一个趔趄扒在地上。

你别睬他让他和狗一同叫去好了。金刚恶狠狠的声音。

金刚金刚，我好累好饿好冷，我们到村里去吧去找青青她会帮我们的。

住口，金刚喝一声。青青只会帮你逃跑，要不是我早算着你会走这一步你又正好撞在我仙菊兄枪口上恐怕今天你早回广西老家了吧。

不是的金刚，我跟了你是真心实意死心塌地你让我干什么都行只求你不要把我卖给那个傻瓜他什么都不行。

你格臭婊子你是熬不住难过了才跑的是不是。

不是的金刚你别没良心你别卡我脖子我告诉你，我是女人我要做你的堂客为你生儿养女我要你回村乡亲们会饶了你的然后我就为你担水劈柴一辈子你说好不好？

你做什么青天白日梦，开导你多少次天底下没一个好人你还不相信。告诉你吧就算以前青青婊子对你不错十有八九是她心里对不起我她要为我的恶事负责要不说不定她没尝到我的滋味你尝到了她只是让你讲些我们的乐事听了开心。现在你冒充她的名字卖匹赚钱败坏了她假正经的名声她恨你恨得牙齿发痒正想吃掉你。

金刚！凤仙尖叫一声。你好下流青青不是你说的那种人，她要恨也只恨你是你逼我冒充她是你逼我干那种见不得人的事。

金刚哈哈大笑笑得眼里滚出了泪水，对对我是一个大恶人有一天我被抓住了你也会说我怎样怎样强奸你的是不是？

不是的金刚，凤仙的话语又温柔起来，我是真的喜欢你才跟你跑的我对天神发誓。

你别发誓了你那个壮族人的天神管不了这么多。你就把衣服裤子给我脱光我现在要你。

金刚你是人呀不是野兽怎么可以这样更不要说天好冷地上有露水。

好哇你不脱我就知道你假惺惺你怕了是吗？明天，说不定就在明天他们会抓到我我会被枪毙他们打死我还不是象打死一头狗一只狼有谁会去说我是人我也想有家庭到那时你是看着我哭呢还是看着我笑。

你别打我我好痛你让我脱我就脱别打我！

夜壶于是听到凤仙哀哀的啜泣声。

别哭，你是不乐意吗？

夜壶心里恶毒的咒道，金刚你这个不得好死的活该千刀万剐杀肉炸酱的恶棍，你怎么忍心这样残酷地摧残那样一个花朵儿般娇嫩的女人！

夜壶战战兢兢抬起头，朦朦胧胧看到前面不远处的山林里一团雪也似的肉体，他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夏天时候仿佛又看到大木盆里洗澡嬉笑的两个裸体他突然间又象一个男子汉一样有劲了，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使他忘掉了对金刚的害怕向两人交媾的地方爬去。

在冷冰冰的草地上，凤仙赤裸裸地把自己奉献给一个恶魔，她眼里含着泪花心里怀着屈辱双手却还是不停地在这恶魔宽厚的背上抚摸，这是他喜欢的动作。她心里在喊我这是在干什么我疯了吗疯了吧疯了好谁让我跟了这样一个野兽活该让我受到惩罚。在金刚沉重的挤压下她反而有一种殉难者的快意她呻吟着喘息着渐渐忘掉了寒冷变得主动热烈疯狂颠乱。

可就在这时金刚停止了动作一头埋进她胸口。凤仙一声惨叫划破了沉寂的夜空。

夜壶看到了一张血盆大口，他吓得魂飞魄散站起身来飞也似的向村里跑去。

凤——仙，嗳！吃——饭，唻！

村里差一榔头的喊声和母狗老太婆的吠声还在继续。

这一夜青青又没睡好，月色太明每一次竹林的沙沙声都令她担惊受怕，她听着耳房里马博好象也没睡着床架吱吱嘎嘎的不安分，她想鼓起勇气叫他过来陪陪自己，可只一闪念自己脸就发了烧她不敢想象马博要是真过来了自己会不会失去自制力。

忽然，竹林又沙沙，沙沙沙地响起来，青青睁大眼睛看着窗外。果然又看到一颗鬼怪似的油晃晃的脑袋向窗口扑来。

汪汪，汪汪汪！老太婆在前院大声吠叫。

夜壶堂兄不顾一切扑到青青窗口，几乎想也没想就把手伸进昨晚刚打破的玻璃洞中拉出里面的插销推开窗子就跳进房里。

青青象被梦魇迷住了一般直到夜壶堂兄一直扑到她床边才大喊马博救我马博救我！

夜壶堂兄本来还没想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跑到这里来跑来干什么，一听青青喊出声更慌了手脚，糊里糊涂便扑到床上去捂住青青的口。

砰一声马博踢开了房门，一把将夜壶从床沿拎到地上二话没说就是一顿拳脚。直打得夜壶堂兄象只泄了气的皮球倒在床前才住了手，住了手又骂道你这条狗连狗也不如的禽兽，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狗模样，你要再敢动青青一根汗毛我扒下你的狗皮！

