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白马风光 》（25）

长篇小说《白马风光 》（25）

   我们的南方农场白马岭中学已经不复存在，现在已经是个体户养猪基地。

 二十五                                 

                因这次同学会活动中，组委会没有安排去南方白马中学的旧址参观，所以当陈梅等同学提出去看看我们当年的学校时自然就有人响应。 陈梅和常春兰她们坐着徐强富的越野车先行，我和张有耀白海英坐郭瑞的奔驰面包车紧跟其后。

             早在回南方农场之前就在同学QQ群里从许小平那里知道我们的南方白马农场中学已经不存在，搬迁到乌石总校了。现在坐在车中我还是怀着好奇的心情，脑子里还原着那三十年前学校的课室、操场和每一条小路，还有我们住的宿舍，周边的茶叶园和橡胶树现在还在吗？总希望那记忆的东西会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

             车子 经过东门作业区二十队时，白海英要郭瑞把车停在路边，这里还有她的一个老乡。这次回海南，白海英专门在家里买了些家乡的特产“鲜虾干”带回农场送给这位老乡。原来白海英的母亲是在南方农场去世的，就安葬在东门二十队公路旁的山坡上，那里是南方农场的公墓群。白海英姐妹和父亲相继离开南方农场回温州老家，母亲的山坟就拜托这位老乡帮忙看管。每年的清明节，这个老乡都会上山清理一下白海英母亲山坟上的杂草，而白海英姐妹就很少回来。

             东门作业区二十队我并不陌生，我在这里读过小学。我父亲当年曾经在这个连队当过司务长，母亲是割胶工人，我最小的妹妹少兰就是在这里出生。记得我们读小学时，每年新学期开学的第一天，学校都会请一个老工人来给我们讲“忆苦思甜”的故事。他们说的故事基本上都是一个套路“小时候家里很穷，没有饭吃，没有衣服穿，被逼帮地主放牛、放羊和种田，地主心情不好时就拿棍子或鞭子打他们，随意骂他们都是正常的事。每天地主只给一些冷饭冷菜，有时二天才吃到一顿，更不用说有书读。中国解放后，他们现在不但有吃有穿，还有了工作，家庭过的很幸福”等等。讲完故事后，学校就会安排我们这些听故事的老师和学生吃“忆苦思甜”饭。

             “忆苦思甜”饭是怎样的，现在说起来还真没有人敢吃呢。我记得很清楚那是“一个大铁锅，从河里挑来水倒入大锅，没有一粒米，水煮开后放入大量的米糠，再放入一些也野草（当时说是野菜）”等杂物，煮饭的阿姨用大大的锅铲把锅里的杂物搅匀再煮开。没有盐，没有油，每人一碗。全校的老师和学生都要吃，当然说故事的老工人也要吃。老师和校领导在旁边监督，学生互相监督，谁也不许倒掉，吃完为止。现在想起来，我们当时也不知道是怎样吃完那些饭的。“忆苦思甜”饭，我从小学一年级吃到五年级，每年一次，从未间断过。

             当然在二十连队，让我记忆最深的是我父母的故事。我母亲是连队割胶班的班长，在我读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有一天中午连队的一处橡胶林突然发生山火，连队全体工人和领导都上山灭火。就在这次灭山火的行动中，我母亲不慎被倒下的大树砸到了腰部，腰椎骨当场断了三节。那时我母亲已经怀着三个月大的身孕，好在医院处理及时，肚子里的小妹得以保住，但母亲从此落得个终身残疾，不得不提前病退。

              我父亲是连队司务长，专管连队的生活伙食。不知从哪天起有人说他贪污连队的伙食费，是一个不安本分的“右派分子”。于是我父亲就被打成右派，每天晚上都要到连队的大会上报到，认认真真地读“自我检讨”书。每当连队晚上开大会，母亲就把我们兄妹关在家里，不让我们出去，怕我们看到父亲被批斗的样子。但我父亲被批斗的事在学校还是很快传开了，我们也成了“右派”的孩子。好在父母平时人缘好，父亲在挨批斗的过程中没有受到身体伤害。不久，兵团领导（那时还不叫农场）把我父亲调到八队工作，还是当他的司务长。到了新的单位，父亲再没有被批斗。现在站在这个地方，往事总会自然地在我的脑子里旋转。
            白海英处理完她的事，我们继续往学校的方向前进。不一会，郭瑞把车突然停到了路边，他说道“这就是我们的学校”。下车后看到徐强富的车就停在我们前面，我看到路两旁都被铁丝网围起来，左右形成二个很大的望不到边的植物园，园里都种满了槟榔树橡胶树和胡椒藤。没有房子，没有操场，也没有茶叶园。我迷茫了一会，就问郭瑞道“这里真的是我们原来的的学校吗”？郭瑞看着我认真地答道“千真万确”。

