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乡村风云录》四

 周岗圩倒塌后，凶猛滚动的河水奔涌流进徐庄，等洪水退了以后，人们发现徐庄大庙门前的照壁墙下停落下两尊菩萨，一高一矮，高的叫章菩萨，矮的叫草菩萨。大家都感到很惊奇。他们心想，难怪洪水泛滥，大水冲到龙王庙，滚滚涌入徐庄，原来是两位菩萨要找落脚点，这是天意。人们认为，既然章菩萨和草菩萨两位菩萨找到我们徐庄来落脚仙居，我们徐庄人，就应该怀着虔诚敬重的心情，把两位菩萨供奉起来，大家烧香敬佛，求吁菩萨护佑我们徐庄，保佑我们徐庄平安，赐给我们徐庄好运。

 村民们于是就怀着虔诚敬重之心，将章菩萨和草菩萨抬进大庙里，安置下来，准备让村里的人都来敬奉，求吁菩萨给村民们带来好远。

 徐庄有六大社区，一个社区供奉一年，六大社区轮流交换。经村民们研究决定，每年要过乡会，乡会要隆重，于是规定每年阴历二月初一到初十过乡会。十天的乡会时间不算长，但也不短了。十天的乡会，村民们沉静在敬奉神灵的虔诚敬重的氛围中，不做亵渎神灵的事，不说亵渎神灵的话，怀着一片心诚笃意期盼着章菩萨和草菩萨两位神灵护佑他们平安，赐给他们好远，这就无意识地改变了徐庄过去的村风旧俗。过去徐庄每年都是正月里忙拜年，二月里忙着赌钱，三月里忙着下田。如今二月里忙着过乡会，大家心善仁爱敬奉神灵了。

 阴历二月初一到二月初十，这十天的乡会期间，徐庄显得非常热闹，全村男女老少都怀着虔诚的心情参加乡会。乡会的总会场就在徐庄的大庙前的草场上。整个草场上四到八处都插满了，用绫罗绸缎缝制的龙飞凤舞的旌旗伞盖，十分美丽，非常壮观。特别是那竿用毛竹做旗杆，悬挂在上面的绣着一条巨龙的随风招展，猎猎作响的大旗，着实引人注目，那么高，那么大，那么招风的大旗，顶在青年后生旗手的肩膀上是那样的稳健，其力量之大，技术之高超，实在是令人佩服，叫人喝彩。草场上燃放烟花的，燃放爆竹的，放土铳的，此起彼伏，应有尽有，火光闪烁，烟雾腾空，构成了一道美丽的风景。那喜庆节日的氛围特别温馨浓重。那一角是跳噹噹锣舞的，十几个大鼓围成一圈，中间是跳噹噹锣舞的青年后生，他身穿短褂，腰系彩绸，手里的噹噹锣忽而弯腰朝下，忽而举过头顶，噹噹锣敲打得忽而清脆激越，激动人心，忽而婉转柔润，感人至深。那鼓点和锣声配合默契，节奏明快，由缓趋急，你听“噹噹——咚，噹噹——咚咚，噹噹噹——咚咚咚，噹噹噹噹噹噹噹——咚咚咚咚咚咚咚······”，敲噹噹锣的后生，舞动身姿，一会儿腾空跃起，轻柔飘忽，一会儿调头转身，迅疾如风，那舞姿优美的令人叹服。徐庄有六大社区，每个社区都有一班锣鼓队，他们身着彩衣，腰系彩带，扮着彩弓，挂着系有彩须的铜锣，六支锣鼓队，围在一起，敲打着“十番”的锣鼓点谱，锣声清脆，鼓声激越，激动人心，催人振奋。那些敲打锣鼓的青年后生，他们满脸漾起了自信得意的神情，令人羡慕。

