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四制高点（长篇小说）

一九八四制高点（长篇小说）

——我心中的老山战斗

作者施泽会

前言

很久之前，我都想写写我们的老山战斗，写写对越自卫还击战，用自己的亲身经历来告诉大家，战争是残酷无情的，我们的战士是有感情的，我们是血肉之躯，我们同样有七情六欲，不过是特殊的环境把我们推向了战场，但是我们从来都没有说自己是战神，喜欢战争，我们只是国际和平的捍卫者，我们的战士是中国的铁骨脊梁。从一九七九年二月到一九八九年九月，这十余年的对越自卫还击战，参战部队官兵数以万计，牺牲的和受伤的官兵也是数以万计，但是我们用年轻的生命和鲜血保卫了祖国的领土完整，保卫了边疆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赢得了边疆人民和全国人民的赞誉，我们是八十年代最可爱的人，因为八十年代是英雄辈出的年代。

   “忘记过去就等于背叛”。这是伟大革命导师列宁说过的话。一九八四年四月二十八日的老山战斗，是中国改革开放的前奏曲，没有安定团结的政治局面，没有稳定的国际环境，中国的改革开放就不能取得成功，尤其是深圳的改革开放，我们就是中国改革开放的捍卫者，我们就是中国经济建设的冲锋者，我们朝着胜利的方向前进向前进。但是，这场战争离现在的时间最近，仿佛人们把这场战争忘记得最快，仿佛忘记得一干二净。解放军报记者徐叶倡导国家建立革命烈士公墓。这是对革命烈士的追忆，我们不能忘记烈士的功绩，当我们活着的人们走在曾经战士们用生命和鲜血捍卫的土地上，我们的亲人怎么想？我们的恋人怎么想？我们的国人怎么想？

   虽然越南当局早已与我国恢复了国际友好关系，又重新确定了边界线。时间过去了近几十年了，但是，对越自卫反击战我们是不能忘记的。战争给许多作战将士留下了深深的战争创伤，特别是心灵上的创伤最严重。我们缅怀烈士，抚今追昔，难忘艰苦岁月。我们向全世界宣告：中国人民解放军是威武之师，是文明之师，是胜利之师。

一、麻柳村的月亮

我的故乡叫麻柳村，传说中，村名取于麻柳树。麻柳树是一种不怕干旱，不怕风雨，几十年上百年上千年都不会衰老的树。用麻柳树制作的家具、木船经久耐用。所以村民们都喜欢麻柳树，爱护麻柳树，不让她受到任何侵害。

那一年故乡涨洪水，几围大的麻柳树被洪水冲倒了，被潮泥覆盖了。村民伤伤心心哭了很久，夜里，村民们哭着哭着月亮就出来了。我坐在院子里，看着天上的月亮，又看看家门前那大海一样的洪水，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父亲说，庄稼被淹没了，树木被冲走了，村民的生活很困难，你去当兵吧，到部队去能够吃饱饭，穿上崭新的军装。我给大队长说过了，他肯帮忙，名额是有的，全乡有9个名额，我叫他给你留一个。父亲说这话的时候，话语很深沉，因为他之前在中国人民解放军54军也当过两年兵，知道部队的好处。父亲那深沉的话语仿佛跟着小河的洪水流淌了。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当上兵，心里没有底，现实的酸楚让人不堪回首。

天上的月亮照着古老的村庄，照着大海一样的小河。那洪水冲走了多少村里人的梦想和希望。冲走了我童年的许多往事。我看看白白亮亮的月光，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描述这深沉的山村夜晚。洪水把山民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冲走了，山民的生活就没有了保障，难道不悲伤吗？

“哥，听说你要去当兵，是真的吗？”隔壁的小蕊姑娘问我。你是什么时候走来的？我一点都不知道。

“当然是真的，我等洪水退了，把那些冲垮了的良田整理完了就到乡上去报名。”我回答她。

“你走了，家里的庄稼怎么办？你不担心自己你的父亲母亲和兄弟吗？”她挺关心人的呢。

“我肯定担心呢，担心也解决不了问题，你看看，全村的粮食，树木，良田都被冲毁了，我不可能一辈子呆在这山沟沟里吧，要有自己的理想呀！”我回答。

“那倒是，好男儿志在四方，我支持你。”她笑笑，然后对我说。

“你支持我？你是我什么人？是女朋友，是恋人，是亲戚？”我故意气她。

“谁是你女朋友？休想。你的脑壳莫想偏不好睡觉。”她说着就准备走的姿势。

在月光下，我看见她的身材柳长，性感，身体溢出宜人的体香。她穿着一套红色的长裙，仿佛电影明星一样。我想伸手去拥抱她，我没有这个胆量。她的双眼微闭着，等待着我的青睐。我走近她，这时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条菜花蛇，从自己的身旁箭一样飞奔过去，我心里不停地颤抖。小蕊闭着眼睛也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把伸出的手缩了回来，也许这山村的冷血动物也不允许我伤害小蕊，我不得不放弃对她的拥抱。后来我悄悄地离开了她。走时心里还在上上下下跳过不停，忐忑不安。

第三天晚上，月亮爬上了树梢，晚风轻轻地吹着山村的房屋，家乡小河的洪水渐渐退下了。村民在收拾自己搬出来的家具，还在呼唤猪呀鸡呀狗呀山羊呀牛儿呀鸭子呀等动物和家禽。那些动物和家禽的叫声组成了一曲乡村夜晚的交响曲。小蕊来到我的院坝里说：“哥，你看洪水渐渐的退了，我们可以把家具搬回家了。”

我说：“不要慌，听县里的广播说，还有第二次洪峰，到时候我们搬家都来不及。”

“你听谁说的？我不相信，洪水都退了，你骗人。”她跟我争论。

“好男不跟女斗，你相信就相信，不相信就算了。”我提个醒。

“哥，前天晚上，你怎么悄悄的走了呢？我还在等你亲我呢。”她的眼睛里流动着丰富的激情。

“我不伤害你，你还小，你还不懂爱情。”我气她。

“谁说的，我今年都是17岁了。我比你小3个月。”她渴望得到男人的爱。

这时候，我不知道什么是爱情。这是真的。因为，我也刚满17岁，是一个小青年，爱情有这么轻松就到来了吗？在我的心目中爱情是很神圣的，很纯洁的，她来不得半点污染和外在力量的干扰。她是给那些具有丰富个性的男人的，是一种纯粹的生死相伴的关爱和依恋。

月亮躲进了云层，山村开始寂静了。我回家睡在地上的木板上，心里老是想着小蕊，不知道小蕊是不是我的初恋？那一夜，我真的失眠了。

二、羞涩的体检

1983年10月中旬，大队长一早就站在山坡上大声喊，会娃，（叫我的小名）你还不到乡上去报名填表，时间过了当不了兵我是不负责任的哟。我父亲急忙从堂屋走出来回话，要得要得，马上就去，大队长辛苦了。然后急忙催我赶快去乡上填表。我丈二和尚摸不到头，穿上崭新的衣服，就小跑到了乡政府。武装部长在那里等着，两只眼睛睁得溜圆。叫你早点来，你们大队长没有通知你吗？我说通知了。我刚忙完稻田的整理。对不起，请部长谅解。部长说赶快填表，然后到院坝里去测视力和身高称重量。

我第一次填这样的表，不知道从哪里下手。部长看到我犹豫不决，然后说，这里有一个样本，照着填，字迹写工整点，知道吗？我只好点点头。由于自己有一年多时间都没有拿笔写字，写的字东倒西歪的。部长说，你看看，你写的字，丑死了。我说，那怎么办？部长说，哎呀，我帮你抄一份，赶快下去。院坝里站了20多名适龄青年，一个个都在测视力测身高，称体重。我走过去拿着一个小小的纸板把左眼遮住，说出M是朝上朝下还是朝左朝右，视力5.5一点没有问题。身高1.6米也没有问题，体重有48公斤，比要求多了两公斤。这些检查完毕，部长说，你明天一早坐船到区上去还要进行真正的体检。我说好，感谢部长的关心。

第二天一早，我坐船到了区政府。刚到时还没有几个人，一会儿，全区的适龄青年都来了。然后按照乡里上报的花名册。区医院的医生说，点到名的人到这间屋子里来。10多个小青年就进了一间屋子。医生说，全部把衣服脱了。我们要进行全身检查。这下完了，还有4个女医生，她们的年龄都不大，比我们这帮小伙子最多大四五岁，怎么办？大家都不愿意脱衣服。一个女医生说，你们不想脱呀，那你们就出去吧。你们不好意思，我们都不怕，你们还怕什么呢？我们已经见多了。她这么一说，10多个小伙子就只好齐刷刷把衣服裤子全脱光了。然后用手抱着后脑勺蹲在屋子里跟着前面的人不停地转动。医生喊停，大家一起停下来，医生喊转动，大家又一起转动。我用眼睛瞄了一下大伙，大伙都感到很羞涩。毕竟自己是第一次在女人面前脱光了衣服让她们检查，多么尴尬呀。但是每一个人必须过这一关，不过的话就当不了兵。一个女医生说，小伙子，你多大？小伙子说17岁。那好，到了部队好好干，把工作干好，说不定还能提干呢？小伙在心里乐。

医生重点检查了骨骼、肛门、生殖器有没有毛病。看有没有痔疮，是不是隐睾丸等。有的小伙子的生殖器被抚弄几次就雄性大发了，仿佛船上的桅杆一样，长长短短，大大小小，参差不齐。有的还是鹅黄鹅黄的阴毛，有的生殖器还有长长的包皮。医生说，包皮很长的小伙子当兵就有点危险，容易产生疾病，必要的时候必须做包皮手术。那些幼稚的脸上绯红。我被一个女医生检查。她说，小伙子的身体结实，你是干什么的？我说，农村的，干农活的。她说，难怪身体那么结实，经常参加劳动，锻炼到的。我说是的。

10多个小伙子检查完了出来，第二批10多小伙子又进去。这样循环往复的检查，一天时间都在检查。我到了检查血压的时候心里上下跳动不停，医生说，你的血压很高。我说，我平时的血压不高，可能是今天有点激动的缘故。医生说，那你休息一下再来检查。我有点着急了，万一血压过不了，就走不了，怎么办？不过我敢肯定是激动血压上升的。于是我喝了一肚子水管的冷水，心里不像原来那么跳了。我走进去说，医生我现在可以了吧。医生用血压表一量，血压正常。

到了总检室什么问题都没有了。签了名之后自己悬着的心就放心了。检查完了之后，都各自回家了。有个小伙子说，哎呀，今天我一点都不好意思，当着那么多女人的面脱光了衣服，还让她们检查，真的仿佛自己的人格受到了侮辱。另一个小伙子说，你是傻的，人家是医生，检查我们的身体是她们的工作，你没有见到过簸箕那么大的天，什么都不知道，说你傻你还不服气。

走出区政府，我们乡带队的武装部长说，回去等通知，可能还要到县人民医院复查。复查过关了你们就可以走了。等着好消息。我离开了那些吵吵囔囔的人群，自己一个人坐船回家了，河风吹着我空空的心。两岸的风景我都没有心思看，主要是想自己能不能过关。如果过不了关就空欢喜一场。

想起那样的体检，人生中就有一段深刻的回忆。毕竟一生中就那么一次体检。

三、妹妹送哥泪花流

过了两天我们真的到了县人民医院复查。有的小伙子本来身体就有问题，他们通过各种渠道，各种关系也过了关。社会上的事情是复杂的。我是没有什么关系，就凭自己健康结实的身体过关。我的错误就是错在没有什么关系上，退伍回家后很多机会与我擦肩而过。有人给我说，你干起个嘴皮，想要人家给你办事？，比登天还难。我后来算是真的领教过了。

我到区武装部换上了崭新的军装，只是没有领章和帽徽。武装部长说要到部队才发领章帽徽。我也不清楚。我在心里想，我真的要到部队去了，我梦寐以求的愿望就要实现了。我回到家里在乡间小路上走走，看看家乡的田野，村庄，树木，竹林，它们仿佛在欢送我。我的眼睛湿润了。这就是难以割舍的乡愁，仿佛那些大诗人大作家离开故乡难舍难分的情绪一样，不过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村民，要离开生我养我的故乡一段时间，我会回来的。

“哥，你什么时候走？”小蕊突然来到我的身后。

“明天一早，我走了你不许哭。”我告诉她。

“我才不哭呢，你是我什么人，是我男朋友？是我亲戚？除了是我的邻居外，什么都不是，我为啥要哭？”她还嘴贫呢。

第二天一早，我就起床了。吃过母亲为我做的早餐，背上武装部发的挎包水壶，口盅毛巾就出发了。当我迈出家门口的第一步，转过身来，看见母亲的眼角流着泪水。我回去跟母亲说，妈妈，我走了，我是到部队去锻炼，你应该为我感到高兴才对。我是你的儿子，不管到哪里我都是你的儿子，我会写信回家告诉你部队的情况的，请你不要为我担心。母亲用衣袖擦了一下眼睛，不哭了。这就是儿行千里母担忧的真实写照呀！父亲跟在我的身后，低着头，没有说什么。弟弟们为我去当兵兴高采烈的，时不时对村里的老人小孩说，我哥哥当兵走了。村民们感到很意外。

来到家乡的小河边，路上都是潮泥，是洪水退后留下来的潮泥。下游的客船在呜呜鸣叫。河水昏黄，河面上有一层厚厚的大雾。由于雾大看不到客船的影子，父亲用手电筒照着客船来的方向，仿佛电影里共产党领导与白区地下党接头发出的暗号。小蕊站在我的身边，我说，你这么早跟着我干啥？她说，难道你走了，就不让我送送你，你这么绝情？说到一个情字我突然觉得小蕊真的长大了。她还知道乡情乡音，还知道人之常情，至于爱情的话，在我的心里还处在萌芽状态。

客船靠岸了。船员放出一块跳板，我脱下鞋子，卷起裤腿，趟着河水上船了。父亲用手电筒照着，生怕我走不好跳板倒在河水里。小蕊开始哭了：“哥，你要给我来信哟，说好了的。你一定给我来信，我在家里盼你的信，我等你回来。”我向她挥挥手，始终挥不掉我们在一起割牛草，做游戏，过家家的情景。我说：“你哭什么？我又不是壮士一去永不回，我是去当兵，我要回来的。你等着我，千万别嫁人呀！”她又大声的哭泣，我说好了好了，回去吧。客船在河水里破浪前进，还开着照明灯。霜风直往船舱里灌。一些乘客把头埋在座位下面。我坐在船里一直往后看，看见小蕊和我的父亲还站在小河边，他们的身影模糊了我的视线。……

到了县上，接新兵的领导把我们领到县电影院里。有的新兵把自己的被子打开坐在上面打扑克，有的在冲壳子吹牛，海阔天空。中午在县政府招待所用餐。晚上在电影院里睡觉。三四人用自己的被子在地上铺成床，就这样仿佛和部队野营拉练对上号了。

早上5点30分起来，接兵领导说，你们都是新兵，全部到河边去洗脸，体验一下当兵的滋味。我们就拿着口盅毛巾牙刷往河边走，高一脚矮一脚的，有的不小心一脚踩在水坑里，有的在骂人，格老子专门整老子们，他们为啥不到河边来洗脸？一个新兵说，小声点，有接兵领导在后面，他听到了你就完了，也许走不了。他说怕个球，大不了不当兵。河水冰冷冰冷的，大家在与河水轻吻着，用河水洗脸，洗礼着自己心里的感伤。

早餐过后，几百个新兵站在公路边上车。10多辆专用客车把我们送到了重庆菜园坝火车站，等着上火车，开赴云南部队驻地。

我到了部队写信回家问母亲小蕊怎样？母亲说，小蕊在我走了之后就到了成都，伤心了至少3天以上。

四、飞翔的列车

来到重庆菜园坝火车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钟了。我向四周望去，天啦！怎么全部都是新兵的影子？是不是重庆菜园坝火车站专门为新兵开放的？这简直成了一座兵城。可能是重庆地区的新兵都汇集到一起了。带新兵的部队领导说，你们不要乱走，掉队了不好找，你们看看人山人海的，都是穿着青一色的军装，都是十七八岁的小伙子，你们说怎么找？你们听见没有？我们说听见了。领导说大声点。我们说听—到—啦！他说这还差不多。

下午5点钟吃过盒饭就准备上车了。候车大厅怎么还有老百姓呢？带兵领导说，我们新兵用不完那么多车厢。只用前面的15节车厢。后面的车厢只好让老百姓上车，不可能空着，空着就浪费了。新兵们陆陆续续上了火车，在火车启动的那一刻，有的家长送儿参军，在站台上就哭了。那些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的新兵也忍不住流下了激动的泪花。接兵的首长说，回去了，回去了，这么哭哭啼啼的干什么？影响小伙子的情绪。小伙们都是好样的，都是硬汉子，应该为他们感到高兴。

列车广播室在广播：亲爱的新兵同志们，坐上本次列车的朋友们，我们的列车很快就了离开山城重庆了。重庆是一座具有优秀文化历史的城市，据有关资料记载重庆已经有800多年的历史。重庆在抗战时期，红岩村就是*八路军的西南办事处，周恩来同志就在红岩村主持工作。重庆还是国民党反动政府的陪都，国民党在渣滓洞白公馆杀害了很多革命志士。重庆也涌现出了很多为了革命胜利而牺牲的英雄儿女。广为人知的杨闇公、江姐等革命同志就是在重庆英勇牺牲的，他们的名字就成了重庆这座城市的代名词了。新兵聚精会神地听着，大多数新兵都是第一次坐火车，听着对重庆的介绍也很惊喜。我也是第一次坐火车。看见这庞然大物有些惊奇，我坐在座位上仿佛在天上飞。列车好像在飞翔，是真的，我看见那些房屋树木山川田野都在往后移动，速度很快，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情景，心里特高兴，我不知道什么原因？接兵首长说，那些物体那是作为火车的参照系。我们的火车在往前跑，物体肯定在往后面移动。移动的速度越快说明我们火车的速度越快。等你们到了部队还要学到很多知识，好好干吧，有很多东西让你们学习的。

到了晚上，大家的兴奋劲就减退了，一个个东倒西歪的。有的新兵小声哼着歌曲。有的在主动帮忙倒开水，有的在打扑克，有的在吹牛，百分之八十的新兵都渐渐进入了梦乡。睡在小茶几上，靠在靠背上。我不知道是谁唱起了《牡丹之歌》，还有口琴和二胡伴奏。大家惊醒之后都把目光投向他，这才让他感到自己是在为大伙歌唱。夜静静的，列车向前飞奔，穿越一个山洞又穿越另一个山洞。一会儿在地上跑，一会儿在天上飞。山洞的风声呼呼作响。那些声音仿佛发自新兵内心的歌唱。

中午列车到了贵阳兵站。每一个带兵的领导带着自己的兵下火车吃饭。大家看着一大盆红烧肉都流口水了。一个其他部队的兵走错了方向，跑到我们这一桌来吃饭，带兵领导狠狠的批评了他一顿，说他自己的部队都不知道在哪里，不是吃一顿饭的问题，是军队的纪律问题，像你这样打起仗来是要掉脑袋的。那个新兵灰溜溜的赶紧去找自己的部队去了。新兵们仿佛八辈子都没有吃过红烧肉一样，个个都是狼吞虎咽的，嘴上还留着一层油水。带兵领导说，吃快点，吃了马上上火车。我们的兵不要走掉了，找人是很麻烦的一件事情。

列车到了昆明后就转为了闷罐列车。有的新兵说，我们坐的闷罐列车和犯人坐的囚车没什么两样？没有厕所。没有开水供应，我估计是部队专门为我们这样安排的，是想锻炼新兵的承受能力究竟有多大？牢骚归牢骚，列车继续前进，在列车上有一个很高的窗口。有的新兵把自己的被子垫在下面去看外面的风景。其实也没有什么风景，夜晚在两条铁轨上奔跑，新战士的心也随着车轮转动。一个新兵说，他看到一条河，一条很长很长的河，河边有芦苇花在摇曳，夜风吹着，月光洒满了河面，有一点如梦如幻的感觉。

“首长，我要解手。”一个新兵在喊。

“你刚才在昆明车站的时候不上厕所，现在要解手，怎么办？车上没有厕所。”首长回答。

“首长，我拉肚子，是不是吃了红烧肉的缘故？快点呀，快流出来了。”新兵一脸的痛苦。

“没有其他办法。来几个人，把这扇铁门打开，给他留一个小口子，刚好蹲得下一个人的位置。让他抓住铁门，屁股朝外面解吧。”首长这么说。许多新兵说，首长就是首长，这个能难到首长吗？首长说，活人不可能让尿憋死吧。大家哈哈大笑。

坐了几天几夜的列车，终于到了云南省石屏县火车站。我们一下火车，军车就在那里等着，上了军车之后，军车把我们拉到了一个叫白浪的地方。天上下着雨，地上湿漉漉的，路边的小草上还有露珠儿。看看这里是一个废弃了的化工厂，有很多厂房，带兵首长说这里就是我们新兵训练的地方，集训三个月之后就可以回老连队了。这时各个新兵营长开始按档案点名。点了名之后就被新兵连长带到房间里铺床，实际上是把被子铺在水泥地板上。

新战士还没有把被窝睡热，小喇叭就响了。新兵排长说，赶快起床穿好衣服打好背包到操场上集合。我们刚到就遇到紧急集合，也太凑巧了吧？一个新战士发牢骚。排长说，这是军队，军队的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赶快穿上衣服，打好背包到操场上集合，不来的要严肃处理。

我们打不好背包，只好抱着被子出去了。新兵营长说，你们看看，你们像什么样子，你们这样能打仗吗？没有时间观念，迟早要出问题的，下去后好好练习打背包。下面我们开始点名。点到名的要答应“到”，知道吗？

点名结束了。我回到宿舍一看，糟了，我踩在一个水坑里，白白的春秋里裤成了黄色的了。我不敢说出去，只好悄悄的洗掉。夜里我躺在被子里，脑海里还在响着火车哐当哐当的响声。列车仿佛还在天空中飞翔，在银河里飞翔，越飞越高，我仿佛还在天上飞……

五、新兵集训

我刚到新兵集训的地点，就参加了新兵训练。吃过早餐，大家站在操场上等候连长训练。实际上这操场是土操场，很久不下雨的话，训练的时间多了，战士们训练队列走路的时间多，匍匐前进的时间多了，那就是尘土飞扬，烟雾滚滚。那些尘土粘贴在战士们的脸上就像一个泥人似的，很难洗掉。也许这是新兵训练的特殊环境。

连长作了自我介绍，他是79年入伍的兵，参加过79年2月17日的对越自卫还击战，战士们对他格外的敬畏，因为连长是战场上下来的英雄。

连长说，今天我们进行最简单的队列训练。把最基础的动作训练好了，才能训练其他科目。你们来到部队就是同志，就是战友了。我们现在是一个大家庭了，要团结，要相互帮助，取长补短，知道吗？下面我们开始训练前后左右转。连长整队，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稍息。连长说，大家听到口令的时候，动作要快，不要慢腾腾的，要有军人的作风和威风，军人训练做事都要雷厉风行，这是军人的英雄本色。我看有的战士前后左右都分不清楚，下去后要好好体会一下，自己一个人在一边做做动作，让其他战友看看，自己哪些动作不规范。大家解散。

接下来，有的战士自己一个人在慢慢体会，有的转不动，排长班长在纠正动作，还给战士们做示范动作。休息了15分钟后就进行了齐步走的训练。连长喊齐步走，大家跟着排长走，连长喊1、2、3、4，战士们也跟着喊1、2、3、4……声音拖得很长。连长喊立定，战士们就停下了脚步。连长叫朱晓明出列。朱晓明就出列了。连长说，你走给战士们看看，他马上走起来。奇怪的我们是出左脚甩右手，他是出左脚甩左手。他不规范的动作把大家逗得哄堂大笑。连长说，小朱，你这样走路协调吗？他不说话。连长在给战士们做示范动作，让他重新走一次，他还是这样走。排长说，你真的是猪呀！小朱流下了伤心的眼泪。

云南的天气也一天天变冷了。晚上站岗要穿上军大衣，夜风有点割脸。到夜里两点钟的时候，小王站了岗交给小李，小李在被窝里不想起来。小王说，小李赶快去站岗呀。小李说知道了，你自己睡吧。话一说完，小王也没有再多说就钻被窝里睡觉了。排长不知道是不是睡不着觉还是怎么的，他去查哨，发现岗哨没有人，就急忙跑到宿舍大声说，该哪个站岗？小王说，我两点钟交给小李，小李没有去。小李说，排长，我不是不想站岗，我肚子疼，晚上上厕所上了三次，没有力气。对不起，要处理就处理我吧。排长说，你生病为什么不早说？小李说我不好意思说。排长生气了。像你们这样，能参加战斗吗？岗哨在战斗中是最要的，没有了岗哨，敌人随时就枪杀你的脑袋，知道吗？你们来部队才一天，敢违抗命令，必须受到惩罚。下面全排集合，动作快点，你们不想站岗，大家一起站，体验一下站岗的滋味，不给你们点教训，你们以为军队是很好玩的，我也陪着你们站。

20多名新兵被排长带到一个山坡上，这时的夜风呼呼作响。大家都感到有点刺骨。都埋怨小李没有去站岗连累了大家。忍着吧。到5点钟的时候，大家都坚持不住了，有的倒下了。排长说，倒下的两个战士扶着站，一定要站到天亮。天亮之后，连长来了。连长是来唱红脸戏的。同志们呀，你们刚来到部队，你们还不懂军队的纪律。排长，下一次有这样的情况不能让他们一起站岗。你看看，他们的手有的冻红了。我们要区别对待，区别处理，不要走极端，知道吗？排长说请连长批评。同志们，我们当干部的是爱护战士的，有什么事情必须及时报告。只是你们还年轻，不知道这些程序，下去后要好好想想，你们的错误在哪里？

从山坡上下来，已经是吃早餐的时候了。新兵有4个营4个饭堂。我是新兵3营，我只能到自己新兵3营的饭堂吃饭。早餐是面条，大家都拿着碗和筷子站在行军锅的周围，等到炊事员把一盆面条端出来倒进行军锅的时候，大家像抢面条吃一样。有的吃不上就往前面拥挤。这时不好的事情发生了。一个战士的帽子掉进了行军锅里。那个战士说我的帽子，我的帽子。炊事员用漏勺捞起来，那个战士就在一边大骂大哭。排长走过来，狠狠训了他一顿。昨天晚上刚给你们点颜色，今天早上你们自己就可以画画了，长进大呀！，他说排长，我不是故意的，请你相信我，是他们拥挤才掉进去的。排长说，我知道不是故意的，你为啥不主动出来，还跟着拥挤？下去后好好写检讨，认识自己的错误。他说了这个战士后，又给我们上政治课。他说，你们看看，像什么熊兵，八辈子没有吃过面条？现在去吃呀，这么大一锅，没有一点组织纪律，早上连长还表扬了你们，你们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我们的训练时间很紧张，有的吃饭还没有吃完，哨子就响了，赶紧到操场上集合，循环往复的训练。训练的科目有所改变。齐步、正步、跑步、滚进跃进、匍匐前进、射击、投弹、刺杀、5公里越野赛、紧急集合等等。新兵训练3个月下来，我的脸上身上都瘦了很多，尘土贴在脸上脱了一层皮。到回到老连队那天夜里。我们是走路回去的。近100公里的路大家走了5个小时左右。到了老连队，老战士们忙着给我们铺床，问寒问暖。炊事班烧了一锅姜汤，让战士喝，让战士们暖暖身子，驱除感冒。连长到每一个宿舍看看，打声招呼，说战士们辛苦了。战士们说不辛苦。回到了老连队睡了一个安稳觉。

