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媒婆（小小说）

梁媒婆（乡村笔记小说系列）

作者  施泽会

你们猜猜梁媒婆是何许人也？你们肯定不知道，他是我家乡的一个专门为大男大女做媒的人，而且是一个男媒婆。

让他做媒的人，应该说几乎是男人，女人让他做媒的少得可怜。

我的故乡是一个三天一场的油盐场，找对象基本上都在某某馆子里，男方把媒婆请去杀馆子，酒足饭饱之后，问，梁媒婆，你手上的姑娘呢？梁媒婆说，你不要慌嘛，我手上有的是姑娘，我把照片拿给你看，把你的眼睛都要看花。因为梁媒婆手里的确有很多姑娘的照片，大家都不知道梁媒婆兜里的姑娘的照片是从哪里来的？

话说到这里，农村的男孩子，在还有没有改革开放之前，都没有见过什么大世面，男女小青年找对象基本上靠媒婆介绍，自己找的除了同班同学，同村的伙伴外，他们把希望都寄托在媒婆身上了。

梁媒婆，冬天里穿一黄棉衣，头上戴一顶黄色的毡帽。由于棉衣没有外套，那些污垢起码有一寸厚。这种说法虽然夸张了点，但是说明他的个人卫生是很不讲究的，是很脏的那种。

我一直没有搞懂，就他这么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头儿，为什么有那么多男青年围着他的屁股后面转动呢？

村里人说，你有所不知，他是专门吃那碗饭的。他的嘴巴把天上的麻雀都可以哄下地来，知道吗？经过他一撮合，有的男女青年的婚姻就成了，他就两边吃，两边拿钱，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

“梁媒婆，你给我的儿子做个媒，媒做成功了，我谢你一个大猪脑壳。”村里的赵大娘说。我的故乡有谢媒人谢猪脑壳的习惯。

三天一场的赶场天到了。赵大娘领着自己的儿子老早在乡场的馆子里等候。一等二等三等，梁媒婆还是没有来。赵大爷和赵大娘就有点着急了。他们点了几个菜，菜都快凉了，赵大娘用眼睛朝场头张望，望了很久才望到一个梁媒婆一样的老头，她三步并成两步走过去一看，然后说，梁老师，果然是你，我以为你不来了。你今天怎么穿得这么干净呢？

梁媒婆说，你别说了，那姑娘嫌我一身脏兮兮的，不愿意跟着我来。我没有办法，只好重新买了一套新衣服。

赵大娘说，你早就该买一套新衣服了，你一年那么多收入。

梁媒婆说，我有什么收入？就是找几个烟钱，你以为我有很多收入？赵大娘说，你说的姑娘呢，她在哪里？我的儿子想看看她。

梁媒婆说，姑娘和她母亲来的，我现在要问问，她们到底来没有？你先到馆子等着。

赵大娘怀疑被梁媒婆耍了。她说，好吧，我们等着。

梁媒婆到处找姑娘，姑娘就是不见面，到最后在一个卖衣服的摊位找到。梁媒婆说，姑娘，快点走，人家男方等了很久了，他们把菜都点齐了，快走。姑娘和她的母亲才跟着梁媒婆的屁股后面，羞羞答答的来到男方预定的馆子。

梁媒婆把赵大娘招呼到一边，然后说，你看看，人家那个姑娘，高高大大的，你看那眼睛，鼓得多大，脸白白净净的，身体柳条。还不知道姑娘能不能看上你家的少爷呢。

赵大娘说，就看你梁老师的招数呢，我的儿子嘴巴不会说话，其实他的心里很有算计，会痛爱女人的，这个我知道，我是他娘，他的个性我清楚。不管看不看得起，饭还是要吃的，走，我们先吃饭吧。

入席，大家都坐下了。赵大娘叫服务员还加了两个菜，一个猪耳，一个青菜。农村的场镇，馆子里没有什么好的菜品。赵大娘这样说。

梁媒婆说，我来介绍一下，男方姓赵，这个是赵大娘，这个是赵大爷。男方年龄20岁，人年轻，身体强壮，是一个种庄稼的好手。女方姓郭，这个是女方的母亲。女方18岁，嫩悠悠的年龄。大家如果没有意见，等一下把饭吃了，就商量商量。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过了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所以你们双方都要抓紧点。

赵大娘在心里想，梁媒婆就是梁媒婆，嘴巴抹了蜜糖一样，把双方的心都说得暖融融的。

男方不停地用眼睛看女方，女方老是低着头，有点害羞的样子。不敢正面用眼睛看男方，只是时不时的用斜着的余光瞄一瞄男方。

饭毕，男方要求女方给个答复。梁媒婆说，别急别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个事情是急不来的。

男方父母和女方母亲在一起商量了一下。女方母亲说，我到没有什么意见，就看女儿是怎么想的，年轻人的事只有他们自己决定。赵大娘说，那是那是，年轻人的事情他们自己做主。

赵大娘说，好吧，话既然说到这个份上，我们就等着梁老师回话。

时间又过了一场，梁媒婆回话来了。他见到赵大娘，一开口就说，不好意思，姑娘说的，你孩子的背有点驼背的样子，而且时不时刻咳半声嗽，是不是自己患了一种什么病？女方有点担心，所以……

梁媒婆，你不要说了，我知道你要说的意思，不就是看不起我们的孩子嘛，何必拿什么病不病来搪塞，那个有啥子嘛，我们的孩子有了棒棒，还愁找不到核桃呢？我知道你也为难，你是老鼠爬风箱两头受气。赵大娘说。

梁媒婆说，你不要说得那么难听，我梁媒婆做了无数个媒，黄了的少得很，就是你这个孩子的婚姻黄了，你不称二两棉花纺一纺（访一访），我梁媒婆什么时候扯个谎？你不自己找原因，还赖到我的头上？

看见赵大娘与梁媒婆争执不下的时候，赵大爷从场头走了过来，他招呼自己的老伴，然后说，算了算了，都不要争了，我门的孩子很乖的，不是找不到老婆的，这件事就到此为止。赵大娘这才不与梁媒婆争吵了。

打那以后，梁媒婆还是做自己的媒，对他没有什么影响。他在乡村的村落，街头，穿着自己的旧棉衣，戴着自己的旧毡帽，棉衣仿佛一直没有洗过，灰尘味汗臭味臭得熏人。他拿着一把女青年的照片，一个人自言自语：小伙子，要想找老婆，我手上的姑娘的照片多得很，把你的眼睛都要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