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周家托言提亲事，贾府推辞拒媒人

  二老爷贾政把贾环找来问话，贾环矢口否认，但也不敢造次了。二老爷贾政和王太太王夫人都警告贾环说：“如果发现你有装神弄鬼的事，定要打断你的腿。”从此以后，大观园里平静了太平了。

   刘姥姥在家闲着没事，从自己家里拎了一些土特产来到贾府。刘姥姥的板儿和青儿都在荣国府，她感谢平儿奶奶收留了板儿和青儿。她带来了一篮子苜蓿，一篮子马兰头，一篮子枸杞头，还有一大包嗮干了的地皮菜（地衣）。这四样菜都是城里人不多见的，确实是稀奇货。刘姥姥笑着道：“我们乡下人，没有别的什么好东西，瓜果蔬菜大观园里比我们乡下的品种多得多，长得个儿大又新鲜，我今天带来的都是城里没有的，也不容易见到的，就送些给你们太太奶奶姑娘们尝尝鲜。”平儿奶奶看了确实是新鲜难觅，也感到很高兴，于是道：“谢谢姥姥了。”刘姥姥憨厚地笑道：“这野菜在我们乡下的田埂路傍，塘边坝头到处都是，只是举手之劳，用不着谢。”

   刘姥姥和平儿奶奶说话间，巧姐儿和青儿高兴地走了出来，叫了声：“姥姥！”刘姥姥非常开心地抓住巧姐儿的手道：“好巧姐儿，近来可好吗？”巧姐儿急忙道：“好着呢，要不是板儿搭救我，我这会儿不知在哪里受累受罪呢？”刘姥姥道：“以后要多个心眼儿，不要上歹人的当就是了。”平儿奶奶道：“巧姐儿精明过了头了，竟然上了她舅舅王仁的当。”青儿道：“我当时就觉得情况不妙，没跟着走，就跑回来叫板儿了。”平儿奶奶道：“还是青儿聪明。”刘姥姥道：“青儿你要好好地跟着巧姐儿，伺候好巧姐姐。”青儿道：“我知道。”刘姥姥又问平儿奶奶道：“板儿看守大观园，还管用吗？”平儿奶奶夸耀道：“板儿呀，不错不错，是个好小伙子，做事有板有眼，尽心尽责，非常称职。”刘姥姥谦虚地说道：“平儿奶奶过奖了。”平儿奶奶笑道：“老爷太太都夸板儿呢！”

   刘姥姥再没有说什么，她想，她今天来荣国府，一来是看看青儿和板儿，二来是受人之托，来提亲说媒的。她看看平儿奶奶又瞅瞅巧姐儿，只是憨厚地笑着，难以开口。平儿奶奶看出了刘姥姥的心思，于是问道：“姥姥，你除了来看看青儿和板儿，还有别的事吗？”刘姥姥吞吞吐吐道：“我······我······我说出来平儿奶奶不会骂我吧？”平儿奶奶道：“姥姥你这是说的哪儿的话？你尽管说，我听着呢！”刘姥姥把她受人之托来做媒说亲的事一一地说了一遍，她说周刘庄有一户周姓人家，说来跟她刘姥姥的关系还不错，否则也不会托她来提亲说媒了。这户周姓人家，家有良田百倾，房舍又多又大，有九十九间半，在城里还有商铺。他们周家也有院落花园，有亭台楼阁，虽然没有荣国府豪华气派，但也是气宇轩昂，恢弘靓丽的一个大庄园。周家老夫妻两人，育有一男，名叫周川舟，今年一十六岁，生的眉清目秀，端庄白净，一表人才。周川舟聪明睿智，仁义善良，那天他也参加了搭救巧姐儿的事，也是一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好小伙子。那次巧姐儿躲在刘姥姥家，周夫人来刘姥姥家玩，看见了巧姐儿生的肌肤莹润，聪明美丽，又是城里贾府的千金小姐，喜欢得不得了，周夫人有心有意娶巧姐儿为儿媳，可是她又怕高攀不上。姥姥我看出了周夫人的心思，就答应替她们周家说说看。这次巧姐儿被王仁哄骗拐卖，被板儿他们搭救了后就躲在周家。巧姐儿在周家住了几天，周夫人待巧姐儿就像对待自己的亲生闺女一样疼爱有加，安排照顾得十分周到，巧姐儿也是深有感触的，这不是刘姥姥我忘说，不信平儿奶奶可以问问巧姐儿，是不是这样的！

   巧姐儿插话道：“周婶子为人到是不错，待人热情、真诚、温和，周家的家底很厚，不比我们荣国府差。我们荣国府人多，他们周家人不多，就老夫妻和儿子周川舟三人，丫头婆子也不多，除了几个管事的再不用什么人了，这就显得富裕得多了。”平儿奶奶听了笑了，她想，要是以她平儿奶奶，一定赞成这门亲事，做主把巧姐儿嫁到周家去。刘姥姥道：“周夫人托我来做媒说亲，我先跟平儿奶奶说，你看合适吧？”平儿奶奶道：“这事我做不了主。”刘姥姥道：“我觉得巧姐儿嫁到周家去没有苦吃，平儿奶奶你跟琏二爷和王太太王夫人说说，姥姥我不会做亏待贾府的事的。”

