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与张群的传奇故事（五）

第一节

当年发生在山城重庆的“六·五较场口大隧道惨案”，曾经震惊世界轰动全球。据资料记载，一九四一年六月五日傍晚，日军24架轰炸机突袭重庆，共造成近万人伤亡。仅较场口大隧道洞口被炸塌就造成776人因拥挤踩踏而受伤，1115人因极度缺氧而窒息死亡。第二天一大早，一群较场口惨案的幸存者跪在国民政府门前，痛述惨案发生之前曾有人亲眼看见日特、汉奸用镜子和火圈为日军飞机指示路径传递信号。他们高举血书与横幅，强烈要求国民政府“捉拿日特汉奸，为死难百姓报仇！”

面对数十名中外记者以及上万名群情激奋的百姓，蒋介石气急败坏。在国防部召开的紧急会议上，限令戴笠的军统局三日之内必须破案以稳定民心并给国际社会一个交待，否则就解散军统局，所有责任人统统军法从事，决不宽容。就在军统局上下人心惶惶，感觉大难就要来临的第二天夜间，城北方向突然枪声大作，第三天一早便有广播报道，在军统局戴老板的精心谋划下，在局侦缉处全体职员的共同努力下案子已成功告破，近百名日特汉奸悉数被抓。山城的百姓们闻讯后欣喜若狂争相庆贺之余，不禁心生疑惑：“一向被委员长斥之为‘饭桶’的戴老板还有他的军统局，咋会突然一下变得那么厉害了？这中间到底有啥子玄机？”

一九四一年六月六日下午（农历五月十二），王瞎子还跛着脚就被张群的司机火急火燎请到了张公馆，张群和戴笠二人已在客厅等候多时了。

在知道王瞎子的脚并无大碍之后，张群非常沉重地对王瞎子说道：“王老弟，在昨日傍晚日军飞机连续五个多小时的疲劳试大轰炸中，你我几个都还能侥幸活着见面真是万幸呐！可是你知道吗？在较场口大隧道一带，由于有日特、汉奸为日军飞机传递信号，日军轰炸机群重点轰炸了大隧道洞口与通风口，造成了大量难民窒息，数以千计的百姓死亡。其中多是青壮，还有老人妇孺，真是惨绝人寰、目不忍睹啊！许多百姓泪流满面、当街写血书向国民政府请愿，强烈要求政府一定要抓住这些万恶的日特汉奸卖国贼，替死去和伤残的亲人们报仇雪恨！

委员长在今天上午的国民政府紧急会议以及下午的国防部最高军事会议上，拍桌子动板凳的大骂我们都是饭桶，姑息养奸！限令军统局三天之内必须破案以平息民愤稳定民心，给国际社会一个交代，否则军法从事，决不宽容！

这次较场口大隧道惨案，作为四川省政府主席，我和重庆城防司令刘峙以及戴老板三个都负有不可推卸的重大责任。可偌大一个重庆，到底该上哪里去找这些为日军飞机传递信号的日特和汉奸们？我们三个当真是一头雾水，理不出半点头绪，三天之内破案就更是无从谈起！万般无奈，只好再次把你老弟请来，还请多多见谅！”

王瞎子也愤愤说道：“若不是为了躲避这个狗日的日军飞机大轰炸，我的脚也不会被扭伤。这些日特、汉奸真是可恼可恨至极，真该千刀万剐了他们！恩公您什么客气话都不用说，锄奸惩恶也有我王瞎子一份责任和义务。还是老规矩吧，请您再出一字，让我先预测一下再说。”

张群望望戴笠，然后对王瞎子说道：“我想起街上有副标语写的是，‘有奸必除，锄奸务尽！’请你就以锄奸务尽的‘尽’字帮忙预测一下，看能不能尽快找到这些家伙的藏身之地，然后把他们一网打尽，以告慰那些死难者的在天之灵。让重庆的百姓们也能在蓝天白云之下，放心大胆地享受阳光，享受安宁！”

王瞎子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所谓‘盡’者，竭也、终也、止也。甲骨文中的字形表示人手持刷子正洗刷器皿。该字从皿。‘皿’者，碗、盆之类食器也，五行属水，而水在北方。由‘盡’字卦象可以推测出，这群狗日的藏身之地应该在靠城区北边方向一座两到三层的酒楼之内。今天是五月十二，芒种。芒种有两层意思，一是‘有芒的谷物快种，’二是‘有芒的麦子快收。’由此可以断定，如果能在今晚十二点之前对他们的藏身之地发起突然袭击，定然大吉大利大获全胜！不知我这样解说，恩公两位以为如何？”

张群问道：“你是根据什么断定他们藏在城北方向的？而且还那么肯定就藏在一座两到三层的酒楼之内？这可不是儿戏呀！能不能说得再明白一些？”

