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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秋

作者:王维宝 阅读:7 次更新:2024-12-02 举报

三   秋  ㈠

文/王维宝



  那天,孙子在看一本课外书,猛然问我“三秋”啥意思。我问孙子咋理解的,他想了一会儿,忽然摇个脑袋,之乎者也:“‘三秋’,乃‘三’、‘秋’顺次而成也,不就是‘三个秋天’的意思吗!”


  “孙儿言之有理,不过……”孙儿打断我的话“不过什么?”


  “还有更多意思呢!”“那就快快讲来!”


  “遵命,”我咂了一口香茗,娓娓道来。


  上篇   诗人的三秋


  我们在一些作品中经常听到或看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其中的“三秋”作为书面语,即指秋季的三个月,也指秋季的最后一个月——农历九月,还可以扩展为“三个秋天”——三年的时间。这些解释都出自于古典,请看:


  王勃的《滕王阁序》就有:“时维九月,序属三秋”,意思是说“时当九月,季秋时节”。


  而在《诗·王风·采葛》中有段原文:“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文中的“葛”是藤科类植物,根可食入药,茎有纤维,茎叶均作牧草。很类似萧、艾之类,都是香味的蒿类植物。诗中的“采葛”说的是一位采葛姑娘,也就是那个小伙子所喜爱的人。这是一首情歌,原文意思是:


  “那位去采野生植物的姑娘,一天不见,就好像过了三天!一天不见,又好像过了三秋九月!一天不见,又好像过了三年。”


  还有呢,春秋 《诗经·郑风·子衿》中曰:“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翻译成现代普通话就是:


  “轻轻地抚摸着你送给我的衣带,我的心里全是你。纵使我不能去约会,你为什么不等我?


  轻轻地抚摸着你送给我的玉佩,我的脑里全是你。纵使我不能去约会,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我站在城门口,踮起脚来眺首远望你啊。一天没见到你,好像已经过去了三个月啊。”


  啧啧!诗歌的字里行间,流露出这位女子在城楼上等候心上人,一往深情。


  看到了吧,“三秋”的身世不简单,古典有载。我们现代人在写作中,完全可以用来形容良师益友之间的思念之情,尤其用来形容情人思慕殷切。


  “三秋”呀“三秋”,夸张之,浪漫之!


  下篇   农民的三秋


  “三秋”在古诗里如此浪漫,但在农民那里又是那么朴实、亲切,实在,接地气,此乃土生土长也。


  在我们老家,喜欢把“三秋”说成“过秋”,包括农民的秋收、秋耕和秋种。“三秋”是农民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


  秋  收


  秋收,就是收获秋季成熟的农作物。据考证,秋收一词最早出自《礼记》的《荀子·王制》:“春耕夏耘,秋收冬藏,四者不失时。”


  唐·皮日休《苦雨中又作四声诗寄鲁望·平声》中也有:“秋收吾所望,悲之真徒然。”


  自古至今,每年的秋收总是寄托着农民那忙过一年的、望眼欲穿的指望和收获。当弯腰塌背的农民爷爷、奶奶站在田野,看到那一地待收的庄稼时,无不流露出幸福的微笑。


  ㈠


  咱们老家多少年来的秋收,就是收获棉花、玉米、地瓜等夏秋作物。


  我读小学那阵,咱家生产队的棉花地有两块:西坡一块,南坡一块。


  西坡地片很近,走出村西南门跨过圩子壕就到了,三十多亩。南坡那片出村向南走一里地,二十来亩。若从西坡沿村外羊肠路去南坡约二里。


  别看两地仅隔二里,地茬却有差别。西坡偏沙质;南坡偏黏质。正因如此,西坡的棉花年年长的个儿矮敦敦的,高者够屁股,低者没膝盖,植体抱团,每到初秋开花,到了农历八月,果儿彰显。再到九月,朵朵白花,朝天竟放。


  在我幼小的心灵里,总觉的秋天就是棉花的世界。每次在西坡站在地沿远远望去,颗颗棉花雪光闪烁,就是银铺的世界。


  南坡的棉花正好相反,虽然队长年年为了控高想些办法,文化大革命后期有了矮壮素喷洒,却还是不尽人意,徒长个儿,高者过腰,矮者也没屁股,如此拥挤,密不透风。到了拾棉花时,同样是用了半天的时间,到了回家一过称,比西坡减少一半。


