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渡（长篇连载）第九章（36）

         樱花渡（长篇连载）第九章（36）

                        唐万清     著

第九章    清源惊闻扣死结     文革深仇引混斗

第36集      文革血雨腥风     李童当权被斗

       严清源听了外公樱果的长长的回忆，陷入了深深的思索，并求教外公“为什么罗古爷不将当年的事儿向秦天老爷子作个解释呢？”外公无奈地说：“那个年代，十分混乱，哪里就解释得清楚？何况，秦家当年逃难到罗叶镇借宿罗府，据说秦天老爷子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还能有假？再说当年，土匪猖厥，日寇入侵、国军横行，多方势力互相之间矛盾冲突十分激烈，作为商人的罗古爷为保住生意，保住家业，最开初，确实采取过黑白通交，红黑都不得罪的策略，保不准也确有通匪通寇通国军的可能性，战乱年代生存下来，挺不容易。”

        “那要确认是误会，怎么才能做得到呢？”

        “除非当年那晚潜入罗府的那几个人能奇迹般的出现，并证明罗古爷是被协迫，而不是同谋！但哪那么容易？”

       “所以，两家隔阂愈来愈深！以致于，土改时期，罗古爷又误会秦天造谣中伤他，还联络你老外公共同以捍卫土地改革政策为名，抗议商界不彻底执行政策。致使后来，童镇长用敲山震虎法，迫使商界人士不折不扣均分财产和田地。彻底触击了他们切身利益。他们这梁子就越结越深了！！特别是罗家三个小子秘谋唆使胡四娃子破坏你三个姑婆与秦家订亲宴，往酒中投毒又想嫁祸于咱们殷家，终于触犯刑律被判刑一事儿，更是给三家紧张的关系雪上加霜。”

         “听说后来，在文革中还发生械斗？”

        “是的，那可是一场可怕的械斗，在那是非不分，黑白颠倒，造反有理的年代，连公检法机构都被砸，学校停课闹革命，农村成天以阶级斗争为纲，人们再无心事从事生产劳动，到处一片混乱。在这样的环境下，人人自危，个个保身，各种矛盾集中暴发。”

        说到这里，清源的外公樱果至今回忆起文化大革命期间，樱花江一带的林林种种混乱的情景来，尚心有余悸。

第36集    文革“血雨腥风”   李童当权被斗

       就在殷秦两家喜结连理后五年内，秦山秦岭秦峰，各自生下一男一女，都欢天喜地，特别是殷秦两家老两口，更是乐得合不拢嘴。就在樱花江上的人们以为日子就会这么过去，早出工，晚回家，抽空经营自留地，不饱不饿地过着平凡的日子。

        谁也没想到，继大办钢铁，大跃进，办大食堂之后，1966年，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一夜又在全国爆发。以“阶级斗争为纲，纲举目张”和“停下生产，停下教学闹革命”为标志的局势如一股飓风很快席卷了全国。先是批林批孔批刘少奇，接着是接见红卫兵，搞大鸣大放，红卫兵大串联。又是＂造反有理！”又是“打倒当权派！”“不要文斗要武斗”“打倒臭老九”“打倒一切牛鬼蛇神！”“将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各种观点、信息、口号纷至踏来，铺天盖地。当人们还没弄清楚是咋会事儿，又传来，“朱德被批斗，彭德怀被批斗，彭真被批斗！……”党和国家不少领导功臣被红卫兵，造反派当着“当权派”批斗和迫害。

         文化大革命中后期，又成立县乡公社革委会，全面负责所辖区域文化大革命工作，当时革委会领导机构由三部分人员构成：武装部、老革命（时称保皇派）、造反派头目（含红卫兵组织干将）。没多久，又纷纷“踢开党委闹革命”，造反派头目得势，纂政谋权，地方武装力量大多掌握在造反派手中。当时樱花江县革委会主任是罗专干他大舅子，自然，罗叶镇公社革委会大权便顺理成章地落到了罗专干手中，荣任了公社革委会主任。而李向红、童凤山等老革命老领导却被彻底排挤出去。

