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间来了个老姑娘（小小说）

车间里来了一个老姑娘（小小说）

作者  施泽会

不知道什么时候，车间里来了一个老姑娘。

老姑娘长相一般，但是憨厚老实，做事情很卖力，组长非常喜欢她，组长叫她干啥，她就干啥。

老姑娘有一个秘密。什么秘密呢？就是不想成家，不想嫁人，一个人过着舒服安逸。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伙子，突然叫老姑娘，妈妈，妈妈……老姑娘感到莫名其妙。这个小伙子在车间里打暑假工。

车间的员工说，老姑娘，你说你没有成家，没有嫁人，这个儿子是怎么来的？老姑娘哑口无言。

每天早晨，老姑娘到工厂来得最早。我还没有开门，她就来了，面带微笑，然后说，老大，你迟到了哟。

迟到个鬼，整个车间就是你老姑娘来得早，昨天晚上你睡不着，还是被老公骂了，起得这么早？

谁有老公？乱说，我没有老公，我还是女儿身，知道吗，女儿身，知道吗？

我无语。但是老姑娘说后，一个人很忧伤，忧伤啥？因为自己一年一年盼望有一个家，一年一年的失望，甚至感到绝望。

据说，老姑娘这个名字，是村里一个歌唱家给她取的。取上这个名字，当时她的父母亲非常反对，为啥反对？因为一个婴儿一出生就成了老姑娘不合常理。她父母也非常愤恨歌唱家。但是歌唱家已经离世，再怎么怨恨，怎么闹，都为时已晚。所以老姑娘这个名字在村里就流传开来了。

老姑娘出来打工，是受了村里的年轻人的影响。父母担心老姑娘找不到工作。老姑娘最后还是找到了自己心爱的工作。

组长说，老姑娘，赶快打扫卫生，明天安监要来检查车间。老姑娘马不停蹄，找推车，运垃圾，脸上汗水滴答的。

公司财务部终于发工资了。老姑娘签名领工资。

我说，你不是老姑娘吗，怎么签的名？你不签老姑娘？

老姑娘看我两眼，你才是老姑娘，大家都患了神经病，乱叫人家的名字……

老姑娘继续在车间里穿梭，打扫卫生，运送垃圾，转滚筒，出滚筒。她那个茶缸，简直就是一个开水瓶。她一个人一天就要喝一水壶的水。因为口渴，难免嘴巴起泡，加上灰尘较多，脸上很多污垢，脸上很多时候仿佛没有洗过脸一样。

年底了，年味开始飘香了。我问，老姑娘，你春节不回家吗？

老姑娘半天不说话。她想了想说，看情况，也许回家，也许不回家，但是回家浪费钱。

我说，家的温暖还是要要的。没有钱，不可能，你的工资到哪里去了？

我的工资存起来了，我好养老，没有人养我，我自己养自己，所以必须存钱。

其实，老姑娘，到底嫁没嫁人，反正大家不知道，不知道是不是一个秘密？

但是有的人认为老姑娘是古墓里拉二胡，哄鬼，鬼扯。那个打暑假工的男孩，为啥叫她妈妈呢？

这个严重的问题，一直缠绕着车间员工的心，大家一直纠缠不休。

直到有一天，一个男人来到老姑娘面前，老姑娘彻底崩溃了。

老姑娘，我找你很多年，你居然躲在这里不想见我，要不是儿子告诉我，你要躲多久时间，让我怎么说你？你不敢面对现实，你不敢承认自己的过往。

老姑娘羞愧难当。你不要说了，你走开，我不认识你，赶快走开，不要妨碍我的工作。你再不走，我就叫保安了。

男人只好灰溜溜地走了。男人走了，车间沸腾了。老姑娘，你隐藏好深，大家都被你蒙骗了。

老姑娘哭笑不得。那不是我的男人，我不认识他，他是谁，大家说说，他是谁呢？

装，继续装。老姑娘，要面对现实，不要隐藏了，隐藏有什么好处呢？车间的员工七嘴八舌的。

老姑娘说，瞎子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不给你们说了，我要去工作了。

老姑娘继续在工作岗位上走动，脸上冒出豆大的汗珠，一个人，转滚筒，出滚筒，洗架子……组长看着她很卖力，终于给她加了工资。老姑娘第二次领工资的时候，依然写着自己的真名，并没有因大家喊她老姑娘而悔恨和懊恼。

一天， 老姑娘的手机里突然收到一个信息。这个信息是打暑假工的小伙子发来的。信息的内容是：妈妈，春节你一定回家，我和爸爸都想你，家里的亲戚朋友都想你，村里的人都想你，大家都想你。

老姑娘看着看着信息就哭了，哭得非常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