  那年9月初,在晨钟的召唤下,社员们来到老集合点等待队长分派农活。队长赶紧“吧唧”完那袋烟锅,别在腰里开口了:“我昨天去西坡的棉花地看了看,头茬棉花该拾拾了,不用多人,会计领上五六个娘们,一天就能拾完。”


  队长今天嗓子不利落,干咳了几声,点了几个大妈婶子的名。她们赶紧回家拿来包袱,随着会计去西坡了。


  9月初拾的棉花是伏前桃,产量在“三桃(伏前桃、伏桃和秋桃)”中的比例10%左右,棉铃较小,品质差,在棉株基部,易腐烂,所以要及时收获。怪不得队长一出了8月底,就天天背个粪筐,来西坡转悠。


  入伏以后成玲的叫伏桃。伏期是开花、结铃的盛期,温度高、光照足,因而桃大、绒长、衣分高,种子质量好。伏桃是构成产量的主体,占总铃数的六成,总产量的七成,多座伏桃是高产优质的关键。


  立秋以后结的玲是秋桃。由于气温渐低,积温不足,铃重下降,质量渐次,甚至因秋霜会形成无效桃。在秋桃中,早秋桃和中秋桃是主体,晚秋桃是铺助桃。


  在队长的心里,力争三桃齐结,关键是与老天爷抢时间,极力避免伏桃被雨淋。


  记得1969年,我们队卖给国家的两茬伏桃棉花,在全公社独一无二鉴定为“特优”棉,绒长竟然突破30毫米。消息传回来后,社员们欣喜若狂,奔走相告,竟然打进了公社有线广播的新闻节目。


  说到拾棉花,我有好多的故事。那时候拾棉花全靠手工,清一色女社员,老的都五十岁开外了,小的才十四五岁(这些是不再上学的孩子)。到了周末拾棉花孩子就多了,有男孩也有女孩,棉花地里的笑声格外多:


  拾棉花


  银花连天望无垠,腰扎包袱抽丝锦。


  眼尖手疾忙上下,只拾大朵不抽嫩。


  蝈蝈默声躲不及,哪料错跳入手心。


  摘个棉叶包假粽,回家入笼唱寨村。


  拾棉花只有一帮女社员肯定不行,一不小心就会出“老婆舌头”,必须来个干部管着,当然是会计。


  这个周末首次随妈妈拾棉花。我学着妈妈的样子,取小包袱一条边上的两条带子拉直,先围在肚子前面,然后紧贴腰从左右两侧向后围拢,身后左右手交换带子,再继续沿着原来的方向前拉,回到肚子前系上活扣。


  用两手提起包袱的另外两条带子,将两条带子分开左右,从已经系在腰里的带子里面,从下往上穿出,适当调整一下,使得腰里的包袱出现三个口,腹前中间的口稍大,两侧的口小点,再按照上面的方法系好这两条带子,就能拾棉花了。


  所有拾棉花的人站在地头排队,会计走过来,一个人一个人的说好该拾哪一列。那些手脚麻利的年轻姑娘可以拾四列,老弱残疾分两列。会计每次都重复那句磨破耳朵的话:“一定要把棉花抽干净,抽不干净的重试一遍,扣工分!”


  开始了,你看那些拾棉能手,弯下腰,两只手左右同时开工。左脚向作迈,身体左倾斜,左手刚好够到最左边那列的棉花朵儿,只见她左手的拇指、食指、中指和无名指,轻轻捏住毛茸茸的四个花瓣顺手一抽,只剩下四个尖硬的空壳儿。左边抽完了,朝右前挪一小步,身体向右倾斜,伸出右手,还是那么麻利,右边的拾净了再左挪,……当拾到地头时,腰里的包袱兜不住了。这时,会计早就把各人带来的大包袱摆放好,就等卸包袱了。


  我看看他们,再看看自己那个小包袱,干瘪瘪的,唉!差得太多了。可是,妈妈还是一个劲地夸我:“儿子会拾棉花了!”