六、磨砺临战

回到老连队之后，我们就进行紧张的临战训练，要参加战斗已经毫无疑问的了。连队除了连长指导员副连长是79年之前入伍的兵，排长有的军事院校分配来的之外，连队最早的兵就是80、81年的兵了。每天晚饭后大家都在议论79年2月17日的对越自卫还击战如此的快速如此的壮观如此的英勇，牺牲了多少参战军人，伤了多少参战军人。有的战士心里就感到后悔了。说早知道要参战打仗就不来当兵了，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家呢？这些话当时在各个连队都有议论。团里针对新兵的思想不稳定现状，要求各个连队认真开展新兵入伍后的政治思想教育，要把新兵的思想提高到一个新的高度。我们军人的职责就是保家卫国，保卫祖国的领土完整，保护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我们今天的幸福生活来之不易，是用无数的革命先烈的生命和鲜血换来的，我们国家遭到外来敌人的侵犯，难道我们作为军人不能挺身而出吗？这是团长政委的话语。

我们白天到山上进行野战训练，副连长主要讲解热带山岳丛林地的作战战术技术。要求战士们不怕脏不怕累，平时训练好了，战时就少流血。副连长79年参战时还是排长，参战回来就上升为副连长了。他对战士们要求特别严，哪个动作不对，必须给战士们做示范动作，让战士们弄懂为止。战士们一天训练下来腰酸背痛的，有的手掌的皮都磨破了。连长说，这点伤算不了什么，你们一定要记住这一句经典语言：“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晚上7点钟，指导员在连会议室里给新老战士上政治思想教育课。指导员说，现在大家都知道要参战了，我们临战训练的时间特别紧张，军区军师团营要求我们在3个月之内把你们训练成一个合格的参战军人，时间很短的，3个月时间一晃就过去了，说不定用不了3个月的时间就开赴前线了。我们连党支部要求在2个半月完成临战训练任务。在这里我要着重强调：军人是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的，尤其是我们刚入伍的新战士，你们必须拿出军人的作风，把自己磨砺成一把雪亮的钢刀，一支锋利的箭，到了战场上你们就是战斗的胜利者了。你们千万不要抱着侥幸心理，子弹是不长眼睛的。你不预防它们，它们就要夺取你的生命。……

我们进入临战训练阶段，一切通信全部封锁，不管家里来了电报和家信什么的都不派发。要等到战斗结束后才能把信和电报拿给战士，这是战斗的需要。战士们的父母肯定想了解儿子在部队的情况，指导员说暂时不能满足他们的要求。请战士们的父母们谅解。

时间已经进入腊月。战士们在山顶上滚进跃进，匍匐前进。用战略战术与假想敌对抗。正直腊月三十的晚上，云南下了一场30年来罕见的大雪。满坡满岭都是一片白雪。远处的山，近处的田野，村庄，营房都是盖了一层厚厚的白雪，简直就是雪白的世界。晚上我们背着背包上山打夜间射击。战士们跳呀跑呀，雪花飘呀飘，我们趴在雪地里，雪地里就是一个人形。我们打的靶子是夜间移动靶，有战士在坑道里举着靶子来回跑，10环的中央有一个手电筒灯泡那么大的灯亮着。大家听排长喊卧倒，预备，射击，有的战士冲锋枪的保险都打不开，有的战士把保险放在了连发上，10发子弹一下子哒哒哒就出去了，不知道打到哪里去了，反正靶子上没有弹着点。

夜间射击下来，连长作了总结，对这次的射击很不满意，不及格的战士占了百分之八十。没有一个战士打了九十环以上的。指导员说，同志们也辛苦了。明天是大年初一，大家好好玩，今天夜里炊事班有年夜饭，大家开心点，有酒喝，但是不能喝醉。这次射击没有打好，我们要分析原因，不过恶劣的自然环境也要算在里面，但是我们不能拿下雪了当成理由。红军在二万五千里长征时遇到的自然环境更艰苦，他们同样能打击敌人，能够夺取胜利。

回到连队，有的战士已经迈不开步子了。厨房烧了一锅烫水，让战士们烫烫手洗洗脚，然后吃年夜饭。桌子上有10菜一汤。战士们喝酒，猜拳，增加了过年的喜庆气氛。连长指导员排长一桌一桌的敬酒。战士们就喝下了，对领导的敬酒格外的尊敬，自己觉得长这么大还没有被领导敬过酒呢。有的战士这么说。

吃过年夜饭已经是两点钟了。当战士们脱下衣服睡在被窝里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嘟嘟嘟吹响了小喇叭，全连紧急集合。马上跑步到操场上。老战士的动作熟练。在3分钟之内把自己的衣服穿好，把背包打好，背上挎包水壶雨衣子弹袋，带上自己的枪支跑步到了操场上。我边走边打背包。来到操场上已经是4分钟。有的新战士把裤子穿反了，有的把枪拿错了。有的边走边喊，我的裤子

一排长整队，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稍息，一排长说从第1排报数，战士们就报数，1、2、4、5、6、7、8……报数完毕，一排长说，报告连长，连队集合完毕请指示。连长说，稍息。一排长又说，全体都有，稍息。一排长入到自己的队列里。

连长开始讲话了。同志们可能有怨言，这么晚了还搞紧急集合。这些想法是不对的。我们必须训练成一支坚强的战斗集体，能随时对应突发事件，战场上的事情是千变万化的，我们必须认真训练，严格要求自己。我看看你们有的动作很慢，有的4分钟才到，有的5分钟才到。这样能打仗吗？战斗的时间不能拖延，时间就是生命。我知道连长在说我，我低下头，不敢看他，他那双锐利的眼睛像利剑一样能够穿透战士们的心。连长说，下去后好好练练，特别是新战士要训练自己的速度。接下来指导员又开始讲话，指导员说，我就不多说了，刚才连长已经给大家说了。就按照连长的要求做，下去之后认真睡觉，明天早上可以睡一个懒觉。解散。

大家的埋怨声此起彼伏。有的说照这样训练下去不死就要脱一层皮。排长说，这还是轻松的，还没有让你们去跑步。时间过得真快，过完春节，我们就开始射击、投弹、刺杀、550米障碍，单双杠、木马、军体拳等的强化训练，还要进行野外找点训练，还学习了简单的越南语战场喊话，学习了中央军委签署的《战场纪律三十条》，每一条必须背诵下来等等。想起那时候的训练，至今记忆犹新，历历在目。

七、集结老山

在基本完成临战训练任务之后，我们在团里召开了作战誓师大会。全团官兵两千多人在大会堂里座无虚席。大会堂的中央悬挂着两幅标语：“收复我国老山领土”，“支援柬埔寨人民的抗越斗争”。团长政委在主席台上就坐。政委宣读了中央军委签署的作战命令，又宣读了军区党委的作战指示，以及师团的作战部署。参战营连指战员代表上台宣誓，我们向全体指战员宣誓：坚决完成党中央中央军委交给我们的作战任务，收复我国老山领土，支援柬埔寨人民的抗越斗争，保卫边疆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

下午2点多钟，装有伪装网的军车开进了操场，紧接着各个连队就进行了蹬车练习。连队把门窗打好了封条，每一个连队有一至两名留守战士。留守战士望着我们要离开营房眼睛的泪花就要掉下了。连长说，你好好把连队的营房看好，我们会回来的。等着我们胜利的消息，我们凯旋而归的那天，我们就可以在一起喝庆功酒了。天黑之前，全团参战人员蹬车完毕，就等团部一声令下，军车就开始行使了。部队驻地的老百姓在公路两边欢送。那种送亲人解放军上前线的情景我在电影里看到过，这时的老百姓是真的面对面的欢送我们，在公路两旁还写有标语：“欢送解放军上老山前线收复祖国领土，希望解放军早日凯旋而归。”

营部对讲机里传来了团部的命令，全体参战人员开始向老山战区结集。一辆辆装有战士们的武器弹药枪支和战备物资的伪装网的军车就出发了。在经过部队驻地云南省石屏县县城时，战士们不由自主地唱起了军歌《再见吧，妈妈》：

[再见吧 妈妈，

再见吧，妈妈
军号已吹响
钢枪已擦亮
行装已背好
部队要出发
你不要悄悄地流泪
你不要把儿牵挂
当我从战场上凯旋归来
再来看望亲爱的妈妈
当我从战场上凯旋归来
再来看望幸福的妈妈
啊······啊······
我为妈妈擦去泪花

再见吧 妈妈
再见吧 妈妈
军号已吹响
钢枪已擦亮
行装已背好
部队要出发
看山茶含苞欲放
怎能让豺狼践踏
假如我在战斗中光荣牺牲
你会看到盛开的茶花
假如我在战斗中光荣牺牲
你会看到美丽的茶花
啊······啊······
山茶花会陪伴着妈妈

啊······啊······
再见吧 妈妈
再见吧 妈妈
再见吧 妈妈
妈妈]……

战士们唱了一遍又一遍，把喉咙都唱哑了还在歌唱。

这歌声是从战士们的心里唱出来的。这歌声透过军车的伪装网直奔九霄云外。战士小王说，妈妈知道儿子上战场吗？妈妈能听到儿子的歌声吗？我说能听到，母子连心呢。妈妈在家乡默默为我们祝福祈祷，为我们守候，希望我们英勇杀敌，凯旋归来。

到了后半夜，战士们说笑的声音小了，身子随着车轮颠簸，高高低低的，摇摇晃晃的。有的战士渐渐进入了梦乡。这时的夜静得出奇，只看见远处有星星点点的火光，有夜风吹来泥土的气息。夜把整个天空都在笼罩在长长的车队上。在车队行驶到盘山公路时，我探出头去看看我们的车队好长好长，弯弯曲曲的，左右摆动，带头的车就是龙头，在后面的车就是龙尾，这就是中国龙，我们就是这龙的传人。我们在为自己的祖国祝福，我们希望祖国少些灾难，多些福祉，远离战争。但是敌人的侵犯，我们作为龙的传人，永远不怕外来敌人的侵犯，我们必须挺身而出誓死保卫祖国的领土完整。

我们的车队几乎是晚上行驶，白天休息，到了一个大站就地做饭。战士们问指导员为什么车队夜晚行驶？指导员说，你们没有一点战斗意识，我们这么长的车队，白天行驶很容易暴露目标，夜晚行车暴露目标的可能性很小。到了文山我们的车队必须闭灯行驶，因为离老山战区越来越近了。

车队行驶了两夜了。战士们感到很疲倦又很新奇，到处都是山，因为云南属于高原地带。崇山峻岭多，又属于亚热带，山岳丛林地多，茅草丛生，荆棘林立，山色俊美。看看那些神奇的山，看看那些垂柳，看看那些白杨树，自己就觉得心情愉快多了。

车队到了文山，全团指战员在一个大仓库院坝里休息，各个连队抓紧时间做饭，战士们只把背包拿下来打开，武器弹药放在车上，准备休息。炊事班40分钟就把饭菜做好了。开饭的时候，指导员说，我们不要跟军车司机比生活哈，他们的生活标准比我们高点，我们是可以理解的。他们掌握着我们的命运，你们看看都是悬崖峭壁的公路，稍不注意就有摔下山崖的危险。司机把我们安全送到目的地，他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我们吃过午饭，休息到下午六点钟，又开始上车行驶。这时真的是闭灯行驶了，每一辆车的车箱后面都张贴了一张大白布。前面第一辆军车是带路的，是开车技术相当过硬的司机，来不得半点虚假。后面的司机就看着车箱上的白布开车。中国军队的司机就是神奇的司机。司机关系到全体指战员的生命安全，每一辆车的司机必须全神贯注地开车。我们坐在车上心随着车轮转动，离开文山100多公里之后，我们就能听见稀稀疏疏的炮弹的响声。证明我们离老山前线越来越近。

在离老山前线还有约50公里时，为了不暴露我们大部队的行踪，全体战士下车开始步行。背着自己的背包武器弹药枪支，压缩干粮，备用的大米等足足有80斤。黑夜里，伸手不见五指，不准使用灯光，不准有声音。走了一段路程之后，前面传来了就地休息的口令时，战士们不管地上是水，石头，牛屎，一屁股坐下去，再也不想爬起来，当休息不到十分钟时，前面又传来了前进的口令，战士们不得不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继续前进。一路上都是结集老山的部队。要是掉队了，真的找不到自己的连队。我们连炊事班背着行军锅在公路边走着。小王不注意，一头撞在行军锅底上，小王的鼻子眼睛脸都是黑色的灰尘。第二天，我们到了一个叫芭蕉坪的地方，大家看到小王的样子哈哈大笑，连长说，有什么好笑的？说不定下一个撞行军锅的就是你，大家都不敢不笑了。这样我们就住进了当地老百姓家里，还搭了3个临时帐篷。我们在等待团部开赴老山的命令。

八、递交遗书

在当地老百姓家里住了两天之后，第三天上午，文书通知每一个班的班长到连部开会。班长开会回到班里，班长对战士们说，我们在出发前都写过遗书的，现在可以拿出来了，大家还有什么问题要向父母交代的，也可以写下来，下午我把遗书交到连部保存起来，到战斗结束了没有牺牲的就领回去，牺牲了的就寄给你们的父母。班长说，小王你的遗书还没有写吧？

小王默不作声。只见他把小手指放进嘴巴一咬，鲜血就流出了，他把事先准备好了的信纸铺开，就在纸上写了起来。在坐的战士被他的异常举动惊呆了。全连还没有一个敢用鲜血写遗书的，小王就是第一个。

连长指导员走来了，被他的异常举动所感动。说小王是我们连的好战士，号召全连的战士向小王学习。

小王写的血书如下：亲爱的爸爸妈妈，你们好！儿子要上老山杀敌了，作战任务很艰巨，我能够保护好自己的，万一我在战场上牺牲了，你们也不要为我过多的悲伤。我是为祖国的领土完整，为保卫边疆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而牺牲的，我是光荣的，只是我不能为二老尽孝心了，请你们谅解。到时候，希望你们能到烈士陵园来看我，我就知足了……

小王的遗书代表了连队全体战士的心声。指导员把小王写血书的事迹上报到了营里，营长教导员都被感动得流下了激动的眼泪，说小王是多好的战士呀，是全营学习的榜样，是全团学习的榜样，甚至是全军学习的榜样。这就是我们的军魂，这就是军人的英雄本色。

下午，班长收集了战士们所写的遗书，把遗书交到了连部，文书用一个纸箱把遗书装起来，存放在老百姓家里，等战斗结束来领取。紧接着连部又来通知，每一个战士把自己的鞋子帽子衣服裤子背包挎包水壶雨衣都写上自己的姓名，部队番号，家庭详细地址，以便今后好联系。

战士们说，这是在让我们写死亡判决书呀！我们还是活活的呢。排长说，傻兵呀，这样做的目的是预防，万一大家牺牲了，找不到地址姓名，怎么通知家里的亲人呢？找不到部队番号怎么知道是哪个部队的兵？前线那么多部队，你们不好好想想。战士们自己默默的写着。

参战是要求轻装上阵的。只需带挎包水壶雨衣，枪支弹药。背包等多余的物品及洗漱用具就放在老百姓家里。班长在收集口盅的时候，新战士夏新志说，交什么？我还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我说交到连部去，等仗打完了回来领，我是要交的。他不交，他顺手将口盅用力一摔，一下就掉在山崖下面去了。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不祥之兆？

时间到了1984年4月27日，夜里我们全团指战员向老山战区接近。天上下着小雨，大雾弥漫。环境极其艰巨，老山是热带山岳丛林地，天然的竹林遮天蔽日，没有道路，山高坡陡，沟深谷狭，林密草深。战士们一个紧挨着一个，小心翼翼的行走，不准掉队。当我们到老山脚下的时候，已经是4月28日凌晨4点钟了。兄弟部队在老山半山腰接近敌人。我军经过20分钟的炮击，把老山上敌人修筑的表面工事摧毁了大部分。炮击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40管火箭炮，152榴弹炮，160拍击跑等等炮火都一起向老山敌人占领的阵地开炮。这样的炮火只有在电视里电影里看到过，现在亲眼目睹了。我们觉得我们是幸运者，我们又觉得有可能又是不幸者，因为随时都有死亡威胁着我们。

我们已经来到老山的半山腰，时不时有民工抬着伤员下来，时不时又抬着战士的遗体下来。这时由于战斗队形密集，我们连前进方向受阻。连队暴露在一个山沟里，这时越军用六零炮弹炮击我们的连队。不幸的事终于发生了。一发六零炮弹打在我们的战斗队形中间爆炸，战士们来不及躲闪，当场受伤7人，牺牲1人。开始我们连还没有受伤和牺牲的战友，自己还不觉得有什么严重的问题，这下我们连队的战士牺牲了，大家的心里有点恐惧了，不过不敢表露出来，因为军人的心里承受能力是相当大的。我们看着民工抬着受伤的战友和牺牲的战友下山时，大家的心情很沉重，心如刀绞一般，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战友就离我们而去。牺牲的战士叫小陈，四川安岳人，1982年11月入伍，算1983年的兵。本来连党支部让他留守连队的，他向连党支部写申请强烈要求上前线。连长指导员就答应了他的申请。小陈的申请对连队的其他战士是一个很大的鼓舞。当班长检查他的遗物时，这才发现他的遗书还在上衣口袋里，他还没有上交到连部。班长把小陈带血的遗书收好，交到指导员手里。指导员说，兄弟们，战友们，我们的好战友小陈牺牲了，他的遗书在我的手里仿佛一座大山一样沉重，我们要化悲痛为力量，我们一定要为战友报仇，坚决拿下老山主峰。

我们脱下军帽，向战友默哀。让他安息吧，静静的让他走，走到天堂里去，天堂里没有战争，没有血腥和死亡，天堂里有他的梦想。他18岁的梦永远留在了老山。

九、攻占主峰

在连队受伤和牺牲了战友后，连长的心情和战士们的心情都不好受。连长说，我们的战士的血不能白流，必须尽快拿下老山主峰。

连长说，老山主峰是老山战区最主要的阵地。它链接着六六二点六高地，146高地，148高地，168高地 ，147高地，167高地等等高地，敌人依托清水、那拉等地的战备物资作支撑，近处控制我方船头、天宝、天宝农场、八里河东山、偏马、马鞍山、新寨、马店等地点，远处控制我方文山地区，麻栗坡县等地，形成了牵制我方重要的军事重镇，对我方是一个严重的威胁。连长在介绍完老山主峰基本情况后，命令战士们向老山主峰接近。我方炮火集中向老山炮击20分钟之后，敌人的表面阵地被我们摧毁了，敌人已经退回坑道里短洞里防守了。军前指命令我们在天亮之前必须拿下老山主峰。

连长再一次告诉大家，祖国需要我们的时候到了，我们必须拿出军人的勇敢，我们必须在5点50分攻下老山主峰。一定要利用地形地物，保护好自己，发现问题及时处理，利用我们平时训练的战略战术技术，机动灵活处置敌人的防守和突然袭击。大家记清楚了没有？大家说记清楚了。连长一挥手，尖刀班就向老山主峰冲锋。一组从侧面进攻，二组从正面进攻，三组从右面进攻，四组从左面进攻，后面跟随助攻排，随时接替主攻班的任务。配属的八二无炮，重机枪班，狙击手都找好了自己的射击位置。副连长喊一声打，这时候的机枪，冲锋枪，自动步枪，半自动步枪及配属的武器等枪声响成一片，为战友报仇的喊声响彻云霄。战士们利用5分钟时间就占领了老山主峰的表面阵地。兄弟部队从另一侧攻上了老山，大家密切配合准备全歼守敌。但是敌人早有预防，敌人正在向老山的后山逃窜。连长请求炮火支援，乘胜追击敌人。

当我们拿下老山主峰，正转入坑道、短洞、堑壕作战清剿顽敌时，敌人的炮弹打来了，密密麻麻的炮弹有实施反扑之势。连长命令战士们防炮，赶快躲进坑道里，躲进敌人挖的工事里，注意隐蔽。有一发炮弹正好落在坑道边爆炸。战士小汪为了不让更多的同志们受伤和牺牲，他一个人挡在坑道外。他的肠子被炸了出来，肠子的一头还挂在了残枝上。小汪就这样一声不响的离开了战士们。战士们的脸开始青了，后来红了，最后惨白了。看着这血淋淋的惨状，没有谁不流下痛苦的泪水。

指导员说，大家都看到了，我们要化悲痛为力量，要为小汪报仇，敌人是不甘心的。他们的霸权主义思想没有改变，现在是战士们大显身手的时候了。我们虽然拿下了老山主峰，我们的任务是向下一个高地进发。这里是由兄弟部队的战士们防守。

连长用手一指，我们朝着连长手指的方向望去。那是密密麻麻森林覆盖的群山，茂密的竹子几乎把天空都盖住了。茅草、芦苇比1.7米的军人的个子还高。这就是我们要进攻的高地。

这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四周的大雾开始合围了。远处近处都有不停的枪炮声，子弹炮弹时而从天空中飞过，时而从自己身边飞走。天上下着中雨，战士们的衣服都被雨水打湿了，我们顶着风雨前进。我们在荆棘中寻找一条血路。夜风时时吹来，吹来一股股血腥味，这就是血与火的老山战场。敌人的尸体横七竖八的摆放在乱石堆里，摆放在被炮弹翻了一层又层的泥土堆里。敌人还不敢到我们的阵地前沿来收他们士兵的尸体。因为战斗还在继续着，还有向纵深发展的态势。

我们顺着一条白色的绳子走着，不能超出这条绳子的界限。绳子成了我们经过662.6高地的安全线。这是团里的工兵首先排除地雷为大部队前进开辟的安全通道。我们小心翼翼的走着，生怕踩着两边敌人埋设的地雷，难免生命在一瞬间化为乌有。那一条白色的绳子没有多少时间就溅满了泥浆，变成了黑色的绳子。大家都紧握着自己的冲锋枪枪，自动步枪，半自动步枪，随时准备消灭来犯之敌。前面传来了加快步伐的口令，我们像飞一样经过662.6高地，朝着146高地148高地进发。

夜里一点多钟，老山方向炮火冲天，枪杀声不断，第二天早上，团里传来了战地消息，说是昨天夜里，敌人趁我们刚拿下老山主峰，还没有站稳脚跟，他们组织了一个营的兵力实施返攻，被我们的英雄部队的战士打退了。老山阵地还在我们的手里。大家要提高警惕，严防敌人的秘密返攻。

我怎么也不敢有睡意，看着大雾茫茫的群山，看着原始森林般的高地，我的心里真的找不到北了。这时，我在心里孕育了一首小诗，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诗，反正我把她当成诗了，题目是《老山魂》

在我接近你抚摸的你时候，

你的全身你的胸口在流血

我们用滚烫的热血为你疗伤

你被敌人践踏了很多年了

你的腰身被敌人摧残得不能站立

今天我们来了，我们来为你治愈创伤

请你不要沮丧和哭泣

你要坚强要永远的挺立

来吧我们的最爱老山

来吧我们的祖国的根

只要根还在我们就会催生

一个个年轻的生命

只要情还在我们就能心连心

老山魂中国军人的魂

你从此回到了母亲的怀抱

慢慢的聆听母亲的话语

母亲会把你轻轻抚摸紧紧拥抱

我把这首自认为是诗歌的诗说给大家听时，战士们说，呀！看不出，你还会写诗？那你就利用战斗间隙多写些诗，让战士们学习学习。指导员说，看来你很有天赋，我看你就是枪口里喷出来的诗人，我们的诗歌虽然比不上那些所谓的大诗人的诗，我觉得你写的诗是原滋原味的，是战士们的最喜爱的战地诗歌，是战士们战胜敌人的精神食粮，好样的。我说，指导员，我写的诗没有你说的那么好，我还在学习呢。指导员说，你好好学习吧，多写些战士们喜爱的诗歌。我心里激动不已。

十、飞越山涧

在连队受伤和牺牲了战友后，连长的心情和战士们的心情都不好受。连长说，我们的战士的血不能白流，必须尽快拿下老山主峰。

连长说，老山主峰是老山战区最主要的阵地。它链接着六六二点六高地，146高地，148高地，168高地 ，147高地，167高地等等高地，敌人依托清水、那拉等地的战备物资作支撑，近处控制我方船头、天宝、天宝农场、八里河东山、偏马、马鞍山、新寨、马店等地点，远处控制我方文山地区，麻栗坡县等地，形成了牵制我方重要的军事重镇，对我方是一个严重的威胁。连长在介绍完老山主峰基本情况后，命令战士们向老山主峰接近。我方炮火集中向老山炮击20分钟之后，敌人的表面阵地被我们摧毁了，敌人已经退回坑道里短洞里防守了。军前指命令我们在天亮之前必须拿下老山主峰。

连长再一次告诉大家，祖国需要我们的时候到了，我们必须拿出军人的勇敢，我们必须在5点50分攻下老山主峰。一定要利用地形地物，保护好自己，发现问题及时处理，利用我们平时训练的战略战术技术，机动灵活处置敌人的防守和突然袭击。大家记清楚了没有？大家说记清楚了。连长一挥手，尖刀班就向老山主峰冲锋。一组从侧面进攻，二组从正面进攻，三组从右面进攻，四组从左面进攻，后面跟随助攻排，随时接替主攻班的任务。配属的八二无炮，重机枪班，狙击手都找好了自己的射击位置。副连长喊一声打，这时候的机枪，冲锋枪，自动步枪，半自动步枪及配属的武器等枪声响成一片，为战友报仇的喊声响彻云霄。战士们利用5分钟时间就占领了老山主峰的表面阵地。兄弟部队从另一侧攻上了老山，大家密切配合准备全歼守敌。但是敌人早有预防，敌人正在向老山的后山逃窜。连长请求炮火支援，乘胜追击敌人。

当我们拿下老山主峰，正转入坑道、短洞、堑壕作战清剿顽敌时，敌人的炮弹打来了，密密麻麻的炮弹有实施反扑之势。连长命令战士们防炮，赶快躲进坑道里，躲进敌人挖的工事里，注意隐蔽。有一发炮弹正好落在坑道边爆炸。战士小汪为了不让更多的同志们受伤和牺牲，他一个人挡在坑道外。他的肠子被炸了出来，肠子的一头还挂在了残枝上。小汪就这样一声不响的离开了战士们。战士们的脸开始青了，后来红了，最后惨白了。看着这血淋淋的惨状，没有谁不流下痛苦的泪水。

指导员说，大家都看到了，我们要化悲痛为力量，要为小汪报仇，敌人是不甘心的。他们的霸权主义思想没有改变，现在是战士们大显身手的时候了。我们虽然拿下了老山主峰，我们的任务是向下一个高地进发。这里是由兄弟部队的战士们防守。

连长用手一指，我们朝着连长手指的方向望去。那是密密麻麻森林覆盖的群山，茂密的竹子几乎把天空都盖住了。茅草、芦苇比1.7米的军人的个子还高。这就是我们要进攻的高地。

这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四周的大雾开始合围了。远处近处都有不停的枪炮声，子弹炮弹时而从天空中飞过，时而从自己身边飞走。天上下着中雨，战士们的衣服都被雨水打湿了，我们顶着风雨前进。我们在荆棘中寻找一条血路。夜风时时吹来，吹来一股股血腥味，这就是血与火的老山战场。敌人的尸体横七竖八的摆放在乱石堆里，摆放在被炮弹翻了一层又层的泥土堆里。敌人还不敢到我们的阵地前沿来收他们士兵的尸体。因为战斗还在继续着，还有向纵深发展的态势。

我们顺着一条白色的绳子走着，不能超出这条绳子的界限。绳子成了我们经过662.6高地的安全线。这是团里的工兵首先排除地雷为大部队前进开辟的安全通道。我们小心翼翼的走着，生怕踩着两边敌人埋设的地雷，难免生命在一瞬间化为乌有。那一条白色的绳子没有多少时间就溅满了泥浆，变成了黑色的绳子。大家都紧握着自己的冲锋枪枪，自动步枪，半自动步枪，随时准备消灭来犯之敌。前面传来了加快步伐的口令，我们像飞一样经过662.6高地，朝着146高地148高地进发。

夜里一点多钟，老山方向炮火冲天，枪杀声不断，第二天早上，团里传来了战地消息，说是昨天夜里，敌人趁我们刚拿下老山主峰，还没有站稳脚跟，他们组织了一个营的兵力实施返攻，被我们的英雄部队的战士打退了。老山阵地还在我们的手里。大家要提高警惕，严防敌人的秘密返攻。

我怎么也不敢有睡意，看着大雾茫茫的群山，看着原始森林般的高地，我的心里真的找不到北了。这时，我在心里孕育了一首小诗，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诗，反正我把她当成诗了，题目是《老山魂》