汪汪，汪汪汪！

青青娘打亮了灯，一看夜壶脸上鼻涕眼泪和鲜血一道流连忙扶起道作孽啊作孽深更半夜你怎么钻进房里来的。

夜壶堂兄呜呜咽咽语不成句，金刚……山梁上呀！凤仙……她血淋淋的——呸！夜壶堂兄使劲吐出口里打落的牙齿，颤巍巍站起来。一下子不知哪里来的劲竟然重新跳上了窗台，忽然回头对在床角蜷缩成一团的青青啐一口道，我恨你你不识好歹你早该落个小凤仙的下場。

这几句话说得慷慨激昂正气凛然毫无夜壶堂兄平日委委琐琐的窝囊气，说完便身轻如燕飘然落地消失在竹林月色里，来如风去如影真有绿林大侠风度。房里三个人半天还没清醒到底是什么使夜壶堂兄丢掉了往日里那一份畏蒽卑怯的脾性。

青青忽地记起夜壶刚才讲的那几句含含糊糊的话。急叫道不好了夜壶说不定是来报信的，金刚这恶魔回了村还带着凤仙说不定凤仙已遭了他的毒手。

马博这才恍然大悟一个转身跑回耳房迅速穿好衣服来叫青青赶快去把钵头村长叫醒让他集合民兵。

 沉睡的村庄突然从梦里惊醒，人们脚步踉跄昏头耷脑地站到大枫杨树下。钵头村长跳上喊人石宣布一个可怕的消息。

金刚回来了金刚就在附近的山上！

这话象油锅里撒下一把盐人群里沉重的瞌睡一下子被风刮走却七嘴八舌开始议论。

大家都抄家伙上山吧！钵头村长一声令下。

夜壶一听后面人声鼎沸没命地往山上钻，他真的恨起了青青，青青你这小婊子你害得金刚无处藏身，今夜你又叫了这么多人来追我，难怪人说天下最毒妇人心，好说歹说我和你还是堂兄妹没有爱情有感情没有感情有亲情，你怎么竟干得这么狠要赶尽杀绝。

他跑到一个高坎下连爬了两次都滑下来了，这才发觉自己的腿也被那个狗娘养的马博打伤了。他又试着爬了两次两次又滑下来。心想这真叫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小命休矣，不由感从中来一屁股懒在地上抱住头就想放声大哭。刚一张口说声不对现在山下全是人要一哭就等于自投罗网。

夜壶堂兄鼓一鼓劲绕过高坎钻进了山林。

秋天的树枝又锐又硬打得他浑身伤口钻心地痛，忍不住开口骂天骂地骂到马博又骂金刚骂凤仙最后也骂青青，谁叫你长得那么好看不骚人也狐媚你害人你是白虎星扫帚星晦气倒灶。

夜壶钻啊跑啊可后面的人声还是越来越近。

妈的这一回我知道金刚当年为什么要逃到外边去了，眼看着我夜壶今夜也回不了村，可是自己长得又瘦又弱能象金刚那样在外面打出江山吃香的喝辣的睡觉还有美人陪吗？

夜壶自思决对办不到不由灰了心。心灰之极忽然想算了算了人活一世迟早是个死，在这钵头村娶不上老婆生不了儿子断了绝孙迟死早死还不一样。

可是他觉得这样死了太冤枉，自己连青青的身子也没摸过呀，虽说她的那个花乳罩给过他许多想象毕竟没血没肉冷冰冰的呀！忽然想要是自己换了金刚就心满意足了，不管怎么说金刚总是摸过了青青的乳房和肚皮的，而且凤仙那么娇嫩雪白又听任他摆布。

夜壶堂兄想到这里扶住了一棵树枝直喘气，他想不出要换了自己的话能够摆布得出什么花样。

就在这一瞬间，夜壶堂兄张大了嘴巴吓得差点晕倒，只见金刚就站在离自己只有三四米的空地上——鬼使神差今夜他又摸上了断头崖。一时间他只想赶快转身跑掉跑得越远越好。可是命里注定今夜他走不脱他看到地上一团雪也似的肉体。

凤仙被金刚肆意玩弄后一口咬破了乳房急痛攻心大喊救命。金刚心狠手辣又用短裤叉塞住了嘴巴。凤仙直到这时才明白自己落在一个垂死挣扎失去人性的恶魔手里，于是拼命挣脱向着村子跑来扯掉裤衩喊救命。

金刚丧心病狂追上凤仙重新塞住嘴巴又反绑了凤仙手臂。

金刚背对着夜壶夜壶却把金刚看的一清二楚。

起来吧你这个臭婊子你既然逃到了断头崖就在这里死吧！

凤仙发现了夜壶呜呜叫着两眼露出羊羔般楚楚可怜的目光。这目光象刀子一样锐利削得夜壶心惊肉跳却不想再逃走。

你不用想再说什么了你也不用怨我，金刚阴沉沉的声音还在继续，你听听山下的人声过不了多久就会到眼前我也跑不掉我会随你跳下去的。

夜壶堂兄一听这话忽地心明眼亮，我怎么会这样傻简直和差一榔头差不多，山下人一定是听了青青的话来找凤仙抓金刚的。我夜壶堂兄报信有功他们绝对不会抓我。这一想通浑身轻松力量无穷。

