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乡村风云录》三十
家产是分了,好好的一个家,家产分成三份,一家各得一份,大家庭变成小家庭了,徐家珍老爷有点失落感,闷着头坐在客厅里的太师椅上不停地抽水烟,连话也难得说了。
陈香兄弟原来是徐家一个大家庭的管家,如今他只是大姨太胡云霞这一房家庭的管家了,他的工作担子也轻松得多了。陈香兄弟从此也摆脱了二姨太张嫚薇和三姨太杨金花两个难说话的姨太太摆布和刁难了,这也是好事,减少了许多烦人的事。
小少爷徐陈兵已经五岁了,长得胖乎乎的,脸蛋红扑扑的,可爱极了。小少爷徐陈兵经常来客厅围着老爷转悠,爸爸长,爸爸短地喊叫的非常甜蜜亲热,有时候还拿着燃着的烟莓子替老爷点燃水烟。徐家珍老爷喜不自胜地瞅着儿子徐陈兵给他点燃的水烟,心里喜滋滋,脸上乐开了花。
徐家珍老爷想,他每次到二姨太张嫚薇和三姨太杨金花那里去,徐森和徐林两个儿子也有三岁了,她们也会爸爸,爸爸地叫得十分甜蜜。徐家珍老爷觉得,过去他没有儿子,早也盼晚也盼,眼睛睁的大大的,盼望着姨太太给他生儿子,她们都不能怀孕生子,想不到这一下子就给老爷生了三个儿子,如今他是多子多福,也该尽享人伦之乐了。
徐家珍老爷是徐庄村的一个大户人家,然而他的人生也是坎坷的。那年周岗圩倒圩,他那一年颗粒无収,损失惨重;他一口气娶了三房姨太太,一个都不能给他生儿育女,致使他烦恼焦虑,茶饭不思,夜不能寐;他上茅山去烧香许愿,因为自己体质差,劳累过度,加上天气炎热,他中暑了,倒在了杂草丛中,要不是陈香兄弟搭救及时,他的性命就丢在了茅山的荒草中了;他为了得到京胡大师胡老四家,枕头山下的一百多亩风水宝地,绞尽脑汁,用尽心思,种植烟草,开设鸦片烟馆,结果自己也染上了鸦片烟瘾,为戒掉鸦片烟瘾,他受了不少罪,吃了不少苦头,那鸦片烟瘾发作起来,实在是难以承受,真的是生不如死;如今,他鸦片烟瘾戒掉了,又有了三给儿子,徐家的香火有了继承人了,他该尽享人伦之乐了,可是他又得病了。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徐家珍老爷不知不觉中,竟然得了一种不容乐观的怪病。徐家珍老爷有一天觉得他的后颈项上有点不舒服,非常痒痒,用手一摸,原来是一个小颗粒,他并不介意。他一旦觉得痒痒,就用手摸摸,也没有把这个颗粒看得多么严重,后来这个颗粒越长越大,由痒痒变得疼痛了。这时候徐家珍老爷才觉得不对劲,于是他就请医生治疗。医生看了也没有把这个颗粒当一回事,只是按照一般的疖子肿块来处理,上了点药膏,另外开了点消炎的药就完事了。
可是这个颗粒不见好转,反而有发展的趋势,而且疼痛难受,吃饭不香,吃什么都觉得谈而无味。徐家珍心里有点慌,烦心焦虑得觉也睡不好了。他去找乡村郎中,郎中看了,摇头说:“这病非常难治,是疔疮,也叫对口。”
徐家珍老爷听了惊出一身冷汗,他请求郎中给他治疗。
郎中说:“治这病,我没有把握,只能是死马当活馬医治,试试看。”
徐家珍老爷说:“你就试试看吧!”
