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走过，冬日的鄜州大地依然诗意

        朔风走过，冬日的鄜州大地依然诗意【散文】

                                   文/王世杰

        光阴好似依附于指尖，挥手间便去了一大段。时间总是那么始终如一，恰如精心设计好的程序在不慌不忙、不差分毫地沿着自己的轨道径直往前走着。由于我平时不太在意，也就在某个时候偶一闪念，便感觉时序更迭得太快了。今冬的到来也是如此，见地面上有了厚厚的结冰，方才明白已经入冬多时了。

        从毛乌素瀚漠刮来的风儿，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性情突变，常有要把大地拉出一道道口子的阵势，嘶吼着，狂奔着，撒野着，使山峦、公园、街巷、田园的树木前倾后仰，让行人避之不及，有时也会听到树木枝梢飕飕作响，一时间好像周围每个角落都打起了寒噤。一场比一场味浓的寒风掠过，将往日的下雨更新成了降雪，使眼前的辽阔空间改变了原先的模样，山川随之显得单纯和高雅起来，也使城乡呈现出令人惊异的万千气象。

        河两岸无数的垂柳，那纤枝在风中悠然飘逸，仿佛有萦萦的诗意缠绕于灵动的枝条上，略瞥一眼，便有一种轻松怡然的感觉，继而忘却了丝丝缠身的清冷，几分温暖油然而生。浓霜过后，柳丝粘满白色结晶，像无数银条在风中飘曳。但当阳光挤出云雾倾泻而来时，所有垂挂银花闪闪，明明灭灭，缥缈迷离，蔚为壮观，致使小城瞬时生动和活泼了起来。

        枝头上的叶儿几乎落尽，气候日渐清冷逼人，山野亦显得空旷悠远了。洛河依然是那条洛河，可比起夏秋之时要碧透了许多，性格温和了许多，前行的步子也似乎放缓了许多。岸畔曾经茂密的野草枯萎了，灌木空枝摇摆而没有了任何遮覆作用，使河流蜿蜒曲回的纹路更加清晰。虽然没有绿叶、花草的点缀和掩映，却依然秀美依然灵动依然润目。

        走在山间凌乱着枯草、残叶、断枝的小径上，瞅着身旁时而疏时而密的林子以及独株伫立的树木，意识中暗暗地有了一种人与自然共生共荣的感觉。再看那路边的草儿已经被季节风干，可已消瘦变形的枝叶下面，仍有草儿青青的叶片露了出来，让我更加感到这大地上的生命不息和活力无穷。同时，让我联想起到了来年春天，这里将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情景，应该是柔媚如画吧？

        阔叶树的叶子落尽之后，满山树木的枝条在风中摇曳着，相互碰撞着，发出忽高忽低的微音，好似在向我诉说着这大山启自远古的故事。这山，这水，这川，一年四季，每个季节都有其各自的风格，都有其招人喜欢的方方面面。冬天来了，大地上缺少了春夏秋的绿色横溢和七彩斑斓，可正是如今这变得简单了许多的山川，有着凝重、坦然、宁静的一面，会给人以与其他季节完全不一样的心境和别具一格的视觉享受，让心态松弛与宽闲。

        那天有兴，前往诗圣杜甫故居羌村游览。远远望去，轻雾缭绕的小山村叠加袅袅炊烟，使我猛然间误认为走进了远古秘境或尘外的神仙幽居。那群峦，那谷壑，那山溪，那田园，那地畔的栅栏和突兀的石头，是那么的自然那么的纯朴那么的恬静，看在眼里，柔软心轩。只有在这远山静幽的小村庄，才能拥有心灵上如此的静谧、满足与安然。四面八方萦绕着淡淡的神秘气息和浅浅的诗意，且好像那诗意要将我瞬时包裹起来，使我必然就有了几分坠入梦境的错觉。我想，就是真的到了人们梦寐神往的仙乡也不过有如此的心理抚慰吧？

        走进旷野，走进风中，走进雪丛，走进季节的纵深，去感觉大地脉搏的跳动，去倾听列列生命的呼唤，去体味冬韵的纤柔缠绵，去风霜雨雪中探讨人与自然的关联与渊源。这蕴涵深刻的清冬，虽没有纤草依依和百花竞艳，却有碎琼玉花和碧野璀璨；虽没有绿色遮面和金色弥漫，却也有楚梅怒放的风光无限。从主观上真正愿意到冬天的郊野去走走步、散散心、听听风、观观景，不能不说是一个应该极力推崇的优良习惯。我们惟有把心与大自然贴在一起，冬天里的美好之处才能一一映入眼帘。