在我接近你抚摸的你时候，

你的全身你的胸口在流血

我们用滚烫的热血为你疗伤

你被敌人践踏了很多年了

你的腰身被敌人摧残得不能站立

今天我们来了，我们来为你治愈创伤

请你不要沮丧和哭泣

你要坚强要永远的挺立

来吧我们的最爱老山

来吧我们的祖国的根

只要根还在我们就会催生

一个个年轻的生命

只要情还在我们就能心连心

老山魂中国军人的魂

你从此回到了母亲的怀抱

慢慢的聆听母亲的话语

母亲会把你轻轻抚摸紧紧拥抱

我把这首自认为是诗歌的诗说给大家听时，战士们说，呀！看不出，你还会写诗？那你就利用战斗间隙多写些诗，让战士们学习学习。指导员说，看来你很有天赋，我看你就是枪口里喷出来的诗人，我们的诗歌虽然比不上那些所谓的大诗人的诗，我觉得你写的诗是原滋原味的，是战士们的最喜爱的战地诗歌，是战士们战胜敌人的精神食粮，好样的。我说，指导员，我写的诗没有你说的那么好，我还在学习呢。指导员说，你好好学习吧，多写些战士们喜爱的诗歌。我心里激动不已。

十一、攻打146高地

当我们爬上146高地的时候，敌我双方都交上火了。副连长说，我必须在天黑之前拿下146高地，占领146高地北侧的制高点，为后续部队打开前进的大门。大家振奋精神，你们看看我们的对面是敌人的清水河，清水河的岸边还有敌人的大部队在向我们这里集结。正如连长预料的一样，八连的进攻真的受阻，他们连续三次进攻都没有攻上148高地，伤亡惨重。在八连进攻受阻的时候，我们七连也遭到敌人不同程度的射击。因为我们是往下打，八连是往上打，敌人盘踞在148高地上，一目了然我们的进攻路线。对我们进攻148高地是一个严重的威胁。这时，敌人调转枪口，朝着我们的屁股后面打，子弹像雨点一样朝着我们射击，把我们压制在堑壕里。当六班副班长越过堑壕的那一瞬间，他的大腿后侧被敌人打中了动脉血管，鲜血直流。他负伤后说，班长，我不行了，我不能完成连党支部交给我的战斗任务了。请连党支部谅解我，我的津贴替我交最后一次党费……。班长说，你要挺住，我马上给你包扎，等一下把你送到战地医院治疗，你是英雄，一定要挺住。班长的话没有说完，六班副班长就停止了呼吸。就这样，六班的副班长就离开了我们。战士小夏为了救副班长也被敌人打中了大腿的动脉血管，鲜血染红了茅草和焦土。我是卫生战士，我马上撕开急救包给小夏包扎，我用一包药棉花堵住他的伤口，再用上止血带。鲜血止住了，不过血液不流通也是很大的问题，存在生命危险。

这时天上下着小雨，茅草上有很多露珠，周围的树木都是湿漉漉的。我把六班副班长抬在路边，把小夏也抬在路边，把他们身上的雨衣解下来给他们盖住，以免小夏的伤口受到感染。然后继续前进……

班长说，对面敌人的火力点很猛，你用火箭筒摧毁敌人清水方向射击来的火力点。看清楚了吗？我说看清楚了。因为我是班里的火箭筒副射手。我马上装上火箭弹，瞄准对面的火力点，我也不知道瞄没有瞄准，我心里很激动，心里总是跳过不停。一扣扳机，火箭弹随着一道强烈的火光射向敌人的火力点。只听见轰的一声巨响，浓烟滚滚，火光冲天。班长说，打偏了，打到一栋草房子上了。那一栋草房子马上燃烧起来，熊熊的大火在燃烧……班长说，赶快转移，不然敌人的子弹打过来了。果然，我一转移，敌人的子弹就打过来了。班长说，你是怎么瞄准的？居然打到草房子上了。我说我心里老是在跳，可能没有瞄准。班长说，你给班上带来多大的危险，你知道吗？第二次瞄不准，我就枪毙你。我说，请班长放心，第二次我一定瞄准。

我第二次装火箭弹，瞄准敌人的火力点，这时心里不跳了。我一扣扳机，火箭弹伴着巨大的浓烟射向敌人的碉堡，只听轰的一声巨响，石块乱飞，火光四起，接着就是一连串的爆炸声。我说，班长这次我打中了，我打中了碉堡了，你给我什么奖励？班长说，功过抵消，我不处罚你就是好事。敌人的火力点被我断掉了，我们继续向前推进。

当接近天黑的时候，我们将146高地全部占领。在打扫战场的时候，我发现，之前受伤的小夏已经没有了声音，停止了呼吸。我掀开盖着的雨衣，他的眼睛还是鼓鼓的，仿佛还不甘心似的。

我们的阵地上两边都摆放战友们的遗体，由于后勤保障中断，伤员和烈士也运不出去，连长很着急。战士们在夜晚来临的时候，都把眼睛睁得大大的，防止敌人夜里来偷袭。敌人在我们攻下146高地的当天夜里时而打来夜光穿甲弹，一连串的火花，仿佛天空的流星一样。我们看着听着，敌人时而打来炮弹，一会儿炮弹从头顶飞过。夜色茫茫，蝉儿的鸣叫，夜莺的尖叫，前线戒备森严，惨绝人寰。

“小施，你怕不怕？”班长问。

“班长，说实话，开始还是有点畏惧，我们连里的战士牺牲了，真的有点恐惧。不过现在什么都不怕了。因为经历这几天的战斗，我有了一点战斗经验了。”我回答班长。

“大家听清楚，今天晚上不许睡觉，我们刚夺下146高地，敌人也许会来偷袭，大家精力集中点。”班长命令道。

“请班长放心，我们知道自己的责任。”我回答班长。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大雾笼罩着整个老山战区。大家都在堑壕里啃着压缩干粮，由于没有水怎么也咽不下去。我从自己的挎包里拿出一瓶出发前舍不得吃的菠萝罐头，我说，战友们，我这里有一瓶菠萝罐头，大家一个个都吃点，滋润滋润嘴皮。我递给战友们，战友们都不吃，结果又回到了我的手里。我的眼睛湿润了，我们的战士是多么的坚强，是多么的伟大。你们也许不知道，这是真的，信不信由你。

“把菠萝罐头留给伤员吧。”班长说。

“好的，坚决完成任务。”我回答班长。第二天我把菠萝罐头交到排长手里，排长交给了连里的卫生员，让那些受伤的战士滋润了一下嘴唇。

后来，受伤的战友说，我成了他们的大救星，要不是那一瓶菠萝罐头，有的战友真的挺不过去。我说，我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好，我只是做了一件自己该做的事。

当我们攻下敌人占领的146高地的时候，我发现了敌人坑道里的一个后勤仓库。仓库里的物品有花生，背心，子弹，枪支。不这些物品和枪支弹药都是我们国家援助给敌人的。花生是四川的，背心是湖北武汉的，枪支弹药都是中国制造的。看着这样的情景，我心里像有几千把钢刀在刺杀，在厮杀，股股阵痛。之前的朋友变成了敌人，还拿我们援助的枪支来射击我们，天理何在？

我看见坑道里面有一个灶台，灶台上面有一个锑锅，锑锅里面装有大米饭，还是热的。可能是敌人还没有来得急吃，我们就攻上了146高地，他们不得不逃跑了。有的战士想吃。班长说，不能乱吃，敌人在逃跑的时候肯定放了毒药的，我们吃了就完蛋了。我看看坑道外，外面有一个水池，里面装了半池子水，水里面有苔藓，还有小虫子在晃动。我就舀了一口盅水喝。班长说，有毒，不能喝。我说，班长，我观察过了，应该没有毒，里面还有虫子在晃动。大家一看，嗨，你为什么不早说？我说我早说了不是被你们喝完了。大家我一口盅你一口盅喝着，几下就把池子喝了个底朝天。

夜静静的，一阵阵晚风吹来了一股股血腥味和火药味。我们感叹生命的可贵，我们渴望和平。因为我们不是战争的宠儿。

十二、坑道激战

在我们攻上146高地的时候，大部分敌人死的死，伤的伤的，少部分敌人已经转入坑道顽抗。这些坑道短洞是敌人修了很多年的比较坚固的工事。当时看上去敌人还是别有用心的，一个坑道链接着另一个坑道，还有短洞，交通壕，暗堡夹在其中。短洞链接着阵地外围，也就是便于他们逃跑。暗堡短洞周围都是茅草和芦苇，你不认真仔细观察，还不知道茅草芦苇下面是短洞和暗堡，敌人是很狡猾的。

副连长召集尖刀排和助攻排的排长班长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副连长说，你们都看到了，我们所处的环境相当复杂，敌人已经转入短洞坑道里，他们想和我们作最后的挣扎，我们必须切断他们逃跑的后路，利用地形地物，很好地保护自己，有效地消灭敌人。大家还有什么困难尽快说出来，我们的时间很紧张。

尖刀排长说，我们排的伤亡惨重，现在3个班加在一起不到10人，不便于管理和作战，我们的兵员严重不足，又没有兵员补充，这是很大的困难。

助攻排的兵员也存在同样的问题，预备队也有伤亡的情况。副连长说，那这样安排，尖刀排组成一个班，助攻排也组成一个班，排长既是排长又是班长。等战斗结束了回到营房我们就有兵员补充了，现在只有这样了，大家开始行动。

“坚决执行命令。”排长班长回答副连长。战士们马上转入坑道作战。在出发前，团部在主攻连里配属有1至2名喷火枪战士。这喷火枪是用来专门对付短洞里坑道里的敌人的。但是不能随便使用喷火枪，因为喷火枪里面的燃烧物是汽油，使用完了没有补充的，所以在情况危急时才能使用。

尖刀班的一战斗小组从左侧的短洞进去，他们一边用手榴弹问路，一边用冲锋枪向短洞里扫射。没有什么可怕的，敌人在往阵地外面退缩。组长说。二小组从右侧短洞进入，一边用冲锋枪扫射，一边用学过的越语战场喊话：“举起手来”，“缴枪不杀”，“我们宽待俘虏”等等。一小组与坑道里的敌人交上火了。哒哒哒，哒哒哒，一连串的机枪声响过不停。小吴一个人冲在最前面，他发现一个敌人在向他们进去的洞口射击。他又转过身来告诉组长，说坑道里有敌人，在向我们射击，是抓活的，还是就地枪杀？组长说，不要慌，我们尽量抓活的，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我们不能开枪，因为俘虏对我们夺取战斗的胜利有很大的帮助。小吴也用了越语战场喊话：“举起手来，缴枪不杀，我们宽待俘虏。”但是敌人没有动静，仿佛喊话没有用。只听见敌人向坑道外一连串的冲锋枪扫射的枪声，我们的战士差点中了敌人的枪弹。组长向排长报告了情况，排长说，一定要注意安全，敌人想顽抗到底，我们就陪着他们玩，大家不要惊慌。这时候，组长和小吴一左一右，相互照应，再次进入坑道。小吴一边掩护组长前进，一边自己向前搜索。当他们走到坑道的一个拐弯处时，敌人的一连串子弹射来了。小吴马上喊组长卧倒，可是时间已经晚了。组长被敌人的子弹打中了左上肩，鲜血直流。小吴马上把冲锋枪的子弹一连串射向了敌人。然后给组长做了简单的包扎，说，组长，你忍着点，我去看看敌人死亡没有。组长说，你不要管我，赶快追击敌人，不然敌人真的逃跑了。

小吴到敌人倒下的地方一看，敌人的大腿中弹了，他手里还拿着一枚手雷。小吴马上把他手里的手雷夺掉扔到坑道外了。后面进来的战士先把组长抬出了坑道，让卫生员好好给他包扎。组长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伤的不是要害部位。小吴想用一连串子弹将敌人枪杀了，小吴又想，就让他慢慢死吧，反正也没有人救他，他的腿是不能动的。敌人嘴里嗷嗷嗷的直叫唤。紧接着，排长进来了。排长说，把敌人背出去，看看能不能救活他。大家这时都不愿意背，因为我们的战士很多受伤的和牺牲就是他们干的，怎么不愤恨呢？

排长说，小吴，你背他。小吴说，排长，你不知道他差点把组长打死了，我不想背他。排长说，这是命令，你必须把他背出去，知道吗？我心里难道好受吗？也许他对我们的战斗有用，这是策略，赶快背。小吴只好背着敌人出了坑道。小吴在心里暗骂，这个王八蛋还有点重呢，我操你祖宗八代，我们的战友牺牲那么多，要不是我不敢违抗命令，老子马上把你毙了。小吴在心里暗骂，排长不知道。

敌人的血流了小吴一身。连里的卫生员给敌人包扎。“我们实行革命的人道主义精神，我们要宽待俘虏，他没有抵抗了我们不击毙他。”连长对大家说。

助攻班从坑道的另外一头进去，坑道连接着短洞，短洞里还设有暗堡。他们一进去就遭遇了敌人的机枪射击。连长命令喷火枪喷火。一股强大的火龙直往坑道里短洞里钻，不管敌人躲在哪里，都逃脱不了被烧焦的命运。一会儿坑道里短洞里浓烟滚滚，火光从那些短洞的缝隙里冒出来。一股股烧焦了的血腥味从洞口里飘出了出来。等火苗熄灭的时候，战士们走进去一看，发现烧焦了的有4具敌人的尸体。还有冲锋3支，机枪1挺，火箭筒1具，都被烧焦了。一些弹药也被燃烧爆炸了。排长说，这就是敌人顽固抵抗的下场。

当大家在清扫坑道短洞的时候，助攻排长才发现，有一个坑道的外围真的连接着短洞，一直通向阵地下面的深沟里。大家恍然大悟，敌人是从这个短洞链接的坑道逃跑的。我们不得不承认敌人相当的狡猾。

被我们俘虏的敌人是一个重伤员，连部格外照顾他，有什么吃的首先考虑的就是他。连里的一些战士很不服气。有的战士说，我们看到他心里就有一肚子火，要不是他们的侵犯，我们的战友哪里会牺牲那么多的？有的战士说，干脆把他枪毙了算了，以免后患。指导员耐心给战士们做思想工作。指导员说，战士们的心情可以理解，我们都是一样的心情，站在战场策略的高度，我们先忍一忍，我们的仇是要报的。这是上级的命令，我们必须照顾好他，也许他知道一些敌人内部的消息。至于他的命大不大就不管我们的事情了。

光凭我们掌握的几句越语战场喊话是问不出什么情况来的。第三天，上级派来了一个解放军越语翻译。问伤兵敌人，他们还什么大的行动？他说，越南第二军区的司令员让他们实施反扑。具体的时间是哪一天不太清楚。我们掌握了这一消息就掌握了主动权。还问了他们有多少军队在老山地区？他说至少有两个师的兵力，还会增加。他说，他们是不甘心的。问他们从柬埔寨撤军没有？他说，看样子撤军的机会很小，只是没有再派部队到柬埔寨。

由于他的伤势严重，敌人伤员没有活到第四天就死亡了。连长命令把敌人伤兵就地埋葬了。大家在埋葬的时候，还在心里暗骂，早知道你要死，我们何必费那么多劲来抢救你？不是等你的破消息，早就一枪毙了你。

坑道激战结束了。我们缴获了敌人的一大批武器弹药。冲锋枪10支，火箭筒4具，轻机枪5挺，狙击步枪2支，子弹20000余发，还有一批战备物资。打死敌人 15名，俘虏敌伤兵1名，最后也死亡了。我方受伤3名，没有死亡人数。坑道激战我们还算是幸运的。

十三、防御之战

敌人在丢失146高地，148高地之后，心里很不甘心，随时都在谋划反扑。从俘虏的敌人口中了解到，敌人已经在向清水一带派兵了。据说还有装甲车和坦克。

八连在攻打148高地的时候，伤亡惨重。3次进攻受创后，他们调整了战斗队形，第4次由排长亲自带队，从悬崖峭壁的岩石上攀爬上去，才最终攻下了148高地。八连连长很气愤和担心，担心的是战士们伤亡很多减少了连队的战斗实力。气愤的战绩虽然可以，花的代价可是不小。这就是战场上瞬息万变的战例。不过战士们都很勇敢，新战士小段肠子被敌人的子弹打出来了还在继续战斗，直到生命的最后一息还握着自己的机枪。

每天晚上，敌人都要向阵地上稀稀拉拉打一些炮弹，东一发西一发落在阵地上，或者是落在阵地的外围爆炸，对我的防御形成一种威胁，这就是所谓的火力侦察。不过随便敌人怎么打炮，我们依然牢固树立攻必克，守必固的思想。

“排长，你那黑压压的是什么？是不是敌人在向我们这里行动了。”战士小欧说。

“在哪里？拿望远镜来，我仔细看看。夜色黑黑，不好辨认。注意观察，发现异常情况及时向我报告，等他们走进我们的雷区，他们就知道我们的厉害了，敌人以为只有他们才能埋雷，我们照样可以埋雷。”排长命令小欧。

“是，排长，看我的，我让敌人没有可乘之机。”小欧回答。

在我们夺取146高地148高地之后，团首长要求我们在阵地前沿也埋设雷区，防止敌人的突然袭击。一共埋了三层，第一层的间距比较大，主要是诱惑敌人，故意让他们往雷区里钻，第二层的间距稍微密集一点，让敌人体念一下中国军人的布雷技术，第三层的间距就是密集层雷区，当敌人快攻上阵地时，他们忘记了自己是在什么位置，以为阵地很快就会到他们手里，哪里知道他们来了就会被雷区的地雷炸伤炸死，减少战斗力。

“报告排长，前面好像有坦克在开路，后面是密密麻麻的人，你来看看。”小欧说。

这时候，天空中出现了一弯昏黄的月亮，那月光洒在阵地上仿佛给敌人指明了方向。排长还是告诉小欧继续观察，等敌人走近了再收拾他们。

排长到每一个岗哨去查看和交代敌人的动向，排长说我们必须提高警惕，严防死守，敌人利用夜里模糊的视线要进攻和偷袭我们的阵地。大家一定要听我的指挥，不能乱开枪射击。

我装好了一发火箭弹，等待敌人的坦克到来，排长叮嘱，一定要打敌人坦克的提前量，打敌人坦克的履带，其他地方不能打，因为火箭弹的威力不够猛。所谓的提前量是指敌人坦克的速度和火箭弹从火箭筒射出的时间差。掌握了这个时间差就可以命中敌人坦克的履带，否则没有办法。排长是很有战斗经验的。我说：“排长，你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敌人是很狡猾的，他们派出了一个班的兵力在前面开路，是来打听我们的虚实的。小欧说，排长，敌人真的来了，最少有一个班的兵力，后面好像没有人了，打不打？排长说，让他们过来，我们也诱惑他们上我们的圈套。一个敌兵员向他们的指挥员发出了信号，仿佛在说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赶快过来。

敌人一个连的兵力紧接着跟来了。排长说，没有我的命令不允许私自开枪。当敌人进入我们埋设的第一层雷区的时候，有一个敌兵触雷了，轰的一声巨响，他的腿飞到了半空中。我们说，你们也尝尝我们的雷区的威力和受伤的滋味。我们的战士被你们埋设的雷区炸伤了很多，你们难道是应该的吗？

敌人跟在坦克后面在慢慢的移动，排长说，敌人很会利用遮蔽物呢，他们利用坦克来作掩护，我们要打破他们的幻想。大家注意了，火箭筒射手，瞄准敌人坦克的履带射击，其他战士瞄准敌人的尖刀班射击，半自动步枪，狙击步枪瞄准敌人的指挥员射击，轻重机枪瞄准敌人的大目标射击。一定让敌人靠近点再射击。

敌人在坦克的掩护下慢慢还在向我们的阵地移动，当坦克行驶到约50度的坡度时，速度更加缓慢了。在敌人离我们的阵地还有70米左右时，排长大喊一声“打”，战士们的轻重机枪，冲锋枪等火力一起向敌人射击，我用火箭筒瞄准敌人坦克的履带发射，一股强大的火光直射敌人坦克的履带，只听轰的一声巨响，火光冲天，浓烟四起，敌人坦克的履带被火箭弹炸断了，敌人没有了坦克作掩护，顿时乱得一团糟，我们集中火力向敌人的大目标射击，敌人不得不后退。后来他们重新调整部署，再次向我们发起进攻。

为了配合敌人的进攻，敌人的炮弹东一发西一发向我们的阵地上发射。有时候也有一两发落在阵地前沿爆炸，引爆了我们埋设的地雷。轰轰轰的爆炸声此起彼伏，这种情景比电影里放的战争片还壮观。

敌人连续发起了4次进攻，都被我们打退了。快到天快亮的时候，他们不得不撤回自己集结的地点。排长叫战士们去阵地前沿查看敌人丢下的尸体。我在一丛芦苇里找到敌人的5具尸体，1挺机枪，还有手雷50余枚，伤员也许被他们运走了。我们的战士只有小周受了一点轻伤，是敌人的弹片飞到他的大腿上，划破了一个小口子。

天大亮了，东方一轮红日喷薄而出，太阳仿佛是专门为我们照耀的，照得我们心里亮堂。我突然想起了一首小诗，题目是《我心中的太阳》

黑暗里枪声振聋发聩

天地间失去了往日的欢笑

一只老鹰在森林里扇不动翅膀

我们用敏锐的目光

洞穿敌人肮脏的心脏

坦克的履带被我用仇恨炸断

芦苇花丛中敌人的尸体

颤抖着一个民族的悲哀

往日的友谊成为了敌意

苍天有眼太阳光芒四射

只有中国军人才配

那红日耀眼的光芒

我们的血没有白流

我们的汗没有白洒

当我们凯旋的时候

我们怎能忘记阵地上

我那心中的太阳

那是勇士们的鲜血

那是战士们滚烫的目光

那是对祖国爱的歌唱

……

战友们问我，最近孕育了什么战地诗歌？我说，多得很，我现在是文思泉涌。我要把战地诗歌发表在祖国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让没有经历过战争的人去体味诗歌的内涵和外延……

我们与敌人激战了一夜，敌人的4次轮番进攻被我们打退了。我们在晨曦中目睹了战地的血淋淋的惨状。早晨的露珠挂在战士们的枪口上，那么晶莹剔透，那太阳照样在战地上是那么鲜艳夺目，战士们的眼睛是那么血红……

十四、生命之水

我们在146高地上已经坚持了四天四夜了，几乎到了弹尽粮绝的边缘。大家渴望天空来一场及时雨，我们会敞开胸怀，张开大嘴过够，再用钢盔帽盛满生命之水，把干渴的仇怨从尿道排出，可是天宫也不如人愿，它们不会洒下生命之水，让我们与大自然，与敌人，与血火较量。

“排长，我的嘴巴干渴得很厉害，是真的，我不是怕困难，是坚持不住了，就连撒尿都撒不出来了，怎么办？”小欧问排长。

“大家都要坚持住，你们看看那些伤员，他们比我们更需要水，想想他们的困难吧，他们比我们更困难。我们一定要坚持，坚持就是胜利。”排长给大家打气。

由于敌人的炮火切断了我们的后勤保障系统，后勤保障已经中断了四五天了，食品送不上来，水送不上来，弹药送不上来，伤员运不出去。我们在阵地上有四天四夜没有喝一口水，没有吃上一粒饭。仅有的一两块压缩干粮因为没有水也咽不下去，战士们的生命受到了严重的威胁，排长一时间也想不出好的办法。

“排长，你让我想想办法，我也许能想出办法来。”我对排长说。

“你有什么办法？我不相信你在慌乱的战场上还能变戏法，能想出解决战士们饥饿干渴的办法来？”排长不相信。

“请允许我到山上转转，好不好，排长？”我恳求排长答应。

“好吧，你到山上转转，不过一定要注意安全，安全第一，没有被敌人打死，自己出了事故是不应该的。”排长叮嘱。

“不会的，我知道注意安全。”我回答排长。

我到了山上，展眼一看，那些树上还有不知道名字的野果，我就爬上树去采摘，还发现了有野香蕉，我弄了两串回来。时间不到两个小时，我回来了。

“大家快来吃水果，是很好吃的水果，很甜的，我已经吃过了。”战士们听我这么一说都精神了。战士们来看才知道是野果。有的战士不吃，怕吃了有问题，我说，你们不要怕，我吃了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你们看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你们不相信，我再吃给大家看看。”我就拿起野果吃起来。排长也拿着野果吃起来。

“大家吃吧，我们要延续自己的生命，我们没有生命了怎么打击敌人呢？野果没有毒，可以吃，总比干渴强。”排长说。后来大家才开吃起来。

茅草上的露珠，芭蕉叶，以及芭蕉叶上的露珠，是延续我们生命的生命之水。我们舔食着露珠，我们咀嚼着芭蕉叶，我们咀嚼着茅草。哪怕坚持一个小时，坚持几分钟，坚持几十秒钟，我们就有活下来的希望。

“排长，小欧不见了。刚才看见他还在站岗的，现在没有人影了。”我告诉排长。

“大家仔细找找，是不是他坚持不住倒下了？或者逃跑了？”排长说。

战士们在阵地周围，短洞里，坑道里，暗堡里都找了过遍，都没有发现小欧的身影。

“排长，没有发现小欧。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是不是投降敌人了？”新战士小向说。

“不要乱说，动摇军心，是要被枪毙的。”我告诉大家。

战士们都很担心小欧的安危。他到底去哪里了？我们都不知道。排长说，最近他说过什么没有？我说他说他的嘴巴干渴。排长说，我知道了，赶快到河岸边去寻找，也许他去打水了。河岸边是一片开阔地，在敌人的控制之下，谁去打水都有生命危险，我们都不敢轻举妄动，这是排长命令过的。我们带上武器弹药，秘密来到河岸边。真的发现了小欧。他手里拿着一个军用水壶，旁边还有一个装压缩干粮用过的铁桶，铁桶里装有半桶水，可是小欧嘴边流出了鲜血，他还在说，水……水……水……最后倒在了河边……小欧是想打水给战士们喝被敌人的机枪打中的，鲜血流出来了，流进了铁桶里，染红了铁桶里的水。我们一边掩护，一边背着小欧的遗体回到了阵地上。我把小欧的情况告诉给排长。

排长发火了。谁叫小欧擅自去打的水？你们这样做只能把自己白白的牺牲。你们这样做我怎么向连部营部交代？他还算不算烈士？现在我再次重申：哪个再敢擅自行动，我就地枪毙，大家听清楚了没有。我们说听清楚。我们的生命之水，小欧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排长，有敌人向我们的阵地行动，有20余个敌人。”小向说。

“注意观察，我们让他来吧，可能是小股敌人来偷袭的，大家作好战斗准备，为小欧报仇。”

哒哒哒，哒哒哒，一小组与敌人交上火了。排长说，往死里打，既要打得狠又要打得准。狙击手瞄准敌人指挥员，不让他回家。小胡用狙击步枪瞄准一个敌兵班长，一扣扳机，敌人一下子就倒下了。小胡说，小欧，战友们为你报仇了。你安息吧，叫你不要擅自行动，你不听，这下我怎么给你父母交代？

敌人的偷袭战在30分钟内就结束了。我们看着躺在阵地上的小欧，没有谁不流下悲伤的眼泪，多好的战士，为了战士们的生命之水，却献出了自己年轻的生命，我们花的代价太大了。

我们吃着野果，啃着芭蕉叶，舔食着茅草上的露珠，延续自己的生命，等待后勤的生命之水……

十五、不眠之夜

我们在146高地坚守了近一个月时间了，由于有新的战斗任务，我们不得不撤出阵地，由兄弟部队防守。

在撤出阵地之前，营部召集各连连长指导员开了一个短会，命令部队在夜晚来临时秘密撤出阵地。不准有任何声音，暴露了部队行动的目标将是很难预料的事情。

连长召集排长班长也开了一个短会，研究了撤出阵地的行军路线。连长说，由预备队开路，后面是助攻班，主攻班，最后是后勤和连指挥所。

接替我们阵地的兄弟部队指战员已经秘密到了阵地，连长给他们详细做了介绍，讲了周围的环境和敌情，让他们能够更深入的了解敌人的动向。连长和指导员与兄弟部队的连长指导拥抱握手，说困难是有的，看我们怎么去克服困难，怎么坚守阵地。兄弟部队的连长指导员说，请放心，你们是老大哥部队，我们一定向你们学习，绝不让阵地丢失，誓与阵地共存亡。许多战士也和来阵地接替的战士们握手拥抱，很亲切，都是难兄难弟，没有什么说的。

