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有雪的日子
走过有雪的日子【散文】
文/王世杰
执拗无雪的这个冬季,空气干燥,周围的人们时有议论或者埋怨。其实壬寅年入冬不久曾经零星地飘过一阵儿雪粒,可未等将地面完全遮蔽便草草了事。或许是龙王也惧怕被大地上的病毒侵扰而干脆退避三舍了。直至接近年尾那个没有记住具体日期的下午,穹空才漫不经心地飘起了稀疏的雪儿,等到夜幕扑落时也未见有雪量增大的迹象,使我在心底里不由自主地暗暗嘀咕这雪儿确是有些吝啬,便没有再去过多地关注。
第二天早晨起床,推门张望,只见院子里地面上终于积了虽然不是多么厚实却也有相当量的白雪,使我难免有点儿小激动,心想龙王最终还是没有忘记了鄜州这片黄土地。一时难抑心情的冲动,便大步流星地奔赴东山公园去赏雪观景。一缕紧凑的风儿擦肩掠过,头顶上树木斜伸至路面的枝条随风摇曳起来,突然掉下几个偌大的雪团,惊飞了在树桠间歇息的两只好看但不知名儿的小鸟,它们又撞下了一束束雪粉,使周围的沉寂顿时被打破而显得活灵了许多。
我们赖以生存的这个空间,是由人和事物组成,包括地面上的一切以及刮风、下雨、落霜、降雪等等自然现象。这次下雪尽管没有多么大的气场,可总算让灰蒙凄冷的冬天有了有雪的日子,也或许是大自然为即将来临的春节奉送的一份珍贵的礼物吧?
雪,是冬的精灵,是雨的另一种极为漂亮的表现形式,更是无私奉献、清晰透明的精神化身,从来不像有些人那样自私自利和总在想着法儿掩饰自己而表里不一,以及设身处地的去算计别人甚至阴险奸诈。这,或许是无数人喜欢和因久不降雪而急切企盼雪姑娘莅临的缘由之一吧?所以没有雪的冬天是一个非常失落失衡失败的冬天,不仅季节乏味,人们也会有说不上的不自在不愉快不甘心。雪儿的缤纷,虽说是短暂的操作,却会在恋雪人的思想意识里经久地存在和婆娑成一抹令人心动且难忘的美丽。这自古以来就在文人笔下被咏诵被讴歌被拟化的乱琼碎玉,是自然造化赐予季节的大礼包也可说是偏宠,更是一种自然物体纯美和个性的张扬。有了雪的冬日,仿佛就有了层次和格调,使我们因为雪而豪气迭生,因为雪而诗兴萌发,因为雪而还会联想到或者去追寻去观赏去惊羡那梅与雪营造出的足以穿透人心的靓景,以及去倾听去记录去感悟那梅与雪堪称绝恋的更比诗篇柔美的故事。
站在东山之巅的电视发射塔下俯瞰坐落于川底的小城,那群峦起伏、浩瀚如海的四面山体,就像天然屏障般在护佑着这座千年古邑。由于皎雪的装点,比起往日靓丽了许多,洛河中的冰凌加上滩涂的积雪,在淡淡的斜阳照射之下发出略呈金色的光芒,两岸河堤上成排的垂柳静静地宁立,给本就壮美的山川雪景增添了几分灵气和诗意。
走近羌村,山上山下那白色世界里,轻雾依依,炊烟袅袅,令我忽然觉得好像迈入了红尘之外,又好像穿越到了远古一隅,神秘的气息扑面而来。那茂密苍劲的林木挺立于雪地,有风过后,发出细微的声响,让我顿时觉着有丝丝的妙趣在悄然萌生。置身于这个特殊的环境之中,脑海里不由得幻觉出杜甫为躲避安史之乱携家眷从长安来此寓居一年多的景像,以及诗圣在篱院或者陋室的土油灯下写出了《羌村三首》《述怀》《春望》《鄜州月》等多篇代代传扬、家喻户晓的千古名诗,不仅给当地的历史留下了厚重的一页,也给中国文学史缀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与雪儿一起路过岁月,揽得满怀的惬意与怡悦。常常在想,倘若意欲领略到落雪的原始状态与风貌,偏远幽静的乡村或者开阔无扰的旷野是最好的选择。在那里,能够欣赏到鸟儿于枝头扑雪或者追逐嬉戏而让我意识到只要有心接受,走进视线的一切一切,都会显得奇妙与灵动;能够看到野生动物悠然走去留下的蹄痕由近及远,而会让我下意识地去检索自己的人生弧线是否完美;能够领略到雪地里孤树迎寒傲立的风姿,而会让我刻意去参悟生命不息的真谛。那种沉静,那种纯朴,那种自然,那种幽雅,那种无争,那种廖远,在高楼林立的城市里绝无可能体验得到这般洗礼灵魂和默化观念的感受。还有,要是趁着满地铺雪于夜晚去郊外小径上走走步子,那不能不说是一种难能的美事,听一听脚下雪儿被重压而发出有节奏的声音,望一望远处人家朦胧的灯光,理一理被风儿吹乱了的思绪,然后把自己的心思一股脑儿寄予那浩瀚无垠的苍穹。