  收工时,会计让大家把各自集中起来的大棉花包袱放在赶来的马车上,一路扬鞭。说到这里,咱先放一曲当年的老歌《长鞭一甩啪啪响》:


  女:长鞭哪个一呀甩哎


  啪啪的响哎


  哎嗨咿呀


  赶起那个大车出了庄哎嗨哟


  男:霹开重重雾啊


  穿过那道道梁哎


  合:哎嗨咿呀 哎嗨咿呀


  哎嗨咿呀 哎嗨呀


  女:要问大车哪里去哎


  男:沿着社会主义大道奔前方哎


  女:哎哟嘿


  男:哎哟喂


  合:哎嘿呦喂哎嘿呦


  沿着社会主义大道奔前方哎嘿哟


  哎——


  等社员们到了大场的仓库,各自卸下包袱过好称,再把棉花倒进仓库,一天的拾棉结束了。


  那天我吃过晚饭后,白天还疼的腰突然好了,可妈妈却还是直不起腰,胃又疼开了。奶奶让妈妈平躺下,又是揉肚子,又是按摩腰部。


  ㈡


  小时候老家的地瓜是分两次种植,也分两次收获。5月份种的地瓜叫春地瓜,种植面积小,收获在种麦之前。6月份种植的地瓜面积大,在种完小麦后收获,这是秋收的重头戏。


  现在是10月下旬,小麦种完了。社员们刚想休整一下种麦的疲惫,队长下达任务:“明天下洼刨地瓜!”


  下洼,就是去远处的地里。我们公社有个村庄叫刘王寺,处于东南方向约六里。咱队的地瓜地需要经过刘王寺再继续向东南二里,一路走去八里,地积还不少呢:三十多亩。


  为何说走去呢?因为那时候没有什么交通工具,只能步行。别不知足,等收地瓜时就知道每次下洼是个啥滋味了。


  路途遥远嘛,每次下洼都比在本村早起大半个时辰。


  今天星期天,鸡叫两遍后,队长的哨子就接上了“吱——,吱——”


  妈妈催我赶快穿衣裳,一连串的动作:穿衣服,开屋门闩,找草帽、镰刀、条䦆,推小车捆上篓子,开大门。


  我出来算是晚的,那些长辈,哥、姐们已经来的差不多了,人人手里都按队长的布置带好了农具。因为下洼路远,队长早就安排好了负责送饭送水的人,早晨、中午各一次。


  经过“十一号”一个小时的奔波到目的地了。屁股未着地,那几根旱烟杆子就在烟布袋里拱开了,抽出来含在嘴上,顺手取出火石、火镰、火引子。左手把火引子捏在火石上,摁住一半火引子,右手持火镰,抬起右胳膊,从左上角经胸前急速右下划,“嚓——嚓”在火镰与火石碰撞的一瞬间,划出一簇火花。火花溅到引子上,点着了!左手赶快把点着的引子放进烟袋锅里,拇指也不怕烫快速摁一下,嘴巴不断地“吧唧、吧唧”吸气,终于一口浓浓的烟雾从鼻孔里分两股喷了出来:“真过瘾!”


  可是,那几个刚过门的新媳妇就坐在下风口,不敢嗤声,只得捂住鼻子躲走。


  地头烟刚抽完,队长就咋呼干活了。


  队长把我们喊到面前,先是强调安全,然后教给我们右手持镰刀,横一字排顺序。大孩子可以同时削四列地瓜秧,小点的削两三列。


  我们听好后开始了,一边削一边向后倒退。当削出一片地瓜秧后,被埋藏了四个月的地瓜见世面了。你看吧,每墩地瓜根部的土壤鼓鼓的,有的地处土都顶裂了,也有的地瓜顶破裂痕暴露出来。我猜想:带裂痕土堆下面的地瓜肯定长得即大又多。


  割去秧子有了空地,社员们也是按顺序每人一列,面对着我们,边刨边向前移动。


  地瓜不得乱刨,有技术,基本要领是“左一䦆,右一䦆,中间一䦆”。


  “左一䦆,右一䦆”是为了把两侧的土刨开,先暴露出地瓜的分布情况,估摸出“中间一䦆”需要的深度、角度和力度,以保证既不浪费气力,又使抛出的地瓜“完好无损”。


  有人有时对这墩地瓜大小、位置估计不足,结果一䦆头下来“滋——啦”,你看那块本来挺大的地瓜被“一切为二”了,还留着乳白的“血”,疼人!