         不仅如此，形势愈演愈烈，不多久，县上李向红老书记，殷润民老主任等一大批老领导也被当作“走资本主义当权派”（简称走资派）被打倒在地，关进牛屎牛尿遍地，尿气冲天的牛圈棚。后又被下放到樱花江新建的农场劳动改造。没多久，童凤山书记、雷雪剑、童鸳鸯、殷缘、秦天都被“送进学习班”，要求老实交代自己的罪行。一是童凤山曾经从事过封建迷信活动，后来如何与野虎岭土匪头子雷雪剑、童鸳鸯一伙儿串通，混进革命队伍，窃取新政府权力？二是雷雪剑、童鸳鸯当土匪时期干过打家劫舍，拦路抢劫的勾当，如何混进革命阵营的？三是殷缘如何勾通童凤山，隐藏樱花岛多年培养有资产阶级小情调的殷家三姐妹和秦家三兄弟的？为什么至今没割去殷家酒坊这个资本主义小尾巴？对抗人民公社化？四是秦天一家为什么要娶有资本主义小资情调的殷氏三姐妹？为什么诬陷罗叶镇革命英雄罗古爷和为消灭日寇有功之臣罗家三个公子？

        因为死不认账，又被请出“学习班＂关进牛圈棚，没多久，也被押进劳改农场进行劳动改造。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这突如其来的世道变故，对秦殷两家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震得他们颇有些手脚无措。无论如何是想不通的！连一向对革命忠心耿耿，为党和国家为人民立下了汗马功劳的市委书记李向红他们也被打倒，一心为革命为人民的童凤山书记他们也一夜间被打成牛鬼蛇神。这世道怎么啦？疯了吗？忠贞之士，善良之辈被踩在脚下，而宵小之徒却甚嚣尘上。

        秦山的公社武装部长职务也被“罗专干”取代。公社武装组织骨干换上了罗专干的亲信。特别是几年前，从监狱里出来的罗家三兄弟和胡四娃也傍上了罗专干，成为罗专干手下造反的得力干将。他们终于扬眉吐气似的成天跟在铁塔似的罗专干屁股后面耀武扬威，不可一世。很多人都不愿粘惹他们，一见他们就躲得远远的。连罗圆罗月就看不过去，多次规劝她们三位哥哥，别跟着罗专干瞎搞。人在作，天在看，作孽太多，会遭报应。他们大骂自己两个妹妹：“忘恩负义的东西，伤疤好了忘了疼，忘记了当年秦家是如何横刀夺爱的。胳膊往外拐，不知殷秦两家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骂得罗圆罗月当场眼泪直流。只好向自己的爹爹罗古爷告状。罗古爷气得跺脚，造孽呀！！媚娘却不咸不淡地说：“老爷，儿子们都大了，管不了啦就别管了，各人有各人的因果。何苦生这么大的气！？罗圆和罗月也是，明明殷秦两家是穿一条裤子，却一门心思想跟殷家两个公子好！叫你们三位哥哥怎么想？”

        “别说了。都是当年作的孽！被秦家误会这么多年。本来是有机会缓和的，却被三个孽子不知进退弄出当年投毒案来，弄得老子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这倒好，从监狱出来本以为改过自新了，没想到反而变本加厉，迷信什么丛林法则，弱肉强食，不管什么道义，只奉行‘成则为王，败则寇！’真是造化弄人。我也有些老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们去吧！”罗古爷老泪纵横。

        “秦殷两家特别是秦天那老头，未免心胸也太窄了些，过去那么多年的事儿，还记在心中。得理不饶人。垦荒那会儿，弄计不让您罗爷三个儿子与殷家三姐妹见个面。否则，也或许能好上一对儿，也不致于，三朵花全给插到秦家牛粪上去了！！”

         “这事儿，秦天做得确实不够地道。但也只怪咱没有那个福份，也怪从小宠坏了三个小子，没本事获得人家的心！怨不得别人！哎！！”罗古爷叹道。媚娘却有些不服气：“老爷总是长别人志气灭自已威风！！”

        “幸好，殷蕊殷花殷叶三个姐姐没嫁给三个哥哥，不然凭哥仨现在这副德性，还不辱没了人家？”罗圆罗月厥着嘴说。

        “咋就辱没了她们殷家，若嫁到咱们罗家，或许你哥仨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们还是不是他们的妹妹，哪有当妹妹的这么踏斜自己亲哥哥的？”媚娘真想火冒三丈，碍于老爷的面儿才压了压，用眼睛白了白这两个吃里扒外的小蹄子。

         先不说罗家如何为三个儿子的事儿各执一端。且说说，秦山几兄弟被造反派们篡取了实权，除了按时往学习班给爹爹和童书记他们送饭，给农场劳动改造的李书记他们送点衣被和吃的外，闲来无事儿，这天正带了家眷在自留地上给蔬菜上粪，却突然听武装部内的原弟兄来放信说，罗专干要在罗叶镇停课的学校的操场上开批斗会，专门斗资本主义当权派。正带了罗家三兄弟等造反派头头们红卫兵头头们前去农场和学习班抓李向红书记、殷润民副书记、童凤山书记、雷雪剑副书记、童鸳鸯主任和殷缘秦天老爷子。