        极目远眺，山野尽头呈现墨绿的松柏，仿佛与天连结一起，使我蓦然间对其产生一种深深的敬佩之情。因为在一派凋零衰败的酷冷之中，松与柏仍然凝绿如常和倔傲挺立，流露出一股子积极向上的精神，堪为人类之楷模。

        冬天，绝不是如“兵败如山倒”式的一败涂地，不能因任何原由产生“多米诺骨牌效应”，也不会因寒流肆虐和瑟缩枯败而一无是处，这完全是太阳系自然条件额定的结果，虽然这个季节减少了诸多惹眼的色彩，可许许多多的隽美其实就存在于这冬天里。那次我站在龟山之巅环顾和张望，眼界一下子开阔了起来，与往日站在同一处的感觉截然不一。虽然不是满目翠绿，可也能赏尽这山这坡这壑的纹理、线条的流畅与洒脱；虽然视野里显得有些凄凉和萧条，可我从中似乎看到了有一团团生命之火在冉冉升腾；虽然有些地方因为失去密叶的遮蔽而裸露出黄土，可正是这真实的一面让我倍感亲切。那是由于我打内心深处热爱着这片黄色的土壤。

        冬季最美的时候莫过于大雪纷飞的日子，像有无数玉蝶从天而降，又像有成群结队的仙女莅临人间，使眼前成了轮回中最纯洁最清丽最壮美的童话世界。而也就在此时，整个山川似乎陷入了沉思乃至静静地睡着。特别是本就美丽的鄜州大地，由于地形地貌复杂多样，每每落雪后的景致更为夺人，可以聚焦入镜的佳景随处皆是。置身于雪儿从四面八方簇拥而来的环境之中，任谁也会心旷神怡和情醉不已，不仅整个脑际会被顿然刷新，而且也会感觉自己已经远离红尘，来到了一个没有污垢、没有喧嚣、没有烦忧的全新天地。据此，也许有人目下正在企盼着尔后能够降一场鹅毛大雪，届时去雪野让心灵境界来一次跨越式的升格。

        不会有哪个人能够拥有世间所有的美好，可每个人都会有自己值得感动和骄傲的地方。当然，对于冬天，不同的人会有各自不同的看法和相左的认识。也许有人因为冬季的枯燥、衰败、落寞而不甚喜欢；也许有人因为冬季的某一特点、层次、格调而情有独钟；也许有人因为冬季的简单、低调、素静而倍加赞赏；也许有人因为冬季的月亮疏远弱光、星星疲倦慵懒、太阳吝啬热量而产生埋怨，其实这是宇宙老人特意安排的不同的季节有不同的味道，无外乎是有温和、有炎热、有寒冷。从而形成了春、夏、秋、冬这四个各有千秋和层次分明的季节。

        浅步陌上，品雪听风，雪点化了冬愁，风吹落了惆怅。踏着雪，跟着风，去寻觅光阴走过时留下的印记，去领略布展在岁月廊檐下的另一个芬芳四溢的花季，去邂逅前世就已预邀的红尘嬗变后的倾城美丽。进而将自己纵横交织的心事，斑驳成一份执念，并抒发成笔下满笺的乐章和诗篇，贴于怀中，去身心轻松地坐在时光的阳台上取暖。

        冬，是一段醒世箴言的肃立，是一场生命能量的蓄积，是一篇意境高雅的诗语，是一座集纳精彩的城堡，是一个深谙哲理的道场，是一次走向下一个轮回的启始。或许，就在这个档口，那姹紫嫣红的春正在冬的回廊里小憩和蓄势待发，一旦时机到来，便是一场颠覆性的季节大革命，那时，大地上将不再是凄冷和荒凉，而是生机勃勃和柳暗花明。在那冰天雪地里，一切都在过滤，一切都在净化，一切都在升华，就连我的心灵也好似变得通透和净明。这，或许，就是冬最大的优点、强势与成功。

        我钟爱冬月。爱她的悠远，爱她的无私，爱她的深邃。常常，恍惚觉着我与冬娘携手相随，一起走向春的门楣，去醉赏枝头上嫩芽儿初露时的笑靥，洇染成画，丰盈记忆；去聆听花开花落惟妙的柔音，缱绻成歌，唤醒懵懂；去挽一缕这鄜州大地上冬的天地里徐徐蔓延的流韵，氤氲成诗，用以陶醉。   

        作者简介：    王世杰，笔名晨钟、高原晨钟；西安市人，现居延安市；富县作家协会副主席，《洛滨文学》总编；先后在《解放军报》《人民文学》《诗刊》《农民日报》《陕西日报》《陕西农村报》《延河》《山花》《延安日报》《人民网》《中国作家网》《丝路金融文学网》等国家、省、市级报刊杂志及网媒发表诗歌、散文、小说、纪实文学、报告文学、随笔、评论等千余篇并多次获奖，大量文字因被转载见于全国著名和各大网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