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应（小小说）

报应（小小说）

作者施泽会

他们是在同一个山村长大的。他们成了大龄青年才结婚。那个月光皎洁的夜晚，他们在院坝里看月亮和星星，不知那两颗星星属于他们的星座。他们相依在一起。不久，他们有了一个可爱的儿子。儿子成了他们连接感情的“线”。

她到南方打工去了。他在村里教书。那时，农村的信息闭塞。两地情只好通过最古老的书信“纸上谈情”。渐渐地外面的世界令她眼花缭乱，渐渐地她忘记那位在山村一直深爱着她一直信誓旦旦的他，渐渐地她给他的书信少了。

他带着可爱的儿子，每天从自己的家门口出发，爬过大山，走过小溪，迈过丛林，来到那个他热爱的山村小学上课。每天离上课的时间还有几分钟，他把儿子背在背上，在黑板上迅速写上今天要讲的课程，然后叫“上课”，“一声老师好”他心里乐滋滋的。

他哪里知道世界里潜藏着许多谎言。还有许多人生的苦难。他又当爹又当妈，家里的缝缝补补，洗衣做饭全落在了他一个人身上。儿子问他：“爸爸，妈妈呢？”他把儿子看了一眼，最后说，你妈到外面给你买小汽车去了，到时候她会带回好多好多小汽车和好多好多好听的故事给你。

一晃就是几年。的确她在外面有了许多故事。邻居们议论她在外面另外找了男人了。又有人说她这次回家就是和自己的男人离婚的。还有人说她在外面如何如何傍大款等等。他认为那些都是谣言，他相信自己的老婆不会做出对不起自己的事，因为他死心踏地的爱她。然而，他错了。村里的老人说，是谷草在野外露三年也会走路的。

后来，她偶尔回过一两次家。她简直把这个家当成一个旅馆。想什么时候住上一晚上就住上一晚上。说不了几句话就离旅馆而去。有一个晚上，她向他正式提出离婚。他认为这样的生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她看不起他，别的男人大把大把的挣钱回家，他没有出息。她说，他是典型的没有钱和长得丑。她说要不是儿子这条线连接着，她早就和他拜拜了。

他听了这些话，心里好伤心。他说，原来很好的一个家庭就是她在外面打工打出来的毛病。这个家庭很快就要解体了，他心里在流血。

不幸的事终于发生了。那天中午，她被刑警人员抓去了。她为什么被抓，他一点不清楚。过了几天，他收到一封公安局寄来的信。信上说她触犯了刑法，现在羁押在看守所，也许会坐大牢。那天，他去看她。其实是看不到的。他写了一张长纸条让管教带给她。她也写了一张纸条让管教带出来。他看到了她那痛苦的心。看守所的铁窗生活让她的思想有所振荡。她在纸条里骂爹骂娘。

他想，她做的事，她想的事，他的确一点不知道。她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聪明的女人，没有她办不成的事，只有她不想办的事。事实上10多个人呆的小牢房，没有阳光，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自由，只有臭味，只有那铁窗伴随她度过每一天的每一分每一秒。她只好以泪洗面了。

她失去了擦脂抹粉打香水的自由。她失去了与别人通电话不计时间的潇洒。她失去了与别人并肩走路并排而坐的浪漫。她的肤色一天天暗淡下来，一天天无光泽。她说，看守所如一座坟墓。把她折磨得四肢无力，身体清瘦，弱不经风。

他说，她背叛了他。也许前几年就背叛了他。她现在已经成了阶下囚了，在他的心里，也许是一种报应吧。

他想得最多的是自己含辛茹苦养育的儿子。儿子是他感情的调和剂。到头来他落得一个感情上的痛苦，这是多么的不公平。他想离开这个痛苦的深渊，他又舍不得自己可爱的儿子。

那天一大早，他在熟睡的儿子的脸上亲了又亲，小儿子怎么懂得父亲心里的苦衷呢？他向儿子挥了挥手，提着空空的行囊，一个人朝着村口公路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