        秦山一听，这不反了么？这些无法无天的混混敢胡来，连这么狼毒的招也使出来对付老革命老领导？这不是把人往死里整么？

 事不宜迟，容不得多想，立即吩咐两位兄弟和殷家三姊妹分两路回秦家塆和殷家庄召集人马带上家伙前往罗叶镇学校操场救人。

         一时间，造反派要批斗老领导老革命的消息传遍了樱花江一带各塆各庄各家各户。那还了得？以为是做做样子，没想到真要批斗！！那不是与咱们樱花江穷苦人为敌吗？想当年，这些老领导老革命为咱老百姓流了多少血和汗！！解放后，他们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为咱老百姓过好日子出了多少力呀！现在倒好，反转来要整治这些老百姓心中的恩人、英雄！！先要看咱老百姓手中的锄头答不答应。

        很快，从樱花江四面八方涌来成百上千的群众。提着锄头、菜刀、杀猪刀、鑽子、手锤、扁担等家伙。

        但见操场西侧临时筑了个长长的土台子，台上一字儿跪了十几位挂着白底黑字牌子的老革命，罗家几弟兄在罗专干率领的几个连民兵荷枪实弹的壮胆下带领若干“革命干将”正用手死死压着李向红书记等人的头，这些老革命花白的头发搭拉在额头，汗水直冒。

         罗专干铁塔一样的身子往台上一站，台下护卫的民兵立即立正向他敬了个军礼，带着红袖章，举着领袖语录的红卫兵们疯狂地呼着口号：“打倒资本主义当权派！造反有理！不要文斗要武斗！”“打倒牛鬼蛇神，打倒封建迷信头子，打倒投机钻营的土匪头子，打倒臭老九！！”“将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

        然后，罗专干疯狂高举领袖语录，先背诵一段语录后，宣布革委会关于批斗樱花江县和罗叶镇的当权派的决定。然后，要被批斗的每个人老实交代自己的罪行。稍有不慎，就被拳打脚踢，李书记头发被造反派头子揪住，使劲要他弯腰认罪。李书记高昂着头颅，默默无语，被当场打得鼻青脸肿，鼻血直流。童凤山书记夫妇则被罗庚，雷雪剑则被罗劲，秦天则被罗野粗暴强压头颅，恶狠狠地咆哮道：“交不交代？交不交代？”

         秦山三兄弟早气得眼睛发红，带领几个铁杆兄弟冲破民兵防线，民兵见是原武装部长秦山，也不大阻拦。一会儿，冲上土台子，首先擒住罗专干，缴了他的枪，其他几个兄弟三下五除二，将造反派头目打翻在地。雷雪剑、童鸳鸯趁势施展功夫，使扫地旋风腿，将罗劲、罗野等哐啷一声扫倒在地。护着几位老革命走下台子。殷家三姐妹带领原妇女会几个姐妹，纷纷解下这些老领导们身上的绳子。台下民兵们，原本也私下看不惯罗专干和罗家公报私仇的作派，也就趁乱开溜。

         然后，殷蕊再次返上台子，大声说：“父老乡亲们，别听这个什么罗专干胡说，李书记他们都是好人啦，都是咱樱花江老百姓的恩人啦！他们出生入死干革命，为樱花江的解放和建设立下了汗马功劳呀，他们可是革命功臣呀！如今有人想借上面错误的政策公报私仇呀！咱们可别上他们的当呀！”

        “李书记他们是好人！”

         “童书记他们是好人！”

         “不许批斗他们！”

          “不许批斗他们！”

         瞬时，台下手工业者、作坊业主、农民、石匠、铁匠和有正义感的小商人也都举着手中的家伙高声喊道。

         “秦山，你可是公然破坏政府的文化大革命，你不怕承担后果吗？”罗专干威胁道。

          “你看着办！既然做了，就不怕！！”

 秦山斩钉截铁地说罢，将罗专干往后一推，喊道：“兄弟们，下了他们的枪，还有那些为虎作伥的人的枪支！”然后，一行几十个人背着缴来的民兵枪支护送着老领导们返回樱花岛和樱花谷。成百上千的老百姓潮水般地随在后面阻挡着气急败坏的罗专干及其手下的造反派红卫兵头头们。这些“革命的干将”们望着成百上千的老百姓也怕弄出血案，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老百姓们护着他们的恩人远去。

         “秦山，你格老子闯大祸了，你跟咱走着瞧！！”罗庚罗劲罗野扶着罗专干，罗专干向远去的人群咆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