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与刘伯承的传奇故事

一九四七年七月底的一天上午，时任晋冀鲁豫野战军司令员的刘伯承在经过鲁西南金乡县羊山镇时，忽然看见西阁门街边摆有一个卦摊，卦摊内端坐一位瘦瘦高高、长髯飘飘，仙风道骨般模样的算命先生，身旁一副卦帘上写着：“神算王瞎子”。竟一时童心大盛，微笑着对身边的警卫员低声说道：“你们别跟着，也不要让他人靠近，等我去会会这位‘神算王瞎子’，看看他到底有多‘神’？”

刘伯承快步来到王瞎子卦摊前，还没等他张口就听见王瞎子轻声问道：“先生此来是想算卦呢，还是测字？又或者是想来会会什么人？请坐下说话。”

刘伯承听后一愣：“你怎么知道我是想来会会什么人？”

王瞎子笑笑说道：“先生想必已经读过又或者是听说过，英国著名侦探小说《福尔摩斯探案集》的故事吧？福尔摩斯先生是用眼睛和脑子为人探案，以图名扬天下并赚取佣金。我王瞎子呢，却是用耳朵和脑子，外加几分心灵感应为他人排忧解惑，只求温饱不图扬名。我这样回答，先生可还满意？”

刘伯承听后不禁暗暗点头。虽然他也觉得这王瞎子的确是狂妄了一些，但既然敢与世界名著中名闻天下的神探福尔摩斯相比，取名“神算王瞎子”，腹中总该有点儿真功夫才对吧？想到这里，刘伯承淡淡一笑对王瞎子说道：“王先生果然有些与众不同，不但口气不小，耳朵也出奇的灵敏。却不知道刚才王先生还听到些什么？能否一起说出来，让我也见识见识？”

王瞎子依然笑着低声答道：“如果先生不嫌我口气不小有意卖弄，那我就斗胆说给您听听。刚才我首先听到一句‘你们别跟着，也不要让他人靠近，等我去会会这位‘神算王瞎子’，看看他到底有多‘神’？接着就是一阵轻快却不失沉稳的脚步声，在简单的对话之后，您就坐在了我的面前。根据您说话的声音我听出您是四川开县人，大约五十多岁，饱经沧桑。从您每步七十公分向我走来，我听出您是一位非常标准，而又严于律己的职业军人，身高大约一百八十公分。从您举步走路的声音和说话的语气，我还听出您是一位将军。再根据您从右边衣兜里掏手绢擦眼睛的举动，也验证了民间的传闻——您的右眼有眼疾。如果我把刚才所听到的东西汇总起来，再加上这些天来自百姓的街谈巷议便可得出一个结论——您就是解放军中大名鼎鼎的刘伯承刘司令！不知我说得对是不对？”

按道理讲，刘伯承听后一定会大吃一惊的。谁知他听后只是淡淡一笑，对王瞎子说道：“你倒是把福尔摩斯先生的推理方法学了个十足十。不过你说的这些都只是江湖中人赖以生存的基本功能，不足为奇。既然你自诩‘神算’，腹中总得有点儿拿得出手的真功夫吧？现在我就出一字，请你测算一下这些天来我一直在心中所谋之事，究竟何时可以完成。不知这样会不会让你感到为难？”

王瞎子摇了摇头：“没什么可为难的，请刘司令赐字，口说、笔写都可以。”

刘伯承提起笔来略一思忖，轻轻舔一舔墨在纸上写下一个“心”字，然后十指交叉放在两腿间，静静看着王瞎子，看他怎么说。

王瞎子笑笑说道：“刘司令果然是位有‘心’之人，就连出字也是截然与众不同。”

“何以见得？”

王瞎子捋一捋长须轻声说道：“刘司令心中所谋明明是‘千里之外’之事，落笔处却是个有心无心的‘心’字，这不是截然与众不同又是什么？”

刘伯承依然微笑着反问道：“王先生怎么知道我写的是一个‘心’字？又怎么知道我心中所谋就是‘千里之外’之事？愿闻其详。”

“刘司令您这个‘心’字虽然落笔极轻，但对于我这个盲人来说，也就是小菜一碟，根本算不得什么；然而对于您心中的所谋之事，那可就非同小可，得费些口舌了。您为天下名士，士下有‘心’，乃构成一个‘志’字，而有‘志’之士心中所谋，多在千里之外，正所谓‘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所以根据‘心’字卦象我王瞎子斗胆猜测，刘司令一直在心中所谋之事，当该就是‘千里之外’之事。不知我说的是也不是？”