金刚向凤仙逼去凤仙已退到断头崖前。

夜壶两只眼睛瞪得有如铜铃猫着腰终于冲出了树林。忽然金刚抬起脚向凤仙踢去并发出一声大喊去死吧！

不！夜壶也飞起一脚向金刚大屁股踢去。

金刚没踢着凤仙夜壶却踢中金刚。金刚一回身看见了夜壶顿时脸上又多了一股毒蛇般阴冷的煞气。

你真是我的丧门星呀夜壶癞痢堂兄，两年前你砍我一刀我差点死掉，今天又遇上了你。

夜壶堂兄心想我不能怕他于是吸一口气忍住格格打抖的牙齿从牙缝里骂道，金刚你畜牲丧尽人性最大恶极恶贯满盈，我不怕你山下千兵万马全都是我派来捉你的人，你是恶贼我是侠客你想糟蹋美人我不答应凤仙我说你干吗还不快跑啊？

夜壶堂兄终于喊出了这关键的一句。凤仙这才如梦方醒跑到一棵树旁把嘴巴里的短裤挂住树杈终于喊出声，快来人呀恶魔金刚在这里呀！

金刚和夜壶同时一愣，金刚一把抓住夜壶的一条手臂飞速转着身子抡了两圈象抡个稻草人似的把夜壶堂兄扔出了断头崖。

夜壶腾空而起满眼金星银星，忽然发现流过钵头村的青青溪在断头崖下打了两个弯儿，光洁圆润娇嫩得就象青青那一对很挺很挺的乳房。夜壶堂兄想青青今晚你就让我摸一次亲一口吧我不能再错过这个机会。他分明看到青青粉嫩的脸蛋一下红艳得象春天青青溪畔盛开的桃花，她羞涩含情地对他笑了说声来吧堂兄便千柔万顺地张开了她那雪藕也似的双臂……

青——青！夜壶堂兄发出了最后一声欢天喜地的叫喊。

青青和马博忙着扶起从高坎上滚下来的凤仙。马博一看凤仙赤裸裸一丝不挂毕竟年轻连忙转过身。

青青说马博马博，这是什么时候你还要这样要这样以后你做给我看。青青刚说出口又后悔却来不及后悔只顾脱下外衣给凤仙穿上。

马博说好吧我听你的不过她浑身伤得不轻要马上送回村里。

月姣和钵头村长也围拢来看了凤仙的模样月姣当场哭了钵头村长牙齿咬得咯咯响。

钵头村长指名道姓调兵遣将兵分三路今夜谁也不许找错方向一定要活捉了金刚。

汪汪，汪汪汪！母狗老太婆一马当先冲进山林。

就在这时传来夜壶欢天喜地的喊声，人群愣了片刻然后飞奔上了断头崖。

明月如水如银夜风如歌如泣断头崖上空空如也。只有悬崖中间的枯树上挂着一只乳罩象一颗孤寂可怜的游魂。

忽然山那边传来一声枪响呯！沉默的人群于是发一声喊又象山梁进发。

天就要亮了月色却越来越昏暗。山梁上人群分散又聚拢聚拢后发现多了三个人。大胡子老头子小白脸个个煞气腾腾挥舞手枪，原来他们并未走远或者走远了又算定金刚还会回村。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母狗老太婆突然发出一阵狂吠一声惨叫。

青青赶到一看老太婆被活活撕成了两半差点又晕倒背后马博扶住了腰身。

青青说老太婆跟了我十年它还不算老一定是那恶魔又拿骗人的一套骗了狗。

两人正说着又是一声枪响紧接着听到金刚杀猪一样的叫声。

一会儿大胡子过来说逮住了打伤他一条腿是小白脸的枪法准。又对钵头村长说谢谢你们的大力协助我们马上把他带走。

金刚被拉过来了他咬着牙浑身是血很痛苦很愤怒又有气无力。

吃——饭，啰！吃——饭，唻！山下的村里大风杨树下喊人石上再次传来差一榔头永永远远万寿无疆的一句鬼哭狼嚎。

没有人说话谁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青青忽然跪在大胡子前大声哭起来边哭边哀求道，公安首长开开恩看在他和我一块长大份上让我带他回一趟村吧，他一定几天几夜没吃没喝了让我回家烧一餐早饭让他吃饱喝足再送他上路你说行不行。

大胡子忽然也流了泪他拍拍青青的头把她拉起却没说一句话转身牵了金刚就走。

金刚走了一段突然回头血红眼珠死瞪着青青，梁青青你记着，我到阎罗王前讨了姻缘下辈子还等你！

秋的黎明，太阳笑眯眯地出了青青溪，象梦里初醒天真无邪的一张娃娃脸，满带着甜甜的希望，欢欢喜喜地望着青山梁望着断头崖也望着青青溪畔静静的钵头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