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香麻辣豆腐干（小小说）

作者  施泽会

“买豆腐干哟，豆腐干，五香麻辣豆腐干，买豆腐干哟，豆腐干，五香麻辣豆腐干……”

这种叫卖的声音在我的故乡飘香了几十年了。

卖豆腐干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他的叫卖声却像一个女人的声音，声音尖尖的，声音特长，一声高过一声，他的出现，惹得故乡的男女老少都走出家门，看看他究竟是男人还是女人？然后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大家哈哈大笑。有的在自语自语：他妈的，我还以为是一个女人，结果还是一个男人，这种声音，怪里怪气的。

我买两斤豆腐干，我买一斤豆腐干，村里的女人始终爱吃豆腐干。

豆腐干男人就把用纱布遮着的豆腐干打开，任男女挑选。有的人说，豆腐干，我是要新鲜的，隔夜的我是不要的，吃了会生病，如果生了病，你猫抓糍粑脱不到爪爪。

豆腐干男人说，你说那些，我的豆腐干，十里八乡，去问问，哪个不说我的豆腐干吃了安逸？味道鲜美，你吃了一回还想吃二回，放心绝对没有放鸦片果果，那些缺德的事不能做，做了生个娃儿就没有眼睛，没有脚杆，没有屁眼。要是我的豆腐干不好吃，我一分钱都不要，你们不看看，我的作料，香油都是自己祖传下来的。芝麻都是用兑窝舂的，没有一点假的。你们不信先尝尝，味道不好我马上倒在水田里，哪个舅子敢整人。

豆腐干男人的嘴巴甜得很，说的话都能把乡亲们迷住，要不了两个小时，一篮子豆腐干就卖完了。豆腐干男人就蹲在一边数钱，他这么一数，惹得村里的人眼红，特别是那些没有嫁人的年龄有一点大的女人，心里就有了一些想法。想从侧面去打听豆腐干男人有没有讨婆娘，或者有没有相好的女人？如果没有讨婆娘，自己就有机会了。

豆腐干男人特别善于吃苦，也敢于吃苦。夜里两三点钟就起床，用石磨自己磨豆腐，过滤，煮豆腐，制作豆腐干，整个过程下来，需要两三天时间，这样一个过程一个过程延续下去。豆腐干就连续不断地可以销售了。

他来到乡村，用他的特种声音叫卖：“买豆腐干哟，豆腐干，五香麻辣豆腐干，买豆腐干哟，豆腐干，五香麻辣豆腐干……”

一些村民吃了第一回，知道他的豆腐干味道霸道，连声说，要得，要得，我来两斤，作料是不是跟之前一样的？他说，都是一样的，哪个敢乱来，我都是做老实生意的，还要图二回呢！

豆腐干男人卖豆腐干卖到上水村，他的桃花运就来了。王姑娘的父亲去世得早，到了28岁都没有结婚，被母亲留在家里干活路。王姑娘说，母亲，你把我的青春都耽误了，我想有一个自己的家。我听邻村的王大娘说，豆腐干男人人品好，能吃苦，又会赚钱，要是跟他结婚，我肯定能幸福。

母亲说，你自己一厢情愿，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

我打听过了，他还没有结婚，王大娘给我当媒人。我考虑好了，我愿意嫁给他。王姑娘回答母亲。

豆腐干男人也知道，上水村的一个姑娘对他有好感。他心里也乐滋滋的。回到家里，他给自己母亲说，妈妈，我在上水村卖豆腐干的时候，有一个姑娘看上了我，我想和她结婚，你应该支持我吧。母亲说，王媒婆给我说过了。我答应了你们这门婚事，我让刘八字择一个期，选一个黄道吉日，你们就把婚事办了。你也不小了，我还想抱孙子呢！

时间过了一个月，豆腐干男人，请人挑着两担彩礼，就到了上水村王姑娘家里。王姑娘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高高兴兴地跟着迎亲的队伍走了。上水村的村民问老大娘，你女儿出嫁了，女婿来的啥子彩礼哟？老大娘说，自然少不了豆腐干。村里人说，滚他妈的，彩礼还是来豆腐干，羞死先人。老大娘自己心里明白，女婿是个能干人，女儿嫁给他不会吃亏。

豆腐干男人，结婚之后，干劲更加大了。俗话说得好，成功男人的背后一定有一个能干的女人。他的女人能说会算，从进黄豆，到磨豆腐。最后改为粉碎机磨豆腐。逢场天在街上蹲点卖豆腐干，不是逢场天就到乡下村里卖，豆腐干的销量越来越大。这一切的成绩，他的老婆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我由于在外打工流浪，很多年都没有回家。前年春节，母亲说什么也要让我回家过年，我在县上遇到了豆腐干男人。我一眼就把他认出来了。我说，哥子，你还认得我不？我之前买过你的豆腐干。还学过你叫喊的声音。他一想，那么多人买过我的豆腐干，你不提醒我，你学过我叫喊的声音，我真的想不起来了。我说，你贵人多忘事。现在发财了。他说发啥子财哟？我还是卖豆腐干的。

据村里人说，豆腐干男人，现在在县城里买了一套120平方米的商品房，日子过得甜甜蜜蜜的。小孩子都有14岁了，还是个千金小姐。

村里人把豆腐干男人作为了教育孩子的活教材。“你们看看豆腐干男人，开始的时候走村窜巷，一天要走几十里的山路，人家做生意讲究的是一个诚信，现在县里的商品房也有了，小车也有了，豆腐干男人就是靠自己的奋斗精神干出来的，哪里像你们，整天好吃懒做的，以为天上能够掉金子下来？”

那天，豆腐干男人开着自己的小车，到村里来卖豆腐干，现在他已经不用嘴巴喊了，声音是从小车的音响里传出来的。我感觉和之前的叫卖声真的是天壤之别。我听见小车里的音响里不停地叫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