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一师的先生们
光绪三十二年(1906年),清政府在杭城贡院旧址上改建浙江官立两级师范学堂,学堂内有7幢二层砖木结构的教学楼和师生宿舍等其他建筑,可容纳学生千余。上一年冬季招生,“报考者以万计”,考生中不乏“廪、贡、生、监”。“以万计”的考生从全省各地涌来,其盛况胜于明清时需要大把烧钱的进京赴考。民国元年(1912年),学堂改称学校,官立两级师范学校开始分家,初级部改称为省立第一师范学校,此为杭州师范学校的前身,自然也是其升格后的杭州师范大学的前身。
1956年,杭州师范学校搬离南山路迁往郊野的文二街,在那里,有一幢宫殿式教学大楼、两幢同样飞檐翘角的三层学生宿舍楼和大礼堂、琴房等漂亮建筑在向它招手。
从繁华的市区一下进入空旷寂寞的文二街,杭师师生犹如进入了世外桃源。这里没有汽车的喧嚣和人头攒动的大街和高耸的商厦,四周有小桥流水,田野庄稼,无际的蓝天白云,一群群鸟雀不时地“呀、呀”地叫着从头顶飞快地掠过。夏晚,蛙声、虫鸣声更是“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这一方幽静寂寥的土地实在是教书、读书人的理想去处,加上周边学校的校风、文二街的民风也极端正,全街人在这里过着半隔绝的简简单单的日子,好不自在惬意。
2017年1月,我在杭州日报副刊发表了《文二街27号》,写的就是杭师大正在走的这条美丽曲折而悠长的路。第二天杭州网论坛作了转载,引来了网友对杭师大沿革的热议。
“27号是什么建筑啊?”一位网友首先发问。
pustthx999先生回答:“这是这篇文章的主题,杭州师范学校。”接着他滔滔不绝地往下说,“这个其实涉及到杭师大和浙师大非常复杂的沿革关系——
1956年,最早的杭州师范学校从南山路今天中国美院南山校区的位置搬至文二街西。当时的文二街东边只到西溪河下,按文章的描述判断,这个27号应该在省团校的斜对面,下宁桥和今天浙师大杭州幼师的西侧。之后,这个杭州师范学校拆分成杭州师专和杭州师范。次年杭州师专迁往体育场路,后又改成杭师院招本科生,杭州师范再次拆分成杭州师专(招专科生)和杭州师范(招中师生),之后,杭师院和杭师专在1960年合并为浙师院,1965年浙师院搬到了金华,也就是今天的浙师大。
文章作者是1963年分配杭州师范的,这个杭州师范到了1978年拆分出了后来去了文一路宋江村的杭师院,也就是今天杭师大的主体。1999年,杭州师范学校并入杭州师范学院。”
Zincum先生发出感叹:看到头晕。
其实,pustthx999先生最后一句叙述是有误的,为此我跟了一帖:“更晕的应该还有一段——
1978年,文二街上的杭州师范学校升格为杭州师范学院,市教育局另立一所杭州师范学校,校址在玉皇山路77号,此杭师非彼杭师也。玉皇山路的杭师存在了20年,于1999年并入杭州师范大学,为其初级教育学院。校址让给了杭师大音乐学院,之后,以杭师大音乐学院为基础成立浙江音乐学院,于2015年搬迁至转塘,此处又成为杭师大美术学院的校园。”算是纠正了pustthx999先生的一个错误。
Syg先生紧接着感叹道:真当复杂,国外的学校哪有这么大的变化!
