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人（小小说）

证人（小小说）

作者施泽会

卿老汉很久都没有赶集了。那天，他起了个大早。吃过早饭，他就高高兴兴赶集去了。

日子已到了腊月二十九了。办年货的，买新衣服的，看希奇的，把一个小小的集镇包围得水泄不通。他走到一个摊子前准备买一大包味精，突然觉得身后有一个年轻妇女在喊他。

“大哥，你也来赶集呀。”他转过身躯一看，是一位年轻美貌的女人在哭哭啼啼。他便问那个女人，为何到了年关了，你还这般哭啼的模样。这位女子叫卿老汉到一边说过明白。女子一边哭啼一边讲述了她一家人的不幸遭遇。

她说，我家住在偏僻的农村，生活特别困难。丈夫因交不出超生四胎的罚款，逼得走投无路，现在杳无音信。丈夫的父亲是从前伪政府的保长，抓了现任支书的哥哥当壮丁。于是支书一直怀恨在心。我们超生了四胎，光罚款就要交10万元。1949年支书的哥哥随国民党到了台湾。现在是富甲一方的商人。听说最近他的哥哥要回故乡投资办厂，支书要借此机会把我们一家人整垮。我们哪来那么多罚款哟。我只好把刚满8个月的四娃送给别人抚养。恰好有一位小学教师，他们结婚多年未生育，他们愿意抚养我的儿子。我实在舍不得呀，他是我的亲身骨肉呀，但是这是我没有办法的办法。今天，我没有别的要求，我只希望你给我们做一次证人。

卿老汉是村里的治安主任。是一个热心肠的人物。他喜欢帮助别人。村里哪家吵嘴打架，他马上丢下手中的农活就去解决。如今老了，他还是不减当年的热情。如果遇到别人有难处，他依然爱帮忙。

他说：“叫我做证人，又不是挑一担，背一背，这件事并不难，我可以做到。”

一位男子说：“我们就是姐姐说的学校的教师，我是学校的总务会计。妻子是学校的教师。我们结婚十多年了，一直没有带上孩子，今天有缘分，这位好姐姐把自己的爱子送给我们，以免我们断了香火。我们夫妻万分感谢姐姐，也万分感谢你，我们尊敬的老人。你今天给孩子做一次证人，也是给孩子积德造福呀。”

教师的妻子说，我们的缘分来了。以前也有人问我们要不要小孩子，可是送来的全是小女孩，我的丈夫三代单传，岂不是要断香火？好在姐姐今天送给我们的是一个男孩，终于如我们所愿了。

孩子的母亲叫卿老汉去看自己的孩子。他们4个人一起走过拥挤的集市，来到一个茂密的竹林地。总务会计说，老人家，这样吧，现在的骗子多，如果你不相信我们，我们可以用钱来作担保。我们每一个人出1000元钱，把钱放在一个皮包里，由你保管，我们就去抱小孩，等我们把小孩抱回来，你在证明上签了字，我们当面把各自的钱拿走，我另外还要拿500元的感谢费给你。

教师夫妻出了2000元，孩子的母亲在教师那里借了1000元，他们把钱交到卿老汉手里。卿老汉不得不掏出1000元加在一起。然后四个人当面放进一个黑色的皮包里。

教师说，老人家，这钱就交你保管。卿老汉拉了一下拉链拉不拢，总务会计就用一根铁丝把拉链固定起来，然后再交给卿老汉保管。他们三个人朝公路的前方走去抱小孩去了。

卿老汉怕上当受骗，他特别注意他们的行踪。他从竹林里走出来来到了公路边，双手紧抱着装有4000元钱的黑色皮包，目不转睛地望着那三个人行走的路线，可是看着看着，那三个人的影子就不见了。

卿老汉心里想，他们出的钱比我多，不管他们抱不抱小孩来，不管让我做不做证人，这钱也许我得定了。万一他们要耍什么花招我也不怕，这里是公路，只要我喊一声有人抢钱，周围的村民就会出来帮忙。我还怕谁？

卿老汉又望了一眼他们远去的方向，盼望着他们把小孩抱来，让自己把今天的好事做成功。但是，一直等到集市散场了，也没有见他们三个人的影子。

卿老汉离开了原地，来到了集市。这时集市的人不多了。他又来到早上那个买味精的摊子前，如此这般地说起了他刚才所发生的事情。摊主说，你抽那个男人的烟没有？卿老汉说，我只抽了一口就丢了。摊主说，遭了，你可能是被他的闷烟所迷了。赶快把皮包打开看看，里面究竟有没有钱？

卿老汉说，不能打开，万一他们回来还说我偷了里面的钱呢。摊主说，这些事我见得多了。我早上比较忙，你也没有给我说到哪里去，你是给我说了我会阻止你的。你也不会上当受骗。

卿老汉始终相信皮包里有钱。他是亲眼看见他们把钱放进去的，哪里会有假？在大家的劝说下，卿老汉勉强同意摊主把皮包打开。摊主找来一把老虎钳，打开了皮包的拉链。卿老汉往皮包里一看，只见一团白色的卫生纸。卿老汉傻眼了。他明明看他们把钱放进皮包去的，怎么变成了卫生纸？他百思不得其解。

卿老汉老泪纵横。这是儿子从东北寄回来了1000元过年钱呀，该死的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