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滚动的骷髅骨

  靠近幼山的各村舍的放牛娃们，都喜欢到幼山来放牛，因为在幼山放牛舒服泻意，只要把牛绳往牛角上一缠绕，任牛儿自己去吃草，放牛娃们自己就可以自由自在地去玩耍嬉戏了。

    这天，天气晴好，万里无云，正是金秋季节，天气凉爽，放牛娃们玩耍起来也轻松愉快。大多数放牛娃们都喜欢集体玩，那样“与人乐乐”比“独乐乐”来得开心愉快。这些放牛娃当中有一个叫吴田的男孩，今年十岁，过去他跟大家在一起玩抢占山头当皇帝的游戏，每次玩得都很开心，可是一旦到了天色晚了要回家了，他脸上的愁容就显露出来了。吴田牵着水牛愁眉不展，怏怏不乐地回村去了。

    吴田的谐音是无田，吴田家庭赤贫，一分一厘田地都没有，他父亲叫吴松山整年靠打长工挣点钱养家糊口。小吴田七岁那年就开始帮有钱人家放牛了。看来吴田已经是个资格很老的放牛娃了。吴田帮工的那户人家是赵庄村里的一户数一数二的大户，这家人家的户主姓徐名叫先盛。徐先盛四十多岁，穿着纺绸的长衫，外套一件蓝色印花背心，头上戴着一顶瓜皮帽，整天到晚捧着铜制的水烟壶，嘟嘟嘟地抽水烟，吞云吐雾烟雾缭绕，看来烟瘾还不小。徐先盛有一男一女，男孩十一岁叫徐瑞生；女孩八岁叫徐瑞云，都宝贝得不得了。徐瑞生是个非常调皮难缠的孩子，他被徐先盛夫妻二人娇惯得天不怕地不怕，别人不敢做的事他偏要去做，以显示他的勇敢胆大。在别人眼里看来似乎有点痴傻，其实他一点也不傻，他生来就是这种孤僻桀骜的性格。他老子徐先盛霸气，他比他老子还要霸道。徐先盛和徐夫人两人非常疼爱这个儿子，什么事都依着他宠着他。吴田在他们徐家放牛，不仅常常受到徐先盛老爷的责骂鞭笞，也受够受死了徐瑞生的气。徐瑞生每天都要吴田趴在地上做牛当马，让他骑被他耍，稍有不遂就拳打脚踢，打疼了还得爬，爬不动了挨了打还得爬。每次都把吴田折腾得垂头丧气，筋疲力竭，回到牛棚里躺下来唉声叹气。

    这次上幼山去放牛，吴田非常高兴，到了幼山他就自由了精神也解脱了，就可以摆脱小少爷徐瑞生的折腾了。可是，这个徐瑞生非得要到幼山去，他说他打出世还没有到幼山去过呢，这次一定得去幼山一趟，在那里看看，去游览一天。吴田当然不想找这个麻烦，就力劝小少爷徐瑞生不要到幼山去，说幼山上很荒凉，没有什么好玩的，也没有什么好看的，爬山累得要死，不如在家歇着好。徐瑞生那种桀骜不驯的性格哪里听得进吴田说的呢？徐瑞生小少爷非得要去，他怒火中烧，责骂吴田，再说就打烂你的嘴。吴田吓得再不敢吭声了。小少爷要去幼山，徐先盛和徐夫人还有不依的吗？他们责令吴田一定要带好照顾保护好小少爷，否则回来就拿吴田是问。

    吴田无可奈何只得带着小少爷徐瑞生到幼山去了。小少爷徐瑞生神气活现，威风凛凛地骑在水牛背上，得意地喊着二黄调子；吴田乖乖地牵着水牛在前面引路。他们越过了一道道田埂；绕过了一个个塘坝，来到了幼山。小少爷徐瑞生向来就霸道孤独，桀骜不驯，他除了欺压着吴田陪他玩外，跟一般人是玩不来的。他只要吴田做他的下人用人，给他当配角，陪他玩，当他的牛马。在这幼山上当着这么多的放牛娃朋友们吴田将被小少爷徐瑞生当牛做马骑着耍玩羞辱恐怕也是在所难免了。小少爷徐瑞生盛气凌人，颐指气使地叫吴田趴下，他就一个跨步骑在了吴田的背部得意忘形地压在吴田身上咪咪笑着，一会儿把吴田当牛一样吆喝；一会儿又把吴田当马一样怒斥鞭打。吴田在幼山上艰难困苦地爬行着，累的苦不堪言，也不敢吭声怠慢。小放牛娃们看了都不服气，一个个义愤填膺。

    这样折腾了一趟工后，小少爷徐瑞生看见小放牛娃们玩起了抢占山头当皇帝的游戏，他也心血来潮，立刻跑到一个小山头上，威风凛凛地端坐着当起皇帝来了。他命令吴田朝他面前一跪，向他高呼：“我皇万岁，万万岁!”

