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深处的剪纸坊

     庚子年，的确不寻常。“新冠”病毒，开年就吓得大家躲于一室之内。好在党和政府英明，全国各族人民凝心聚力，迅速遏制住“新冠”。然而“海外”，当下疫情正闹得欢，美国一些西方国家却还在拼了命的甩锅。
　　 反观中秋国庆，内地各大景点，游客如云。就连我黔阳古城，游客也比往年多得多。
　　 10月7日，我夫妻俩陪女儿重游黔阳古城，古城有了些许变化，过去不开放的景点，这次都免费迎客。最让我惊讶的，是黔阳古城剪纸馆。它在一个极不起眼的古城小巷，如不是“七千年高庙文化传播人类文明，百代人黔阳剪纸创建美好生活”这副对联吸引了我，我会忽略其存在。我把头往深巷里探，一牌坊“剪艺苑”，配“春夏秋冬现纸上，花鸟草虫耀剪尖”的对联，让我驻足，牵我往里走。过剪纸苑，一眼就瞅见了“精剪坊”，也配有“彩纸展天地，金剪绘人生”的对联，字很“草”，龙飞凤舞，估摸识的人不多。
　　 入“精剪坊”前，深巷廊左侧墙上，贴满了人物剪纸画，幅幅皆有故事。这些剪纸画，让人瞄上一眼，就知坊主手艺了得。给我印象最深的，是毛泽东主席亲自下厨，其肖像与客都栩栩如生。“高蝉淹”、“蕉下双猫”、“鱼戏雏鸭”、“虾蟹图”等，看上去幅幅皆是水墨画，但仔细辨，方晓是剪纸画。橙红的荷（花），神态各异的骏马（橙色），都逼真灵动，摇曳生姿，奔腾生风。远看一字“福”，近观乃剪纸画：拄拐老寿星，膝下蹲二童，呼之欲出。画两侧，配有对联“寿比南山不老松，福如东海长流水”。一幅“耄耋之喜”，蝶恋繁花，喜气盈盈，也有对联“人如松柏岁常新，室有芝兰春自韵”与之相匹……
　　 走进“精剪坊”，一位精神矍铄，童颜鹤发的老人，正在为游客解说。琳琅满目的剪纸画，挂满了四壁和自制画架。长幅的，瘦高，似竖条字画；短幅的，丰腴，如相框；精致的，方正，如相册；小巧的，袖珍，如手札。
　　 看着这些字画，我不敢相信，出自眼前这位老人之手，他就是精剪坊坊主邱宏麒。他虽已年过古稀，却精神矍铄，还自编了《剪纸教程》，也曾在全国剪纸大赛中，屡获大奖。据他自述，已剪纸70载，也就是说他从记事时就开始剪纸了。
　　 眼瞅着他那双红润布满褶皱的手，想象他那灵巧的动作，在一张很普通的纸上，妙笔生花，一剪刀，一剪刀的，显得多么沉稳，多么有定力啊！与他交谈，方知黔阳（洪江市）的剪纸历史悠久，如真要溯源，还得从岔头出土的原始高庙遗址说起。早在7800年前，人类就运用镂刻艺术戳印神鸟凤凰，与今天的剪纸艺术有异曲同宗之妙。
　　 我细细品尝，一组黔城老街十二景剪纸画，让我凝神定睛，与实景很相像。东门口，高大气派的“黔阳古城”大理石牌坊，很雄伟；东正街，青石板的深巷，很幽长；南正街，中山街坊古老的牌坊，古色古香；钟鼓楼，三层楼宇四角翘起，很精致；灶王宫，似庙宇牌坊，气势雄势；北正街，两巷交汇，木楼古朴素雅；节孝坊，黑漆牌坊，青瓦盖之；芙蓉楼，二层红楼，名满天下；万寿宫，大理石门枋，高大气派；赤峰塔，一桥横跨沅水，极类延安宝塔。那些斑驳脱落的城墙，古色古香的街道，在剪纸上流彩；那些飞檐翘起的楼宇，厚重而古朴；那些带钱孔的青石板，仿佛还在发散着霉味……抬头寸余，一块长方形的匾，书“百吉图”，突然很吸我眼球。吉者，鸡音也。满匾花木成畦，岩石峭壁，大小鸡情态各异。大红冠子于岩石之上打鸣报晓，于草甸上斗狠，于花草丛中“夫唱妇随”；小鸡则群戏于“爸妈”之侧，或扯着蚯蚓挣食，或在母亲身边叽叽喳喳……真是百鸡有百态。如果说是画，那也是一幅非常精美的百鸡画，但它不是水彩画，而是邱宏麒老人，一剪子，一剪子的剪下来的剪纸画。那花朵，那果实，还有那草木，都是那么“微笑”；那公鸡，那母鸡，还有那小鸡仔，也都是那么活泼。
　　 我越品越感其不简单，那剪法细腻，一丝一毫都马虎不得。有些线条，细若游丝，也不知它是如何下剪的，想想，没有精湛的剪纸功底，是绝对剪不出的。稍有差池，就会毁掉有可能是几天，或几月，甚至几年的心血，顷刻化为废纸。身边的小事，一组剪纸画，人物更是惟妙惟肖，栩栩如生：一幅推车的年轻女性，旁有背书包的“红领巾”和拿着笤帚清洁工，她们在含笑打着招呼；一幅修理自行车的师傅，在为一女子补胎，画面很温馨，连自行车都很逼真；一幅年轻母亲背着娃，撑着雨伞，已下了小桥；一幅小溪涨水，一名女教师在助学生过溪，场面十分感人……
　　 人物单画的，义薄云天的关公，金色披身，手握关公刀，雄势天下；万世师表的孔子（像），还配有“学为人师学不厌，行为世范教不倦”的对联，很是儒雅。长条幅的四大美女图，红白配，身材婀娜多姿，它们分别是贵妃牡丹图；貂蝉游春图；昭君出塞图；西施浣纱图。毛泽东同志的人头画，有年轻的，有晚年的；有正面的，也有侧面的，下配文字：“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实事求是努力工作”“为人民服务”……
　　 妻女已走出了剪纸坊，在外面用微信催。我内心焦急，又舍不得这些剪纸画，也只好匆匆瞥过。坊主见我恋恋不舍，悄悄对我说：“我还有黔阳古城新‘十景’没有挂出来。”说着欲去拿，此时，妻在电话里又催得紧，我只好谢绝了他的美意，说下次再来欣赏。之后他又带我去了间小工作室，墙壁上挂着他分别与前国家领导人的合影。看得出，这是他坊间接待级别最高的官员，也是他最值得自豪的美事，脸上漾着喜色。
　　 出了剪纸坊，我内心不禁感叹：高手在民间啊！我边走还边回首，却又加快了脚步，追妻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