战士们都在整理武器弹药，整理自己的物品。一切准备工作就绪了，就等团部的一声令下。

夜暗了下来。天上还在下着小雨，大雾弥漫。连长说，大家准备好了没有？战士们说准备好了。连长说开始出发。

我们就跟着前面开路的部队走，不知道什么东西在尖叫，什么东西在游荡，仿佛是山蛇从战士们身边飞奔而过。

黑暗在延伸，我们的心跳在加速，夜里伸手不见五指。不知道是谁轰的一声响，一下子倒在了溪水里，钢盔帽叮叮咚咚被溪水冲走了。排长也不敢打手电筒，连长命令赶快找，是谁掉进溪水里了？你暴露了部队的行踪，我枪毙你。五六个战士跳进溪水里去摸，摸好一阵才把掉进溪水里的人摸到了。他的声音很小，肯定是被水呛着了。最后大家才知道是五班长。连长说，赶快给他倒水，几个战士把五班长倒立起来，把五班长喝进肚子的水倒全出来了。

这时，天空出现了几道电光，连长命令，赶快卧倒，是敌人打的照明弹，是想侦察我们的去向。瞬间我们就遭遇了敌人的炮弹袭击。我们一路走，敌人的炮弹一路跟着追。排长说，跟老子，敌人的炮弹长了眼睛的吗？专门打我们的行军路线……排长的话还没有说完，一发炮弹就落在了离队伍10米处爆炸。排长说，赶快卧倒，战士们马上卧倒，排长为了掩护连长指导员，扑在连长指导员身上，不幸的事终于发生了，一块弹片飞进了排长的腰部，鲜血直流。卫生员赶快给排长包扎。连长指导员很感动，排长为了保护他们自己才受伤的，排长是好样的，是连队的英雄。连长问排长怎样？排长说，不要紧，我能坚持住。这时排长不能行走了。连长命令八个战士轮流抬着排长走。

敌人为什么知道我们的行军路线？难道敌特工已经了解到我们的行踪了？指导员在想，不可能吧？连长说，为什么不可能？敌中有我，我中有敌，这是历来战争的战例。

我们艰难地走着，不允许任何战士掉队。有时是上了山又下山，下了山又上山。一路雨水，一路艰辛。在险要的悬崖峭壁，战士们都是手拉着手，不能放松，凝聚成一股绳，什么困难都可以克服，什么敌人都可以战胜。

哒哒哒，哒哒哒。预备队班长说，连长，敌人有埋伏，我们遭遇了敌人的伏击。连长命令，赶快占领制高点，机枪组迅速控制敌人的火力点。火箭筒占领射击位置，摧毁敌人的火力点。大家不要惊慌，注意隐蔽，注意观察，看准了才射击。我说，连长，夜黑黑的，怎么瞄得准？指导员说，你朝敌人的火光处发射，保证能打中。看不出平时做政治思想工作的指导员也懂军事技术。连长说，指导员说的没有错，他的军事技术有时比我都过硬。就照他说的打。我选择了射击位置，装上火箭弹，当敌人射击的时候，有一连串的火光出现，我瞄准敌人的火光，一扣板机，轰的一声巨响，仿佛一道电光划破了黑夜的长空，敌人的机枪哑了。我们的轻机枪重机枪冲锋枪一阵激烈的扫射，也不知道打中敌人没有，反正敌人没有枪声了。

伏击战结束了，我们有两名战士受了轻伤。这时我们继续前进。当天色微白的时候，我们已经走到了一片橡胶林里了。很多的橡胶树，这些橡胶树遭遇了敌人的炮击，有的树枝被炮弹打得支离破碎，橡胶工人无法割胶。这些都是敌人犯下的滔天罪行。

太阳从东方的地坪线上升了起来，把整个老山战区照得血红。大雾渐渐退下了山沟。我们经过一夜的行军，终于走到了15号界碑处，这时候我们的心情开始激动了，抓一把泥土放到嘴边闻一闻，泥土还是散发着血腥味和火药味。但是战士们还是欢呼雀跃，可以见到自己的团长政委了。

团长政委站在老山新挖掘的土公路上，与战士们一一握手，说战士们辛苦了，你们是我们团的英雄，是我们团的勇士，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好战士。等到我们凯旋而归的时候，我和政委一定要为大家倒上一杯酒，递上一烟，因为你们是我们团的骄傲和自豪……

战士们只有两只炯炯有神的眼睛在转动，因为全身都是泥土味火药味血腥味。那些被战争熏陶的爱是那么炽热，是那么永恒。我在我的脑海里又孕育了一首小诗，题目是《老山夜》

老山夜是不寻常的夜

我们用感情在黑夜里赛跑

不管敌人的机枪大炮多么凶猛

我们照样能够把敌人围剿

茅草芦苇是我们的隐蔽物

战友情是我们战胜敌人的法宝

不管前面是雷区还是万丈深渊

我们将以军人的勇敢飞跃前进

橡胶林是我们的最爱

界碑是我们的国威军威

我们将以势不可挡的英姿

去拥抱地坪线上升起的太阳

让阳光舔去战士们的忧伤

让每一个老山夜晚不再流泪

让每一个母亲不再为儿子默默的哭泣

……

指导员说，战地诗人，我把你这首《老山夜》诗歌推荐到团部的刊物上发表，你看怎么样？我说，好呀！多谢指导员的关心支持和厚爱。后来，指导员由于战事较多，可能把这件事给忘记了，所以这首不是诗歌的诗歌，一直保存在我的脑海里。

十六、鏖战东山

八里河东山是与老山链接在一起的。敌人为了控制我方的八里河地区，他们在1979年2月17日自卫还击战之后，不顾中国政府的严重警告，自己一意孤行，国际霸权主义的野心思想日益扩张，他们派出大量兵力，侵占我八里河东山的34号高地，35号高地，36号高地，以及周边的其他高地，随时发射炮弹，炸毁我边民的房屋，使边民有地不能种，有家不能回，学生有学不能上，严重扰乱了我边民的正常生活。

1984年4月2日以来，我方遵照中央军委及军区指示，对越南霸权主义者侵占我们的领土实施炮击，密切配合攻打老山地区的野战部队，为进攻创造条件，炮兵老大哥给予敌人沉重的打击，摧毁了敌人的表面工事，为后续部队扫清了障碍。

连长说：“我们必须发扬连续作战的战斗作风，给敌人以沉重的打击，保卫边疆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你们都看到了，我们的边民很艰苦，他们的亲人有的被敌人的炮弹炸伤炸死了，房屋被敌人的炮弹炸塌了，他们只好躲在天然的山洞里。我们作为中国人民解放军这时候是怎么想的，怎么保护我们的人民？”八里河东山下的村庄没有人烟了，只见倒塌的房屋和汩汩流淌的溪水。村庄成了战争的失血地，成了战争的牺牲品。

指导员说：“其他的，我就不多说了，连长讲得很清楚了，我们在进攻的时候，必须利用地形地物，很好地保护自己，有效地消灭敌人，出色完成团党委交给我们的战斗任务，共产党员，共青团员要发挥自己的先锋模范作用，争取多杀敌立功。”

连长指导员与排长班长研究了作战方案后，就命令部队出发了。夜里，我们沿着一条溪流一直往前走，经过一片很大的开阔地，到接近拂晓的时候，我们已经秘密到了东山脚下。敌人还不知道我们的秘密行动，我方的炮击开始了，在经过10分钟炮击后，我们就要发起总攻了。

凌晨5.30分，我方的炮火万炮齐发，射向敌人的侵占的东山高地，炮火把天空都映红了半边天，比电视电影的场景都壮观辉煌。东山的树木泥土茅草等被炮弹翻了一层又一层，我方炮击了10分钟左右，等炮击停止，连长开始下令发起总攻。预备队成了主攻排，原来的主攻班成了预备队，助攻班还是助攻班不变。尖刀班第一组从左侧突击而上，助攻班用轻重机枪牵制敌人的火力。主攻班第二组从右侧突击而上，尖刀班第三组从正面突击而上。排长亲自带领正面的第三组攻击到东山34号高地。这时的敌人已经退入坑道短洞抵抗了。当排长攻打到离34号高地还有5米时，敌人的重机枪突然哒哒哒，哒哒哒响了起来。我们尖刀班第三组正面进攻受阻。连长命令火箭筒射击，摧毁敌人的火力点，或者用八二无座力炮摧毁敌人的重机枪火力点。我看看了火力点是一个死角，用火箭筒很瞄准目标。我说连长，敌人的重机枪火力是一个死角，让八二无炮摧毁。连长说，好吧，八二无马上摧毁敌人的火力点。八二无炮马上发射。第一发炮弹没有打中，打到一棵大树了。连长说，你怎么瞄准的？赶快重新瞄准，他重新瞄准。第二发终于瞄准了，轰的一声巨响，滚滚浓烟四起，石块乱飞，泥土垮塌。敌人的重机枪声音哑了。

“冲啊，”排长下命令，战士们从正面左面右面一起向东山的34号高地发起冲锋。只听见喊杀声，冲锋枪机枪声响成一片。排长说，一组赶快占领34号高地的制高点，控制35号36号高地。战士们不到6分钟的时间就全部占领了34号高地。敌人正向35号36号高地逃窜。连长又请求炮火支援，拦截逃窜之敌。攻打34号高地的时候，由于敌人埋设了很多地雷，有跳雷，压阀雷，拌发雷等，给我们的进攻带来了很多困难，战士们在进攻时有两名战士触雷了，双腿炸断了，还牺牲了3名战士，受伤的战士有10多名。我们缴获了敌人一大批武器弹药和装备物资。敌人也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

由于后勤保障队伍的战士不够，我们班被抽调到后勤担架队里担任后运任务。我抬着受伤的战友走，从雷区经过，由于我是刚入伍的战士，做什么事情班长第一个就叫我。班长说，你走最前面，前面没有雷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我说好，我不怕，吉人自有天相。老兵王走后面，当我们将伤员抬到一个干树桩下面，大家准休息时，老兵王把脚踏在了干树桩上面，他一边用水壶喝水，一边想坐下来休息，哪知道，树桩下面有一颗压阀雷。他把脚一松，轰的一声巨响，压阀雷爆炸了。我以为是敌人的炮弹打来了。我马上卧倒，顿时泥土乱飞，大家都倒在地上躲炮弹。我用手摸摸自己的脸没有鲜血流出，只是满脸的泥土。当我转过身去一看，完了。老兵王的脚被地雷炸飞了。老兵王说，班长，我糟了。班长说，糟了不要叫，坚持住，我马上给他包扎，把他的脚从地雷洞里拔出来，鲜血如注，整个脚板没有了，小腿的肉筋血肉模糊，肉筋筋摆动。防刺鞋不知道掀到哪里去了。

我们把老兵王抬到战地医院，顿时就锯掉了一小截，后来他到了昆明陆军总医院又截肢了，只剩下了膝盖下面的大腿了。后来医院给他安上了假肢，经过不断的磨合，断腿打起了老茧，他还可以骑自行车。

后来敌人侵占的35号高地36号高地，相继被我们攻破，我们大大改变了八里河东山的防御态势。

十七、北光计划

“北光计划”是指越南黎笋集团在越南的一个叫北光村的地方，有前苏联军事顾问做指导，召开的一个特别军事会议，参加人员都是越南军队的高级官员。他们秘密计划反攻老山地区我方收复的高地。根据我军侦察大队情报部门获悉，黎笋集团准备在1984年6月11日和7月12日这两天举行两次大规模的反攻。他们已经秘密从越南的第二军区，越北军区抽调精兵强将，从老街、凉山、河内等地调兵遣将，组成一支精锐部队反攻老山。其中有越军的313师，314师，365A师，122团，一个炮兵旅，一个特工团等，总共人数在3万人以上。这种声势浩大的军事行动，从1984年4月2日老山战区作战以来，还是第一次。

越南实际上也是与战争结下了“不解之缘”。他们还没有从法国的军事遏制中解脱出来，美国又想把越南变成他们在亚洲的殖民地，可是美国强大的军事行动也没有把越南灭亡，因为越南的地理环境特殊，崇山峻岭，山高坡陡，沟深谷狭，林密草深制约着美国的军事行动，即使美国想用导弹及核武器对付越南所起的作用也不大。美国不但没有灭掉越南，反而使越南军队和民众增加了信心。不过几十年的战争给越南人民带来很大的严重的灾难，人民的生活民不聊生，经济滞后了几十年甚至上百年，但是越南当局还是没有醒悟，主要想扩大自己的领土，不断侵袭周边国家，如老挝，柬埔寨，中国的边境。想称霸亚洲，雄踞第三世界军事强国的宝座。中国是那么好欺负的吗？原来毛泽东主席和胡志明缔造的同志加兄弟的友谊他们完全忘记了。我们支援的物品和抗美援越的行动他们也忘得一干二净了。这样的思想难道不被动挨打吗？

最可恨的是，越南当局不断派出特工潜入我边境，化妆成我们的老百姓，扰乱我边民的生活，打听我们的军事行动，为他们的反攻老山做准备。

连长从营指挥部开会回来，就立即召开了班排长会议。详细介绍了敌人的反攻计划和军事行动。连长说，中央军委、军区、军、师、团、营要求我们要牢固树立长期防御，长期坚守，打大仗，打恶战的思想，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同志们，我们在老山地区作战也有四五个月了，我们拿下了敌人侵占的多个高地，但是我们的防御作战任务还没有完成，大家不要有松懈的思想，我听说有的战士在打听什么时候撤回营房？什么时候可以回家？有这种思想的战士尽快打消，因为我们还没有资格说这些话。你们看看我们的边民整天过的什么日子？学生过的什么日子？我们提供帐篷给他们当教室，他们在战火纷飞的环境里还在学习，教师不怕敌人的炮弹，不怕敌人的特工侵扰，能坚守工作岗位，我们还有什么理由不保护他们呢？

的确从老山地区开战之前，敌人的炮弹不断炸毁我民房，老百姓只好躲在天然的山洞里，有时一天吃一顿饭，有时几天吃一顿饭，孩子们被迫停课，我们看着这样的悲惨状况，没有一个战士不痛恨越南当局所犯下的滔天罪行。

在连长传达了营里的会议精神之后，指导员也作了简单的讲话，大家就分头到阵地上传达了，班长把这次的会议精神传达到每一个战士，让战士们不能有松懈麻痹的思想，一定要坚守阵地，不能丢失我们用鲜血收复的高地，誓与阵地共存亡。

小朱在阵地的制高点站岗。这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大雾开始弥漫了整个老山地区，小朱的眼睛始终盯着前方不放。小朱仔细一看，在芦苇深处看见一小股人在晃动，正向老山地区的山脚接近，小朱马上把看到的情况告诉排长，排长说，估计是敌人反扑的先头部队。注意观察。小朱说是，然后又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大家都在阵地上紧张地坚守着。排长吩咐，大家检查武器弹药，做好战斗准备。

这时连长指导员也来到了阵地上，排长说，连长指导员你们到阵地上来干嘛？指导员说，我们来你不欢迎？排长说不是，我怕有危险，你们是我们连的心脏，是指挥我们打仗的首脑机关，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怎么给你们的家人和战士们交待？连长说，你的意思我们就没有战术技术，我们是怕死鬼？排长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希望你们有丝毫问题。老山战区的形式严峻，你们还有很重要的任务。当他们说得正起劲的时候，“轰”的一声巨响，一发炮弹落在了阵地前沿，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炮弹打来了。排长说，战士们注意防炮，注意隐蔽，敌人的反攻就要开始了。因为雾大，只看见一些人员在晃动，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

敌人的炮弹打了一阵之后，敌人就开始攻击了。不知道敌人为什么都是选择在黑暗来临之时？小朱问排长。排长说，这个道理都不懂，他们想趁黑色的夜晚迷惑我们，认为我们在夜里有放松的思想。他们就有进攻的机会。

排长，敌人离我们只有50米了，怎么办？排长说，让他们更近点。阵地上战士们的眼角都是红红的，因为长期坚守，很少时间休息，站岗值勤巡逻，大家都感到很疲惫了。但是战士们还勇敢地面对敌人的进攻，意志很坚定。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战士们与进攻的敌人交上火了。手榴弹，轻重机枪，冲锋枪，狙击步枪，自动步枪，半自动步枪，60炮等一起向敌人发射。在黑夜里，子弹的火花划破了夜空，天空中随时都有敌人的炮弹落在阵地上，大家都知道新兵怕炮，老兵不怕炮。老战士说，炮弹有什么可怕的？炮弹的声音“呜”的一声，声音悠长从我们头上飞过，离我们远着呢，不要去管它。要是炮弹的声音“哐当”的一声响，声音短促而急躁，说明炮弹离我们最近了，那么我们必须防炮了。这些战场的经验是班长和老兵传授给我们的。

敌人进行了5次轮番进攻都被我们打退了。因为他们展开了大规模的进攻。在老山、者阴山、八里河东山等地都有反扑的部队，并且分成了第一梯队，第二梯队，第三梯队，第四梯队等，不光是我们的阵地把敌人的进攻打退了，老山战区全线都把敌人的进攻打退了。敌人的尸体可以用横尸遍野来形容。我们还缴获了敌人的大批战备物资和武器弹药。

在这次打退敌人的大规模反扑的战斗中，我们连的伤亡不大，重伤2人，轻伤4名，我们保持和发扬了重伤不哭不叫，轻伤不下火线的光荣传统和战斗作风。为长期坚守阵地树立了榜样，受到了营团首长的高度赞扬。

十八、草地潜伏

连长说，今天刚接到上级首长的命令，我们连要组成一个侦察班，到越南的大青山和小青山的外围进行潜伏侦察，时间是一个星期。我们必须抽调精兵强将，主要任务是摸清敌人在大青山和小青山一带的活动情况，为我们老山防御战斗打下坚实的基础。

这个消息一传出去，几个排长都在争取，都想自己的兵有机会出去实践潜伏侦察的战术技术。

指导员说，大家都不要争了，我们采用一种笨办法，抓阄。字由我来写，不会弄虚作假。抓到的都去，怎么样？指导员用罐头盒上的商标纸写着“去”和“留”两个字。字写好后放在一个罐头瓶子里，只能进去一只手抓，战士依着秩序去抓，一班的小曾一抓，撕开一看，高兴得叫起来。他说，我抓到了，我抓到了。其他战士都是抓到去字。只有指导员心里最清楚。指导员后来对我说，他说其实都是写的去字，怎么抓不到？

侦察班一共有11个精兵，我也是其中之一。一排长担任侦察班长。战士们整理好了武器弹药，携带一个星期的压缩干粮。晚上7点钟的时候就出发了。连长和侦察班的战士拥抱着，用拳头锤锤战士们的胸膛，然后说都是硬汉子好男人，都是为国家献青春和洒热血的好战士，连长说，我等你们的好消息。

一排长说，请连长指导员放心，我们一定完成党支部交给我们的战斗任务。然后敬礼，战士们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大家。

战士们徒步走到小青山的外围的时候，已经是深夜4点钟了。天上下着大雨。我们的衣服被雨水淋透了，冰冷的雨水在周身溢出，仿佛一个个落汤鸡。

快到天亮的时候，我们已经在草地里潜伏了。排长说，每一个人的间隔距离约30米，不准有响声，不能暴露自己的目标，发现异常情况使用手语，自己吃了压缩干粮的纸自己埋起来，拉屎撒尿自己处理好，知道吗？哪个出了问题就只好用战场纪律处置了。在营房里还没有开赴老山前线，大家都背诵好了战场纪律30条，其中有不准临阵脱逃，如果谁违反了只好就地枪毙。

我默默地观察我们所处的周围的环境。我们的正前方150米处就是小青山和大青山。敌人在小青山和大青山一带活动，看样子他们在调兵遣将，准备秘密攻打老山战区的各个高地。我再看看我们潜伏的草地。草地上有茅草，芦苇，翠竹，还有各种各样的杂草，树木茂密，地上潮湿，蚂蚁，蝗虫，山蛇，蚂蝗随时袭击我们的身体。有时候一阵太阳，有时候一阵狂风暴雨，气候环境很恶劣，但是什么困难我们都能克服。

“排长，有条很大的山蛇朝着我的身边游过来了，怎么办？我开枪打死它。”小曾对离他最近的排长说。

“小曾，你忘了我们临走时给连党支部立下的军令状吗？你坚持住，不准有任何响动，我们的目标暴露了，不但完不成潜伏任务，而且还会使潜伏的兄弟全军覆灭，知道吗？”排长告诉小曾。

小曾只好忍着。山蛇从他的腿上游过，看样子是条毒蛇。小曾在家乡时抓过菜花蛇。他用右手顺手抓住山蛇的头部脖子处，山蛇顺着他的手马上缠绕，直到把整个手臂缠绕完毕还在缠绕，越缠越紧，使小曾心里特别紧张和和肉麻。小曾用左手从腰间取出匕首，用匕首一刀刺下去，刺穿了山蛇的喉管，血从小曾的手臂上流了下来，接着山蛇顺着手臂就慢慢松开了，然后小曾把山蛇和血迹都埋在地里。小曾干得漂亮，战友们都伸出大拇指称赞。排长在心里暗暗担心，万一被敌人发现了，我们整个潜伏队伍战士的生命就会在这时结束了，或者与地球一同毁灭。

狙击手们都在观察敌人的目标，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不能开枪的。我们在草地里已经坚持了6天6夜了。排长在自己的本子上做记录，绘制简单的交通图和敌人活动的地理位置。当第7天黄昏来临的时候，我们的收获来了。

“排长，有情况，你看有一个人，可能是驻守在山上的敌人，从我们对面的小山上下来了。”小曾告诉排长。排长用望远镜一望，真的是敌人从山上下来了。排长命令，第一小组从后面包抄过去，捉活的，他对我们的防御战斗有很大的帮助。

第一小组秘密隐蔽跃进过去，神出鬼没地把敌人抓住了，没有用一枪一弹。敌人想用自己随身带的手雷结束自己的生命，被小曾一个快动作夺走了。后来我们趁天黑秘密撤出了潜伏地点。

我们在撤出潜伏阵地时候可能被敌人发现了。敌人打来东一发西一发的炮弹。炮弹的响声响彻夜空，仿佛天上的流星划过。小曾说，格老子，还有流星陪着我们撤退呢。我们一边隐蔽，一边前进，还押着敌人走。由于是黑夜，敌人的炮弹很难命中我们潜伏侦察班的行动目标。

第二天早晨6点多钟，我们回到了自己的阵地上。连长指导员喜出望外。与战士们一一握手，拥抱着。连长说，你们这次潜伏任务完成得很出色，还抓了一个俘虏，这个俘虏对我们改变老山战区的防御态势有很大的帮助。我们连党支部已经向团党委和营党委作了汇报了，两级党委都要给你们记功。

排长把我们观察到的情况给连长指导员做了汇报，团里派来了翻译。问敌人为什么从山上下来？

敌人说，他们在山上守了四个月了，山上的粮食吃光了，没有什么吃的，他下来就是想弄点吃的，山上一个排的兄弟等着，幻想着自己把食品拿上去，还有就准备弄点盐，山上很久都没有盐了。哪里知道一下山就被潜伏的解放军抓获了，我感到很悲伤……

翻译问为啥要参加这次战争？敌人说，我们很多人都是结过婚的军人，家里还有老人和小孩妻子，我们是不愿意参加这次战斗的，是我们军区命令的，我们不得不服从。我们的弟兄死了很多了，不知道家里的亲人是什么心情，肯定是无法悲伤的……敌人说到这里就流出了眼泪。

宽待俘虏是我们的政策。连长叫炊事班煮了一大碗面条给敌人吃，敌人狼吞虎咽几下就吃完了。战士们知道这样的事情很生气。指导员说，我们实行的是革命人道主义精神，我们不能虐待俘虏，我们要宽待俘虏，俘虏对我们的防御战斗有帮助……

小曾在阵地上站岗。他发现自己的大腿上很痒，他把裤脚卷起一看，才知道大腿里被蚂蝗咬了好大一个疤痕，鲜血已经凝固了，当时由于精力高度集中，没有觉得疼。小郑也有同样的情况。他们到卫生员那里拿了消毒水，把伤口处理了一下，拿了消炎药吃了，预防感染。卫生员说，你们还是幸运的，要是再过两天就晚了，伤口感染了，很快就会侵染到血液里，到时候麻烦就大了，随时会危及生命。

小郑和小曾听了卫生员说的话，心里在颤抖，战斗中没有被敌人的子弹消灭掉，反而被蚂蝗吞噬了生命，我们的生命就不值了。

过了几天，团里给我们发来了嘉奖令，我们感到很骄傲。至于立功的事情，连长说，我们连党支部已经写好了报告，团里说已经向师部递交了立功材料了，二等功的名单必须要师部审批。至于哪些战士能够荣立二等功，要等师部审批了才知道。

当天夜里，我梦见自己可能立功了，不过不可能是二等功，指导员给我们上政治思想教育课的时候说得很明白，指导员说，关于立功的事，我们不能争功，不能要功，尽量把功劳让给即将退伍的老兵，他们面临着退伍了，要离开我们了，他们再也没有立功的机会了。我说为啥要让？指导员说，我们新战士有的是立功机会，让功也是我们部队的光荣传统。我就没话说了。

我又仿佛听见了小喇叭的“嘟嘟嘟”的声音，是紧急集合？我打起背包，整理好武器弹药，跑步到操场上。怎么操场上一个人都没有，战友们到哪里去了？……

该你站岗了，你在干嘛？连长到时候来检查岗哨，你吃不了兜着走，小曾在叫我，我脸上还洋溢立功的骄傲的微笑……

十九、血战6.11

一九八四年六月十一日对参战军人来说是一个特殊的日子。为啥特殊？因为敌人实施的大规模反扑开始了。

据军区侦察大队的侦察员透露的消息，敌人不甘心他们的失败，他们已经在越南第二军区司令员头头那里立下了军令状，必须攻下老山主峰和夺回东山者阴山等高地，把老山战区的各个高地控制在他们手里。

根据我们掌握的消息和俘虏提高的情报，越南黎笋集体是这样想的，要对中国人民解放军实施长期反攻的计划，拓宽他们的反攻态势。他们的军队还在柬埔寨国家土地里实施旱季攻势，把柬埔寨人民逼上了绝路。我们的目的就是要让越南当局从柬埔寨撤兵，支援柬埔寨人民的抗越斗争。

老山战区笼罩在一片戒备森严的状态中。连长指导员到阵地上查看，强调了这次防御战斗的现实意义，以及要树立打恶仗打大仗长期坚守的思想。

由于是夏季，战士们的身体被蚊虫蚂蝗叮咬了，长出了很多疔疮和痘痘，奇痒难忍，有的战士裆难了，有的战士周身被抓出了鲜血。但是战士们没有叫一声痛，没有叫一声苦，没有叫一声累，有的不能穿衣服，有的不能穿长裤子，战士们就光着上身，穿着短裤坚守在前沿阵地，长期的猫耳洞生活造就了战士最大的忍耐限度，那种忍耐是一种寂寥的忍耐，是对祖国对人民热爱的忍耐。

战士们在阵地上清点武器弹药，做好战斗准备。小曾问，排长，我们怎么打？排长说，小曾，我不是说你，你到老山前线也有半年多了吧，难道一点防御知识都没有学到？

排长，我只是与你探讨一下，我怎么没有学到？排长之前说的，等敌人靠近点再打，最好在30米之内，命中目标的可能性最大。排长说，对了，你还问我怎么打？

排长，敌人向我们的阵地进攻了，你过来看看，小郑站岗在观察敌情。这时时间接近黄昏，敌人真的发动进攻了。排长说，注意观察，不要慌张，没有我的命令不能射击。

排长拿着望远镜一望，阵地前沿200米处，敌人的队伍密密麻麻的，不知道有多少敌人。排长说，来得好，战士们准备好没有？战士们齐声回答，准备好了，就等排长的一声令下了。排长说等敌人靠近我们30米时才开始射击。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可能敌人要向我们的阵地实施炮击。排长的话音刚落，敌人的炮弹就落在了阵地前沿，一连串的爆炸声响彻阵地。