    吴田是徐家的用人下人，是一个放牛娃，他对小少爷徐瑞生的指令和做法不敢有丝毫的怨言和反感情绪，只得忍气吞声地依着小少爷徐瑞生的吩咐，执行小少爷徐瑞生的指令，乖乖地跪在山地上高呼：“我皇万岁，万万岁！”

    “下面跪着的可是罪臣吴田？”小少爷徐瑞生大声喝问道。

    “正是罪臣吴田，罪臣罪该万死。”吴田无可奈何地说。

    “来人，拉出午门去砍了。”小少爷得意忘形地哈哈哈大笑起来。

    这虽然也是一场游戏，但与小放牛娃们的抢占山头的游戏有着本质的差别，起码没有一点公平竞争的味道，有的是小少爷徐瑞生的霸蛮之气。小放牛娃们看了心里很不舒服，吴田玩得也很不愉快。

    这时候，有一个小放牛娃看见他的水牛跑远了，就像离弦之箭，脱缰之马一样风快地跑去牵牛，他将头伸过去一看，惊慌失措地叫了一声，牵了水牛就跑过来了。他十分紧张地惊怵不安地告诉大家，他的牛跑到了一个小鬼滩，那儿有死人的头盖骨，有一只裸露的棺木，棺木上通了一个大洞，里面有一个骷髅骨还有死人的衣物，他吓了一跳，牵了水牛就跑过来了。大家听了都非常惊异害怕，小少爷徐瑞生装出勇敢胆大无所谓的样子说：“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不过是个死人而已。”

    “那是鬼魂，吓死人了。”有个小放牛的说。

   “有什么可怕的？一块骨头而已。”小少爷徐瑞生吩咐吴田说，“吴田，你去把那块死人骨头捡回来给大家看看。”

    “啊呀小少爷呀，你别吓我啦，我不敢去。”吴田胆颤心惊地说。

    “叫你去，你就去！”小少爷徐瑞生发号施令了。

    “小少爷呀，别的事，你叫我去我不敢不去，这件事，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去！”吴田斩钉截铁地说。

    “小少爷，你不怕不会你自己去吗，逼着别人去这是为哪般呢？”小放牛娃们异口同声地说。

    “去就去。”小少爷被激得无可奈何，只得打肿脸充胖子，硬着头皮去了，并转过头来冲着吴田说，“你这个胆小鬼，回去再收拾你。”

    小放牛娃们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都不愿意陪着小少爷去，然而，小少爷是吴田的小主人，徐先盛老爷早有言在先，要他照顾好保护好小少爷，他只得壮着胆子陪着小少爷徐瑞生去了，也好顺便奉劝小少爷不要瞎来，做出让鬼神不安的事。小少爷徐瑞生想，他的大话已经说出去了，不能在这伙放牛娃们面前当孬种，就凭着他平时的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气，装出胆大包天的样子，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到通了大窟窿的棺木前，先伸头一看，也暗吃一惊，见有一颗骷髅骨端端正正地摆放在棺木里，看来也不是一年两年的死人了，看样子也是一俱古尸了。他从自己身上掏出一块手帕刚想伸手去拿死人的骷髅骨。

    “小少爷，死者为大，你就罢手吧。”吴田慌忙阻止说。

    “为什么？”小少爷哪里听得进一个用人的话呢。

    “人应该多积得，过两天我们来替死人把洞补上让死人入土为安呀。”吴田这样劝告小少爷徐瑞生说。

    “补什么？看我先将骷髅取出来看看。”徐瑞生气呼呼地说。

    “小少爷，不能惊动鬼魂。”吴田又急急地说，“我们要多积得修身向善啊。”

    小少爷徐瑞生想，你这是在说我没有德行，心里非常生气，就更听不进吴田一个用人说的话了。他在放牛娃们的面前，不能胆小猥琐，他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于是就弯腰伸手把那颗骷髅骨拿出来了。接着他又将骷髅骨拿到小放娃们的面前执于地面，显示他的威风。这些放牛娃们一个个吓得惊恐万状地惊叫起来，有的掩面不敢看；有的牵了水牛掉头就走；有的说；“作孽呀，要得到报应的。”