  刨到半截地了,忽听地头上有人呼喊:“送饭来了,吃饭了!”


  社员们的肚子早就“咕咕”叫了,不等队长开口就放下农具齐呼啦的来到地头,团团围住饭车,寻找自家的饭“兜兜”。


  我看见了那个系着搪瓷缸子的绒布兜了。缸子独一无二,是爸爸从泰安带家来的。解开一看,奶奶给我娘俩送了两个窝窝头。窝窝头是用地瓜、玉米二比一和面,还有两段胡萝卜咸菜,窝窝桶里塞两个腌鸡蛋。


  我用缸子去饭车的大水缸里舀满热开水,随妈妈找个空地吃将起来,真香!


  吃完了饭,爷爷们抽过地头烟,紧张的劳动又开始了。


  下午酉时队长发话:“今天不刨地瓜了,各人都先把家什集中起来存放个地方,再把地头的地瓜向地里堆堆。今晚留两个看坡的,轮着睡觉,别让人家摸了岗。”


  今傍晚的太阳血红血红的,不知何时开始,西天的鱼鳞云已经形成。这些鱼鳞,斑斑点点,瓦蓝中透出乳白;如瓦块,似波纹;即成行,又成群;夕阳恰好处于鱼鳞云的中心,半遮半透,或橙或红的光辉向着广饶的田野发射过来,好美呀!


  这场雨真好,没把我们浇在路上,第二天再起床下洼时又放晴天。


  经过两天的“歼灭战”,刨完了三分之二的地瓜。队长根据经验判定三两天内不可能有雨:“明天先把这些地瓜分下去,抓紧切晒地瓜干”。


  分地瓜的方法是,先用大杆秤按照百斤成堆称出来,排成列,数出一共有多少堆,再除以全队人头数,算出每人分几整堆。剩下的如果过半就每二人一堆;如果不过半暂时不分,等刨完地瓜后再说。为了公平,抓阄排序。我家五口人,分十堆。


  妈妈领我先从这十堆里选出部分“四六块”,装进车篓和大包袱里,二百多斤,等收工时推回家鲜着吃,剩下的再合并成两大堆,切片晒干。


  为了切片,队里备有两个轮刀。老规矩,从两头的人家开始,第一家用完后再给第二户,以此类推。


  全队共三十来户,分到里面的当然不能袖手坐等,都是先取来自家的“擦版刀”,一边干一边等轮刀。


  我捡了个六号,只能用自家的擦版刀先慢慢切来。但见妈妈两腿半跪在地上,左手捏住擦板的上方,靠左腿,中间的刀口朝上,另一头戳在地上,形成斜坡。右手戴上棉布手套,抓起一块大地瓜,逆着刀口,自上而下用力擦下去,“嚓——”第一片瓜干从刀口处滚落在地上,然后右手连续几个来回“嚓,嚓,嚓——”,又落下几片,这时手里的大地瓜不断变小,等只剩下三两片厚度时,妈妈的速度慢了下来,小心翼翼的切完这块大地瓜。


  要知道刀片是锋利的,如果不小心切到手那就麻烦了。事实上,每年都有人由于粗心,伤到手心或手指。


  我立刻拿来簸箕,从擦板的下面收起刚切成的鲜片,端起,走到属于自己晾地瓜的边界。顺着边界,不住地一边震荡,一边挪步,地瓜片稀稀拉拉撒了一溜。


  妈妈擦了一会儿手就累了,满脸大汗,暂时休息。我趁机再把地上撒的不均匀的地瓜单页摆开,尽可能的使所有片片都能得到太阳的照射。


  轮刀过来了,我和邻家兄弟互相配合,一个用力摇轮把让轮刀快速旋转。另一个双手把地瓜一块接一块的装进送料口里。每当我旋转起轮刀,看到那被成切的雪白地瓜片纷纷扬扬甩出去时心花怒放。


  吃过送来的午饭,困神袭来,我走到那棵大树下,四仰八叉,两眼正巧对着树杈上那个鸟窝。


  我本也不会上树,竟然爬上了。嘿,窝里还有蛋蛋呢!刚想伸手取鸟蛋,鼻尖好痒痒,极力耷拉下眼皮看自己的鼻梁骨,呀,一条毛毛虫:“哈——气!”