第一道防线是手榴弹投掷和冲锋枪射击，第二道防线是轻机枪扫射和狙击步枪射击，第三道防线是火箭筒和六零炮弹，同时，我们还在阵地前沿埋设了雷区，形成了左右前后的火力交叉网，使敌人有来无回。

敌人借助他们的炮火支援对我们的阵地实施强攻，我们为什么不给他们一个见阎王的痛快呢？排长一声令下，打！战士们用冲锋枪，机枪，用手榴弹往敌人的战斗队形里射击，投掷。哒哒哒，哒哒哒，轰轰隆隆的爆炸声和枪声此起彼伏，阵地前沿狼烟滚滚，火海一片。

排长，最前面的机枪班长是个女兵，我们打不打？小曾问。排长说，你脑壳进水了吧，在敌人面前还讲儿女常情？她把你的脑袋端了，你怎么喝稀饭？打，手下不能留情。你没有听见连长说，1979年2月17日的自卫还击战敌人实施的美女战术，当时我们中国人民解放军遵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结果我们的战士们吃了很多亏，我们必须吸取他们的教训，知道吗？

敌人的女机抢班在向我们的阵地扫射，哒哒哒，哒哒哒，枪口里吐出一条条火龙。小曾毫不犹豫地用狙击步枪瞄准敌女机枪班长的头部，一扣扳机，她就一声不吭地倒下了。小曾的心在颤抖，在哭啼。为什么要杀死她，她是一个女人，一个有丰富情感的女人，她居然成了这场战争的牺牲品。

在敌女机枪班长倒下的那一刻，小曾在谴责自己，是自己把她枪杀了的，看她的容貌还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子，也许她有一个好的梦想，不是因为这场战争怎么会丢掉自己的生命？小曾想跳出堑壕把她抢救回来，使她的生命能够继续延续。小曾又一想，她是我们的敌人，不值得同情，同情敌人等于给自己多一份危险。这是战争，战争是残酷的，没有儿女情长。

小曾，你木到哪里干啥？你看敌人快攻上来了。排长命令，赶快射击，投掷手榴弹，把敌人打退下去。小曾架起轻机枪一阵扫射，敌人又倒下了好几个。在小曾扫射的时候，不幸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战士小黄被敌人的炮弹炸掉了一条腿，鲜血直流，我赶快给他包扎，撕开急救包，把小黄的腿用止血带绑着。两名战士抬着小黄马上送往战地医院抢救。

排长，我的子弹打完了。小郑告诉排长。排长说，马上通知连长，叫后勤赶快送弹药上阵地。小郑说好的。小郑冒着炮火去告诉了连长。连长说，我已经通知后勤了，弹药马上就到，我们要坚决守住阵地，不能丢失，誓与阵地共存亡。小郑回答，是，连长。

这时，时间不早了，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战斗了一天一夜的阵地在枪炮声中又迎来了黑色的幕帘。敌人先后组织了5次轮番进攻，都被我们打退了。阵地前沿倒下了敌人的多具尸体，敌人伤亡惨重。他们不得不实施撤退计划。阵地上的枪声小了，战士们还是没有放松警惕。小曾在数自己消灭了几个敌人，他是用子弹壳做记录的。他说，排长，我打死了4个敌人，你说我该立几等功？排长说，我不知道可以给你报几等功，要经连党支部研究决定。我们不要把功劳随时挂在嘴边，我们的目的就是要很好的保护自己，活着回营房才是最幸福的，知道吗？小曾说，那是那是。

小黄到了野战医院，大夫给他截肢了，因为被炮弹炸断的部位感染了，不截肢就会有更多的感染，甚至要危及生命。他看见野战医院旁边被截肢的断腿断手有一大竹筐，有的仿佛还在蠕动，有的仿佛还在向战友们招手，有的仿佛还想说出剩下的语言，……那些血淋淋的肉体就这样和我们的战士们的身体分离了，那些断腿断手就是我们战士们的忠骨和灵魂。就是对祖国对人民的爱的有力证明。

排长叫战士们打扫战场，清点武器弹药，准备抗击敌人的再一次反扑。

我们的战士在这次战斗中重伤3名，轻伤7名，敌人的伤亡无法统计，缴获敌人的轻机枪5挺，火箭筒2具，冲锋枪4支，子弹2000余发。

6.11防御战以我们的胜利，敌人的失败而告终。

二十、白石岩事件

敌人在实施反扑的计划中遭遇我解放军的沉重打击后，又调整了其他战略部署，他们派遣大量的特工潜入我老山地区进行破坏活动。敌特工的活动范围和目标主要选择在我军的炮阵地、宿营地、雷达仪器等。

白石岩国防公路沿线驻扎了很多参战部队，有我们三营的部队，160迫击炮连，40管火箭炮连，辛柏林雷达仪器班等等。这雷达仪器是我国从西德进口的，价格不菲，据说当时的价值就是11亿人民币。整个老山地区共两台，老山一台，东山一台。辛柏林雷达仪器是我们炮兵战友打得准打得狠的重要信息工具，它通过敌人的炮弹打过来的声音，在雷达仪器上进行检测，可以显示敌人炮阵地的确切位置，雷达仪器把检测到的信息反馈给炮兵兄弟，我们的炮火就能准确无误地发射，直到摧毁敌人的炮阵地。敌人的特工想方设法想破坏我们的辛柏林雷达仪器。

敌特工的狡猾在于，他们可以说当地老百姓的话，穿着老百姓一样的衣服，还扛着农具劳动，有的还在卖水果商品一些日用品东西等等，使得我们的侦察工作增加了相当大的难度。造成这些不利因素是历史遗留下来的。因我们的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毛泽东主席和越南的胡志明主席是同志加兄弟的友好关系，边疆两岸都有经济和贸易往来，还有联姻等关系，这对双方都有好处。后来越南当局在前苏联的支持下，背信弃义，破坏我们与他们长期建立的友好感情。我们与他们的关系开始恶化，他们不断推行霸权主义的扩张政策。这就导致了这场长达10年的对越自卫反击战。

当天夜空下着小雨，到了凌晨一点钟的时候，天空出现了一轮昏黄的月光，越南的特工趁着月光开始行动了。他们在来回的公路上，茅草丛里摆满了手雷。他们分成了3个小组，一组袭击160迫击炮连，一组袭击辛柏林雷达仪器班，一组袭击参战将士驻地的宿营地。这是后来侦察员告诉我的。

夜里一点多钟，公路上突然想起了爆炸声，从营部传来了防炮的命令。大家都注意防炮，真的以为是敌人的炮弹打来了。连长说，敌人怎么这么快就知道我们的驻地呢？也许又是越南特工给他们当局传递的情报。公路上有一辆运送弹药的汽车，司机在汽车上睡觉，一发炮弹落在车子的周围爆炸，司机说，日他妈哟，格老子越南鬼子的炮打得准呢？司机说了后转入车轮下面躺着，不幸的事终于发生了。越南特工将一枚手雷投掷到了他的身上，连人和车子都一起被炸毁了。司机的梦想已经不存在了。

辛柏林雷达仪器班也遭遇了敌人的袭击。敌人采取偷袭的办法，把站岗的哨兵摸掉了，然后向雷达仪器投掷了几枚手雷，一连串的爆炸声，把雷达仪器班的战士惊醒了。究竟是什么声音呢？战士赶紧朝雷达仪器战地位置跑去，一看，完了，我们的雷达仪器不能正常工作了。怎么办？班长赶紧给上级报告，说雷达仪器被敌人的炮弹炸坏了。其实不是炸弹是手雷的爆炸声。哨兵牺牲了，还有两名哨兵受了重伤。多大的问题呀，雷达仪器破坏，给我们的防御战斗带来了不利的影响。

160迫击炮连也遭遇了同样的袭击。兄弟们还在梦中，也是一连串的爆炸声。大约有5门大炮被毁坏。炮阵地被敌人发现，他们把炮阵地的位置传递给越南炮兵指挥所，对我们的炮阵地实施毁灭性的炮击。

最不幸的是我们营9连的宿营地遭遇了敌人特工的袭击。两个帐篷被敌人投掷了多枚手雷，血染了帐篷，牺牲了和受伤了数名战友。这是血的教训。当时，敌人摸到帐篷处时，我们的岗哨也许疏忽了。不知不觉岗哨就被敌人摸掉了。战士们还在帐篷里睡觉，敌人投掷的手雷爆炸声就响起了，有的战士还以为是炮弹声。敌人摸进了营地都不知道，这是老山战斗以来一次最大的失误，也是一次最大的耻辱。当班排长受到严肃的军纪处理，送上了军事法庭，当班班长也受到了严肃的军纪处理。光处理也解决不了问题，也挽回不了损失。

营里命令，连夜搜索，追击逃敌。我们背着冲锋枪，火箭筒，背着手榴弹。走进山里，大雾弥漫，进行拉网式搜索。连长说哪怕是一颗树，一根草，一块石头都不能放过。大家都在寻找敌人的蛛丝马迹。我走到一个悬崖边发现了一个天然的山洞。走进一看，洞口很小，里面很宽敞。我小心翼翼的往前走，在洞里发现了敌人丢下的子弹，火箭筒，手雷，扑克牌，急救包等物品和战备物资。后来听翻译战友讲，敌人的特工在山洞里居住有1个多月时间，他们在等待机会，所以今天夜里实施了他们的偷袭计划。

等到天亮的时候，我们发现敌人特工是从200米左右高的悬崖上跳下去逃走的。我们在草丛里发现，我们追击的战士在夜里打断了敌特工的一只手。敌人特工的狡猾，使我们吃了很大的亏，军前指马上下令：必须加强岗哨的安排，做好隐蔽观察的战斗准备，随时提高警惕，严防敌特再一次偷袭。

敌人袭击了我们的辛柏林雷达仪器，他们以为雷达仪器全部损坏，其实只是部分零件受损，经过专家的修复，很快又投入了使用，敌人的阴谋没有得逞。

白石岩事件给我们一个很大的教训，我们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任何环境中都不能有轻敌的思想，不能麻痹大意，否则将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二十一、7.12大捷

一九八四年七月十二日，是我们老山战区最辉煌的日子。我们与敌人以1：1.4的比例取得了决定性胜利。

越南当局为了反扑老山地区，他们进行了精心周密的计划和部署。他们把很多精锐部队调往老山地区。如敌人的313师，314师，步兵122团，（他们的部队编号和我们团是一样的编号，我们团的编号也是122团，战士们都感到很奇怪，居然敌人与我们的部队编号是一样的。）敌1个特工团，316A师，还有1个炮兵旅，1个工兵团等，共计有43000余兵力。313师是越南第二军区的王牌师，越南第二军区司令员向313师师长下了死命令，在7月12日凌晨5点30分必须拿下老山主峰，如果拿不下老山主峰就不要回来见我。313师师长知道这是走的一步险棋，但是也没有办法，只能服从上级的命令，不能违抗。他还是立下了军令状，一定拿下老山主峰。他在心里很明白，解放军的战斗实力是世界上无敌的。不管从那个战役看解放军都是最后取得胜利。

连长在阵地上查看，问问战士们准备好了吗？敌人反扑的时间已经确定了。大家必须誓死保卫我们的领土，决不能丢失阵地。连长说大家有没有信心？大家都大声回答，我们坚决打退敌人的进攻，誓与阵地共存亡。

副连长和几个排长在研究打法。有的说，把轻机枪放在最前面的暗堡里，压制敌人的火力点。有的说，不行，最前面的暗堡容易被敌人的炮弹炸毁，还是放在第二道防线，如果敌人真正攻破了第一道防线，我们的轻机枪就发挥了重大作用了，让敌人有来无回了。副连长说，这样安排，前面放3挺轻机枪，第二道防线放2挺重机枪。重机枪的射程很远，不怕射击不到敌人，大家都不要争了。

副连长还说，最关键的是我们必须密切配合，左右支援，不要各顾各，必须精诚团结，才能取得战斗的胜利。弹药一定要充足，不要存在侥幸心理，既要认识自己的优点，也找出自己的缺点，既要了解敌人的优势，又要掌握敌人的不足，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打胜仗。

连长问各位排长准备好没有。排长们说，都准备好了，就等敌人来进攻了。连长说，打仗不是儿戏，是要死人的。你们再去检查一遍。弹药的数量，防炮的位置，站岗放哨的位置。要设立隐蔽的观察哨等等。排长只好认真执行命令，打起仗来让战士们心中有数，不打无准备之仗。

在凌晨4点钟的时候，敌人的炮弹打来了，他们在实施炮击，想用炮弹覆盖我们的阵地。我们躲进坑道里短洞里猫耳洞里防炮。我们的炮兵兄弟也奋起还击。我在观察哨里看见，40管火箭炮，122榴弹炮，152加农炮，160迫击炮等炮火打红了半边天，颜色血红，比电影的战斗场面壮观几百倍。我亲身目睹了这次炮击场面永生难忘。

排长说，注意观察，发现敌人的进攻立即报告。我说，是，排长。在白晃晃的月辉映照下，敌人真的开始进攻了。有好多影子在蠕动，好像他们的队伍分成了好几个分队。从不同的方向向我们发起了进攻。我把观察到的情况赶紧告诉排长。排长用望远镜一望，格老子，越南鬼子真的向我们发动进攻了。排长说，大家做好战斗准备。等敌人靠近我们30米左右再打。战士们都在等待排长的命令。黑压压的敌人在向我们阵地行动。时间就是生命，掌握了时间就掌握了战斗的主动权。排长喊打。我们的战士们的冲锋枪，机枪，半自动步枪，手榴弹，火箭筒等武器一起向敌人的战斗队形射击，投掷，发射。爆炸声，枪声，喊杀声，此起彼伏。阵地前沿一片火海，浓烟滚滚。敌人无法攻破我们的第一道防线。敌人的第一次进攻被我们打退了。排长说，我们不能松懈，敌人有可能还要组织他们的队伍进攻。大家必须提高警惕，严防死守，不能有任何闪失。

过了20分钟，敌人第二次进攻又开始了。这次，他们可能要实施强攻。我们的战士在检查武器弹药，检查装备物资，不够弹药基数的必须尽快补充。排长对战士们说。

我观察到敌人的战斗队形兵分四路向我们阵地进攻了。排长说，不要惊慌，要沉重冷静，战场上的事态千变万化。我们必须适应每一种变化，见机行事。

他们走在最前面的是轻机枪射手和火箭筒射手，想摧毁我们的火力点。小王说，来吧，我等着你们，你们去见阎王吧。小王把手榴弹打开了20余枚，等敌人来了投掷方便。排长说，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投掷手榴弹时要看准战斗队形，不能浪费弹药。

敌人在接近我们的阵地35米时，排长喊打，我们的各种武器都瞄准敌人射击，投掷，扫射。有的战士打一个点射，有的战士打两个点射，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一个个敌人应声倒下。小王连续投掷了15枚手榴弹，火花在敌人的战斗队形里爆炸。敌人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敌人的第二次进攻又被我们打退了。

由于7月12日的战斗激烈，耗费的弹药数量相当大。我们部队送弹药的车辆，迟迟未到达，前线的弹药已经告急了。在国防公路上，有的老百姓的汽车也投入了运输弹药的行列。有一个装有100余头肥猪的个体老板听说，前线打仗需要运输弹药，他马上把自己汽车上的肥猪赶下车，一路问弹药库在哪里？然后装上弹药运输到前线。还有一个举行婚礼的车队，听说老山前线需要运输弹药，新郎让新娘等着，等我把弹药送到老山前线再举行婚礼。我们的老百姓的后勤保障工作是我们打胜仗的有力保证。我们非常感谢老山战区的老百姓为我们作出的贡献。

排长说，我们弹药来了，大家不要担心了。只要敌人敢来侵犯，我们就狠狠的打，让他们喝喝中国人民解放军的辣子汤。敌人先后组织了5次轮番进攻，都被我们打退了。敌人的313师打得只剩下师长和警卫员两个人。敌313师师长立下的在7月12日凌晨5时30分拿下老山主峰的军令状的梦想破灭了，由于他没有实现自己的梦想，他回去只有杀头的份，在情急之下，他只好逃亡到了泰国。

在7.12的战斗中，我们连的伤亡不大，重伤5名，轻伤7名，牺牲1名，缴获了敌人的子弹8000余发，冲锋枪10支，火箭筒2具，轻机枪2挺，和一批战备物资。敌人的尸体在前沿阵地有140余具，受伤情况无法统计。那些尸体有的被炸断了腿，有的被端掉了头部，有的胸部被炸烂，大家在打扫战场的时候，看着血淋淋的尸体，都痛恨这场战争，因越南侵略者的霸权主义扩张政策给多少家庭带来了不幸，给多少亲人带来了痛苦。

最激烈的7.12战斗结束了，硝烟还未散去。之前郁郁青青的山林再也不复存在了，空气中散发着血腥味和火药味。这些火药味和血腥味就是我们士兵用生命和鲜血彰显的灵魂，是保卫祖国领土完整的军人风采。是爱国魂，是卫国志。

二十二、老山兰花

在老山战区，有一种兰花，是战士们用生命和鲜血浇灌的，她象征着我们的爱，是对祖国的爱，对人民的爱。她象征着情，是对边疆人民的热爱之情，是军民鱼水之情。后来战士们就称亲切地她为“老山兰”。再后来经过由邹荣禄、蔡朝东作词，雷鸣谱曲，歌词题目是《我爱老山兰》，原唱：李双江，歌词如下：

我爱你呀老山兰，

顽强的生命倍受了摧残，

墨绿的叶片熏满了硝烟，

芬芳的花朵开得更鲜艳。

我爱你呀老山兰，

我爱你呀老山兰，

你顶住了风暴，

抗住了干旱，

阵阵的清香沁入我心田。

我爱你呀老山兰，

没有奢求生机盎然，

只爱自已亲爱的故土，

无私无畏装点着边关。

我爱你呀老山兰，

我爱你呀老山兰，

你如翠如玉如钢似剑，

我愿伴你扎根在老山。

我爱你呀老山兰，

我爱你呀老山兰，

你如翠如玉如钢似剑，

我愿伴你扎根在老山，

我爱你呀老山兰。

当战士们自己唱起这首歌的时候，我们的心灵就有了碰撞，有了慰藉。因为我们用生命捍卫了祖国的领土，血洒疆场。老山兰就是我们的最好的最有力的见证。

班长，你看看我手上的花是什么花？小王站岗回来，手里拿着一棵草。他用罐头盒装上泥土把她栽培起来。班长走过来一看，你在哪里弄的？小王说，我站岗的地方，有很多天了，奇怪的是，我们在那里战斗了那么久了，也没有伤着她，敌人的炮弹也没有炸倒她，可见她的生命力很旺盛。班长说，这就是烈火中燃烧的生命，这就是我们战士顽强抵抗敌人反扑的象征，我们必须保护好她。小王说，那我们给她取个名字吧。班长说，这棵兰草，是在老山战区成长起来的，经历了无数的炮火硝烟，枪林弹雨，风吹雨打，她的意志很坚强，她陪伴着我们，抗击敌人的无数次进攻，反扑，她的精神值得我们学习，她就是我们的“老山精神”，我们就叫她“老山兰”吧。战士们听到这个名字心里很激动，很振奋，居然没有想到班长会取出这样好听的名字。

过了一段时间，阵地上下了一场暴雨，坑道里，短洞里，猫耳洞里都是水。许多工事被暴雨冲垮了。我们就用铁锹用钢盔帽用手弄着被暴雨冲垮的工事。白天要防炮，只好趁夜里摸黑修筑垮塌的阵地工事。老山兰这时候也被暴雨冲垮了。战士们又重新找来老山兰的幼苗，利用罐头盒，子弹壳，炮弹壳，还有自己用石头制作的花盆培育老山兰。经过一段时间的培育，老山兰居然长得郁郁青青的，芳香宜人，非常可爱。

有一个战友退伍时，怎么也想搬走自己栽种的老山兰，还挨了连长指导员的一顿批评。他说，连长指导员，你们批准我把老山兰带走吧，我与她生活了战斗了1年多时间，我们有了一定的感情，我舍不得她，我们就像哥哥妹妹一样，我要好好爱护她，珍惜她，这是真的。他说后眼睛里含着激动的热泪，后来连长指导员就同意了。

根据当时的市场价，我们的老山兰是不能与那些名贵的花草媲美的。但是她是有很深刻的含义，她是战士们生命的象征。不过经过许多媒体报道宣传，老山兰出名了。在昆明市，有一个花卉老板想买老山兰，要出几万元一盆。我们的战士说，这老山兰不能用金钱来衡量，她是无价之宝。说小点她是我们战士生命的象征，说大点她是我们祖国领土完整的象征，你想想看，我们的老山兰的意义有多大？

为了丰富战士们阵地上的文化生活，连长指导员说，我们来搞一次老山兰培育比赛，凝聚战士们的凝聚力和向心力。看哪个战士的栽培技术最好？于是大家都有一股热情，爱护老山兰，培育老山兰。后来猫耳洞边，坑道里，短洞里，岗哨里，阵地前沿都有老山兰的影子。这种活动既丰富了战士们枯燥的阵地文化生活，又陶冶了战士们的情操。

当我们从老山阵地撤回营房的时候，战士都舍不得自己的老山兰，有的把老山兰带走了，带回了营房，有的留给了来换防的兄弟部队。当我看见老山兰的时候，我就想唱这首《我爱老山兰》的歌。

“我爱你呀老山兰，顽强的生命倍受了摧残，墨绿的叶片熏满了硝烟，芬芳的花朵开得更鲜艳……”

现在当今社会，金钱至上，物欲横流，贪婪钱财的人比比皆是。老山兰也许早就被人们遗忘了，但是我敢肯定地说，只要作战将士们的生命还在，我们燃烧的激情就在，我们热爱老山兰的心就在，我们的老山兰永远青春焕发，永远芳香宜人。

二十三、特殊的八一

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国人民解放军自己的节日八一建军节。在营房里，这一天团部要进行阅兵式，连队要给官兵加餐，至少八菜一汤。下午要放假，战士们自由活动。可是今天的八一建军节只好在阵地上，在猫儿洞里，在掩蔽部里，在短洞里，在坑道里度过。随时都要提高警惕，严防敌人来偷袭。

连长指导员到阵地上查看，问候战士们节日快乐。连长说，今天是我们自己的节日八一建军日，我们只好在硝烟里枪林弹雨里度过。不过也好，没有尝试过我们必须尝试，尤其节日要提高警惕，不能松懈，出事情往往都是出在节日里。敌人是不甘心的，他们一定要采取新的行动。指导员说，战士们准备了什么节目？以班为单位自己庆祝节日，声音不要过大，站岗值勤的必须到位，发现新的情况及时报告。

各班都在打扫阵地上的卫生，工事垮塌了的大家在补修。我在猫儿洞两边的泥土上写了一副对联，上联是：爱祖国守边疆洒热血固我江山，下联是：庆节日思亲人流血泪献吾青春，横批是：老山八一。指导员看了说是谁写的？班长说，是我们班的战地诗人。他很有灵感，看见什么写什么，是我们学习的榜样，什么活动他都带头参加，可惜在阵地上埋没了人才呀！指导员说，要好好培养，说不定将来真正的大作家就出现在你们班里。我在一旁听见了怪不好意思的，我在想，是指导员在鼓励我，我只是一个文学爱好者，没有指导员说的那么好，离真正的作家差得很远呢。

上午十点左右，阵地上的雾才有点散开的样子。露水还在滴答滴答的往下滴落，我们仿佛在云层里，划开大雾也见不到阳光，仿佛生活在混沌的世界里。连队以班为单位，在猫耳洞里在坑道里庆祝自己的节日。战士们准备了快板、小品、独唱、口琴独奏、诗歌朗诵、散文朗诵、读自己写的没有寄出去的家信等，有的班还利用自己的有限资源办起了墙报，给阵地八一建军节增添了喜庆的气氛。

敌人也知道今天是我们的节日，他们向我们的阵地上打来了炮弹，东一发西一发没有规律，我们说，越南鬼子在用炮弹祝贺我们的节日呢？我的阵地很坚固，能够抵抗敌人的炮击。不知道连长什么时候站在了我们的猫儿洞前，听着我朗诵的诗歌不停地鼓掌。我朗诵的诗歌题目是《我们的节日》

今天是我们的节日

我们用特殊的方式

在老山在坑道里庆祝节日

虽然没有美味佳肴

没有鲜花和歌舞

但是我们有一颗颗滚烫的心

我们用爱用真诚和热血

给祖国以崇高的敬意

给人民以饱满的热情

不管前面是枪林弹雨

还是层层雷区

即使是万丈深渊

我们将自己的生命交给你

亲爱的祖国亲爱的母亲

只要我们的气还在

我们的阵地就在

只要我们的理想在

我们的目标就在

今天是我们的节日

我们在老山上在坑道里

用血腥味和火药味

向亲爱的祖国敬礼

我们踏着烈士用鲜血开辟的路径

前进前进向前进

…… ……

连长说，好诗，好诗。好好学习，多写写战士们的诗。将来即使成了不大作家也是一个很好的纪念和回忆，我们就没有枉活此生。

班长说，连长，你什么时候来的？我们一点都知道。连长说，我来看看战士，我还要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今天炊事班给大家加餐了，红烧肉呀，喜不喜欢呀？大家说喜欢！我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在老山上还能吃上红烧肉。

连长到其他班里去查看去。这时候，敌人的炮弹还是东一发西一发的打来。他们不知道，尤其是节假日我们的警惕性特别高。即使敌人来了，我们也能将其消灭。

哒哒哒，哒哒哒……一班的潜伏位置想起了枪声。一排长迅速到潜伏的地方查看，没有发现什么情况。一排长问，为什么开枪？战士小李说，我看到一条毒蛇，是我开的枪。一排长说，你是头脑有问题呀，暴露了目标，你我都得完蛋，还有那么多弟兄都得完蛋。小李说，我不是故意的，我看毒蛇向我游来了，所以开了枪。请排长批评，下次我一定不敢了。还有下次，没有下次了，知道吗？小李说，知道。请排长放心，我一定完成潜伏任务。

到了中午，阵地上出现了一抹阳光，奇怪，今天是我们的节日，苍天也来庆祝我们的节日，我说，真的是很好的迹象。

   战士们的眼睛不断向半山腰张望。我向山下一看，是断腿战士小王回来了。我说，小王，你怎么又回来了？小王说，你看看我的断腿，已经按上假肢了。小王说，我还想和战士们一起战斗，我不想退伍，退伍回家也没有什么出路。

班长说，小王，你是吃了不长，有福不想。现在你是残废军人，应该享受相应的待遇，还跑回来？说不定那时候一发炮弹把你除脱了，有什么球用？班长，你是知道的我是没有什么亲人的。我舍不得大家，舍不得战友们。

战士们的眼睛都湿润了，战士们和小王拥抱着，亲热着，体温贴体温，感情贴感情，真是的热血相拥。

八一建军节在我们的拥抱中，慢慢浸入了血液……

二十四、掩埋越军尸体

老山阵地上的8月，还是热气冲天，大雾弥漫，战事不断。由于越军多次偷袭和反扑都被我们打退和被我军炮火歼灭。阵地前沿丢弃的尸体无数。我们早已打出通知，让越军前来收运尸体，他们必须打着国际红十字的旗帜，不允许任何士兵带枪，每一次收运尸体的人数不能超过50人，我们是实行革命人道主义精神的，还要保证他们的安全。但是他们却不听我们的劝告，还是带着枪，组织一个连，甚至两个连的兵力，执意企图反扑，结果又被我们歼灭。

6月11日和7月12日两次大反扑，越军的尸体丢弃在老山地区的各个阵地前沿的尸体不少于7000具以上。有的尸体支离破碎了，有的尸体腐烂了，有的尸体长出了蛆虫。每天战士们在阵地都要闻到难闻的臭味。