刘伯承诡谲一笑：“王先生说话就像是绕口令一般，倒也风趣得很。既然话已说到这个份儿上，是与不是已不重要。既然你自诩‘神算’，那就请王先生再再算一算我心中所谋之事，究竟何时能够达成？”

刘伯承这个问题，可是个既难以预测更不好回答的大难题，因为战场上的形势本就瞬息万变难以预测，更何况这是刘邓等少数几人正在谋划中的绝顶机密，就连蒋介石也被蒙在鼓里，他一个算命瞎子又岂能参透这其中的奥秘呢？

谁知王瞎子竟然笑着答道：“这个简单。因为您心中所谋之事，就是‘千里之外’之事，而‘千里’二字，笔画千三里七，两数相乘等于二十一。根据‘千里’二字的卦象可以推测出，您心中所谋之事应当在二十一天之内完成。”

刘伯承心里很清楚。千里跃进大别山，这是何等困难、又何等艰危之事，天上有飞机狂轰，地上有炮弹乱炸，前后还有数十万国民党大军围追堵截；刘邓十二万大军还必须徒步越过陇海路、黄泛区、沙河、涡河、汝河、淮河等一道又一道难以逾越的障碍。如果没有‘狭路相逢勇者胜’拼死一搏的英雄气概，如何能够完成这一伟大壮举？又岂是他王瞎子轻飘飘一句话就能概括定论的？想到这里，不禁淡淡一笑对王瞎子调侃道：“王先生仅凭‘千里’二字便推测出我心中所谋之事当在二十一天之内完成，如果我再出一字，还会测出同样的结果吗？”

“你便再出两字，也是同样的结果。”

刘伯承偷偷一乐。他想了一想，提笔在纸上写下一个“生”字。

谁知刘伯承笔刚放下，就听王瞎子低声说道：“我早有耳闻刘司令有句名言叫着‘狭路相逢勇者勝！’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现在勇者勝的‘勝’字被您悄然改作了谐音字‘生’，成了‘狭路相逢勇者生！’倒也十分贴切。可是您却忽略了一点，‘生’字拆开来刚好也是二十一呀！您看‘生’字上边一撇为‘一’，剩下的‘主’字再抽掉上边的‘十’字，就剩下‘二’，再把它们合在一起不就刚好是二十一吗？”

刘伯承摇摇头笑着说道：“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这次硬是被你捡了个大便宜。这样吧，我现在就以‘狭路相逢勇者勝！’的‘勝’字请你再测，如果还是同一结果，我便真心认输！”说完，提笔下写下一个“勝”字。

王瞎子差点没笑出声来：“刘司令，这可是您亲口说的啊，不许反悔！您看好了，‘勝’字拆开来就是月、半、分。先去掉‘月’旁，再去掉右下方的‘分’字，就剩下一个缺了尾的‘半’字，即两点夹一土。两点为‘二’，土为‘十一’，再把它们合在一起就是——二十一天月明时分。也就是说，从‘勝’字卦象可进一步推测出，您一直在心中所谋之事当在‘第二十一天月明时分’完成。现在，几个完全不同的字，均测出了同一结果，不知刘司令您还有什么话说？”

在当前这个乱世之中能让刘伯承无话可说且又真心佩服的人大概不多，但王瞎子肯定就是其中一个。只见他站起身来深深对王瞎子鞠了一躬，从兜里掏出三块银元轻轻放在桌上，然后对王瞎子拱拱手道声“领教！谢谢！”便欲离去。

不料王瞎子一把拉住他手，又把银元塞回他手中，低声说道：“刘司令此行，乃九死一生之壮举，我王瞎子眼虽瞎，心却不瞎，这点卦金那是万万不能收的。保重，保重……”

几天后的八月七日，刘邓大军果然以“狭路相逢勇者胜”的大无畏英雄主义气概，拉开了千里跃进大别山的序幕。经过全体将士艰苦卓绝的生死拼杀，终于于八月二十七日月明时分胜利抵达大别山，时间不多不少，刚好二十一天。

王瞎子为刘瞎子测字的故事虽为笑话，但共产党、解放军内大多数人均属“唯物主义”者，与“唯心主义”的东西格格不入，所以流传不广，知道的人极少。

王瞎子在刘伯承离开之后，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从未有过的轻松。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名了无牵挂的过客，该做的事情均已做完，是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也就在此时，一对母子的形象忽然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让他感到无比的温馨。此后，王瞎子就像在人间蒸发了似的，再也没人见过他。更不知他的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