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特使

“红色特使”

——回望“老山前线”

★宋元浩

（一）

无论谁都历经过苦难，当然这不包括死。可对于死来说，我却有过灵感与体悟，而且它一直粘贴在我的心灵深处。

1968年冬天，我体检、政审合格，瑞金县人民武装部发来了《入伍通知书》。哈，太阳照亮我了！隔壁的莳田哥体检上了，离我家几百米远的幸福生也体检上了。一个小村子有3个小伙子参军，这是新中国以来“破天荒”的记录。

每天晚上，莳田哥和幸福生都聚集到我的家里来。我们在垫着稻秆的床铺上蹦呀，跳呀，唱呀，闹呀，简直像疯了似的。我们有出息有前途啦，成为国家的人啦，吃饭、穿衣由国家包了，能吃多少吃多少，只管蹬稳桌脚蹭饱肚皮就是，而且还有加餐，大腕喝酒，大块吃肉；日常生活实报实销，竟连寄封家信或情书，也由军队的专用“三角章”替代……那些日子，我的心中恍如玉兰花那般绽放，原先对前途出息的忧虑统统地烟消云散了。

然而，当大队书记领着一班人敲锣打鼓地把我们接到大队部集中，又敲锣打鼓地送我们去公社时，我看到村民夹道欢送我们，一串串爆竹“劈哩叭啦”地撵着我们的屁股飞旋、炸响，就像古战场激励勇士上阵迎敌而击鼓鸣金似的。此时，我突然想到：“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当兵不怕死”，“怕死不当兵”，此行远去，还能回来吗？一时间，我心中的感情就像家乡的绵江水一样奔腾激荡，我忍不住地哭了。爸妈呀，你们想到这些没有？我要是真的回不来了，那就是不孝子弟呀！为了自己的前途、出息、自由、温饱，我不顾高堂双亲年迈体弱，这哪能对得住您们俩老的养育之恩？

（二）

1990年冬，瑞金县人民武装部委派我当“特使”回访“老山前线”。临行前，人武部杨部长交代我说：这次，你是一个中央苏区的“红色特使”，代表中共瑞金县委、瑞金县人民政府、瑞金县人民武装部访问中越边境。

来到广西凭祥市，我向部队首长请求到友谊关“对越自卫反击战”的阵地上去走走看看。友谊关是中国九大名关之一，它位于广西凭祥市西南端，距离市区18公里，经322国道终端穿过友谊关拱城门与越南公路相接，为通往越南的重要陆路通道和国家一类口岸。

解放军驻地首长特批周连长负责当我的向导。周连长右手指着被越军的炮弹、子弹打成米筛似的钢铁指挥车说：“这是当时原封不动的战争实物。”

嗬，多么雄伟壮观且坚不可摧的战斗堡垒，它曾经有多少蓬勃的生命在这里肉博厮杀？它凝固下多少年轻将士的生命与鲜血？周连长说：“这百孔千疮的钢铁指挥车，充分见证了战争的残忍与罪恶，熔铸了多少爸妈和亲人的思念！”啊，一座血肉的丰碑，大爱的丰碑，和平的丰碑，永恒的丰碑！

周连长领着我小心翼翼地步入雷区，他说：当年他自己是一个新兵蛋子，还没来得及训练实弹射击就参加了“敢死队”。他们的任务是坚守友谊关镇中炮台，指战员们日日夜夜蹲在“猫耳洞”里待命。为了亲身体验战士们如何以死相守在“猫耳洞”里，我弯腰弓背地在小小的“猫耳洞”里呆了三、五分钟。事实上，刚刚踏入这座山头的“布雷区”时，我就曾想到：倘若一不小心踩响了地雷，我不就和当年的勇士们一样，壮烈地牺牲在了这方热土上……

（三）

在返程的列车上，我和对面的乘客搭讪起来。

他是一位年过半百、曾经参加过“老山战役”的农村大队干部。他说：从外表上看我像是一个老兵，猜我是到部队来探亲的。哼，他还真有眼力。由此，我们两人很快就聊起了战争的话题。

我试探地问他：“你参加过战斗吗？”

