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台不该报废的工程车

      电视里播放着“江西，风景独好”。婺源的水，庐山的峰，幅幅如此美丽。雯雯，看得入迷，心里盘算着：“江西高安，全国最大的二手车行。何不去那里，买台价廉物美的二手工程车。”临行前，雯雯对自己充满信心。

　　 H市上火车，旅客不算多，有座位可坐。雯雯看着窗外，那山峰风驰电掣般往后移。渐渐地，暮色降临，感觉山峰黯黮，悄楞楞如丹青妙笔“水墨峰”。铁轨哐当哐当，也显得如此和谐。虽说不上悦耳，也不让人烦躁。过道传来叫卖声，雯雯也买了盒盒饭。

　　 饭罢，窗外的“水墨画”，早已被夜色吞噬。雯雯，只好继续聆听，单调而有节奏的哐当声，及旅客们的故事。

　　 夜色愈来愈浓，车厢渐渐地静了，雯雯迷迷糊糊，似睡非睡地眯着眼……等睁开眼，已到了江西南塘。旅客们开始下车，雯雯与之鱼贯而出。

　　 南塘的天，清晨格外湛蓝，点缀着丝丝白云。这里四围是绿油油的青山，把个不起眼的小镇团团围住，空气格外清馨。雯雯在停车场，稍待片刻，登上南昌的大巴。

　　 大巴奔驰在山道上，越靠近南昌，视野越开阔。到了南昌，又登上高安的车。雯雯此时，心里有些忐忑，毕竟是去个陌生的城市。好在高安不远，大约1小时车程。

　　 下车打的，与的哥交谈。的哥知我来意，问：“你这里有熟人吗？如果没有熟人，要当心陷阱。”“没有熟人，我准备找正规公司……”雯雯略一沉思说。司机善意地，说：“我在这里，经常拉像你这样，慕名来买车的。他们几乎都是乘兴而来，惨败而归。”雯雯听司机这么说，心里更加忐忑，“盘算着是买还是不买？”嘎，的士停在高安二手车行。雯雯下了车，付费自不用说，关上车门，跟的哥说了声“谢谢”。

　　 高安，不愧为全国最大的二手车行。什么都与二手车相关。广告，招牌等都烙上“二手车”。雯雯先不着急，决定找宾馆先住下。宾馆不难找，雯雯随便找了家，安顿下来。打开窗户，空气里都混着“二手车”味。回味的哥的话，仿佛这高安处处是陷阱，人人是骗子。但又想过来，这里的二手车行，全国之最，应该不是浪得虚名。想到这，雯雯的眉目舒展了，决定先到各车行转转，看看行情。

　　 午饭罢，雯雯背着挎包，在二手车行，慢慢悠地转。汽车新旧不一，价格也高低不等。有几万的，也有几十万的。价格便宜的，车又看不上眼；车看上眼的，价格又不菲。雯雯转悠了两天，决定在一家最大的公司选购，也许不会掉进陷阱。于是，他选择了鹊の（de）公司。瞅招牌，鹊の公司的“の”，有“东洋鬼子”字样。鹊の，起初雯雯不识，后来才知。

　　 雯雯走进鹊の公司，服务员也蛮热情。热腾腾的茶水递过来，问：“想买啥样的车？”雯雯随口说：“想买一台20万左右的工程车。请问，你贵姓？”服务员顿时脸露喜色，说：“免贵，姓刘。您就叫我小刘吧！”接着，热情地领他去看车。雯雯看了看20万左右的，有些不满意。不是车厢太破烂，就是发动机响声不如意。唯独看上的那辆，却又突破了自己承受底线，要32万。小刘见雯雯看上了那辆车，面露难色，凭借他职业嗅觉，知其手头资金不足。于是，主动问雯雯：“看上了那辆车，如果资金有问题，我们公司还可以贷款，分期付款。”雯雯脸上略带喜色，说：“贷款，办手续如何办？”小刘走到柜台，拿着一份贷款说明流程样本，递给他说：“您看看，上面都说得很清楚。”

　　 雯雯接过贷款材料，仔细察看，心里想：“利息1分，分期贷款；须户口本复印件两份；合同复印件两份。”小刘见雯雯沉思，在一旁怂恿，说：“您好眼力，这台好车被您看上，您须得尽快办理手续。否则，过了这个村，就没有那个店了。”雯雯打心里喜欢这车，但贷款这么大的事，还得与家人商量。于是，雯雯说：“等我与家人商量好后再说。”

　　 雯雯回宾馆，坐在沙发上，沉思着：这台车，还有八成新，拉四五年货，还是蛮合算的。于是，掏出手机，打通了妻儿的电话，约好明天高安见。

　　 晚霞格外耀眼，预示着明天，又将是个大晴天。霞光极不均匀，红中带白，白里还有黑。雯雯心想：明天与妻儿商量好，就把车定下。“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无边的黑色，渐渐地吞噬了高安。白日的喧嚣，随着夜幕降临，也渐渐地静了，静了。雯雯打开电视，电视正在播新闻：判处刘汉、刘维两人死刑；其他五人，死刑缓期执行；其余的，无期徒刑或有期徒刑（年限不等）……