连长说，你们都闻到了吧，一股股血腥味和尸体腐烂的味道在袭击我们，这种气味严重影响我们战士们的身心健康，这些尸体是越南霸权主义，号称第三世界军事强国的结果。上级指挥部命令我们，越军不来收运尸体就算了，我们在两天之内，把越军的尸体就地掩埋了。这也是新的战斗任务，必须高度重视。

指导员说，以班为单位，各个排长监督，班长负责，动作要快，还要注意隐蔽，不要因为掩埋越军尸体又遭遇越军的炮火袭击。大家有没有什么困难？班长说，就怕打坑有问题，有的地方打不下去。排长说，看情况而定，打得了多深就埋多少，多打几个坑。

指导员说后，各个班就开始行动起来。小王用十字镐用力挖坑，他挖着挖着就挖出了一发炮弹，这发炮弹是60炮弹，居然还没有爆炸。小王说，班长，这里有一发60炮弹，你看看是不是失效了没有爆炸？班长一看，他惊奇地发现，这发炮弹还是中国1974年2月制造的，居然被越军用来打击我们了。由于时间很久了，可能炸药也失效了，所以没有爆炸。班长说我们也遇到过几次，在八里河东山34号高地上，敌人的炮弹打过来有好几发炮弹都没有爆炸，如果爆炸了，我们早就没有命了。小王和小吴挖了一个大坑，可以放4至6具越军尸体。

几个战士拖着越军尸体，捂着嘴巴，把越军尸体放在了土坑里。一共拖了5具尸体，由于尸体发泡了，5具尸体土坑就填满了。那种臭味无法用语言来表达。几个战士拖了越军的尸体后，嘴里老是呕吐。排长见到这些情况很生气，我看你们这么一点点臭味都忍受不了，还谈什么打大仗打恶仗呢？战争就是这么残酷，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比我们更残酷，他们躲在尸体里，他们是怎么过来的？

排长这么一说，大家都忍住了。经两天的掩埋，阵地前沿越军的尸体基本清理了，很少闻到之前那种臭味了。

过了一两天，尸体的臭味还是一股股的，弄得大家都没有食欲。排长就纳闷，是不是哪里没有找到？排长说，可能我们没有掩埋完。你们闻闻，这股臭味多大，尸体腐烂的臭味。排长说，大家分头找，我们必须把越军的尸体找到。这时小吴站岗回来说，有可能是那个悬崖的地方有尸体。班长走过去一看，真的是悬崖边挂着一具越军的尸体，被一些茅草遮盖着。怎么办？掩埋又不好埋，要去弄下来的话，有危险，说不定被敌人发现了还会有牺牲。我说，这个好办，依我看，就用火箭筒把他摧毁了就行了。班长说，嗨，这个办法好，你赶快把火箭筒拿来，一定瞄准，必须命中目标。我说看我的，我瞄准目标，一扣扳机，轰的一声巨响，悬崖上尸体不见了。班里的其他战士以为敌人的炮弹打来了，就喊敌人的炮弹来了，防炮呀！班长说，哪里有炮弹？你脑壳不好好想想，炮弹是这种响声吗？打了这么久的仗了，连炮弹的声音都听不出来吗？

战士们说，不是炮弹是火箭筒发射的声音，班长，那悬崖边尸体不见了吧。班长说当然不见了。我们就闻不到臭味了。

团里指示，近段时间，敌人还在组织他们的部队进行偷袭和反扑。我们必须注意那拉方向，清水方向，李海欣高地，662.6高地，405高地，松毛岭高地等周边敌人的动向，因为这些高地直接关系到老山地区的防御和坚守，哪个高地丢失，我们就会陷入僵局，甚至会危及很多战士的生命。不过只要我们按照中央军委军区党委军师团党委的指示完成长期防御作战任务，敌人的尸体照样会丢失在我们的阵地前沿，我们必须让每一个指战员都有一个清醒的头脑，敌人多次失败是不甘心的。

指导员传达了团里的指示后，到各个阵地转了一圈，问战士们还有没有闻到越军尸体的臭味？战士们说，经过前两天就地掩埋越军尸体，基本把阵地前沿越军丢下的尸体掩埋了。大家很少闻到尸体腐烂的臭味了。不过，在越军攻打老山的时候，面对越南的半山腰也丢下了不少越军尸体，他们没有收运清理干净，一些尸体腐烂了，一阵阵夜风吹来，还是有一股股臭味，只不过有时候随着夜风飘走了。

从掩埋越军尸体，我们得出一个结论：就是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谁掌握了战斗的主动权，谁就是战斗的胜利者，哪怕你有最尖端的武器，也同样会丢下不少士兵的尸体，只是战争的残酷性在每一个历史长河里，信仰不同，彰显的民族气节不同。

二十五、白衣天使

在老山战斗中，野战救护所的大夫和白衣天使们发挥了很大的作用。受伤的战友从战场下来送到野战救护所，就是靠白衣天使们精心照料，细心关怀，才能拂愈受伤战友心里和肢体上的创伤。

野战救护所设在老山脚下一个天然的山洞里。不过随时都有越军的炮弹打来，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她们以军人顽强的毅力和斗志与困难抗争，赢得了伤兵战友们的赞叹。

情窦初开的白衣天使，年龄都在十七八岁，花样年华，她们是鲜红的生命，是鲜花，在特殊的战争环境里，她们还是接受了战火的洗礼和硝烟的熏陶。有时遇到伤势严重的战友还会被他们乱叫乱吼甚至乱骂，她们不争论，不逃避，不气馁，都是以救死扶伤的革命人道主义精神，对伤兵战友无微不至的关怀，直到把战友的伤治愈。

我们送小王到野战救护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9点钟了。我们四个人抬着小王要经过一片开阔地，敌人的炮弹随时就在封锁这片开阔地。连长指导员交代，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最短的时间，把小王送到野战救护所抢救。我们抬着小王从一条溪水边走过去，敌人已经向我们打来了零零散散的炮弹，大家的心里很紧张，炮弹仿佛长了眼睛的一样，跟着我们的屁股后面追，一发炮弹落在地上爆炸，地上马上就是一个大簸箕那么大的弹坑，深度有三四尺左右。我们没有其他办法，只好一鼓作气地向前疯跑。小邓说，你看敌人在给我们放礼炮，我们送受伤的战友到野战救护所也辛苦，他们给我们放音乐，这种音乐振聋发聩，知道么？这有什么好怕的？小邓话音刚落，一发炮弹就在离我们不远处爆炸，泥巴飞溅到我们的脸上，身上，我们赶紧扑到小王的身上，一定要保护好小王，不能让他再次受伤。炮弹响过之后，我们用手一摸，大家都没有受伤，脸上身上都没有流出鲜血，我们仿佛又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到了野战救护所，已经是晚上11点钟了。大夫和白衣天使们还在等我们。因为连长指导员用电台通知了他们，他们知道我们要送重伤员给他们抢救，他们看见我们把小王送来了，脸上的表情很激动，问伤到哪里？小王不停地叫唤。我说，是被越军的地雷爆炸的，把他的右脚炸飞了。当时鲜血如注，我给他包扎了，还上了止血带，大夫，你看看，小王的腿怎么样？

大夫给小王把急救包打开，鲜血没有流出来了，因为上了止血带，不过整个炸飞的部位，已经没有血脉流通了，成了一团污死肉。大夫说，同志们，小王的伤很严重，我们必须马上手术，再晚了这条腿就保不住了。必须把下面污死肉的部分截肢。这时的小王已经失去了知觉，不知道我们和大夫的谈话。

护士们拿来消毒液，给小王的腿消毒，让大夫做手术。护士们又拿来毛巾和水，给小王擦脸上的泥土和汗水。麻醉师给小王打了麻药针。我们就不能在野战救护所里呆着，护士们说，战友们，你们辛苦了，请到洞外休息，有什么情况我们会及时通知你们的，你们不用担心，估计问题不是很大，截肢是肯定的，不截肢是会感染的，弄不好整条右腿都保不住。

我们来到洞外，发现洞外有一个竹筐，竹筐里还装着那些被截肢战友的手和脚，有大半竹筐，鲜血都凝固了，他们那些手和脚仿佛还在摆动，还在控诉这场战争的罪过，是谁让他们失去了脚和手？是谁让他们失去了行走的自由？毫无疑问，是越南侵略者，是越南的霸权主义。

一个护士从洞里走出来告诉我们，小王的手术很顺利，由于野战救护所的医疗条件有限，小王要转到到后方医院去治疗，大约要3个月时间，你们回家吧，请告诉你们连长指导员，我们会照顾好小王的。

我们就依依不舍地离开了野战救护所。我们走的时候，小王还没有苏醒过来。我们抹黑回到了阵地上。向连长指导员汇报了小王的情况。指导员说，但愿能保住小王的大腿。

过了3个月，小王真的会行走了，不过，他后来被送到陆军第43总医院治疗的，大夫给他安上了假肢，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能独立行走了。他回到连队给我们讲了关于白衣天使的很多故事。

一次，一个漂亮的护士给他换衣服和内裤，他不换，因为他不好意思。护士说，小王你到底换不换？不换我马上去找护士长来，让她给你换，她给你换呢，你是受不了的，知道吗？护士长有她自己的一套方法。到时候先给你打针，再给你换衣服。小王不好说不换了。护士给他把衣服换了，内裤小王不让换。护士说，你以为只有你是才男人，其他战友不是男人。我们这是工作，有什么奇怪的？赶紧脱掉，你自己不方便，让我来帮你脱掉。护士一下子就把小王的内裤脱掉了。小王的脸上绯红，小王在心里想，这是自己第一次把春光毫无遮掩地暴露在女人的眼里，怪不好意思的。护士又给他穿上内裤。护士说，我们一天要给多少战友洗衣服和换内裤洗内裤，你知道吗？这是我们的责任，这是我们对伤兵战友的关怀，这是我们对战友们的爱。当你们在阵地上冲锋陷阵的时候，当你们在与敌人搏斗的时候，你们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来保卫祖国的领土完整，保卫边疆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我们这点牺牲算得了什么？你们才是最伟大的，最值得我们尊敬的战友，是值得中国人民乃至世界上爱好和平的人民赞扬的人。

小王的眼睛流泪了，他后来积极配合医生治疗，积极主动给护士们交流思想，他的伤口愈合很快。

白衣天使们为老山战斗奉献了青春，也受了不少伤兵战友的气。一个双腿双手都被炮弹炸飞的战友，吃喝拉撒都是护士们照顾，有时候没有来得及叫，战友们的大便就拉在床上了，护士们只好用手给他们捧掉，然后把床单换掉。重伤战友说，我的腿呢，我的手呢？请你们告诉，我今后怎么生活？我还没有结婚呢，还没有享受人间乐园呢？为了安慰他，护士说，战友啊，你的腿会好的，你的手也会好的，你不要担心，等你的伤好了，有漂亮的姑娘嫁给你的。给你生儿子，给你生女子，好吧！伤兵说，你骗我，我的腿和手永远都不会好的了，你们干脆把我枪毙了吧。他说后就汪汪汪的哭泣。护士们也跟着流眼泪，护士看到他这么痛苦的样子，心里不是滋味。一个护士说，战友呀，你不要哭了，你从炮火硝烟的战场上都下来了，你是英雄，英雄是不能哭的，也是不允许哭的，知道吗？等你的伤好了，大夫会给你安上假肢的，你还是可以行走，还是很方便的，要是你不嫌弃我，我嫁给你，给你当老婆，好不好？

伤兵战友知道护士在安慰他。他在心里想，护士们多么美好的心灵呀，可是自己怎么能与她们结婚呢？即使护士们愿意，自己也不能把她们给害了，她们应该有自己美好的婚姻和家庭。在之后的医疗中，他积极配合大夫和护士们的治疗。伤势有所好转。不过由于他的伤势很严重，在后方陆军44医院里治疗了半年，终究没有安上假肢，只好坐在轮椅上。当他离开部队那天夜里，他被战友们推出来，向全团2000多名官兵演唱了《战士与梅花》这首歌，在场场的战友们无不被他的激昂青春奋斗的歌声感动。他还向战友们讲述了白衣天使们照顾他关心他及伤兵战友们的一些激动人心的故事。

战友坐在轮椅上唱着：

【披霜雪 迎飞沙
战士挺立在哨卡
胸中自有春光美
想起家乡的腊梅花
家乡的腊梅花
妈妈花前做年饭
香味漫出竹篱笆 
爸爸花前贴对联
巧栽春光门上挂 
战士爱花更护花
腊梅吐艳香万家

住帐篷盖云霞
山影做伴走天涯
自有腊梅心中开
战士持抢保卫她
战士要保卫她
弟弟花前放鞭炮
火星化雨凌空洒
妹妹花前扭秧歌
彩灯辉映尼龙纱
红梅红星遥相映
妆点江山美如画
妆点江山美如画 】

每当我想起那位战友演唱《战士与梅花》的时候，我的眼前就会浮现许许多多白衣天使的身影，她们微笑着，甜蜜着，给伤兵战友们喂食物，给伤兵战友们唱歌，给伤兵战友们拉家常……

二十六、中央军委嘉奖令

接上级首长的通知，今天中央军委主席邓小平要对老山战区参战的全体指战员和民兵、民工发布嘉奖令。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中央电视台，人民日报等媒体全文播诵或刊登嘉奖令的内容，军前指要求有条件的阵地把嘉奖令传达到每一个指战员，民兵、民工，还可以利用油印小报，发传单，以及利用猫耳洞里的板报等多种形式进行宣传，让战士们深刻领会嘉奖令的精神实质，深刻理解嘉奖令的内涵。

排长把自己的收音机拿出来，放在一个炮弹箱上，叫排里的战士在较大的一个猫耳洞里倾听嘉奖令。军委主席邓小平发布的嘉奖令的全文如下：

参加老山、者阴山自卫还击作战的全体指战员和民兵、民工同志们：

我国人民正在一心一意进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谋求国家的繁荣昌盛和人民的富裕是我们的基本国策。我们需要一个和平的国际环境。努力维护和平是我国人民和世界人民的共同要求。但是，越南当局奉行扩张侵略政策，无视我国政府的严正警告，不断派遣军队，侵犯我国边境，蚕食我国领土，杀害我国边民，破坏我边疆地区的和平建设。为了维护祖国的尊严，保卫祖国的神圣领土不受侵犯，几个月来，你们在我老山、者阴山地区进行了多次自卫还击作战，沉重打击了越南地区霸权主义的嚣张气焰，收复了被越南侵占的我国领土，保卫了边疆各族人民生命财产安全，保卫了祖国的四化建设，同时也锻炼了部队，提高了在热带山岳丛林地区的作战能力。你们取得的胜利，对全国人民是巨大的鼓舞和教育，你们的功勋，人民永记不忘。

在自卫还击作战中，全体参战同志战胜种种艰苦，克服重重困难，坚决执行命令听指挥，英勇顽强，前赴后继，团结一致，密切协同，一不怕苦，二不怕死，表现了崇高的爱国主义和革命主义精神。广大民兵、民工踊跃支前，为保障战斗的胜利作出了重要贡献，你们创造了许多可歌可泣的英雄业绩，将永远载入我军的光辉史册。

为了表彰你们为祖国建立的功勋，中央军委决定，特给予通令嘉奖。同时，号召全军同志向同志们学习。希望你们保持和发扬谦虚谨慎的作风，认真总结经验，进一步提高组织指挥和在各种条件下的作战能力，随时歼灭来犯之敌，为保卫社会主义祖国做出新的最大的贡献！

祝光荣负伤的同志们早日康复

英勇牺牲的烈士永垂不朽

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军事委员会主席  邓小平

1984年9月16日

让战士们没有想到的是，中央军委给我们老山作战的指战员、民兵、民工这么高的荣誉。战士们听了中央军委主席邓小平签署的嘉奖令心里无比激动。连长指导员来到我们班的猫耳洞前，问我们听了中央军委的嘉奖令有什么感想？战士们的眼睛都湿润了。作为一个军人为了保卫祖国的领土完整，为了保卫边疆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就是牺牲在战场上，也是光荣的，值得的。

下午，除了站岗值勤的战士外，连队要求各个班排在阵地上结合长期防御的实际情况，谈中央军委嘉奖令的心得，谈思想，要求树立长期坚守，攻必克，守必固的战略防御思想不动摇。指导员给我们讲了红军长征时期，抗日战争时期，解放战争时期，军队的战斗力问题。当时英国军队元帅蒙哥马利在中国访问的时候，他说过，所谓的军队，第一不要和中国的共产党领导的陆军作战，第二，不要进攻莫斯科。这就是说，我们的军队有很强的战斗力，是天下无敌的。我们党在创建这支军队之初就把军队的战斗力摆在了重要的位置，军队战斗力的核心是战士。战士是军队的灵魂。解决了战士的后顾之忧就增强了军队的战斗力。指导员说，所以，我们的干部要关心战士，班长排长也关心战士的生活、经常找战士谈心，了解战士们的思想情况。为战士排忧解难。为什么国民党800万军队在短短的3年解放战争之内就土崩瓦解了呢，这就说明*领导下的人民军队是世界上战斗力最强的军队，这是世界上许多国家领导人和军事家都公认的。

指导员不愧为是一位出色的政治思想工作者。把战士们的心里都说暖和了。小文说，指导员，请党支部放心，我们一定能够完成党支部交给我们的作战任务。大家都表达了决心的。头可断，血可流，捐躯为我中华腾飞。这时候我觉得我们的战士高大了许多，为了祖国的领土完整，不惜牺牲自己的一切。这种思想境界难道不崇高和伟大吗？这是凝聚力，向心力最有力的表现。

在我的心目中不知道用什么来描述我们的战士们的崇高情怀。就让我的诗歌给战士们抒怀吧。我的诗歌的题目是，《我想给你作一幅画，我亲爱的战友》

你用钢枪接通通向胜利之路

你用身躯链接大地的脉搏

你用热血浇灌祖国的花草树木

你用深情惦记爱人的目光

我想给你作一幅画

我亲爱的战友

我没有五彩的画笔

我没有宽大的画板

我没有白色的宣纸

但是我有爱我有情

我有热血在潜流

和你一样为祖国的领土而战

我想画你匍匐前进的身影

我想画你用鲜血书写遗书的勇敢

我想画你用思念遥想恋人的痛苦

当你从一个高地冲向另一个高地的时候

你的生命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你的生命属于人民属于祖国

你高大的身影你滚烫的目光

像熊熊的烈火

在老山上燃烧

你最大的愿望就想再看看

自己荷包里恋人的照片

你倒下了你倒下了

你走完了一个十八岁青年

要走到八十岁甚至一百八十岁的路

当你倒下的那一刻

我用我的热血和你的热血

在焦土上画出了你的英姿

发表在九百六十万公里的土地上

……

当我写完这首诗歌不像诗歌的时候，阵地上的大雾更浓了，战士们有的已经进入了梦乡，有的还在站岗放哨，阵地上一片死寂。白天战士们学习了中央军委的嘉奖令后写了心得，谈论了体会，热血沸腾。我看看远山，那些星星点点的地方就是敌人在大青山小青山一带活动的迹象。我在心里想，不知道明天敌人又要耍什么花招？我们的警惕不能放松，随时歼灭来犯之敌。

二十七，环抱夕阳

几个月的大雾大雨，在阵地上弥漫滴落，滴落弥漫。我们在阵地上抗争，抗争天气的潮湿，抗争敌人的频繁炮击，阵地已经遭受了敌人的上万发炮弹。抗争一个人人生的苦短。我们的身上脸上，脚上，到处是泥土，到处都是血腥味火药味，到处都是汗臭味。我们成了原始森林般的野人。

小曾说，班长，我们有4个月没有洗澡了吧。我的身上可能有10斤重的污垢了，到时候怎么洗得干净呢？

班长说，有污垢怕什么？最怕的是没有脑袋了，我们这一顿吃了饭，不知道下一顿还能不能吃上饭呢？

小曾说，班长，你不要说得那么悲哀，我们的运气很好，死神不会将临到我们的头上，我们是幸运的，我还没有结婚，等连队从老山阵地撤回了营房，我一定叫我心中那个她寄几张好看的照片给我，我想看看她，看看她迷人的眼睛，看看她飘逸的长发，看看她丰满的胸脯……

班长说，算了吧，你不要想得那么美好，说不定我们什么时候牺牲了都不知道。你们看看，我们排在营房出发前是多少人，现在是多少人？牺牲的牺牲，受伤的受伤，剩下来的就是命大的，知道吗？我们必须保证战斗实力，到时候完成战斗任务就很困难了。

我说，战斗实力我们是有的，虽然我们的人数减少了，我们是精兵，一个能顶敌人十个。班长说，你不要过高的估计自己，要看到自己的不足，也看到我们的长处。还要掌握敌人狡猾的动向。知己知彼，才能取得胜利。

这个时候阵地上还是大雾弥漫，潮湿的空气，潮湿的心，潮湿的体温，唯一没有潮湿的就是保卫祖国领土完整，保卫边疆人民生命财产安全的思想和决心。

连长指导员到阵地上检查修筑工事的情况，因为前几天一场暴雨把工事冲垮了，由于堑壕的泥土很多，利用了三天时间才补修完毕。小张问，连长，我们什么时候撤回营房？我们在阵地上快一年了。连长说，你害怕了吗？我们没有接到上级首长的命令，谁也不敢撤回营房，你是知道的，军令如山倒，哪个敢违抗命令？我知道，战士们在阵地上很艰苦，我知道环境条件都恶劣，但是战士们必须明白这个道理，就是越困难的时候越要有信心，把自己的思想提高到一个新的起点，新的高度，知道吗？坚持就是胜利，等到北方部队来换防了我们就可以撤回营房了。小张听了连长说的话，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很好笑，很幼稚，作为一个军人不应该说出这样的话，说了反而被战友们笑话。

班长说，小张，你说了就说了，你是实话实说，连长指导员也不会怪你。我们都有早点撤回营房的思想，只是没有说出来。你帮我们说出来了，让连长指导员及时了解战士们的思想情况也是一件好事。小张还是闷闷不乐。

下午6点钟的时候，阵地上很久都没出太阳的天空突然出现了一抹阳光。那天边出现了几道彩虹，几道彩虹变成一大片彩虹，天空上的彩虹反照在阵地上仿佛给阵地上镀上了一层黄金，战士们的脸上身上都镀上了一层厚厚的黄金。站在彩虹下，大家都在欢呼雀跃。

小曾说，班长，你看那是夕阳吧。多么好看呀！我们很久都没看见这么壮观这么美丽的夕阳了。我看见夕阳就仿佛看见了我的母亲，她在夕阳下，走着坚实的脚步，回到家里，燃起炊烟，炊烟飘过瓦蓝瓦蓝的房顶，直升到天空上，我背着书包回到家里，走到饭桌前，看见那热气腾腾的饭菜，我好幸福好高兴……

小张说，等连队撤回了营房，我必须认真复习功课，明年一定要报考军校，我的理想就是想当一名军队的指挥员，就像我们连长一样，指挥战士们冲锋陷阵……

小童说，我没有别的想法，我想早点退伍回家，我的女朋友要我回家结婚，我都23岁了。家里的父母体弱多病没有人照顾，结婚是假的，我要回家照顾父母才是真的，你们不相信可以去调查。

班长说，没有谁不相信你说的话。只是现在想我们都是空想，还是现实点吧，我们都是军人，我们的防御任务还没完成呢。

夕阳慢慢下山了。我们想用双手环抱着夕阳，不让她落下山去。班长说，你们这些兵，脑袋很幼稚，你们是没有见过夕阳吗？大家在这里苦闷我知道，但是，那些思想是你们失血的记忆，自然现象始终是自然现象，不能以我们的意志为转移，知道吗？

后来，经过3个多月的防守，北方部队终于到老山来换防了。我们从第一线撤到了第二线。

小曾因为在一次潜伏任务中牺牲了。牺牲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他女朋友的照片，在照片上他给了女朋友一个血吻。

小张后来通过自己的努力真的考上了桂林陆军学院，他的理想实现了。

班长撤回营房后不久就退伍了。离开部队那一刻，班长抱着我说，在部队好好干，干好了就有提升的机会。我不知道怎么对班长说，其实自己心里很清楚，自己没有当干部的能力，也不是当干部的那块料。

至于我还是在部队干，撤回营房当上了连队的文书，整理连队的连史。

只是每当我看到夕阳下山的时候，我就想想起小曾，他拿着女朋友的照片，在照片上给她心爱的女人的血吻……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后来我根据小曾离开我们的那一刻，写了一首小诗《我给你一个血吻》

我的手在抚摸自己心爱的女人

我用流血的嘴唇给你一个血吻

我的心在你的心里跳动

   我虽然不能做你的新郎

   但是我在你的心里

依然如光芒闪亮

当我倒下的那一刻

你仿佛就在我的身边

为我托起一个没有完成的梦

你想接过我手握的钢枪

为我们的祖国站岗放哨

为我们的爱情永远歌唱

我给你一个血吻

让你一辈子记住我的模样

       ……

二十八、误收敌台

我们退居老山防御二线之后，对老山战区的警惕性还是不能放松。指导员说，我们虽然退出了防御战斗的第一线，但是我们绷紧的弦还是不能松懈。万一北方部队顶不住了，我们有可能继续到阵地上参加防御战斗，所以在没有正式撤出前线阵地这段日子里，全连官兵要好好休整，认真总结经验教训，找出我们在战斗中的不足。修身养息，为今后的战斗做好充分的准备。

战士们白天还是像在营房一样早上出操，喊1、2、1，1、2、3、4的口号。跑步完毕进行有计划的射击、队列训练。早上四个排长轮流带队，沿着国防公路跑步。有时候戴着防毒面具，有时候跑5公里越野赛，大家在出早操的过程中，出现了一些意想不到的问题，因为长时间坚守在阵地上，都没有进行过正常的5公里越野赛了，跑起来都有上气不接下气的感觉。

一排长在队列的右边喊着：1、2、1，1、2、3、4，声音响彻山谷。战士们也跟着喊，1、2、3、4……跑着跑着，小李突然说，报告排长，我实在跑不动了，我想出列。排长说，你给我坚持住，长时间不跑步是有点问题。要是再不跑步恐怕又要从头训练了。小李继续坚持跑。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跑着跑着就倒下了，把战友们吓 一大跳。

小林说，排长，小李倒下了。排长说，不管他，一班长和你夹着他跑。当大家跑完5公里路把小李放下时，小李全身被汗水湿透了。小李瘫在地上，嘴里喘着粗气，嘴边冒着白泡子。小林说，排长，小李有没有生命危险？我们赶紧回连部吧，让卫生员看看。排长说，看样子，战士们真的没有耐力了，回连队。一班长背着小李走。一班长说，小李真的像一头猪一样，有150多斤。大家在说什么，小李都没有回应。到了连队，指导员赶紧让卫生员给他看看，卫生员给他扎银针，过了约5分钟，小李醒过来了。指导员找一排长谈话，指导员说，一排长，你怎么这么糊涂呀？战士们刚从阵地上下来，你这样搞5公里越野赛会出人命的。我们要进行循序渐进的训练，不要一下子想吃个胖娃娃，知道吗？排长说，指导员，看样子这个训练没有法搞了，战士们是不是在阵地上呆久了，思想跟不上训练了，没有精神了？指导员说，战士们刚从阵地上下来，体力有些问题，所以部队是离不开训练的，离开了训练的部队就没有战斗力了，以后要注意这些细节。指导员说后和其他排长到各个帐篷里检查内务卫生。要说内务卫生肯定不能和营房比，有的被子没有叠好，有的鞋子，口缸毛巾没有摆放整齐。小林说，指导员，你看看，人家北方部队，一来就建了活动板房，我们还是住帐篷，你说我们怎么搞内务卫生？你说，他们是爹娘生的，我们就不是爹娘生的？指导员说，小林呀，我们是要撤回营房的，他们要长期坚守，知道吗？活动房是指挥所和营团部住的地方，战士们还是在阵地上住猫耳洞。小林一时间答不上来了。