  “哈,哈,哈!”我睁开眼时,几个玩伴边笑边跑开了。气急败坏的我欲追赶,队长过来了:“别闹腾!今天不再集中干活了,各家把自己的地瓜干切完摆好就回家。”


  我定定神,胳膊好痛,甩了甩,站起来,想起自家那一地还没单开的地瓜干。当走到跟前时,妈妈已经干半天了。


  地瓜摆完后该收工回家了。我走到手推车的两把之间,把襻带放在后脖梗上,提起车把,试试是否偏沉、前沉、后沉,让妈妈调整一下,再用绳索固定下来,行了。


  我随着大部队走上了回家的行程。在这段八里地路程上,记不清中途停车休息了多少次。


  第二天继续刨地瓜。趁着休息,妈妈带我来看看自家的地瓜干,差不多半干了,娘儿俩用手又一片片的翻过来,让太阳再晒另一面。


  老天爷真好,连续三天没下雨,这茬地瓜干放心的归仓了。


  可是,剩下的那个三分之一却摊上天了,唉!发黑了的地瓜干人不敢吃,只能推来家喂猪。


  ㈢


  玉米是老家的主打作物之一,分春、秋两季,“三秋”中说的收玉米是秋玉米。老家秋玉米的收获期一般在9月中旬。


  咱队的玉米地集中在南坡,种植面积比两块棉花地面积和只多不少。


  那天,队长在玉米地四周转悠了半天,又顺着水沟去地里查看,除了水沟旁、菜地边等还带有青色,绝大多数都是黄焦叶子,而且有的棒子开口了,露出成排的黄色牙齿,熟了。


  别看这些玉米叶已黄焦蜡气,有的“玉体”也已被风雨吹打的歪歪斜斜,可她们的怀里棵棵揣着胖小子。哈哈,你看看喜人不,揣着两个小子的不在少数,还有揣仨的呢!队长的嘴呀,怎也合不上来,快咧到耳朵根了!


  收玉米需要尽快,因为收过以后还要施粪、耕地、耙地、镂地,时间紧迫。


  收玉米那天,社员们拿来包袱和镰刀。大部分社员负责掰棒子,用包袱背出地,倒进马车。另一部分随后持镰刀,把掰过的空秸暂时顺在地里,等干过几天后再拉出。


  队里养的那几匹马最累,任务是把社员们掰下的棒子用马车拉进大场里,地里——场里——地里——场里,一天下来不知多少个来回。


  小马怎么了,才拉了几车走路就瘸了,年轻的赶车人仔细一看:“呀,才钉的新掌就掉了?”回家卸了车,找来钉马掌老人,不敢数落。老人家脸红了,嘟囔着:“这小马头一回拉车,还不会用力呢!”收棒子要紧吗,赶快钉好马掌。


  集中力量打迁灭战三天以后,躺在玉米地里的秸秆也请走了,只剩下一行行二十几厘米的棒子茬,还有暴露出来的一地老草。


  那些用马车拉近场里的棒子呢,就交给不能上坡的老人们了。他们在保管员的指挥下做场工:扒皮、摊晒,等到时机集体脱粒,又是摊晒、扬场、上垛等,一切不在话下。


  休息一会儿,听一首当年王昆老师唱的《秋收》(词:贺敬之,曲:张鲁):


  九月里九重阳,


  收呀收秋忙。


  谷子呀那个糜子呀,


  收呀么收上场。


  红个旦旦的太阳啊,


  暖呀暖洋洋。


  满场的那个新糜子儿,


  哎喷呀喷鼻香。


  新糜子场上铺啊,


  哎薄薄价铺成行。


  快铺好那个来打场,


  哎来呀来打场。


  你看那谷穗儿穗儿呀,


  哎多呀多么长。


  比起了那个往年来,


  哎实呀实在强。


  丰衣呀那个足食呀啊,


  喜呀喜洋洋。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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