凝视面前皑皑白雪,总会想起曾经那些有雪且难忘的日子。记得儿时在故乡石川河畔与一群小伙伴们率性撒野和打雪仗,那种情景虽然年时已久可仍像发生在昨日。记得那年登上西川党家湾村后地势最高的中咀梁,去观看排列于崖畔的年代不详的石马、石羊、石旗杆等等精致的青石雕塑,不料突降暴雪,那阵势俨然有无数人从天宇往下倾倒棉絮,瞬时埋没了本就行走不便的羊肠小道,举目远眺,几乎没有了能见度。虽不能说是经历了生死考验,却也是跌跌撞撞和出了几身热汗方才下得了山梁和走出了深谷。记得多年以前隆冬的一天,应子午岭国家级森林自然保护区一位朋友邀约,去往位于直罗镇南川槐树庄地区的自然保护区游览,恰巧遇到天降大雪,猛然兴致高涨,我不顾朋友的反复劝阻,执意只身迎雪登上了一袭银白、烟雾弥漫的高岭,幸运地目睹了子午岭上那堪比宏伟巨制的雪中奇景。特别是走进了看不到边际的大森林,那树树“梨花”、琼海玉宇的美景,让我赞叹,让我狂呼,让我落泪乃至不能自己。那种寂寥,那种空灵,那种幽静,那种对心灵的震撼,加之深一脚浅一脚、左一步右一步地缓慢跋涉,好似走在与世隔绝的方外,又像闯入异域一尘不染的童话世界,只顾注目那如诗如画的雪景,而一时忘却了自己的存在。那次经历,至今仍然记忆犹新。
高坡堆瑞,长川铺玉。满地的纯白,给人们带来了无尽的乐趣和对新一年成功与收获的憧憬,也让我自觉或不自觉地有了一种心际开阔、心澈若镜、心胸如海的感觉,进而对那晶莹剔透的雪儿多了倾心倾情倾意的惜怜,也从此使我真正地悟得了是那眷念万千的雪儿绵软了我的心房、钢化了我的执念、染醉了我的心弦。伫立于这天地间让我回眸一惊的美景里,痴望那悠悠如梦的似水流年,在独享一份宁静时光的同时,渴望记忆里那些较早搁浅的陈年旧事,能够幻化成一朵朵百媚千娇的花蕊,绽放心中,永不凋谢;能够嬗变成一帘沉博绝丽的诗歌,印在脑海,与时共长。
默默无声的瑞雪,由于是瑟缩颓废的冬天最能牵动人们心情的色调,尽管只是单一的银白,也还是能够诱引得无数人拿出手机或举起相机去欣然聚焦某一处美景或者某一个瞬间,更会让人们明白在枯黄清冽的冬季也有值得去鉴赏和留恋的地方。
捻起那些至今仍然暖心的过往,捡拾那些浸透诗情的心语,放飞那些总是让人厌烦和无奈的愁绪,踏着残雪,身披暖阳,企盼心中那份对雪儿深深浅浅的情愫不会被岁月消耗或者风干。《菜根谭》有云:“草木才零落,便萌颖于根底;时序虽凝寒,终回阳气于飞灰。肃杀之中,生生之意常为之主。即是可以见天地之心。”也就是说当我们在为草木衰败、严冬到来而感伤和抱怨之时,殊不知,下一代新芽正在孕育和花开花落的春天已在姗姗走来。
时空穿梭,冬意阑珊。在这距春只有一步之遥的时月,我,满心柔柔地走过了有雪的日子,同时相约那不再性烈的风儿,共携一如既往的挚情,去轻叩春的门楣以醉赏春的笑靥与温婉。
2023.1.23.
作者简介: 王世杰,笔名晨钟、高原晨钟;西安市人,现居延安市;富县作家协会副主席,《洛滨文学》总编;先后在《解放军报》《人民文学》《诗刊》《农民日报》《陕西日报》《陕西农村报》《延河》《山花》《延安日报》《人民网》《中国作家网》《丝路金融文学网》等国家、省、市级报刊杂志及网媒发表诗歌、散文、小说、纪实文学、报告文学、随笔、评论等千余篇并多次获奖,大量文字因被转载见于全国著名和各大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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