除此之外,论坛上还有街与路的争论,不引。
每年5月13的,杭师大校园里准会响起从浙一师传承而来的《校歌》那优雅、熟悉的旋律,因为那天是学校的生日,也有人会联想起校歌的词曲作者夏丏尊和李叔同,那是很遥远的事了。
一
夏丏尊在浙江官立两级师范学堂成立不久就在那里担任通译助教。通译助教是那一时期学校的一个专用称谓,明确点说,就是日籍教员的授课翻译。后来他改教国文,并与刘大白、陈望道、李次九一起革新国文教学,被称为浙一师国文“四大金刚”。
有一段时间,夏丏尊还自告奋勇地去做学校舍监(相当于训导主任),兼教修身课。舍监不是什么美差,薪金也不高,更何况浙一师学生管理之难在当时的杭州是出了名的。自从当了这个舍监之后,有学生私底下给他起诨名“夏木瓜”(因其头大而圆),暗地里骂他“阎罗”、“鬼王”,更有顽皮学生用粉笔在他的马褂上偷偷画一只乌龟,乘其不意在他的瓜皮帽结子上套一个草圈。他并不理会学生的这些小儿科动作,依然不分日夜、事无巨细地去处理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每逢节假日,学生成群结队地外出度假去了,他站在校门口一一叮嘱:“早些回来呀!”“勿可吃酒喽!”学生笑着连声说:“不吃,不吃!”赶紧走路,走远了,还听见他扯着嗓子在喊:“铜钿少用些啊!”
民国二年(1913年),他联络刚进校不久的音乐教员李叔同,一起谱写《浙江省立第一师范学校》校歌。跟那些来去不定的教员不同,此时,他在浙一师(两级师范学堂)已有五年的教龄,对师范教育的认知和想法自然要多一些。经过一番酝酿和精心构思,“人人人,代谢靡尽,先后觉新民……”这般似诗如歌的文字便从他的笔端流淌而出,与颇有才气的谱曲者李叔同一起,为我国早期校歌奉献了一个范本。
自然,谱写校歌至于学校并非是等闲之事,夏丏尊写作的歌词,一定是得到校长经亨颐的支持、允诺,也一定会吸取经亨颐的教育主张和办学理念,或许,经亨颐还会将歌词拿到校务会上让委员们逐字逐句地推敲讨论一番,作了集体认可的。
夏丏尊的顶头上司经亨颐,自1908年从日本回国后,先出任浙江官立两级师范学堂教务长,后接替沈钧儒担任浙江第一师范学校校长。浙一师奉行“勤、慎、诚、恕”的校训,倡导人格教育,与时俱进,自然跟校长经亨颐的教育思想相吻合。在三十余年间,经亨颐主持和创办过三所学校,包括坐落在他家乡上虞白马湖畔的私立春晖中学,每一所都扬名后世。
春晖中学在乡人的资助下成立之后,夏丏尊被经亨颐邀去担任国文教员和教务长。在那里,他据日译本翻译了意大利著名儿童小说《心》,取名《爱的教育》,出版后,接连再版30多次,被视为他“没有情感,没有爱,也就没有教育”思想的又一次完美诠释。
二
1912年,从日本归来不久的李叔同接受经亨颐的邀请入职浙江两级师范学校。在日本六年,学的是美术和音乐。同一年,海宁中学毕业生刘质平以优异成绩被浙江两级师范学校录取,因其家境贫寒,校方减免了他的学杂费和膳宿费。
开学后,刘质平班的音乐课由李叔同教授。没过多久,他与李先生便演绎了宋代杨时“程门立雪”似的故事——
有一天,大雪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李叔同上完课走下讲台,这时,只见刘质平拿着一张纸怯生生地向走来,并有礼貌地向他问好。李叔同愣了一下,随手接过那张纸,上下看了好几遍,突然抬头说:“今天晚上八点三十五分,你还是在这个教室等我。”说完转身走出教室。