　　 早晨，雯雯睡眼惺忪，打了个呵欠。起床推开窗户，见高安雾霾笼罩，心里打了个寒颤。走进卫生间，擤了擤鼻子，接着漱口洗脸……一上午，雯雯就在宾馆，看着电视，等着妻儿。12点23分，雯雯一家人相聚了。午饭罢，雯雯跟妻儿介绍祥情，接着就一起去看车。

　　 路上，雯妻说：“雯雯，我们坐的士，的哥叮嘱我们：谨防陷阱。”“我来时，的哥也这么说，难道这里真是黑窝、贼窝？不过，我们还是小心为妙！今天，我们去的这家公司，比较大，应该是正规店。”

　　 须臾，三人就来到了鹊の公司，又是小刘接待他们。儿子小秋，年轻小伙，身材单瘦，见小刘蓝工作服，别着方块工作牌，上面嵌着：公司鹊の。小秋寻思：公司鹊の，还是鹊の公司？

　　 这时，雯雯打断了小秋的思路，叫他来看车。小秋绕车慢悠悠地转，发现后八轮还很新，像是刚换不久。前轮也不错，还有七层新。车外观与车龄相符，还有七八层新，两年的车。爬上驾驶室，发动机器，仪表光鲜正常，响声也悦耳。雯妻与小秋，也很满意。于是，他们跟小刘谈价，最后定下来31万。当场刷卡交了定金5万。至于贷款手续，小刘说，明天上午来办理。

　　 一夜相安无事，家人异地团聚，其乐融融。

　　 第二天上午，雾霾还没有消散，雯雯与家人，早早地来到鹊の公司，还是小刘接待。小秋见昨日定的车，没在停车场，就问小刘：“我们定的车呢？”小刘说：“车被你们定后，就不能摆在这里，开到别家小院去了。现在麻烦你们，来办理贷款手续。”雯雯心里想起的哥的话，沉思片刻说：“我没看到车，我无法与你办贷款。”小刘见说，就亲自带他们去小院看车。远远瞧见，还是那辆车。小刘还打开车门，小秋上去看了看，还是昨日的车。返回鹊の公司，雯雯与鹊の公司，签订了贷款10万，分期付款的合同。说好后天上午，到小院提车。

　　 雯雯与家人，事后返回宾馆，一夜又悄然溜掉了。旦日，雯雯心里总觉得有些忐忑，就与妻儿商量：“我们何不再去，悄悄地看看车？”妻儿赞许。

　　 说去就去，三人出了宾馆，朝停车小院走去。片刻，他们见到了那车，围着车转了一圈，车还是昨日的车，只是后八轮变成了报废胎，前两轮依旧。小秋隔着窗户，看驾驶室，GPS不翼而飞了。雯雯再仔细瞅瞅，说：“还好，发动机还未来得及更换。”这时，有几个人走过来，手上拿着长刀，问：“您们几个，干什么的？”雯雯毕竟见识颇广，讪讪地说：“路过，有些好奇，看一看。”长刀们说：“没事到别处去。”雯妻见状，嘴唇发乌，不自主地颤抖。雯雯见妻如此，揽着她与小秋离开了小院。

　　 回到宾馆，雯妻还惊魂未定，嘴唇还在抖。雯雯安慰她说：“别怕，我们掉进了陷阱。他们认定，你买的就是那辆‘报废车’。我们事前没对车拍照，到法庭也说不清。好在我们还没有全额付款，还有回旋的余地。”小秋说：“我们去鹊の公司，要回贷款合同。”雯雯想了想说：“这是个办法，我们推辞不贷款，全额现金付款。”

　　 说走还真走，三人来到鹊の公司，与小刘说：“我们还想看看贷款合同，看看还有什么纰漏么。”小刘信以为真，拿出合同，雯妻接着，当场撕毁。小刘欲止，但已经来不及了，脸色铁青。雯雯为稳住他，说：“我们不是不买车，而是不贷款，全额现金付款。”小刘才缓过神来，铁青的脸，才有了些血色。

　　 出了鹊の公司，雯雯与妻儿松了口气。直接回宾馆，结账走人。鹊の公司很快知道了，还一个劲地打来电话，说：“怎么回家了，不要车了？”“我要车啊，只是回家筹钱。你们等着，别把它卖了。”

　　 火车启动了，鹊の公司还打来电话，雯雯干脆挂断。俄而，与雯雯过户的车主，打来电话：“你这一走，可苦了我。我过户花了钱不说，一台几十万的好车，现在被他们拆得面目全非。成了一台‘报废车’”雯雯安慰他说：“你们是本地人，找他们赔啊。我那伍万定金，打水漂了。”“你不知啊!他们开公司，看似合法，暗地里可黑了。他们黑白通吃，与官方勾结。我哪敢去要啊！”“那你也是活该！”雯雯说完，挂断了电话。

　　 火车依旧哐当哐当，但雯雯听著哦，没有之前来时动听，甚至让人烦躁。脑海里，不时地浮现出电视里的画面：“江西，风景独好，江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