白天战士们参加了训练，晚上除了站岗值勤的外就没有什么事情。小林就把排长的收音机拿来听。几扭几不扭，小林居然扭到越南台。他开始有点紧张，怕大家知道了收听敌台是要被处罚的。收音机里在说，中国人民解放军指战员及亲属，你们好！现在是越南之声广播电台专门给中国人民解放军指战员及亲属的讲话。在这次老山战斗中，你们就是侵略我们的领土，你们是彻彻底底的侵略者，你们的政府和军队官员是要受到谴责的。我们给你们讲讲，你们千万不能再执迷不悟了，你们这样卖命值得吗？当官的受益，你们卖命，你有家庭，有父母，有的还有妻儿。你们的政府还称你们是什么英雄，说实话，现在你们算不上什么英雄？过去的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抗美援越，抗美援朝你们才称得上真正的英雄。亲爱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指战员及亲属，你们听听你们的战友汪兵的谈话吧。下面是汪兵的谈话。汪兵真的在说话了，战友们，我在越南很好，他们一样宽待俘虏，他们给我很好的照顾。你们不要打了，不要当炮灰了，赶快过来吧，何必去送死呢？……

小林在收听敌台的时候，排长已经在帐篷外面站着。排长就是想看看他们几个战士在做什么？排长居然没有想到战士们这么爱听越南侵略者的反动宣传。还没等他们听完，排长径直走进了帐篷，小林见到排长进来，他的脸色很难看。排长我……我…… 排长说，我都听见了。你们在这里听他们胡说八道干嘛？汪兵本来就是叛徒了，出卖了我们的兄弟，出卖了很多军事机密。他要受到惩罚的。即使在越南一时间有很好的待遇，当越南把他可利用的价值榨干了，汪兵对越南还有用吗？还不是死路一条，哪个战役的叛徒有好下场？

小林一下跪倒在排长面前，说，排长我错了，我不知道有这么严重的后果。排长说小林你起来，，今天发生的事情不要对任何人说，说了，你们不但要受到处罚，还要牵连我，知道吗？你们在一起的几个战友必须守口如瓶，我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如果哪个说不去出了问题，团里追查到我的头上，我必须先把你们干掉。

小林不敢站起来，他说，排长，其实，其实，我不是有意想收听敌台，怎么扭着扭着就出来了。我和战友们就在一起听起来了，排长你枪毙我吧。排长说，你傻兵呀，叫你起来，赶快去站岗。再不起来，我真的要枪毙你。小林就站起来，不过他的脚腿子还在打颤。

连长指导员还不知道有战士收听敌台的事情，尤其是收听越南台，现在是非常时期，越南当局想用反动的宣传言论瓦解解放军的思想，从而达到减少战斗力的目的。排长也没有向连部汇报，汇报了就等于他自己的失职。本来在前线有的战士的思想就不稳定，所以指导员说，战争时期战士们的思想政治工作及其重要，我们必须稳定，团结，鼓舞斗志，才能固若金汤。

在此之前，某团副团长在指挥战斗的时候，攻打一个高地，由于指挥失误，造成了自己的炮群炮击自己的战斗队形。听说是某某指挥员听了叛徒汪兵的反动宣传导致的结果，究竟是不是这样也没有人说明白。

小林照样站岗值勤，但是他担心有人到连部去告发他，自己的脑袋就不保不住了。夜里，他一个人站岗时偷偷地哭，他又不敢哭声来。他想用枪结束自己的一生，可是他又想，这不是自己白白送死吗？该怎么办呢？

    第二天，他鼓足了勇气，自己到连部去汇报，一到连部他就说昨天自己收听了越南台，还听到了叛徒汪兵的反动言论。指导员，连长，我错了，我不该收听越南台，这是自己最大的耻辱，你们就枪毙我吧。

    指导员说，小林，你主动承认自己的错误，说明你自己知道所犯的错误的严重性。我们连党支部允许一个人犯错误，也允许一个人改正错误，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人，毛主席说过，有了错误，改正了就是好同志。这也说明我们连党支部对战士们的思想政治工作没有做好。小林说，我知道了，感谢连长指导员对我的帮助和教诲，我会认真改造自己的世界观的。

小林悬着的心可以放下来了。他再也不会因为收听了越南台担惊受怕。一场收听敌台的风波就这样慢慢消失了。

重返老山

在北方部队接替我们坚守阵地的时候，由于北方部队缺乏对热带山岳丛林地的了解，又缺乏对山岳丛林地的实战经验和能力，他们坚守的高地相继失守。导致了我们重返老山要完成争夺阵地的艰巨任务。

有的战士心里有怨言，但是心里有怨言，嘴里不敢说出来，因为这是战争，一切行动必须服从战争的需要，不能因个人的情绪和思想左右了战斗任务的完成。

我们收拾好了随身携带的武器装备物资，认真检查武器弹药，看看绑腿，压缩干粮，雨衣，水壶等，连长带着严肃的面孔，来到帐篷里，看看战士的装备，摸摸战士的肩膀，战士们的肩膀还是和从前一样能够承载一千斤重的物体，能承载党和人民的重托，能够保卫祖国的领土完整。

一排长在帐篷外喊了一声，集合了。战士们背上武器装备，从帐篷里走出来了。战士们的脸上有些疲惫。一排长说，动作快点，这两月大家在休整，是不是没有了精神了，你们看看一个个没精打采的，像没有吃饭一样，我们之前的参战精神到哪里去了？是不是要被批评你们心里才痛快？大家听好了，全体都有，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稍息，立正，报数，1、2、3、4、5、6……。报告连长，全连集合完毕，除去住院的三名战士外，其余的全都到齐。请指示。连长说稍息。全体战士稍息。

连长站在全连战士面前，战士们又立正了。连长用眼睛扫了一下大家，然后说，大家都有，稍息。大家这才把左脚向左前方移除去四十五度。连长开始讲话。同志呀，你们一听到重返老山前线，心里就有不少想法，我表示理解，毕竟我们都是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人，我都还年轻，还想讨老婆，生孩子，想过上幸福的生活，谁不想呢？我还更想呢，我连我的孩子的面都没有见着呢，不知道什么模样呢？指导员插了一句，我们在攻打146高地这几天，连长的老婆刚好在医院里生孩子。连长说我不是就不执行上级首长的命令了吗？我们是军人，我们军人必须服从命令，因为北方部队的老大哥，对热带山林丛林地不熟悉，他们是平原地带，我们如果到北方，我们一样也不适应，也不知道怎么参加战斗，所以我们必须得重返老山前线，思想上不能有什么顾虑，放下思想包袱，轻装上阵，我们才能打赢敌人。有的战士说，连长当爸爸了，祝贺祝贺，已经是一真正的男子了，我们是什么时候能和连长一样呢？

指导员在旁边听连长讲得条条是道，他自己就不多了。指导员在心里想，平时没有听到连长说话，关键时刻，他的话对稳定战士们的思想情绪起到了很大的积极的作用。他在心里不得不佩服连长。

一排长喊，向左转，出发。连队就徒步向老山方向前进了。一班长一边走，一边观察，自己的班里的战士还是精神抖擞的，作战思想积极，没有厌战情绪，即使有个别战士有这样那样的想法，我们通过做思想工作也应该可以克服。

老山上的国防公路已经修到了半山腰了。战士们高一脚低一脚的走着。夜静得出奇，我们只听见唰唰唰的脚步声，快到阵地的时候，大家的脚步放轻了。因为敌人占领的高地离我们很近了。

口令，我说，天空。哨兵说，老战友，你们终于来了。我们就是盼望你们早点来。你看看，你们走后，我们坚守的阵地又被敌人占领了两个，我们连牺牲了10名战士，连长的腿都受伤了。哎，说起都丢人，我们的战术技术不过硬，再加上我们北方兵，不适应南方的地形。你看石头都是尖尖的，我们的地方一马平川，这里夜晚和白天都是大雾，还有很蚊子蚂蝗咬人。我们战士们的身体都被虫子咬烂了。

我说，你们遇到这么一点困难就怕了，那怎么参加战斗？说实话，你们必须加强锻炼。否则吃亏的是你们。哨兵说，那是那是，不过，你们南方的兵到我们北方去，你们一样不适应。当然必须尽快适应环境。减少伤亡，不能影响战斗力。

我们到了阵地之后，一排长把北方部队的战士都换下来了，由我们连的战士接替他们。我们对阵地的地形地物特别熟悉，不怕敌人再来偷袭。

阵地争夺战

我们连住上阵地之后，连长指导员排长在连指挥所里召开了紧急军事会议。传达了上级首长的命名，要不惜一切代价都把丢失的阵地夺回来。这是军前指的死命令。

连长说，我们具体研究一下打法。连长把老山作战地图打开，指着丢失的高地说，你们看看，这个高地，我们第一次攻上去就花了不少代价，现在又要攻打第二次了。不过我们有了第一次的作战经验，也难不到我们。一排长，你说说，我们该怎么打？

一排长说，一切听从连党支部的决定，我认为不能强攻，因为敌人加强了武器装备的部署，我用望远镜观察了很久。敌人至少增加了三挺重机枪，还有迫击炮等，所以，我们必须迂回到敌人的后面，趁其不备，打敌人的措手不及。

看来你小子和我的想法是一样的，我也是这么想的。指导员，你还有什么讲的？指导员说，连长都讲得很清楚了，我补充一点，在一排打主攻的时候，兄弟部队必须从正面牵引敌人的火力，让敌人从正面与我们交火作战，迷惑敌人的注意力，他们以为我们要从正面进攻。其实我们的打法他们根本不知道，这就是所谓的调虎离山记。连长说，指导员补充得好。我们明天早上五点钟就开始进攻，下去之后，各个班必须认真检查武器弹药，看看还有没有补充的。好了，这个作战计划必须保密，散会。

下来之后，排长给排里的班长传达了作战命令。叫班长暂时不传达给战士，怕战士的思想有些动摇。到夜里三点钟的时候，连长命令部队向敌人攻占的高地出发。战士们都把子弹压上了膛，随时准备战斗。一排长带领主攻排，迂回到敌人的后山。敌人还在睡觉，只有几个哨兵在那里来回走动，排长叫一班长带两个战士把敌人的哨兵摸掉。一班长用手一比划，表示每一人对付一个敌人，用匕首将其刺杀。三个敌哨兵一声不吭就被战士们消灭了，这时我们的战士正面牵制敌人的火力已经打响了。天色已经拂晓了，一排长命令战士们从左中右三个方向向敌人占领的高地进发，冲锋枪哒哒哒，哒哒哒，火箭弹摧毁敌人的火力点，机枪压制敌人的火力点，敌人只知道正面与我们的战友交战，哪里知道，我们的战士从后山攻上来了。敌人眼看已经抵挡不住了，他们只好放弃阵地，准备向左面的坑道里逃窜，哪知道，我们的战士已经守住了坑道，打死打死多名敌人。敌人又从另一条新建的秘密通道逃跑了，为了巩固阵地，排长命令不要去追击敌人。当战士们攻上高地时，只看见两个受伤的敌兵，其他已经转移逃跑了。

一班长说，排长，有一个越南鬼子还是活的，要不要给他包扎？排长说，赶快包扎，我们实行革命的人道精神，看他的命长不长。一班长给他包扎，他在嗷嗷直叫。二班长说，干脆把他枪毙了，他打伤了我们的多名战友。而且反正他也活不了，何必这样麻烦？排长把二班长瞄了两眼，人家没有反抗，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救死扶伤是我们的责任。连长指导员已经来到了阵地上。看着战士们在打扫战场，清点武器弹药，大家都只有两个眼睛转动。说同志们辛苦了，辛苦了。不一会儿，敌人的炮弹打来了。连长马上命令战士们进短洞和坑道防炮。轰轰轰，隆隆隆……爆炸声响彻天空，敌人知道我们刚攻上高地，还没有站稳脚跟，所以要进行炮弹压制。

连长请求我方炮火支援，压制敌人的炮火，大约有三分钟左右的炮击，敌人的炮弹没有轰炸了。战士们从短洞里坑道里出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受伤。只是尖刀班一名战士在进攻的时候，被敌人的一发飞弹打伤了右腿，自己包扎以后，在坑道里休息。

野战救护所的女军医也来到了阵地上，她一是来看看战士们受伤的伤口程度，二是来看看越南鬼子的伤。女军医把敌人的伤口撕开，一股血珠往外冒，她急忙给鬼子打消炎针和止痛针，让敌人能够活下来，他们活下来对我们有所帮助。尖刀班受伤的战士，在女军医的清创疗伤治疗过程中，休息了一个月就完全愈合了，他又投入到了战斗中。连长说，白衣天使就是战士们的救命恩人，战士哈哈大笑。连长说，笑什么？你们必须记清楚，白天天使给了你们第二次生命。战士们不敢笑了。

二十九、祖国母亲的生日

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十月份，今天是祖国母亲的生日十月一日，战士们还是出早操跑步。

排长问战士们，今天是什么节日？战士们都知道今天是祖国母亲的生日十月一日国庆节。在营房里，今天团部要举行阅兵式表演。连队要放假，炊事班要加餐。这一切在前线已经不可能了。战士们只是在心里想着这些美好的事物。

战士们出操回来，连长指导员开始讲话。指导员说，大家都知道今天是祖国母亲的生日，由于条件的限制，我们不能进行阅兵式表演。我们也看不到北京国庆的阅兵式表演，不过我们可以倾听北京的阅兵式表演。每一个排长把自己的收音机拿出来，收听党中央的声音，收听解放军的声音，收听全国人民的声音。我们的心一定要和祖国母亲的心在一起，一定要与党中央、中央军委保持高度一致，这是军人的特殊使命。

战士们在准备庆祝母亲的生日的节目。有的班准备了快板、相声、独唱、独幕话剧，有的班准备了诗歌、故事、书信、日记，有班准备了合唱、独唱、舞蹈等节目。这时指导员来到四班的帐篷前，看到一副对联就停止了脚步，上联是：“攻老山打东山争夺者阴山收复祖国领土”，下联是：“献青春洒热血保卫边疆抚慰母亲身躯”，横批是：“生日快乐”指导员问是谁写的。二排长说，是我们战地诗人写的。指导员说对联不错不错，写出了我们指战员的真情实感，希望战地诗人继续发扬。

上午9点多钟排长早已准备好了收音机，收音机里在播放阅兵式马上就要开始了的消息。

10点整，中央军委主席邓小平通过水金桥，首先检阅了陆海空组成的三军仪仗队。然后检阅了各军种各兵种的方队。

军委主席邓小平高声喊:“同志们好！”

受检官兵齐声回答：“首长好！”

邓小平说：“同志们辛苦了！”

受检官兵齐声回答：“为人民服务！”

…………

这声音响彻九万里高空，这声音在九万里高空久久回荡……

紧接着就是各军种各兵种的分列式开始，当方队的步伐整齐一致通过天安门层楼前时，在阵地上的战士们就有一种难以抑制的埋藏了一个世纪的来自心灵深处的颤动，这种声音仿佛从战士们的心里迸发出来了。他们仿佛到了北京，仿佛看到了军委主席邓小平在向战士们招手致意，邓小平主席说你们是老山前线下来的英雄，你们为边疆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不怕艰难困苦，不怕流血牺牲，为中华腾飞，为中国的四个现代化建设做出了自己最大的贡献，你们是中国的脊梁。

当收音机在播放“小平你好！”的声音时，战士们才恍然大悟自己还老山战区收听首都阅兵。

下午两点钟，连队里举行了国庆的庆祝活动。那些节目活生生的再现了八十年代的革命军人的光辉形象。

我朗诵了自己临时写的诗歌《亲亲我的母亲》

亲亲我的母亲

你用纤细的双手

你用不多的奶液

把我奶大

你用动听的摇篮曲

让我进入甜睡的梦乡

亲亲我的母亲

今天是你的生日

我在巍巍的老山上

感受你的博大和深邃

感受你的沧桑和腾飞

我愿用我的青春和热血

我愿用我一生的激情

为你的伟大复兴冲锋陷阵

亲亲我的母亲

我的爱只能用枪林弹雨来见证

老山前线的日日夜夜

和关于老山兰的传说

已经成为中国人民

和世界上爱好和平的人们

经常谈论的话题

亲亲我的母亲

我手捧老山的焦土

我的心连接着母亲的心

哪怕我倒下了

我也要像雄鹰一样

向着天空飞翔

飞翔飞翔飞得更高

……

战士们听了我的诗歌朗诵，心里感动得流下了激动的泪花。“小施啊小施啊，你简直就是一个战地诗人了。你的诗歌有很大的震撼力，不是那种无病呻吟的诗歌，真的是枪口喷出来的诗。”这是指导员对我的评价。

紧接着就是相声，小品，独唱，合唱，独幕剧等节目。……

夜幕开始降临了，老山战区死一样寂静。排长指导员连长对今天战士们表演的节目很满意。

“哐，哐，哐，…………”一连串的炮弹爆炸声把寂静的老山战区震醒了。

坚守老山的北方部队战友必须提高警惕啊，敌人也许就会来偷袭了，我在心里暗暗担心起来……

潜伏边防线

连长到团部接受了一项新的战斗任务，就是抽调精兵强将到敌人占领的边防线潜伏。摸清敌人最近的动向。因为敌人把我们攻下的150、169、167等高地占领了。

连长传达了团里的指示精神后，一排长就着手挑选了人选了。指导员看了一排长写的人员名单，然后说，你要参加潜伏？一排长说，我是排长，我不去说不过去。那等连长看了再说吧。指导员对一排长说。

连长从阵地上回来，看到一排长的名单，心里有数了。一排抽调了3名战士，二排抽调了3名战士，三排抽调了4名战士，不是班长就是副班长，还有狙击手，机枪射手，火箭筒射手。我当然在潜伏队伍之列了。连长说，一排长就不必去了，你在阵地上，还有更重要的战斗任务需要你带领战士们去完成。

一排长说，你们为啥不让我去？难道我没有去的资格？我不管，我一定要参加潜伏队伍。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你违抗命令就要受到军法处置，知道吗？指导员告诉一排长。连长和指导员是为排长作想。因为一排长是到连队来挂职锻炼的。他的老爸就是我们军的老首长，连长和指导员不可能把这些说给一排长听。

一排长心里也明白他们的安排，怕他去潜伏会发生什么意外，不好向自己的老爸交代。我才不管，要是我是其他战士，你们就不会阻拦了。当老首长的儿子怎么这么难呀？

挑选好的潜伏人员都在整理自己的武器弹药，整理所带的干粮，一些急救包等。软磨硬泡，一排长还是征得连长指导员的同意，加入了潜伏队伍。夜里一点多钟，我们就出发了。不准有响声，不准有光亮，我们沿着一条小溪走，走过了一片森林，来到了敌人占领的150高地下面。借助萤火虫的光亮，我们看了看手表，现在已经是夜里5点10分了。离天亮还1个多小时。大家都选好了潜伏位置。一排长用望远镜在观察敌人在高地上的情况。怎么观察到敌人阵地上还有两个女兵呢？

一班长说，这个很简单，可能是越南配属的军妓吧，为了让战士勇猛一点，越军都会使出这样的招数。79年2月份的自卫还击战，越南不是实行了美女战术吗？我们的战士为了遵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看到裸体美女，只好转身，当战士们一转身，裸体美女的枪就从屁股后面举出来，一个个战士就在裸体美女的枪下牺牲了。战士们不值得呀！

小青说，排长，你看到没有，那个越南鬼子在拥抱女兵，像是要进行他们的战斗一样。一排长说，小青，你人还小，不懂的男女之间的事情，你注意观察，发现问题直接向我报告。

 小王说，排长，你看嘛，那个越南鬼子在撒尿，差点撒到五班长的脸上了。一排长说，就是撒到五班长的脸上了也不要动，一动就暴露目标，我们就完了。大家必须注意潜伏纪律。

这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敌人占领的阵地我们看得清清楚楚。我们的潜伏队员每一个相隔有15米到20米远，我们用手势沟通。用眼神说话。

敌人在150号高地有两个班的兵力，167号高地有一个排的兵力，169号高地有两个排的兵力，他们形成了相互支援，相互照应的战斗势态。对我争夺阵标明敌人火力点的位置，配置的火力点究竟有几个，回去就可以给连长指导员汇报。

第三天夜里，天空下了一场大雨，我们的全身都湿透了。没有办法，谁叫我们是潜伏战士呢？潮湿的土地，潮湿的茅草，潮湿的心。我们在训练耐力，我们在支撑共和国的大夏，我们在阅读天空的阴冷。

压缩干粮没有了，水壶里的水也喝光了，我就在茅草上舔食露水，我把寂寞和孤独从尿道中排除。

一班长把敌人占领的阵地的火力配置全部画完了。第四天夜里，敌人向我们潜伏的地方开始打炮，一阵轰轰隆隆的炮声把夜空都震动了。突然一发炮弹落在了一排长的身边不远处爆炸。一块弹片飞进了一排长的大腿里，顿时血流如注。一排长咬紧牙关，我从草地里爬过去给一排长包扎。我说，一排长，连长指导员不让你来就是这个理由。我们撤出潜伏阵地吧，你的伤害怕感染，如果感染是要截肢的。一排长听说要截肢，心里打了几个寒战。他说没有那么严重吧。我说是真的，我们班的王老兵就是左脚被地雷炸了，后来大面积感染，就截肢了，最后不得不安装了假肢。经过几个月的磨合，王老兵还可以骑自行车呢。我说，要不这样，我先送你回去，趁天黑敌人不会发现我们，现在就走。一排长说，我不下阵地，他们要说我临阵脱逃，我是不怕死的。

一个星期过去了，我们的潜伏任务也完成了。天黑的时候，我们开始撤退，大家都担心一排长的腿，万一有什么意外，怎么给连党支部交代？战士交换着背着一排长走。一排长说，我能走。我说，你不看看，你的腿肿起多大了。你这样会更加感染。他只好让战士们背着走，这就体现了战友之情。

回到连队，卫生员给一排长打了消炎针，赶紧送野战救护所，大夫说，我再给他观察几天，如果肿不能消下去，可能要截肢。一排长傻眼了。我这个腿好好的就截肢怎么办了。大夫说，我也不想给你截肢，就是时间拖得太久了，我看能不能有奇迹出现。

连长指导员说，叫你们保护好一排长，你们是怎么保护的？我说是一发意外的炮弹，我们也没有办法？连长说，你们不知道，一排长是我们副军长的儿子，他就这么一个儿子。万一他的大腿保不住，我这个连长就当不了了。我给副军长保证过的，不会出现意外，哪里知道，他的大腿被弹片炸伤。

我们说，战争谁也不敢保证，朝鲜战争，毛主席的儿子在战场上也牺牲了，我相信副军长会理解的。

我们潜伏带回来的资料有相当大的作战价值，可以提供我们争夺阵地的火力部署依据，适当开创新的攻击地点。对我们顺利完成反攻任务有很大的帮助。

阵地上一片死寂。连长指导员还在担心一排长的大腿，要是野战医院不能治疗，赶紧送后方军区总医院。连长指导员商量着。

医院里的故事

一排长到了野战救护所治疗，根本没有什么好转。连长向营团首长做了汇报。

“你们连是怎么搞的，我把他交给你，要让你好好照顾他，你居然让他去潜伏，这件事情该怎么办，你难道不知道他是我们副军长的儿子吗？副军长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万一他的大腿保不住，我看你怎么交代？赶紧到直升飞机处，我让飞行员直接把他送到军区43总医院。马上进行紧急治疗，知道吗？要是副军长没有好脸色给我看，你自己也要小心了。”团长生气了。

团长的一阵训斥，连长的心里特难受，我没有安排他一排长去潜伏，是他自己要求去了，大家都知道这个情况，指导员，你说说，你做个见证人，你是不是也阻拦过，他还是不听，现在又责怪我了。指导员说，是呀，我们都劝过，一排长的思想很固执，说不通。

连长和指导员亲自抬着一排长到了直升飞机处，千嘱咐万叮咛，要把一排长的大腿治好。随行的军医说，我给院长转达，至于能不能治愈，就看这小子的造化了。

直升飞机嗡的一声就起飞了。看看旋转的螺旋桨，那些拔地而起的风，把连长和指导员的帽子都吹掉了。他们望着直升飞机的影子在天空中越飞越远，最后只见到一朵朵白云在飘才离开原地。

直升飞机上有一个飞行员，一个护士，一个军医，只有一排长一个伤员。平时要装好几个伤员，这次是团长特批的，所以情况紧急，也就是该一排长特殊了。

一排长第一次坐直升飞机。在军校的时候，一排长只是了解过直升飞机，坐在里面了解它的性能，现在自己却躺在直升飞机里，真是窝囊呀。总以为战争没有电影电视里那么残酷，电影电视里的画面是艺术的夸张手法，现在自己亲身经历了才知道那些牺牲的战友生命的可贵。

直升飞机在43总医院的草坪上着陆了。几个护士推着一架伤员床来了，他们动手迅速，几下把一排长就放在床上，推着小跑走开了。院长亲自组织专家会诊，看看一排长的腿到底是严重到什么程度了。

通过X光片的照射，把大腿的骨骼看得清清楚楚的。一块弹片还在骨头里，必须马上动手术，已经在野战救护所耽误了最好的治疗时间。

  手术室的灯光透亮，地上就是一根小针就能捡拾起来。副院长是外科专家，院长也是外科专家，还有几个科室的外科专家，都在手术室里。由副院长主刀，开始手术，麻醉师已经打好了麻药，一排长躺在手术台上，已经没有知觉了。手术刀把大腿的皮子划开，鲜血流了出来，护士长急忙把止血钳递给副院长。这个手术难就难在那块弹片在关节的缝隙处，夹在了骨骼里了。副院长说，院长，你看这块弹片很长，很难取出，我们只好采取第二套方案，把关节的骨头弹片一同割除，否则，没有其他办法。你看看，还有其他办法吗？

  院长说，就按照第二套方案执行。经过四个多小时的战斗，手术比较成功，割除的骨头夹着的弹片丢在盘子里，哐的一声，把一排长惊醒了。一排长已经感觉自己的腿不行了。肯定会残废，现在头脑是空空的，什么感觉都没有。

总医院的护士小姐个个都是军中美女。她们最会做伤员的思想工作。护士小刘说，一排长，你大腿里的弹片已经取出来了，你不要担心，经过大夫的治疗，你大腿没有问题。我问你，你什么高级人物呀，是我们副院长亲自给你动手术，我猜想，你的老爸肯定是一个大官。还有，你告诉我你有没有女朋友？如果没有，看看我能不能和你一起走进幸福的港湾。

一排长没有精神答理小刘。他觉得自己的大腿有千万颗小针在扎他的肉，又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他的大腿上爬行。护士小姐，赶紧叫医生来，我简直受不了了。仿佛周身都有虫子在爬，我知道自己的生命不会长久了。

医生说，放心，一排长，你的大腿没有问题，我们给你的大腿安装了世界上最先进的不锈钢针，等骨骼长好后，再把钢针取出来，你同样可以打仗，骑自行车，爬山，跳舞都可以。

手术后的第三天，他的老爸来了。儿子，你是好样的，我知道你很勇敢，没有给爸爸丢脸，爸爸永远爱你。一排长流出了激动的泪水。他老爸说，刚才还表扬了你，现在你就流泪了，没有出息。他说后走进了院长的办公室。院长说，首长，你怎么不打一声招呼，我都不知道，哎呀，怎么来一个突然袭击呢？首长，请放心，你儿子的大腿没有什么问题，我们院领导和外科专家反复论证过，他的骨骼没有问题，不过时间要长一点，至少住院要半年以上。首长说，你们辛苦了，没有关系，不要给他搞特殊，不要告诉他们我和他的关系，按照医院的规定执行。

护士小刘，每一天给一排长洗脸，给他倒洗脸水，刷牙也给他挤牙膏。时间长了，一排长对小刘有了好感。小刘不知道一排长是不是喜欢自己，喜欢和爱情是有区别的，也许自己的地位不一样，配不上他，到时候大家都痛苦。小刘给一排长换内裤，一排长就是不换。小刘给他用力一拉，一排长成了半裸，一排长急忙用手去挡住自己神秘的地方。然后说，刘小姐，你是不是过分了？

小刘说，你自己不方便，我帮您脱掉内裤我难道错了吗？小刘又把崭新的内裤给他穿上，他还是用手遮住自己的神秘的地方。小刘说，不要那么害羞，我都不怕，你一个大男人还扭扭捏捏的。一排长把手拿开，小刘才给他把内裤穿上去。一排长的脸上绯红，仿佛有一股火焰在脸上燃烧，越烧越大，在往周身蔓延。