“当然可以。”王瞎子有些着急地说道，“因为您出的‘盡’字五行属水，而水在北方，所以我才会做出这样的推测。再说这些日特和汉奸这几年能把整个重庆折腾得天昏地暗，人数肯定少不了，而这么多人要吃饭、要喝酒，那锅、碗、瓢、盆、杯、盏之类的食器也肯定得有很多。如果没有一栋两到三层的酒楼做掩护，他们如何名正言顺地在当地警察以及军统局特工的眼皮子底下藏身？而且酒楼也是隐藏身份、聚集人手、传递情报的最佳之地。所以我敢断定，这帮家伙一定就藏在城北方向一座两到三层的酒楼之内。

恩公，今天就是芒种，芒种就是催人‘有芒的麦子快收。’你们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请抓紧行动吧！有一点请你们一定要记住，这么大一座酒楼，定然会有日特的重要人物待在其中，最好把网撒得大一些，以免首要分子脱逃！”

张群望望戴笠轻声问道：“对于王先生的预测与分析，你怎么看？”

戴笠摆摆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事态紧急，顾不得许多了，我这就安排人手去办。就算万一抓错了人那也不算什么大事，总比错过时机，让委员长把我们送上军事法庭好上一千倍！再说万一因为我们犹豫不决行动迟缓，让那伙儿敌特再趁机惹出更大的麻烦来，那我们可真就罪不容诛了呀！”

张群点点头：“说得对。事急从权，就这么办吧！”

戴笠走后王瞎子问张群：“恩公，我们是散呢？还是在这里等他们消息？”

张群笑着反问道：“回去你睡得着吗？在哪里等不是等？何况肚子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我现在就吩咐家人给弄点儿下酒菜，咱们吃饱喝足之后慢慢等。”

十一点四十分，山城北边突然传来阵阵密集的枪战声，不时还夹杂有手雷的爆炸声。枪战大约持续有十来分钟戛然而止，紧接着就是死一般的沉寂。也许正是耐不住这份难熬的沉寂，张群在凌晨两点十分叫醒了司机，然后对王瞎子交代几句，就急匆匆坐车走了。当客厅里只剩下王瞎子一人时，他反而平静了许多。他又把自己对这件案情的分析和推测，在心中仔细捋了一遍，见没什么问题，便干脆把两腿一盘，在沙发上练起功来。

第二节

天亮了，佣人过来侍候王瞎子洗漱。吃完早点恩公还没回来，王瞎子在客厅活动了一会儿又继续练功。直到近午时分张群与戴笠才一阵风般走了进来。

戴笠迫不及待对王瞎子说道：“王先生，这回我可真不知该怎么对你说才好了。按照你的分析和推测，局侦缉大队火速调派了十多组特工化妆前往城北方向进行侦查，果然在五里店一带发现一家名叫‘兴盛饭庄’的三层酒楼非常可疑。‘六·五较场口大隧道惨案’刚过，别的酒店都冷冷清清没有生意，唯独这家饭庄灯火辉煌座无虚席、划拳喝酒碰杯热闹非凡，我们的特工连门都进不去。经过在周围百姓家秘密调查，都说这家饭庄有问题，就连里面跑堂的店小二都凶巴巴的，打客人之事常有发生，而且谁也没见过这家饭庄老板长啥样，整个饭庄透着一股邪性与神秘。

我接到报告后，决定立即对这家饭庄采取行动。为了防止泄密和确保一网打尽，我请城防司令刘峙抽调了一个团的兵力，秘密对饭庄周围一公里内实行了戒严。所有人只许进不许出，只能呆在家中不准外出活动。局侦缉大队两百多名特工分别组成三个行动队和一个十二人特别行动组。三个行动队分内外三层悄悄埋伏在饭庄周围，特别行动组则分别埋伏在饭庄的前门、后门和房顶。只等时间一到就突然发起攻击。

晚上十一点四十总攻开始，到十一点五十五分战斗结束。共打死打伤日特、汉奸九十六人，擒获十三人，并在地下室里发现了大量枪支弹药以及成吨的黄色炸药，金条、法币数目也非常可观。谁知等我赶到那里审讯之后发现，饭庄里一男一女两个首要日特竟然不翼而飞。特工们翻遍了死尸和地下室，问遍了十三个俘虏，竟然谁也不知他们俩的下落。布置在周围警戒的官兵经过拉网式搜查，也都说没有任何发现。我回到军委会向老头子做了汇报，谁知道老头子竟然不慌不忙对我说，‘找不到那两个日特头目不要紧的，就用你戴雨农两口子的名字顶缸也是一样的嘛！’你说老头子说的这叫什么话？实在没辙了，只好再来向你求助。王老弟呀，你看还有什么办法能够尽快找到那两个该死的家伙？”