“哈哈，命运碰上了，我不仅见证了战争，而且还成为了一个战斗员呢。”

他坦诚地相告：“我是属鼠的，胆子小，逢年过节连杀鸡宰鸭都不敢，莫说上战场杀敌、搏斗、流血、死亡。公社领导动员我们说：‘共产党员先上，革命干部先上，共青团员先上，’大家都要肩挑背扛武器弹药上火线”。他点燃香烟吸了一口继续说：头一回上战场时，我浑身禁不住地打抖。当炮弹箱驮上肩头后，我连腿脚都软了，脑袋里总是闪出一个‘死’字来。

他继续说：我是中年人，上有年老的父母，下有穿开裆裤的细娃，若是回不来了，老婆哪能负担得起？父母、孩子哪能活得下去？可是，战火烧到家门口来了，我哪敢绕道走开，又有谁走得开？当我壮起胆子一步一挪地走向阵地时，我看到了山头上的大树被炮弹轰倒了，那块挡风石被炸裂成‘一线天’，树木连根拔起，绿色植被烧成了墨炭、焦土，原本清澈的溪水，混杂进了殷红红的鲜血。尤其惨不忍睹的是：漫山遍野的死尸，有敌军的，有我军的，他们横七竖八地倒在血泊中。一阵阵山风吹来，遍野弥漫着扑鼻的血腥味，那嗡嗡营营的苍蝇飞落在尸体上吮吸……

这时，他的双眼闪出了异常的神采。他说：“当看到这些情景后，我再也不怕了。壮士以身许国，我为何不能？假如我被炮弹、枪子击中，倒在了阵地上，我不也和解放军勇士们一样？况且，我还是他们的大哥、大叔呐！于是，我背着的弹药箱好像轻快了许多，我与大家一起打扫战场，把烈士尸体统统地抬到一处。我想：战争结束后，我们要厚葬他们，为他们立下大理石墓碑，刻上碑文“为和平而战”，让他们的英魂永远飘逸在这座被战火焚烧过的山头上！

回访老山前线后不久，没想到中越两国的领导人在北京会晤了。“度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毛泽东主席和胡志明主席缔结的“同志加兄弟”的友谊万古长青！我想：阳光赐给人类自由、幸福与美好，而战争却是一种疯狂残忍的掠夺与杀戮，我们渴望长期永久地享受和平的岁月！

（烂笔头2024-3-8补记2131字符）

宋元浩（宋元昊）简介

中国诗歌学会会员 中国传统文化促进会会员 中国散文学会会员

全国名人书画艺术界联合会委员 中国国际书画艺术研究会会员

中国国际报告文学研究会会员 中国文化管理协会书画工作委员会会员

中国纪实文学研究会会员 中华诗词学会会员 中国老年书画研究会会员

中国大众文化学会会员 中国世纪大采风江西瑞金工作站站长

江西省作家协会会员 江西省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

文化部/中国文联/民政部书法润格证书载明：作品市场价为9000—12000元/平尺

瑞金市鸿博之窗工作室主任、总编辑，生于江西瑞金，中共党员，退役军人，昵称“烂笔头”，原香港《大公报》资深记者，逾百篇（章）诗、文荣获国家级一二三等奖或金银铜奖、特别奖、创新奖、特等奖，《祝福红土地》（新诗）获“百年学术成就奖”特等奖和“世界重大学术成果奖”特等奖：散文《红军山夜话》《奶奶心中的红太阳》《泪洒天堂下》《撒向云天都是冤》《天高路远》《妈，您还活着》等，入编《中国当代散文家力作选》多卷和《百年散文名家》多卷，授予“百年散文贡献奖”殊荣。出版文学专著《苏维埃迁都前夜》《惊梦红土》《红尘雾雨》《那时候》《鸽哨声声》及与人合集《爱神天降》《谁与我同醉》等，享有“全国百佳优秀新闻文化工作者”、“中国当代散文家”、“中国国学专家”等称号，业绩入编《世界人物辞海》等80多种大型辞书、文献，被《世界名人录》等组委会聘为名誉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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