    “作什孽？”小少爷徐瑞生听了更生气，撩起裤子来就对着骷髅骨撒了泡尿。

    这一惊世骇俗的举动，让放牛娃们震怒了；让吴田惊呆了。这时候，那颗受辱的骷髅骨也震怒了，就跌跌滚滚地滚到了小少爷的脚下。小少爷徐瑞生这才惊慌失措地拔腿就跑，那骷髅骨就跟在小少爷的后面滚动，放牛娃们看得也惊呆了。小少爷徐瑞生吓得慌忙爬上水牛背，浑身像筛糠一样簌簌发抖，上下牙齿也像打架一样嘚嘚嘚价响，说话语意不清，两眼昏花花，两耳嗡嗡叫，神情恍惚。那颗骷髅骨也跟着滚过来了，他叫吴田尽快牵着牛把他送回家去。回到家以后，吴田先是不敢跟徐先盛老爷说实情，只说是不知怎么的，小少爷在半道上就得了这种怪病，可能是在路上被惊吓了。小少爷徐瑞生还是簌簌发抖，连床铺都抖动起来了。小少爷徐瑞生高烧严重，昏昏糊糊，胡话连连，语意不清地重复着一句话：“下次不敢了······”小少爷徐瑞生病的不轻，也非常蹊跷奇怪，徐先盛和徐夫人两人急得像万箭穿心一样痛苦难受，也不知如何是好了。他们夫妻二人都四十多岁了，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徐家的香火还指望他传承延续下去呢！早上好好的出去的，一下子就病成这个样子，实在令他们夫妻二人痛苦寒心呀。看来这种病一定是在幼山着了魔沾了邪气了。看这种病是丁国生的拿手好戏，何不去找丁国生来给看看呢？老夫妻两人忙了一夜，急了一夜，也没有睡好觉。第二天一大早，徐先盛的夫人先去开大门，她刚把大门一打开，突然一颗骷髅骨滚进门来了，她惊叫了一声就晕过去了。家里人听到这一声声嘶力竭的惊天动地喊叫，都惊恐万状地跑出来了，一看夫人晕倒了，大家七手八脚把夫人抬到房间里的床上让她躺下，用糖开水喂了夫人后，夫人才慢慢苏醒过来，浑身上下还在簌簌发抖。那颗骷髅骨已经跌跌滚滚地滚进了小少爷的房间，滚到小少爷的床面前。小少爷徐瑞生已经人事不知，当然他也看不见管不了喽。家里人看了非常惊讶，也十分可怕。大家都想，这会不会是像《西游记》里描写的那个孙悟空三打白骨精所打的白骨精一样的精怪呢？这是个妖怪，怎么跑到家里来了呢？大家议论纷纷，说是小少爷在幼山遇到妖怪了，赶快把丁国生请来拿妖捉怪。不一会儿，丁国生来了。丁国生看了他们徐家的氛围气象，看了病人的病态情势，也看了那颗骷髅骨，还闻到了骷髅骨散溢出来的一股腥臭味，他不觉闷笑，并摇头叹了口气。丁国生把了小少爷的脉搏，其脉象紊乱，心跳过速，皆惊吓恐惧所至。问了吴田关于小少爷徐瑞生前前后后得病的情况，吴田这才一五一十地把小少爷得病的情况说了出来。丁国生一切都明白了。丁国生严肃认真，郑重其事地告诉徐先盛老夫妻二人，死者为大，入土为安，死人的骸骨也应该得到应有的尊重，它们也有尊严。你们家的小少爷徐瑞生的事情做得太出格太缺德了，我行我素，天不怕地不怕，胡来瞎搞，触犯了死者的尊严，从棺木里取出死者的骸骨已经是大逆不道，又在骸骨上撒泡尿，这可是要五雷轰顶的罪恶滔天的事情。现在这颗骷髅骨是来讨还尊严的。你们徐家必须用干净的清水把这颗骷髅骨清洗干净，用红绸子包好，用盒子装起来，送归棺木里，并将棺木的通洞补好，加土封盖好，并烧香祭奠，赔礼道歉。古人云：“修身种德，事业之基”，今后你们要管好子女，教育小少爷徐瑞生要改恶从善，修炼德行，多做善事，这样那些受辱的魂灵才能饶恕你儿子，你们家的小少爷徐瑞生的病才能慢慢地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