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杨奔先生的小品文
小品文的写作,在中国是有着悠久的传统的,从明清到民国,优秀的小品文作家及其作品可以说不胜枚举。在我看来,将杨奔先生列于其中,也是毫不逊色的。杨先生曾经编辑出版有《外国小品精选》及其续集,他对外国尤其欧美的小品文也是颇多借鉴,而他所延续的,则是民国时期林语堂、周作人等之一脉相承的风格。今人都读董桥,其书印制精美,胜过他的文字,而在我看来,还不如读这位隐居乡野的老作家那样多姿多彩,让人过瘾。
杨奔先生的小品文首先让我钦佩的是他学识的渊博,一篇不到千字的短文里,却纵横古今中外,许多典故竟能涉及古埃及、希腊罗马、中世纪欧洲,乃至唐朝法律、当今美国,读起来完全是作者信手拈来,不假思索。可是那么多典故,不过就是为了说明文章中的某一个问题,主题鲜明突出,毫不牵强附会。比如他写《女难》,说的是古埃及女王克娄巴特拉,作者不仅对此典故熟稔于心,还旁及中国的妲己、武媚娘等;又比如他写《所罗门指环》,竟可以串连起古波斯王远征希腊、项羽垓下突围、曹操赤壁鏖兵、呵呵大笑而死的程咬金与牛皋,甚至契科夫的小说《我的一生》中的女人写给丈夫的信。这样的小品文,让人不仅可以欣赏他的叙述艺术,还能获得许多历史、文学知识,真是受益匪浅。
读杨先生的小品文,还可以体会到杨先生内心深处的理想主义和浪漫主义情怀,他对人世的理解是满怀了同情与悲悯的。如他写的《劳者之歌》,从欧洲关于穷鞋匠的民间故事展开,写到拉封丹的寓言和唐人韦绚的《刘宾客嘉话录》,来表现劳动者的歌声是多么至诚,但也有被迫唱歌的劳动者之不幸。他在文章的最后说:什么时候,我们能听到由衷的歌声呢?这大概就是一位老诗人对人生的终极关怀和期待吧?
在语言的叙述艺术上,杨奔先生追求的是一种散淡、随性的风格特点。他的文字总是亲切的,但并不是热情洋溢的那种,而是在亲切中保持着他的距离,也就是一种若即若离的矜持,一种谆谆善诱的语气,让读者自己来展开想象,他善于使用白描的手法,留下的巨大的空间让读者用自己的情感、想象乃至学识去添补,他的许多话,都是点到为止,让人不禁陷入沉思。
杨奔先生不仅是一位诗人和作家,他也是一位画家,他曾寄赠我一本他的画册,当然那是他自印的,薄薄一本小册子,印制简单,然而画面却十分生动可爱。
苍南是一片奇特的沃土,自古以来这里曾涌现出许多著名的武士、商贾,也涌现出众多的文人。有人说,先知在他的故乡是不受待见的,但苍南却不会,杨奔先生在他的故乡,是有许多追随者、爱戴者的。这次,苍南出版“苍南记忆系列丛书”,将杨奔先生的这部遗著《娑婆片》作为第一部整理出版,就是见证。我倒是希望在不久的将来,能给尊敬的杨奔先生出版一套全集,包括他的画集和编辑的一些地方旅游文史资料,若真能实现,不啻“善莫大焉”。
发布时间:2019年04月01日 来源:苍南新闻网
作者:《温州晚报》文化副刊原主编(姓名不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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