王瞎子问道：“饭庄周围的百姓家里都有什么发现？”

“没什么发现。据我的手下汇报说，其他都很正常，只有一家有个乡下亲戚，男的，因为脸上长疮跑到城里来治病，经过仔细询问并未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王瞎子自语道：“脸上长疮？脸上长疮？不对！这里边肯定有问题！”

“脸上长疮就有问题，你这是什么道理？”

王瞎子突然十分急切地对戴笠说道：“戴老板，请命令你的手下尽快抓住此人，并仔细搜查他的床下和地面。要快，晚了人就跑掉了！”

“这又是为什么呀？你能不能讲得再明白一点？”

“你先赶紧下命令吧！至于为什么，等路上我再跟你细说！要快！”

戴笠见张群又是点头，又是挥手示意，只得用他家的电话向侦缉大队特别行动组下达了立即抓捕‘脸上长疮’人的命令。”

在小车开往‘兴盛饭庄’的路上，戴笠又问起为什么要抓那个脸上长疮的人。王瞎子解释道：“‘瘡’者，脓包也。从疒（nè)，从倉，‘倉’字乃‘人下一君’。由此卦象可以推断，此人脸上长疮是假，一张假面具而已，为的是掩人耳目。‘人下一君’，则是指脸上长疮之人和他床下或地下某处藏着的另一人。应该不会有错。”

戴笠听得半信半疑。等车到了‘兴盛饭庄’，果然见侦缉大队长与特别行动组组长兴冲冲跑过来向他报告说：“老板您可真神了呀！我们抓住那个脸上长疮的家伙后，果然在他的床下面发现一个地洞。我们用烟一熏，还真就熏出来一个女人。这两个家伙已被我们单独关押，只等您来了之后开审呢！”

戴笠不禁一伸大拇指低声对王瞎子说道：“他们哪里晓得，你王先生才是真神呐！为了保密，同时也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你就待在车里哪里也不要去。如果有什么问题我会再来向你请教的。”说完下车随二人匆匆而去。

到了临时审讯室，戴笠笑着问那脸上长疮之人：“你这脸上的疮是你自己治呢？还是我来帮你治？如果是我来帮你，非常简单。就是让人用粪池里的粪水每天为你洗脸，然后再用猪屎鸡粪外敷内服，包你三月之内容光焕发恢复如初！”

那家伙一听顿时放下幻想，低声说道：“算你厉害！不劳你大驾，在我床头墙上有块活动的砖，拿掉砖就能看见一瓶药水。只要用药水轻轻擦洗脸的四周，很快就可以把面具摘下来了。”

戴笠轻松攻下了第一道关，之后的审讯便势如破竹。原来这家伙名叫武田义男，是这里的大掌柜。三年前就带着他的情妇盘下了这处饭庄，人数也由最初的五人逐渐发展到现在近百人的规模。这伙日特与汉奸，平日横向并不发生任何联系，只分别听命于最初的五个掌柜。重庆发生的一系列日军飞机大轰炸，包括这次‘六·五较场口大隧道惨案’，大多都是这些家伙在早就选定的目标周围发送信号所导致，可谓罪大恶极。昨日天黑之后，这家伙接到门口小特务报告，说外边有几个人想进饭庄吃饭，行迹有点可疑。这家伙为人十分机警狡猾，即刻与其他几位掌柜商量是否撤离的问题。结果除了他的情妇，其他几个都认为他太过于小心谨慎，照样大吃大喝不予理睬。这家伙无奈，只好带着他的情妇悄悄溜到他们早就买通的窝点里，隐藏了起来。等到饭庄被围剿，官兵大搜查之后，他俩还暗自庆幸躲过了这一劫。万没想到还没过两个小时就被王瞎子识破，随即落入军统手中。

这一惊天大案的顺利告破，不但平息了象怒潮一般汹涌的民怨，也大大提高了蒋介石领导下的中华民国在国际上的地位。蒋介石自迁都重庆以来，从没有象今天这样开心过。他不但重奖了所有参与破案的有功人员，还专门召开新闻发布会，大力宣传这次破获日军敌特的赫赫战果，以鼓舞全国军民的抗战热情。

据说在此案告破之后的几年时间里，日寇飞机再也不能对重庆各重要目标进行精准地狂轰滥炸了。

因为此案的成功告破，戴笠与军统局的声威从此如日中天、不可一世。戴笠也进一步领略到王瞎子‘神算’功夫的神奇与厉害，私下里刻意拉拢，好处更是不在话下。

因为此案的成功告破，张群曾牵线搭桥，得戴笠的好处自然也少不了。

王瞎子还是王瞎子，每天测字如常。只是脸上的笑容又增添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