               我们的父辈都是海南“农场第一代”人，他们是这片土地上的开荒人，结婚，生儿育女，留下的是汗水和功劳。而我们是这里的“农场第二代人”，是这里兴旺繁荣的象征。随着中国的改革开放的发展，给了我们这些奋斗而又希望得到美好生活的机遇。我们为了各自的大好前程，开始离开农场，走出海南，又各奔东西，留下“农场第三代人”就越来越少。

           “农场三代人”的减少，直接导致读书学生人数的减少。学校生源不能满足，自然不能维持学校的正常运作。恰在这时海南农垦全面整合，几个小农场合并为一个大农场，南方农场因地处山区，交通不便，自然被交通方便的大农场整合吞噬，成了乌石农场属下的一个片区分场。南方白马中学也因学生人数不足而被合编，搬迁到乌石农场中学，只保留了南方农场小学部。

             一个被废弃的学校，它的土地自然还有被利用的价值。有人听说我们的学校地理位置土地肥沃，是发展种植圈养的风水宝地，结果被一个有钱的老板买下南方农场白马中学这片土地。老板又花重金请人把学校所有的建筑都拆除，种植值钱的槟榔和橡胶。并办起养猪场发展个体事业，这就是我眼前看到的地方。

               就在我们停车的不远处，有一个铁丝网做的的大门。陈梅她们都站在大门外往里面看，我和张有耀也走去。我还是希望能寻找到一些学校里能让我记忆到的东西，而其他同学都忙着拿手中的相机照相。在我前面一个拿着相机的女同学，她的动作很优雅，但看起来很面生。于是我就问她道“你也是我们的同学吗？叫什么名啊”？她很大方地说道“邱建辉，你不记得我啦，我叫陈海珠，是参加同学会活动的同学”。

              陈海珠，我一时想不起她是不是我们的同学。这时张有耀在旁边说道“陈海珠的家就住在农场2二十四队武装连，她有个妹妹也是我们的同学，很男性化性格的一个女生，叫陈南珠，你想起来了吗”？

             经张有耀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来了，读初中时确实有一对姓陈的姐妹与我是同班同学，姐姐叫陈海珠，妹妹叫陈南珠。姐姐性格温弱胆小怕事，常被男同学欺负。但妹妹就不同，她天生好强，性格粗鲁，是学校为数不多的敢跟男学生吵架或打架的女生之一，而且还真的有男同学被她打哭呢。因她做事行为极具男生性格，所以我们都叫她“男人婆”。

            原来站在我面前的是姐姐陈海珠，只可惜她妹妹陈南珠没有回来，否则我要问陈南珠“你三十多年过去了，现在还敢跟男人吵架打架吗”？希望陈南珠看到我在这里说她“男人婆”，不要在背后对我破口大骂就好。

          海南解放后，这里驻扎着大量的部队。因没有仗打部队就脱下军装参加海南的建设，就是当时的广州军区生产建设兵团。每个县都有一个师的部队转业，而每个镇就有一个团的部队驻扎建设，南方农场的前身就叫“广州军区生产建设兵团六师十一团”。虽然还是部队编号，但连队的“军人”都已经没有穿军装，但还是保留少量的武器。之后大量的上山下乡知青们也融入了兵团的连队，这样生产建设兵团的人群就是“部队转业军人和上山下乡的知青”，他们组建了“农垦农场的第一代生产者”。

              我们的团部还保留着一个全副武装的连队，其目的就是保护团部的安全，当时习惯称之为“武装连”，就安排在团部的附近。说它是专业的武装连，其实这里的人还是要种橡胶和割胶，只是每人多了一把真正的枪。只有每年的兵团总结大会，他们才会全副武装在会场上站岗放哨，保卫安全。

               今天才知道陈海珠姐妹也回到江苏海安老家工作，陈海珠还说“我之前其实并不知道同学会活动的事，有一天妹妹陈南珠打来电话说南方农场白马中学八一届的同学要举办第一届同学聚会活动，问我参加不参加”？陈海珠听了很高兴，马上与常春兰联系，她们又与陈梅联系。就这样她们三个生活在同一个城市的同学，一起回海南参加同学会活动。只可惜最早知道同学会活动的妹妹陈南珠因单位请假困难，所以没有回来参加同学会的活动。最后，陈海珠还告诉我她已经升级当外婆。

          之前已经知道常春兰和陈翠红当外婆，现在又冒出一个陈海珠也当外婆了，真的为她们感到高兴。

 欲知后续发展如何，且看下回更精彩。

                  邱建辉笔于羊城

                 2012年8月2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