晚间,刘质平冒这漫天大雪按照先生指定的时间提前来到音乐教室门外,只见教室门廊外有两行脚印,四周鸦雀无声,教室里也是一片漆黑。刘质平就在大雪中站着等待先生。不久,教室的灯一下子亮了起来,李先生打开门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只表,对刘质平说:”正好八点三十五分!很好,你很准时!”李叔同又上下打量了一下身上已经铺满雪花的刘质平,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句“今天就这样吧,有话明天再说。”然后关上了门。这番情景犹如“程门立雪”的再现,让人不禁想起了杨时拜师的赤诚和坚定。
自此,李叔同与刘质平之间开始建立了非同寻常的师生情谊。李叔同很快发现刘质平在音乐方面的禀赋,有了毕业后送他去日本深造的打算,并替他单独拟定了一份加时授课计划:
每周乐理(和声学、作曲法)一小时、钢琴一小时。碰到他去南京高等师范学校兼课,便请美国钢琴家鲍乃德夫人代授钢琴,乐理课等他回来之后一一补齐。
1916年秋天,刘质平欣然接受先生的安排,筹措旅费东渡日本,并一举考入连日本学生也颇感畏难的东京音乐学校,专修音乐理论与钢琴,同时研究艺术教育。
入学不久,刘质平才发现家人根本无力为他支付这大笔的留学费用,而他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在国内补办个官费,于是去函恳请先生帮助。李叔同接信后立即为此事奔走,却被经亨颐支吾过去不了了之。此时,刘质平家人又表示要中断对他的供给,他顿时心灰意冷,情绪一落千丈,在给先生的信中十分悲观地表示:“有负师望,无颜回国,唯有轻生,别无他途!”准备在异国他乡了结一生。
李叔同阅信后心急如焚,情急之下想到一个办法——用自己的部分薪金资助这名进取心很强的学生。他马上给刘质平写了封长信,除了劝慰,还慎重承诺:当按月寄汇二十元,用以维持他在日本的学业。为了彻底打消刘质平的顾虑,他替他算了一笔自己收支的明细账:“不佞现在每月收入薪水百〇五元,出款:上海家用四十元(年节另加),天津家用二十五元(年节另加),自己食物十元,自己零用五元,自己应酬费买物添衣费五元。如依是正确计算,严守之数,不再多费,每月可余二十元,此二十元即可以作君学费用”,而且还作了“不必归还、不得转告第三者”等合约式的规定,叮嘱他“务以前途为重,自杀之念宜根除之。”读了先生的来信,刘质平内心激动难平,连连感叹:“师恩厚,无以回报。”
没过几天,李叔同还是不放心,又去信再加一番叮嘱:“鄙人于数年之内决不自己(行)辞职,如无他变,前定之约必实践也。望安心求学,毋再以是为念。”并从当月开始汇款履约。
如此到了1918年春,李叔同忽然修道心切,准备在暑假前就去职入山为僧,但又怕给刘质平平添忧虑,于是去一信加以说明:“余虽修道念切,然决不忍置君事于度外,此款倘可借到,余再入山。如不能借到,余仍就职君毕业时止。”而在日本的刘质平则“不忍以己求学之故,迟师修道之期”,不顾先生的恳切表示和学业未终,于六月启程回国,并在杭州与丰子恺一起在照相馆跟先生拍照留影,之后,诸人陪送先生去虎跑定慧寺披剃出家。
李叔同入山为僧后,粗茶淡饭,过午不食,衲衣草履,云水行脚,居无定所,那种苦行僧的生活常人难以想象。刘质平在创办艺术学校之余,不时地向先生嘘寒问暖,供奉日常费用,凡先生有求于他的,从不敢疏忽怠慢,直至为他定制僧衣、替换破旧不堪的蚊帐之类的生活琐事。每逢先生患病,更是殷殷关切,或病榻问疾,或不时托人送药和补品。一次,李叔同从宁波负病出行,正好在宁波办学的刘质平闻讯立即赶赴码头,将先生从甬轮三层统舱里背下来,小心地上了岸。忽然,他紧抱着先生痛哭不止。
弘一法师(李叔同)晚年有十四载在闽南一带弘法、讲律,1942年旧历九月初四在泉州圆寂,时年六十三。临终前,他给刘质平手书“遗偈”二首:“君子之交,其淡如水。”“执象而求,咫尺千里。问余何适,廓尔忘言。华枝春满,天心月圆。”当时,刘质平正与家人在浙东一带躲避日寇,所带只剩下装满先生墨迹精品的几只藤箱,忽闻先生仙逝,悲切满溢,难于自持。
