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老棠没有病

     又是一年高考，老棠望着昔日的战场，百感交集。那一幕幕，仿佛就在昨天。看着警戒线，老棠自觉与家长站一起，望着孩子鱼贯而入。

　　 棠老曾是H市教育局元老。我对其不是很熟，也不知其姓啥名啥？只听大家都叫他老棠，猜其姓棠吧！

　　 一次散步偶遇，与我聊起高考，说：“高考是神圣的，公平的。我也曾当过一次高考巡视员，但那些地方官，为了‘优秀考点’，似乎龌龊到无所不极......”看他神色，棠老感到骄傲之余，也透着丝丝隐痛。

　　 上世纪末，一年一度高考来临，老棠被安排到X县巡视。同行者还有二人，其一高一矮。刚到X市，就被安排入住宾馆，有专人（宋同志）陪同。“八荣八耻”的金色框字，把个宾馆大厅裱得很“与时”。轻音乐“荣耻”歌，把个空旷的大厅，充满了丝丝的肃穆。老棠第一次做巡视员，觉得这是荣耀，又是党对自己的信任。晚餐的“接风宴”，氛围特别，旁有美女。但棠浑身不自在，他那受得了这福分。好在美女体贴入微，不是夹菜，就是斟酒。棠也能喝个半斤八两。陪同的，敬酒，他是来者不拒。瞧瞧这些美女，个个赛若天仙，紧绷的连体夏装，该凸的凸，该瘪的瘪，个个能喝。一会交杯酒，一会一口相送。棠边上的，更是妙不可言，笑容可掬。见棠有些扭捏，不时用言语挑逗，肢体碰撞。与棠喝交杯酒时，故意耸起白皙的丰乳，棠一阵阵惊怵，不知如何谢绝。其他二巡，与陪同者，乐喝其中。见棠羞涩，不喝交杯酒，矮个巡视戏谑地说：“棠老，入乡随俗吧！逢场作戏，且莫认真。”美女细滑的胳臂，早已穿至棠唇，棠不得已喝下。

　　 酒过三巡，席上鬼话连篇。棠知道，今晚切不可喝醉，得洁身自好。倒是那美女，借着几分醉意，不时把胳膊搭在棠肩。其他人早已搂楼抱抱，淫笑嘻嘻，伴着酒味媃相，把个包房温升好几度。棠浑身燥热，借故醉酒，意欲离开。宋同志见其去意已决，客气地说：“老棠醉了，美女送送，去客房休息。等会再去‘玩’，我来叫你”。美女，心领神会，起身搀扶。

　　 棠似醉非醉，吞吞吐吐说：“没事......我......自己走上去。不......要美女送。”

　　 高个巡视，示意美女说：“美女，送送他。这回他可真有些醉了......”美女搀着棠，进入电梯，入棠之房。棠进房后，就打发美女离开，去了趟洗手间。洗了个脸，站在镜前，仔细端详。连声问自己，没干坏事吧！以前只是听说“江湖”险恶，今日体验，该不是做梦吧！用手掐掐脸，方知是实。

　　 “嘣嘣嘣嘣”，“嘣嘣嘣嘣”，传来敲门声。老棠开了门，见是宋同志（陪同专员），请他进房。宋同志进房就握住棠老的手，道歉说：“照顾不周，还请见谅！但凡有啥需求，请直接跟我说。”

　　 棠见宋客气，立马道谢：“已经很满意了。谢谢你们的盛情招待！”

　　 “要不，我们去夜总会娱乐娱乐，叫小姐按摩按摩。”

　　 “别，别，别！宋同志，我想休息休息！”

　　 “其他二位，都已经去了。我是来专门接您的。再说按摩按摩，也是放松休息。”棠知道“按摩”的意思，婉言谢绝美意。宋见其固执，与棠客气告辞。

　　 须臾，棠之电话铃响了。“喂，棠老！大家一起去，看看美女怎样？”

　　 “没事，您二位好好‘玩’。可别染上了艾滋病哦！”

　　 “领导安排的，绝对安全，别怕！你也来哦！”

　　 “哦，我就不来了。祝你们玩好！”

　　 几分钟后，老棠的电话铃又响了。“喂，老同学，听说领导邀请您去夜总会，你拒绝了。”

　　 “老同学，你是知道的，我在‘那方面’是相当保守的。”

　　 “这是啥年代了，逢场作戏，事后我绝不告诉嫂子......要不，我陪你去......”

　　 老棠的同学也是X县局座，受领导之托，再次邀请老棠，棠还是婉言拒绝了。

　　 一夜相安无事。翌日晨，巡视员聚会，其二说起昨晚，津津乐道：那妞的身材，魔鬼般苗条；那白皙的脸蛋，比西子还胜三分；林妹妹般多情善感，扭动风骚，勾人魂魄......老棠见他俩唾沫四溅，内心感到阵阵隐痛。矮个巡视，瞅着老棠，说：“太遗憾，我们的老棠，无福消受那艳福！棠老，是不是出了啥毛病？”

　　 “我能有啥毛病？我是个保守的人。”

　　 高个巡视说：“这是啥年月？性开放时代。不去，是你的不是，反而显得不近人情。”棠听着恶心，与之话不投机，缄口不言。

　　 这事，高考那几天，天天上演，棠却次次回绝。

　　 高考结束，棠回到单位，上班依旧。突然有天晚上，妻问棠说：“听局里人说，你有病，很难治愈的病？”

　　 “你听谁说的？”

　　 “上次和你一起去巡视的矮个说的。真有个什么病，你要告诉我，切不可讳疾忌医。我们可以去治，哪怕花光积蓄。”

　　 “是听矮个说的？明天我就去找他。”

　　 “棠，别，别，别去找他。之前，我还听到好几个人说，其中还有局座呢！”棠无言，默默寻思，难道我真有病？我一直克守着，保留最后的底线：同流而不合污。难道这真是病？于是忧郁而叹：“嗨，这病乃不治之症，顽疾，一时很难根除。”

　　 “棠，你可别吓我啊！你不可丢下我不管哦。是啥病，快告诉我。只要不是癌症，就能治疗。”

　　 “告诉你，死不了，不是癌症。”

　　 “啊，难道是艾滋病。你这要死的，到外面拈花惹草，染上了这不治之症，你想害死我......”棠妻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臭骂。棠脾气很好，见妻骂人，安慰道：“你想哪里去了，我是那种人吗？”

　　 妻见其如此，想想棠老实巴交，也不会做对不起自己的事，于是讪讪地说：“棠，错怪你了。对不起！”棠似乎有些严肃，朝妻子嗔怪道：“以后可别这么冲动！”

　　 “嗯！那他们为什么说你有病？”妻拉住棠手说。

　　 棠轻声地告诉妻：“我有病，叫‘爱你专一病’。还不是上次巡视，他们......”妻见说，破涕而笑，大声地说：“哦，原来你没有病！是他们有病。我会向全世界宣布：我家老棠没有病。”

　　 棠见妻如此，抱住她，亲吻说：“老婆，我爱你！哪怕世界上，官员都有病，还有一个没有病，你猜他是谁？”

　　 “那就是我们家老棠......”

　　 棠仿佛又听到高考的钟声，也许现在会好些，官员天天“晒太阳”，夜夜“勤洗澡”。棠看看窗外，黑色的天幕，还隐约能见山之轮廓，不知大山里还隐藏着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