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药王（小小说）

江湖药王（小小说）

作者 施泽会

故乡八十代末九十年代初，凡是逢场天，街头巷尾都能听见，卖猪药的，卖老鼠药的，卖打药的尖叫声，吵闹声，糊弄声，只要你往他们的摊位旁边一站，就有人问你，哥子，你要买什么药？

各个摊位的喇叭声，一个比一个大声，一个比一个响亮。

我在逢场天都有看热闹的习惯。我往人群里一站，那卖猪药的师傅就滔滔不绝地讲述。

师傅说，先生的药介绍给你听，先生的药一百零八味，不少一味，如果少了一味，你就抠屎糊我的鼻子。先生的药有天麻草，地麻草，打不死的还魂草，打得地下爬，离不开人头发，打得地下追，离不开地乌龟。吃了一支箭，撒尿用手按。你嫂嫂在前头走，你在后头拗，你嫂嫂回娘屋，轿子都不要。加点虎骨，要拗出卤肉。旁边的人说，先生虎骨少加点哟，我老婆害怕。大家嘻嘻哈哈，最后仰脸大笑。

师傅又说，先生的药加点添点送点，猪儿会吃肯长点，今年的肥猪杀大点，坛坛罐罐的猪油装满点，如果你心头慌，弄一瓢猪油打油汤，吃了不会心慌。先生的药猪儿吃了长了内膘长外膘，嘴巴不会在猪槽敲。

几乎走到哪个场镇，都能听见江湖药王的叫卖声，吼叫声，诅咒声。围观的群众把摊位围得水泄不通。看热闹的，捡便宜的，学习口才的，应有尽有。

师傅又开始打嘴巴仗了。是真是假，试个耍耍。要是真的灵验，你少抽一包烟，你少喝一口酒，你就成了富翁，你就是能手，你就是成功者。

说了半天，还是没有多少人购买。其中有一个中年男人说，师傅，我配两包猪药，我家的猪儿肯吃不长，俗话说的，喂了三年零六个月，老鹰都可以叼走。

师傅说，兄弟，算你有眼光。你的猪儿是这个样子的，猪儿肯吃饲料，就是不长肉，因为，你这个猪儿吃得多，拉屎拉得多，本身猪儿没有吸收营养，怎么长猪肉呢？师傅呀，啊，你真的是高手呢，仿佛隔山打鸟，看得这么准。先生的药拿回去，早晚各喂一次，保证一个月能够见成效。兄弟，这两包药只要十块钱，不多吧。不多，少抽两包烟就可以了。

旁边的人说，龟儿子是不是媒子哟？当时还没有拖儿这个词语。我说不知道，我也不认识这个人。

经过他这么一推销宣传，师傅的猪儿药卖了个金光。当时农村号召大力发展生猪副业，振兴农村经济，猪儿长大点，大家都想多卖几个钱，减轻家里的负担，给孩子交学杂费，给孩子及家人买衣服等等。所以很多人呢不相信也相信了。

临近市场散场了，许多卖猪儿药的，卖老鼠药的，卖打药的，都在询问，你今天卖了多少钱？他今天卖了多少钱?你今天赚了多少钱？他今天赚了多少钱？明场你们还来不来？其中一个男人说，你还敢来？要是人家猪儿吃了你的药不长，你的摊子就要被掀翻。

我对那些江湖药王是将信将疑的，不置可否。

第二场，我再去看那个卖猪儿药的师傅，不见了人影。我问那些买了猪儿药的人，猪儿长得怎样？他们说，有个卵用，都是骗人的，再也不相信他们了。今天不见他们来，估计是不敢来了。

卖老鼠药的还在。鼠药王说，老鼠药，老鼠药，老鼠吃了不得活。

师傅，你这个老鼠药是真的还是假的？

师傅说，你说，我的老鼠药是假的，你敢吃吗?吃了死了我不负责任。

大家感到害怕，哪个敢试用老鼠药？万一是真的，就白白送了一条人命。

时间过去了很多年，场镇再也找不到那么热闹，那么人来人往，水泄不通的场面。卖猪儿药的，卖老鼠药的，卖打药的，已经不见了，真的绝迹了吗？

今年春节回家，我走在场镇上，看看之前的摊位，摊位不见了，摊位被繁华的农贸市场代替了，我仿佛看见那些江湖药王，在那里鬼鬼祟祟的，骗了不少老百姓的钱，他们真的该下地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