1948年,四十八岁的刘质平与人专程赴泉州,将李叔同的部分遗骨护送到杭州招贤寺,后安葬在虎跑后山山腰里,终于履行了他替先生“料理后事”的“生死之约”。
三
2017年,著名越剧表演艺术家茅威涛在乌镇戏剧节一场朗读会上讲了个“知师莫如徒”的故事:“当李叔同成为弘一法师时,社会上一片哗然,猜测他为什么要出家。当时,丰子恺写了一篇文章,大意是,人生就是一个三层楼,有的人住在一楼,为了温饱,有的人住在二楼,为了艺术、精神。弘一法师强大的‘人生欲’不能使他满足于二层楼,于是爬上三楼去,那里是哲学和宗教。”在世间众说纷纭之时,能如此揣摩先生心理情景的,唯有似丰子恺般的名徒高足。
时间退回到1914年,当时年仅17岁的桐乡石门镇人丰子恺以第三名的成绩考取浙一师,虽以算术成绩最优,却也说不上毕业后有什么打算。第二学年,西画课转由李叔同先生执教。李叔同并不沿用传统的美术教学方法,而是每每让全班40多名学生围成一个半圆形,对着一尊石膏像写生,石膏像画了换,换了画,在大部分学生还没习惯时,丰子恺已经从中悟出了学习绘画要从写生、画实物着手的道理,无论何种写生,都怀有浓厚的兴趣,甚至不时地托故请假去西湖各处写生,画技进步很快,成为全校西画成绩数一数二的学生。
一天傍晚,他遇见李先生,李叔同很认真地对他说:“你的绘画进步很快,我在南京和杭州两处教课,没有见过像你这样进步迅速的了。”这番夸奖,令丰子恺铭记在心。“李先生当晚的这几句话,便确定了我的一生……从这晚起我便打定主意,专心学画,把一生奉献给艺术,直至现在没有变志。”(《为青年说弘一法师》)
毕业时,丰子恺总分成绩平平,名次已从一二年级的全班第一跌落到第二十位,但西画成绩却是特别地好,远超于师范毕业生的水平。1919年毕业时,丰子恺总分成绩平平,名次已从一二年级的全班第一跌落到第二十位,但图画成绩却是特别地好,远超于师范毕业生的水平。三年之后,丰子恺东渡日本考察游学,期间他发现日本画家竹久梦二的简笔画作品和他提出的表现世界“非人情”理念,与他主张艺术应该表现“有类似儿童用手打个圈子,从圈子的范围眺望世界前面的风景”的观点颇有契合之处,由此脱离西洋画造型原则,确立了具有东方审美意蕴的“简笔画”风格。回国后数年后,丰子恺便接连出版《子恺漫画》、《子恺画集》,以世人从未见识过的独异画风、充满童真童趣的一幅幅漫画名闻全国。
1942年10月中旬,丰子恺在遵义,正准备转道前往重庆,他突然接到泉州开元寺告知弘一法师圆寂的电报,独自默默地坐在窗前,发愿要为先生造像一百帧,分送各地善士,以便其刻石供养。他历时45年,完成了以宣扬“爱护众生、守护善心”为主旨的诗画集《护生画集》共六册(第一册由先生用白话诗配文并题写),实现了与先生的生前约定。他还书写了不少纪怀先生的文章,惟妙惟肖地描摹先生的言行举止、做啥像啥的认真模样,及其美男子相貌,并记写从先生传奇的一生中获得的启示和感悟。
民国卅七年(1948年)十一月,他应厦门佛学会的邀请,以《我与弘一法师》为题在会上作演讲,演讲中用“三层楼”作比喻,概括世人三种不同的人生态度和追求,以及先生非同寻常的“人生欲”。这份演讲稿便是茅威涛所说的“知师莫如徒”故事的出处。
四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朱自清第一次去杭州浙一师,与叶圣陶几乎处于同样的境地,
“一师风潮”过后,浙一师的“四大金刚”一个个追随经亨颐拂袖而去,国文课教学难以为继,不得不向北大校长求助。北大推荐了两个毕业生:哲学系的朱自清和中文系的俞平伯。