    平儿奶奶去了贾琏和王夫人处，把刘姥姥要给巧姐儿提亲做媒的事，以及周刘庄周家大院的详细情况跟王夫人和贾琏说了。王夫人和贾琏不放心就跟平二奶奶一道来见刘姥姥，问问到底是什么情况，看看这事能不能考虑。刘姥姥又认认真真把周家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

   王夫人听了道：“我家巧姐儿是城里的姑娘，是个千金小姐，嫁到乡下去，恐怕不合适。”

   贾琏也不无担心地说：“巧姐儿嫁到乡下去当农妇，她受得了吗，吃得了这等苦吗？我看不合适，不合适。”

   刘姥姥道；“巧姐儿嫁到周家去，还不是跟千金小姐一样，闺房进闺房出，丫头婆子随她使唤支配。周家总不会让一个细皮嫩肉的千金小姐下田下地去操劳干活吧！”

   王夫人道：“乡下总不比京城，风吹日晒，巧姐儿可受不了那种罪，吃不得那种苦头。”

   刘姥姥笑道：“王太太您放心，巧姐儿去了周家，没有苦吃，也没有亏吃，周家人走出来个个都是白白净净，细皮嫩肉的，就是丫头婆子一个个都养得白白胖胖，不亚于京城里的人。周家大院的一切杂役工匠都是那些下人做的，还用得着巧姐儿去风吹日晒，去经霜沐雨，去操劳吗？”

   王夫人和贾琏听了都无话可说了。后来王夫人想了想说道：“我们荣国府的老爷都是有官职爵位的，是多年的朝廷命官，而周家就是种田种地的百姓，这恐怕跟我们贾府不能门当户对，这怎么能结亲昵？”

   刘姥姥笑道：“官职爵位也是可以变换的，周家的周少爷也是一个聪明睿智的人，正在认真攻读，潜心苦学，就是想考个功名，一旦学业有成，功成名就，考个举人进士，不就成了朝廷命官啦！”

   贾琏道：“这城乡差别还是有的。”

   刘姥姥道：“城里有城里道优势，乡下有乡下的乐趣，有不少城里人，原来也是乡下人，由于谋种原因进城居住，就变成城里人了。周家在城里也有商铺，他们要是愿意搬进城里来住，不也就是城里人了？”

   刘姥姥的一席话，说得王夫人和贾琏连着点头称是。刘姥姥顺势道：“我看这门亲事还是合适的，王夫人、琏二爷你们看，我说的巧姐儿都动心啦！”刘姥姥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巧姐儿被刘姥姥说的笑的不好意思了，她满脸绯红地扭过身去了。

   王夫人婉言谢绝道：“这门亲事现在还不行，巧姐儿还小，才十四岁，周少爷也不大，还在攻书苦读，等到考取了功名再说吧！”

   巧姐儿听了不赞同王夫人说的，于是道：“如果考取功名了，成了朝廷命官了，我反倒不愿意了。”王夫人和贾琏都非常惊异，道：“巧姐儿这是疯了。”

   巧姐儿笑道：“我不是说过了吗？伴君如伴虎，闹不好就要掉脑袋，更严重的是满门抄斩，株连九族，历史上被皇帝下诏书杀掉的官员还少吗？有些官员贪赃枉法，活该被杀，但有些清官也逃不过奸佞小人的诬陷，被皇帝下詔杀了，有的车裂，五马分尸，凄惨极了！当官有什么好，功名有什么可追求的？”

   贾琏听了哭笑不得道：“巧姐儿，这个小蹄子说的，简直是跟她宝二叔宝二爷一样的疯话。”

   巧姐儿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我不看好功名，也不稀罕官衔爵位。”

   贾琏没好气地说：‘你将来要跟元妃娘娘一样去当贵妃昵！’’

   巧姐儿轻蔑一笑道：“如果那样倒是一种悲哀！元妃娘娘贵为贵妃，皇帝都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元妃娘娘整年到头深居皇宫后院，这个见不着人的去处，冷清凄凉，苦闷孤单，他懊悔得在家人面前泪流满面，哭哭啼啼，你们都忘记了？”

   巧姐儿的一番话说得大家哑口无言，面面相觑。唯独刘姥姥听了咧着嘴笑。平二奶奶开口问巧姐儿道：“那你的意思是什么？”王夫人接口道：“她要嫁到农村去当农妇。”巧姐儿道：“我也不嫁。”刘姥姥道：“那我就这样回答周家了。”巧姐儿急忙道：“我要嫁就要嫁给学业有成，事业有成的人，什么功成名就的朝廷命官我是看不上的。”刘姥姥听了心领神会道：‘我就这样跟周夫人说了。’’王夫人道：“刘姥姥，这事还是歇歇再说吧！’’

   大家正说话间，麝月来了。麝月是听说刘姥姥来了，特意来找刘姥姥，请刘姥姥帮个忙，替宝二奶奶在乡下寻觅一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