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原点（小小说）

回到原点（小小说）

作者 施泽会

       他在烈士陵园看了很久，看了那些密密麻麻的墓碑，又看了密密麻麻的碑文，他的眼睛被碑文模糊了视线。

       妻子站在他的身边，“老贺，走，我们给战友烧香吧，到时候太阳大了，我们顶不住，毕竟我们老了。”

妻子扶着丈夫的胳膊，一步一步往上走，踏上每一级阶梯掷地有声。

       他们来到自己班上战友的坟墓前，给战友鞠躬，给战友倒酒，给战友放上几个苹果，然后拿出自己带来的香蜡纸烛，用最虔诚的目光堆积成对战友的哀思。那火光中仿佛看见战友还在战场厮杀，还在阵地上冲锋，还在敌阵中浴血奋战。

      “战友啊，我们来看你了，给你带来了你喜欢喝的高粱白酒，你最爱吃的苹果，你最爱听的音乐，你安息吧。”老贺说了之后自己在一边哽咽起来，开始时是小声的哭泣，后来声音越来越大。

       妻子安慰丈夫：“老贺，你不要这样了，战友们知道你的心，他们在九泉之下也瞑目了。你看那些来扫墓的亲人都在祭奠烈士的英灵，都在陪伴战友的灵魂，只要战友的思想不死，千千万万的后人都会来瞻仰，来学习，来敬畏。”

        老贺说：“老伴呀，你不知道我此时此刻的心情，我的心情很乱，当今城市的高楼大厦难道不是我们的战友用血肉之躯堆砌起来的吗？你看看那些四通八达的公路难道不是我们的战友用生命和鲜血匍匐出来的吗？我们的战友用自己18岁的梦想书写了今天的奇迹，用血肉描绘了宏伟的蓝图，让那些没有经历过战争的子民，去看看我们战友的遗言，去看看我们战友的音容笑貌，当他们离开阵地的那一刻，他们心里最想说的是什么，也许会说，请爸妈原谅我这个不孝的儿子吧，我不能给你们养老送终了，请妻子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吧，一定要把孩子抚养成人，或许会说，亲爱的，对不起了，我不能给你幸福了，你自己重新选择自己的归宿吧……”老贺说后，眼睛又湿润起来。

       妻子说：“老贺，我知道你难以割舍战友之情，他们把18岁的青春奉献给了祖国，奉献给了边疆，要是他们不牺牲，他们的孩子和我们的孩子一样大，也许坐在大学里学习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学习但丁的《神曲》，学习《诗经》，学习《孔子》，学习《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许多扫墓的亲人为烈士献上了花圈，花环。战友们泣不成声。

        老贺仿佛看见自己的战友小时候的情景：他牵着小水牛在小河边放牧，赤着脚在追逐纷飞的蝴蝶，在追逐纷飞的蜻蜓，在溪水里抓小鱼……

      老贺还看见战友小时候在院坝里打陀螺，那陀螺在不停地转动，一会在地上转动，一会在天上飞。……

    “贺哥哥，你看我的陀螺为什么不转动了呢？”

      阿海在小花的脸上亲了一下，小花把阿海的陀螺抢走了。然后一边悄悄的流泪。

    “小花，你在干啥？为什么哭了呢？”贺哥哥问。

     “阿海哥哥，不肯把陀螺给我，我心里难受。”

      “我给你，你看我的陀螺比他的大好多。”

     小花自己拿着贺哥哥的陀螺在抽打，打了一会儿，陀螺从离开的地方又回到了原点。

     “贺哥哥，你看我的陀螺又回到了原点。多好，好像想停止不前一样。”

      妻子说：“老贺，你想起了什么？”

     “我想起了你，你那时候的陀螺，从起点又回到了原点。我多么希望自己的年龄和青春回到原点啊，时间一去不复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