当时,浙一师学生的年龄参差不一,大的,有二十四五,朱自清因提前一年毕业,才二十二岁。初来乍到,他那副乡下土佬的样子,忽然要登上讲台,面对下面座位上40几双注视自己的眼睛,感觉浑身不自在,讲课从头到尾像背书一般,还总是结结巴巴,每每将自己弄得满头大汗,加上有些学生就是不买这个“小先生”的账,不时地提些刁钻古怪的问题,也常常弄得他手足无措。在课堂上碰了壁,他自觉难于胜任这里的教学,即以“学识不足”为由向校方提交了辞呈,好友刘延陵将他介绍到上海吴淞炮台湾中国公学中学部教书。
在中国公学,刘延陵告诉他,“叶圣陶也在这儿”,“一位老先生哩”。原来“老先生”只比朱自清大四岁,当时已经开始发表白话小说了。
叶圣陶果然有些老成持重,同事在一起聚谈,他总是一言不发,只是很仔细、很有滋味地听着。辩论是不来的,他觉得辩论要开始了,往往微笑着说:“这个弄不大清楚了”,一语回避。他又似乎天性和易,从不见他有动怒的时候,两人很快就成为一对志同道合的挚友。没过多久,中国公学闹起了风潮,1921年底朱自清辞别叶圣陶,跟刘延陵一起重返杭州浙一师。
浙一师校方知道了朱自清与叶圣陶的亲密关系,托他邀约叶圣陶过来任教。叶圣陶看了朱自清的来信很是高兴,立刻复信道:“我们要痛痛快快游西湖,不管这是冬天!”并叮嘱他去车站接他。朱自清知道他害怕孤独寂寞,便早早地赶到车站,等他下车后,两人相伴着回到浙一师。
按规定,叶圣陶在教师宿舍里可以拥有一间房,只是他很想跟朱自清时常作伴,提议将自己那间房做两人的卧室,将朱自清那间改做书屋,朱自清自然高兴,两人一起移床搬桌地弄妥了两间屋之后,便在书室里各据一桌,朱自清只顾读书备课,叶圣陶却老是写小说和童话。
一天早上,他俩都醒在床上,听见附近工厂的汽笛声,叶圣陶忽然开口道:“今天又有一篇了,我已经想好了,来的真快呵。”那篇的艺术很巧,但他只是片刻的构思,令朱自清暗自称羡。他早知道叶圣陶的写作习惯,往往拈笔伸纸,便手不停地挥写下去,开始及中间,很少有停笔踌躇的时候。稿子也极清楚,每页至多只有三五个涂改的字。
如此过去了两个来月,还没等学校放寒假,叶圣陶便迫不及待地回家去了。“他实在离不开家,临去时让我告诉学校当局,无论如何不回来了。”1930年7月,朱自清在清华园写下了《我所见的叶圣陶》。
叶圣陶在浙一师只待了两个月光景,他用这段时间创作了《火灾》里从《饭》到《风潮》共七个短篇小说,还有童话《稻草人》中的一部分。
现下,朱自清和叶圣陶当年住过的宿舍,在浙一师旧址杭州高级中学校园里仍好端端地保留着:二楼中间,并排两室,一为卧室,一为书室。学校附近有一个地铁口,口子上竖立一面浮雕墙,墙上有十一位名师雕塑,其中有鲁迅、朱自清和叶圣陶。
五
“知师莫如徒”反过来说便是“知徒莫如师”,知徒莫如师的故事落在了刚回国的鲁迅身上。虽然,在浙江两级师范学堂,他不叫鲁迅,称周树人周先生。
两级师范学堂的先生中不少人有留日背景,周树人也是,1909年二十九岁时回国,并在浙江官立两级师范学堂任教。现今,不少人以为他是教国文的,其实不然,他与夏丏尊一样是通译助教,在课堂上担任生物学科方面的日籍教员的翻译,同时,兼任几点钟的生理卫生课。
有一次,他答应学生的要求,在课内加授一节人体生殖系统课。消息传出去后,在全校引起惊讶声一片。
“不许笑!”这是他对全班学生提出的唯一要求。这堂课的效果果然很好,学生听得很认真,没有以往交头接耳、搞小动作的情况。别的班级学生纷纷前来向他讨要油印讲义,他指着剩余的那些说:“恐防你们看不懂的,要么,就拿去。”原来这份讲义不仅写得十分简要,而且还故意用了不少古语,一些敏感词更是找了些其他字词作替代,比如用“也”字表示女阴,用“了”字表示男阴,用“幺”字表示精子,诸如此类。对于那些缺乏古文基础、未曾亲听他讲课的学生来说,犹如读一本天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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