 乡会期间，每天都有京胡大师胡老四的戏班子唱大戏。他们在大庙里搭台打场子，通过一番紧锣密鼓，把村民吸引来，围观品赏京戏。这群唱大戏的，不化妆不更衣，以京腔京调对白演唱，他们唱《四郎探母》、《打渔杀家》、《借东风》、《白蛇传》等剧目，唱腔纯正，表演的维妙维肖。京胡大师胡老四的京胡有板有眼，配合默契，每围戏都演绎得非常逼真，很有看头。京胡大师胡老四摇头摆尾，神情自得，京胡拉得或刚直响亮，或委婉柔润，他在配乐拉出“长坂坡，救阿斗，一声吼，喝断桥梁”时，“桥”字刚落，只听得琴弦“噗”的一声外弦割断了，这时观众都为京胡大师胡老四捏着一把冷汗。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京胡大师胡老四的左手在一根独弦上，迅速上下跳动，拉出了“水倒流”的京剧曲谱。观众朋友们，无不叫好称绝，京胡大师胡老四又出尽了彩头。京胡大师胡老四的京胡演技之高之绝妙，令人叹服。

 十天的隆重的乡会，每天晚上，都有有圣饭吃。这是用木桶蒸笼，蒸出了的香喷喷的米饭，非常好吃，下饭菜就是豆芽烧豆腐，连外村的青年后生也跑到徐庄来讨要圣饭吃，他们都怀着虔诚的心情，吃的也那么香甜。

 十天的乡会，每年的阴历二月初八这天，徐庄要杀牛冻牛糕。徐庄人把牛栓在树上，将四只牛腿捆绑起来，再把牛推到，用打碎的缸片杀牛刮毛，肢解牛肉，再连皮带肉放在锅里熬制，用容器冻成牛糕。到了二月初九一早敬奉了章菩萨和草菩萨后，按照人口比例每家都能分到一块大小不等的牛糕。那牛糕晶莹剔透，香馨绵滑，入口即化，非常美味好吃。就这样徐庄一个不见经传的村庄，在无形之中就研创出了一道全世界绝无仅有的美味佳肴冻牛糕。

 十天的乡会，徐庄已经够热闹的了。二月初十这一天，徐庄的盛会进入了高潮，这天一早，徐庄的村民百姓早早地吃了早饭，来到徐庄大庙前的草场上，准备出会。大家要抬着章菩萨和草菩萨两位神灵到离徐庄五里路远的一座大庙里去烧香。走在最前面的是鸣锣开道，“嘟嘟嘟，哐哐哐”敲个不歇，通天大旗，后生们叠着罗汉，稳健地顶着，大旗在高空中哗哗作响，队伍缓缓向前推进，后面是八人抬着的章菩萨和草菩萨两位神灵；再后面就是放烟花爆竹的，还有燃放土铳的，接着出场的是跳噹噹鼓舞的；众多举着各种彩旗，扛着各种绘有龙飞凤舞的彩伞彩旗的，跟在其后；最后是徐庄六个社区的锣鼓家伙，依次排队敲打着悦耳动听的“十番”烘托着徐庄乡会的热闹、喜庆、虔诚的气氛。这些构成了长长的队伍，五彩缤纷，缓缓向前推进，非常壮观。

 这样的大张旗鼓的十分隆重的乡会，如此说是展示章菩萨和草菩萨两位神灵的风采，倒不如说是充分展示了徐庄村民百姓的风采。你们看他们浩浩荡荡的队伍，沿途吸引了各村的民众夹道观赏，构成了又一道亮丽的风景。

 徐庄的村民百姓高高兴兴，欢欢喜喜，虔诚敬重地到大庙里烧了香后，就偃旗息鼓，回到徐庄，供奉了两位神灵，结束了十天的乡会，开始了农耕生活。

 十天的乡会过去了，徐庄的村民百姓还沉静在心诚行善，虔诚敬重的氛围中，期盼着神灵护佑他们平安，赐给他们好远，却浑然不知，两位神灵是不会保佑他们平安，赐给他们好远的，这只不过是徐庄的村民百姓对自然科学的不理解，而对自然灾害给他们带来的痛苦的自我排解而已，当然这也反映了徐庄的村民百姓对平安宁静，美好生活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