郎中从他的药箱中拿出一个瓶子,据郎中说,瓶子里装的是疔虫,这种疔虫是生长在野茄子的茎中,过了寒冬腊月方可采集。然后把采集回来的疔虫用冰片麻油浸泡起来,这样也就成了治病的疔苍药了。郎中从瓶子里取出一个疔虫,小心翼翼地敷在了徐家珍老爷的颈项上的疔苍上,并贴了一张膏药。郎中讲,如果有效,这疔苍就会好起来,不知对徐老爷的这个对口有没有治疗效果,就不知道了。
两天后,徐家珍老爷又去郎中那儿,郎中将膏药揭开,疔疮的脓头已经出来了,污血也流淌出来了。郎中又给徐家珍老爷上了疔疮药,换了一张膏药,然后说:“徐家珍老爷,脓头是出来了,污血也流出来了,就看你的造化了。”
徐家珍老爷抱着莫大的希望回到家中,静心养病,可是这个疔疮口子还是疼痛难忍。又过了两天,徐家珍老爷又去找郎中看病,郎中揭开膏药一看,他傻眼了,发现口子变大了,觉得问题严重,又替徐家珍老爷擦干了脓血,知道这两次的医治非但没有止住伤口,生出新的肌肉,反而溃烂厉害了。郎中吃了一惊说:“徐家珍老爷,我尽力了,看来我是没这个本领替你把病治好了,你去另找高明,不能再耽误了。”
徐家珍老爷听了,慌了神,知道这病的凶险了。徐家珍老爷想,人总有一死,谁也避免不了,这是人生的规律。他徐家珍倒不是怕死,可是他今年才二十几岁,还不到三十岁,这样早早地结束生命,也太年轻了。于是他又病重乱求医,四到八处寻找名医,希望医治好他的疑难病症。徐家珍老爷跑了不少地方,见了许多名医,花了不少钱,不仅花光了家中的结蓄,而且把他分家时留下的三十亩田地也给卖了,用于治病了。
当方的有名气的医师和郎中,徐家珍老爷都去请他们看了这怪病。医师和郎中都说:“徐家珍老爷生的是对口,这种疔疮,要是华佗在世,说不定还有办法医治好,当今医术技术还不先进,不发达,对这种疑难疾症,还没有办法把它医治好。”
徐家珍老爷恳求医师和郎中想想办法,治好他的病。医师和郎中都摇着头劝告徐家珍老爷,趁现在还能进食,回去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弄点好的吃吃,这病是苦病,十分惨痛的病,将来口子溃烂大了,直烂得三根筋绊着一个头颅,那是非常凄惨痛苦的。
徐家珍老爷听了,魂不附体了,晕过去了。待到徐家珍老爷苏醒过来后,还是陪他来看病的陈香兄弟把他背回家中的。
回到家后,徐家珍老对陈香兄弟说:“陈香兄弟,这病的情况,你心里有数就行了,千万不要对家人说了,别吓着他们。”
陈香兄弟说:“徐大哥,你放心,我不会说的,你就安心养病吧!”
徐家珍老爷知道他的病无可救药了,也不想再去找医师或郎中治疗了。徐家珍老爷要陈香兄弟替她在药房购买了许多药棉,每天由陈香兄弟替他擦拭脓血。陈香兄弟生怕徐家珍大哥疼痛难忍,总是小心翼翼地轻轻地替徐大哥擦拭血污。徐家珍老爷的病情越来越严重,病灶的口子越来越大。徐家珍老爷疼痛得哼哈直叫,大姨太胡云霞看了像猫抓心一样难受;二姨太张嫚薇和三姨太杨金花也来看望老爷了,说了些安慰老爷的话,也暗自流下了眼泪;徐家珍老爷的三个儿子,徐陈兵、徐森和徐林也来看望了老爷,然而她们都还小,还不知道病痛的苦难。
徐家珍老爷看到三个儿子活泼可爱,虽然心里喜欢高兴,但想想自己不久于人世,就要远离三个可爱活泼的儿子,不免有点舍不得,而伤心地眼睛潮湿了。
徐家珍老爷躺在床上三个月,忍受了多少难以忍受的痛苦,忍受着病痛的折磨摧残,他的颈项正如医师和郎中说的那样,溃烂得三根筋绊着一颗头颅了,凄惨极了。
徐家珍老爷临终前,抓住陈香兄弟的手,久久不离不松手,似有什么话要说,陈香兄弟温和地说:“徐大哥,你有什么要交代的?”
徐家珍老爷流着眼泪气息奄奄地说:“陈香兄弟,我走了,你不要回茅山去,要留下来,仍然当徐家的管家,照顾教育培养好小少爷徐陈兵啊!”
陈香兄弟流着眼泪说:“老爷,徐大哥你就安心地去吧!我会留下来照顾好她们母子的。”
这时候,徐家珍老爷才松了手,闭上眼安静地去了。徐家珍老爷的三个姨太太,大姨太胡云霞、二姨太张嫚薇和三姨太杨金花哭得像泪人儿一样,悲惨极了。徐家珍老爷的三个儿子,徐陈兵、徐森和徐林年岁都还小,虽也随着自己的母亲跪在了徐家珍老爷的灵前,但他们还不知道人死的概念。大姨太胡云霞想要二姨太张嫚薇和三姨太杨金花摊派丧葬费用,陈香兄弟说:“别找这个麻烦了,算了吧!”
这样陈香兄弟与徐家珍徐大哥相交了这么多年,兄弟情义还是有的,于是他就拿出他在徐府获得的工钱,隆重地收敛安葬了徐家珍老爷。
日后,陈香兄弟就留在了大姨太胡云霞家里,还当她们徐家的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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