小刘在一个明月星稀的夜晚，悄悄在一排长的床上塞了一封信给他。当他在翻开枕头的时候就发现了这封信。一排长马上把信撕开，认真地读起来，读到动情处眼睛都湿润了。他知道小刘爱上了他，在他心里，自己不值得她爱，因为自己可能成为残废人，两个人在一起会连累她一辈子。他把信看了又悄悄地放在枕头下面。第二天小刘给一排长换药的时候，她故意把枕头拿了一下，她发现那封信已经撕开了。她心里有点激动了，不知道一排长看了信有什么想法，或者是不是看不起自己，自己只是一个普通护士，也许高攀了。她在这样的思想斗争中煎熬着。

有一天中午，太阳出来了，小刘推着一排长在草坪上晒太阳。一排长，我给你的信，你看了吗？小刘问。看了，你真是的，怎么有这种想法，我现在是伤员，我也许会残废，我们在一起会连累你的。我不怕，你是不是看不起我，我不配你？这么说没有意义，我想就是自己的大腿的问题，万一不能好转，我拖累你一辈子。比我好的男人多得很。我不怕呀，我就是爱上你了。不管你的大腿怎样，我都不后悔，我要好好的照顾你一辈子，知道吗？你答应我吧。一排长沉默无语。

一排长在总医院住了半年的院，他的大腿出现了奇迹，这个奇迹的出现还有小刘的功劳。小刘把一排长照顾得很周到，还帮助他锻炼身体，学着走路。给他唱歌，讲故事，让他开开心心的过好每一天。所以伤口愈合得很快。一排长在小刘的长期攻势下，终于投降了。出院那天，小刘来送一排长，全院的医生护士都祝福他们是一对很好的恋人。过春节的时候，小刘在医院举行了隆重的婚礼，一场持久战的婚姻终于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重返前线

一排长新婚不久，又主动要求上老山前线。临走的那天晚上，妻子小刘，在一排长的身边说了很多话。老公，你不要到老山前线去行不行？我一个人在医院好孤单，好寂寞，你知道吗？

现在不在一起了吗？有什么孤单的，我很想念我们那些战友，他们出生入死，把我当成他们的患难兄弟，我是一个军人，我不能有特权。他们知道我是军首长的儿子，所以才处处照顾我。我是多么害怕失去那些亲爱的战友，你知道吗？你也看见了我们的战友受伤的情况，有的没有了脚，有的没有了手，有的没有了眼睛，你知道我心里的感受吗？每次看到这些情景，我的心都有一千把一万把钢刀在刺我的心，知道吗？我的大美人。你同意我去吧，要不你还是申请到前线野战救护所去，我见面的机会就会很多。

一排长结婚不到两个星期就回到了老山前线。大家都在猜测，一排长结婚之后再也不会到老山前线来了。谁知道，这个想法是错误的，没有预见性。一排长到老山前线的那一天天上下了一场大雨，上山的路很滑，一排长身上溅起很多泥浆。团部给连长发过通知，说你们连原来的一排长回到老山前线了，现在就在团指挥所里，请你们连派一名班长来接应。连长就叫一班长到团指挥所去接一排长。

战友们，我一排长又回来了。我想死你们了。我亲爱的战友们。大家和一排长拥抱，握手，大家都感到很亲切。一排长问二班长呢？二排长说，二班长离开我们了，你负伤之后，我们去执行了一次特殊的任务，到敌人的清水一带搞侦察，二班长被敌人的一个狙击手打来的一颗子弹击中了，当时流了很多的血，我实在没有办法把救活，他就牺牲在我的怀里了。全体侦察战士，为了给二班长报仇，端掉了敌人的一个弹药库，弹药库发生了连环爆炸，附件的几辆敌人的军车也跟着爆炸了。这样才解除了战士们的心头之恨。

一排长流出了痛苦的眼泪，多好的战士，多好的战友，他们就在一瞬间献出了自己的生命。因此我们必须抓紧时间搞好防守工作，为长期坚守老山阵地作出自己的贡献。

一排长经过上一次受伤的教训，现在成熟了很多，已经具备了一名勇敢的有谋的基层作战指挥员的能力。加上他在军校学习的专业知识，运用于作战实践，这样的锻炼就使他的军旅生活充实和美好了。

夜空开始弥漫着大雾，一排长在各个岗哨查岗，让站岗的战士一定要小心，把眼睛睁大点，发现异常情况，必须及时报告。

这个充满着火药味和血腥味的阵地在大雾的笼罩中开始寂静了。一排长这个时候有点想自己的老婆小刘了。

排长，你在想嫂子。小李问。

你小子也看得出来。一排长说。

虽然我不懂爱情，但是我已经是一名男人了。知道吗？我知道一排长舍不得自己的妻子，嫂子是大美人，战士们都这么讲。

我就是有点想她，我们结婚没有多久，我感到对不起她，她强烈要求我不到老山前线来。我说，我是军人，没有特权，我的人生在战场上。她不能阻止我，我就硬着头皮来了。

你这样使嫂子很伤心。她不希望你再有什么意外发生。所以你应该理解她。

你小子希望我有意外发生。

我不是这个意思，前线的事情你是知道了，随时都有意想不到的事情。说不定这时好好的，等一下生命就化为乌有了。我知道这些想法不正确，但是的确存在这些情况。

当然，打仗随时都会有牺牲，我们作为军人随时都要做好牺牲的准备。不过我们不能有不必要的牺牲，要有效地保护自己，狠狠地打击敌人。

阵地的大雾越来越浓了。一排长看了看手表，已经是深夜两点钟了。除了站岗执勤的战士外，大家在猫耳洞里休息，站岗执勤的战士必须坚守岗位，严防敌人来偷袭。一排长一个整夜都没有休息，直到第二天天亮时，他才打了一个盹。“哒哒哒，哒哒哒”，阵地上响起了一阵枪声，大家都被惊醒了，端着武器冲向阵地，看看是什么事情。小李告诉一排长，他仿佛看见有一个人影，向阵地走来了，所以就开枪射击了。排长仔细一看，是一堆乱石，由于大雾弥漫，看不清前方，大家有误判的可能。不能够乱开枪，我们乱开枪射击，会引起更多的误会。一排长说。

小李受到了排长的批评。说以后自己一定认真观察，不再乱开枪射击。

妻子来信

一排长到了老山前线之后，带领大家修堑壕，修短洞，坑道，训练，秘密开展大练兵活动。他的战术技术得到了进一步的提升。大家都佩服一排长的异常变化。

连党支部报请营团党委，准备提升一排长为副连长。连长指导员找一排长谈话。一排长说，还是安排二排长吧，他的战斗经验比我丰富，再说我到连队的时间也不长，请党组织再一次考验我吧。

连长指导员不知道怎么向上级首长汇报，不汇报吧，又是团首长指定的人选，汇报吧，一排长又不同意。经过深思熟虑，连队党支部还是把一排长报了上去。

突然有一天，司务长从团部后勤供应处拿到了连队的一些书信。其中就有一排长的一封信。

一排长，你的信。司务长在叫他。

好的，我马上就来拿。一排长拿到信急忙撕开，发现是妻子小刘写的。

老公，你走后，我好想你哟，我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时时在想着你。怎么办呀，我一点都不习惯，仿佛丢了魂似的。实话告诉你，我最近早上起来有点呕吐，凭我当护士的经验，我可能怀孕了。

你应该高兴了吧，要当爸爸了。我只想和你在一起，老公，你看怎么办呀？……

信纸写了满满的三篇，都是情呀，爱呀什么的。让一排长这时的心情很难受，难道你不知道我们在前线打仗吗？战场上哪里来那么多的儿女情长？一排长抱着信把眼睛眯着，想了半天，怎么回信呢？必须得安慰她，因为她有身孕了，这是一个特大的喜事，我一排长有后代了，这是一个天大的喜讯呀。我不能告诉大家，告诉了大家以免大家为我担心。

一排长把弹药箱搬出来，坐在猫耳洞前，用笔耐心地给妻子回信。

老婆，你的来信我已经收到，我看了你的来信，心里很高兴，知道你怀孕了，心里更加高兴，我没有告诉战士们你怀孕的消息，就是怕战士们和连首长担心。

我知道你在家里一个人很寂寞，我更知道你怀孕很难受，这个毕竟是一个过程，作为女人必须经历的过程，所以你要面对现实，多吃水果和蔬菜，你是护士，比我更知道这些知识。你觉得不好玩就不去上班了，回到家里去，爸爸妈妈还在问我你愿意不愿意到家里去住呢，我说要征求你的意见。那你就去吧，他们两个老人也希望早点抱孙子，你把这个消息告诉给他们，他们肯定高兴得不能自己。

还有，你不要经常写信来，我们这里是在作战，什么都是有纪律的。是司务长直接把信给我的，战士们的信还压在连队里的。因为参战不能通信，会暴露军事机密，知道吗？

一排长把信写好，又托司务长把信用到麻栗坡县买菜的时间给他邮寄出去。

司务长说，请一排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时间已经进入到了十一份。阵地的大雾不但没有散开，反而有加浓的迹象。战士们在猫儿洞里，感觉仿佛在青藏高原上，有点高寒缺氧的感觉。有的子弹带发霉了，衣服雨衣发霉了，军用毛毯发霉了。哎，没有发霉的只有战士们的思想了。要是思想都发霉了，战士们的意志就摧垮了。大家不能怪谁，因为战争是残酷的，都不是来享福的。

好不容易盼来一天太阳，只有中午12点到下午2点两个小时的时间有太阳。战士们小心翼翼的把衣服拿出来晾晒，一排长说，注意隐蔽，要是被敌人发现了敌人要打来炮弹，我们就麻烦了。在收衣服的时候，常常有收错误的，都是清一色的军装，小李说，哪个把我的衣服收错了？没有人回答。

一排长说，算了，有一件就行了，何必去争过你我，到时候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去呢。

小李说，我必须活着回去，我还没有讨婆娘呢，我的婆娘还在家里等着我的，我不能牺牲，我也不会牺牲的。八字先生给我算过命，我的命很硬。

奇怪的是，一排长不要老婆给他来信，一个月之后，司务长又在叫一排长拿信。

  信里这么说的，老公，你写的信我收到了，你写的信让我好感动，我看到信仿佛就看到了你。你知道吗？我的肚子越来越大，走路越来越不方便。知道吗？晚上，他用脚踢我的肚子，真的不听话，好调皮呀。我说，到时候，让你从我的肚子里钻出来了，我要好好收拾你。到时候你不要怪我哟。

一排长看到这里，心里在暗暗发笑，这个老婆，还会逗乐呢？一班长走过来了。排长，又收到嫂子的信了。我看看。

你这个小子，私信是能乱看的吗？走走走，赶紧去站岗。一班长就走开了。当一班长一走开，只听见对面阵地上响起了枪炮声。一排长问是怎么回事？一班长说，是兄弟部队的阵地发生的枪炮声。是不是敌人来偷袭了？

一班长，赶紧叫战士们提高警惕，防止敌人来偷袭，发现异常情况及时报告，大家都要打起精神。

一排长为老婆的来信有很多忧虑，万一团里知道了不好，不但毁掉了自己的前途，连队也会受到批评。这次就不回信了，等到撤回营房再说。

上交半年的副连长提升申请终于批下来了。

一排长将大家集合在猫耳洞前。指导员宣布了这一个提升命令。命令：经团党委研究决定，报请师党委批准，七连一排长从今天开始提升为副连长，希望副连长以连党支部为核心，认真履行自己的职责，把兵带好，圆满完成党支部交给大家的战斗任务。团长赵军，政委王盖。接下来大家响了热烈的掌声。之前宣布提升命令是在全营里进行，现在由于受到地理环境的影响，连队宣读就算数了。

一排长感到是个意外，自己没有同意怎么还是自己，这个个中的原委只有他自己知道。

战士就改口了，叫副连长，我们站岗去了。

副连长说，我觉得还是叫我一排长听起来舒服些。

战地黄花

满目苍夷的老山，经过无数发的炮弹轰炸，变成了一片充满着血腥味和火药味的焦土。那些茂密的翠竹没有了，那些原始般的森林没有了，战士们在猫耳洞里感到格外的恐惧，因为敌人的炮弹时不时要对老山地区实施炮弹轰炸。说不定自己100多斤的身体什么说没有就没有了。我们对坑道、短洞、堑壕的依赖很强烈。因为有坚固的工事才能防止敌人的炮击。

连长到各个岗哨查。副连长跟着连长一起走来了。他们在指指点点，说这里的工事必须加固，那里的猫儿洞要认真补修，让每一个战士的心里都装着战争是瞬息万变的事情，我们要减少不必要的牺牲。我们必须与越军发起的旱季攻势斗争到底，只有这样才能把这个防御战打赢，知道吗？同志们。站岗的战士都是双人在一起，他们回答到，知道了连长，我们都可以背下来了，你已经说了千遍万遍了。

老山脚下的山沟里，开满了黄花，那些花朵在山风的摇曳下，显得更加灿烂和鲜艳。

护士小刘真的到老山野战救护所来了。她看着山沟的黄花，心情格外的激动，怎么有那么多黄花？她把眼睛闭上。感觉那些黄花在移动，在飞翔，一直在飞，飞到了站岗的战士们的心里。一朵朵的黄花仿佛飞到了受伤战友的身边，他们把黄花摘了好多好多，有的把黄花献给护士，说护士太辛苦了。为了给受伤的战士洗伤口，洗衣服，还遭到了不少伤兵的谩骂。护士是多么伟大和崇高呀。她们心地善良，心胸宽广，如大海一样。她们从不跟伤兵计较，只是默默地安慰伤兵，你的腿，你的手，你的脚能治愈，即使你的腿不能治愈，我的腿就是你的腿，我愿意做你的腿，我拽着你走路，走到天南地北我都要陪着你。小刘感到自己的面前，有无数朵黄花，是那些战士送给她的，她感到很幸福，很温暖。虽然，野战救护所虽然艰苦，充满了危险，但是她不怕，自己也是一名战士，革命军人。对伤兵的爱就是对祖国的爱，对人民的爱。

当小刘睁开眼睛的时候，黄不在自己的眼前，而是在老山脚下的山沟里，黄花还在那里被山风吹着，摇曳着，被炮弹熏陶着。

副连长，你的老婆怎么到野战救护所来了呢？连长问。

哎呀，她这个人，谁的话都不听，她说一个人在家里不好玩，闷得慌，不顾医院领导的劝说，不顾我爸爸妈妈的劝说，跟着救护车就来了。副连长回答。

你得多关心关心她，你们毕竟结婚不久，人的思想和行动都在发生变化，大家都要相互理解，相互支持，包容对方，支持对方。连长告诉副连长。

夜幕降临，大雾弥漫，山川开始寂静。萤火虫在夜幕里飞来飞去。

副连长到了连指挥所。想着白天连长说的话，夫妻之间要多关心，相互支持，相互包容。我怎么支持？她都不听我的话，在家里都不好，又到前线来，自己还有身孕，万一出了意外，我怎么向双方的父母交代？

明天还得去看看小刘，看看她的身体怎么样，自己的孩子要紧。要是爸妈知道这件事情，肯定不会让小刘到老山野战救护所来。我为什么不给他们说明情况呢？我是不是不配做一个丈夫的资格？自己不能保护自己的妻子，我是没有勇气给他们说，怕他们格外的担心。

副连长睡吧，明天去看看你老婆，她到野战救护所来，你还没有去看过她。连长说。

好的，感谢连长的关心。副连长回答

第二天天亮了，副连长向指导员请了半天假。来到了老山野战救护所。野战救护所所处的位置，就是在老山脚下的一个天然的山洞里，里面很宽敞。还住着多名轻伤的战友。

小刘，你老公来了。雪医生说。

小刘从洞里出来一看，真的是自己的老公。她的眼泪流出来了。走在副连长面前，用双手环抱着副连长。我想你了，老公。

叫你不要来，你不听，万一有个什么意外，我怎么向家人交代？况且你……副连长还没有说出口，小刘就用手把他的嘴巴捂住了。

叫你不要说，他们都不知道。我们自己的秘密，只能我们自己知道，不要告诉别人，知道吗？副连长点点头。那后面怎么办？

后面就撤回营房了呀！那不一定。我们在老山前线是长期防御，因为北方部队不适应南方的热带山岳丛林地作战。

不管它，我到时候可以先回医院，你后面回来也可以。不要把我们的秘密告诉你们连长指导员，他们知道了也要赶你走，知道吗？

副连长还是点点头。我活动到对胎儿有很多的好处，他在母亲的肚子里就能适应复杂的环境，能够闻到战争的火药味和血腥味，将来出生了就是一位闻过战争硝烟的孩子，很聪明，能够吸收不同的战争元素，多好呀！副连长看着妻子这么开心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副连长下午回到了老山阵地上。他一路走，一路摘黄花，摘了一大把。放在猫耳洞门口，香味扑鼻。

副连长，哪里来的黄花？好香呀。小李问。

我从老山脚下摘来的。山下很多黄花，她们迎着战火的硝烟，迎着雨水的洗礼，还是那么坚强，那么勇敢，和我们的战士一样。

夜幕又来临了，日子一天天一夜夜这样重复着。我在这样的日子思绪万千。我突然想起，要写一首诗歌的冲动。题目如下：

《战地黄花》

你是什么时候开的

我们都不知道

你把自己的生命

献给了山水

献给了边境人民

其实你不怕炮火硝烟

你不怕风吹雨打

那些花就是战士用生命

和鲜血浇灌的

你才开得那么鲜艳

那么让人赞叹

我们战士的心灵

如黄花一样美好

在阵地上长期的坚守

不怕风霜雪雨

不怕枪林弹雨

匍匐着站立着

那些战士的身后

是一个个美丽的花园

那些花前月下的恋人

怎么能忘记我们战士的爱

一个老山战士对祖国的抒情

战士们看到我写的这首诗歌，都激动不已。他们说，战地诗人，你多谢谢我们，多写写那些牺牲的战友，他们才是我们学习的榜样，我们最可爱的人。

心里的秘密

小刘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起来了。雪医生问，小刘，你的身体怎么发胖了呢？

雪医生，我的衣服穿得多，你看看嘛，我穿了两三件衣服，我怕冷。小刘回答。

真的是这样吗？我看未必是你说的那样。我只是不说出来而已。

雪医生，你是过来人，肯定瞒不过你的眼睛。你一定要替我保守这个秘密。要是所长知道了，他肯定不让我在这里工作。

我替你保守秘密，你的身体不替你保守秘密。你看看你的肚子越来越大了。到时候我不给所长说，怪罪下来我怎么交代？

不怕，我自己承担，我是自己来的，这么多护士都不怕，我害怕什么？我就是要来锻炼，让孩子能够闻闻战争的硝烟，将来才能够适应复杂的环境。

你说说，你肚子里的孩子有几个月了？

有五个月了。我老公到老山前线来不久，我早上起来就感到不适，想呕吐，我就知道自己中标了。我开始不想告诉老公，后来一想，必须告诉老公，让他也高兴一回，让他感到做父亲的责任。老公知道后高兴得跳起来，然后说，我要做爸爸了，我要做爸爸了。

我的建议，你再工作一个月应该撤退了，你这样在前线很危险的，知道吗？要对自己的孩子负责。

我还能工作，雪医生，你是不是想赶我走，我是不会走的。我要满月了才走，我不能当逃兵。

这样不好，你必须做好思想准备，自己的孩子自己管好才是道理，别人只是建议。

好吧，过一个月再说。小刘想，纸是包不住火的。迟早会被所长知道。

那天副连长到后勤领战备物资，路过野战救护所，又看见了小刘。小刘把副连长拍到半边，然后说，老公，我们的秘密雪医生知道了，怎么办？她让我再工作一个月就回医院去。我说我要工作到满月。他说这样是很危险的。

我说嘛，你们所长迟早会知道的。你不如给他讲了好。

好的，等有机会我就给所长说说，我怎么说呢。我是自己要求来到前线的。你不要批评我老公，我知道自己的事情，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第二天早晨，所长一个人在天然的山洞里检查伤员的情况。小刘走进来，然后说，所长好，你这么早呀，我才起来，昨天晚上有个伤员的被子没有盖好，我一点多钟的时候查询了一下。有的伤员还在说梦话，有一个伤员说，敌人上来了，赶快射击，赶快射击呀。我们把敌人打退了。有一个伤员说，战友们小心呀，有地雷，小心，不能乱踩，照着前面的脚印走。还有一个伤员说，连长，指导员，我的手呢，我的眼睛呢，我什么都看不见了。我以后怎么生活呀，你们能告诉我吗？我听到伤员这些梦话，心里很不是滋味，我巴不得把伤员的伤治好，让他们重返战场。我怕自己没有这个精力了。

你怎么没有这个精力呢？有什么事情吗？所长问。

我说了，所长，你不要批评我。

你说呀，到底是什么事情。

我说哈，我怀孕了，已经有五个月了。

小刘呀小刘，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瞒着呢？

所长，你说了不批评，你现在又在批评了。

我没有批评，我是在给你上政治课，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怎么给老首长交代？

我是自己来的，再说，我可以工作，你不要为我担心。

怎么不担心呢，老首长就这么一个儿子，上次受伤的事情老首长都没有责怪，我是想检讨的。结果还好奇迹出现了，你老公的腿治好了。

哎呀，所长，你不要想得那么严重，我是军人，我为伤员服务和工作是我的责任。我看到战友们舍生忘死，我心里很难受。所以我决定再一次上老山前线。为了让伤员的伤好得快一点，什么困难我都不怕。

话是这么说，你不想想老首长的感受，你是他的儿媳，他想着早点抱孙子。老人是我们军队的财富，你不知道，他经历过无数次战斗，他的英雄事迹早已载入史册。他的背上都还有好几块弹片没有取出来。他的最大愿望就是要看到孙子，自己就是去见马克思也心甘了。

既然老爸这么器重孙子，我就无话可说了。那我再过一个月就回医院。好好调养身体，让自己的孩子在肚子里慢慢成长。

  其实他老人公还不知道自己的儿媳怀孕的事情。因为小刘没有告诉他。把这件事情告诉给他，就是怕老人担心。

老山阵地上又送来了一个伤员，是去巡逻时被越军埋设的地雷炸伤的。越军埋设地雷的时间已经很久了，就是用探雷针或者探雷器都不能全部准确确定所埋设的位置。所以战友们怎么小心都有意外发生。小刘看见伤员的腿被截肢了，由于伤口被感染，第二天又截肢了，最后只剩下到膝盖的位置了。老兵痛哭呀，我的大腿呢，你们还我的大腿，我必须站立起来。小刘安慰他。战友，你能够站起来的，我相信你，你有信心和决心，我是看到过很多战友都站起来了的。

伤员不哭了。小刘给伤员洗脸，洗衣服，擦身体。端尿盆，端屎盆，臭气熏天，她都能忍受。

她的爱感动了许多伤员，康复的伤员，说小刘是仙女下凡，美丽无比。懂得伤员的心，我们很爱她。

小刘要回医院了。副连长来送她。还是坐的野战救护所的救护车。副连长看到小刘的车上消失在视线里，他才离开原地。小刘在前线有一个半月，其实小刘舍不得走，她舍不得那些伤员，舍不得那些战友。生死相依，没有谁能代替战友之情。

回到了医院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回家告诉公公她心中的秘密。

爸爸，我怀孕了，已经有五个月了。我本来不想回来，是所长叫我回来的。

老人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以免我们担心。

你没有告诉我，我们已经打听到你的情况，你到前线去，也是你的选择，我不能干涉你的选择。

谢谢爸爸。

你回来了，就应该调养自己的身体了，为了自己的孩子，好好补充营养。我想早点抱孙子呢。

我知道了，爸爸，感谢爸爸妈妈的关心。

夜里，小刘静下心来。给老公副连长写了一封信：

“老公，你好，我顺利回到了医院，我回到家里把我们的秘密告诉给了爸爸妈妈，他们说居然已经打听到了我们的事情，我想，肯定是你告诉给他们的。你不老实，你当了我的叛徒，我是不会饶你的，等孩子出生了。我要好好收拾你。

月亮高高的挂在了天空上，那个月亮好大好圆，可惜，你还在老山前线，我心里永远装着你的心。我爱你，直到永远。

我要休息了，孩子在肚子里一脚一脚的踹。我的小宝宝，怎么这么调皮呢？

好了不说了，再见！

爱你的妻子，小刘。

阵地惊喜

副连长接到妻子小刘的来信，已经是一个多月之后的事情了。副连长拆开信一看，感到意外的惊喜。

小李说，副连长，你就把嫂子给你写的信读给我们听听，让我们也分享分享你们的幸福和快乐。

好吧，我们是生死兄弟，听听也无妨。我读了哈，你们认真听，今后也学着点。

亲爱的老公，你好！我顺利回到了家，我还是想你，没有见到你，我的心里很难受，仿佛把我的心都掏空了一样，大家都说我有福分，有那么多战友关心我，有那么多首长体贴我，我很满足了。

你不知道，我肚子里的孩子越来越调皮。有时候一脚一脚的踢我，我的肚子都被他踢痛了，这是真的。

小李听了在暗笑，有那么严重吗？小林说，我们是男人当然感觉不到。不知道这封信是副连长编的还是真的是嫂子写的？

副连长念着念着就流出了泪水，他知道做一个女人是多么的不容易呀，因为要经历很多痛苦，不经历当然是不知道的。

副连长说，我不念了，我念不下去了。战士们也不想听了。作为军人的妻子，比别人的妻子坚强很多，要树立良好的榜样，有什么困难只有自己扛着。副连长又何尝不想回到自己的妻子的身边，照顾她，安慰她。让她开心，心情稳定下来。把自己的高兴的事情与她分享。可是这是在前线，在参战，不能有丝毫儿女情长。

阵地上越军有时候还是在打冷枪冷炮，有一个送弹药上山的军工班，不知道是敌人发现了他们呢，还是巧合，他们在经过53号高地的时候，遇到敌人的几发冷炮，一个班的人被炮弹砸伤了四人牺牲了三个人，还有两个战士没有事情，这次惨重的代价，被誉为是防御战有史以来的军工最大的伤亡事件。军前指要求防御部队必须认真调查，查找原因，前线是不是还有特工存在？

副连长负责阵地周围的侦察工作。战士们都踊跃参加侦察小组。

副连长带了一个班的精英战士，部署了潜伏位置。潜伏战士用望远镜在观察敌人的动向，他们发现清水一带的敌军在秘密运动。很可能要进行一次大的反扑。

副连长，敌人在秘密行动，我们看见敌人有一个连的兵力在向老山集结，后面好像还有装甲车。有点远看不清楚。

继续观察，有异常情况及时报告，副连长告诉潜伏战士们。

狙击手在树林很密的地方潜伏，发现有单个目标和敌人的指挥员必须把他击毙，这是狙击手的使命。

狙击手穿的迷彩服，戴着钢盔帽，大家都想当狙击手。副连长说，你们以为狙击手那么好当的吗？狙击手是练出来的，是用子弹打出来的，要射击成千上万发子弹才能成为狙击手。副连长轻轻地说。

狙击手发现林子里有一个人影在晃动。副连长，有一个人影在晃动，我敢肯定是敌人的特工，难怪前面一个班的军工被炮弹炸死炸伤，我们就是怀疑有特工在向他们的炮阵地报告，所以才打的如此的准确。

副连长说，你迂回过去，瞄准他，不要让他发现了，把他击毙了，要不然又要出事，我们的战士还会有牺牲。

狙击手从右边迂回到敌人的后面，他没有发现，最大的距离约50米，狙击手用瞄准镜瞄准敌人的脑袋，一扣扳机，子弹飞向了敌人的脑里。只见敌人的头一偏，一声不吭就倒下了。

副连长举起大拇指，说好样的，我们的神枪手，我给你请功。

大雾在漫山遍野的扩散，10米之间都看不见对方。我们潜伏的战士更加要小心，真正做到不放过一草一木。

半夜里，我们听见敌人在打枪，估计是火力侦察，射出一连串的火光，副连长说可能是夜光穿甲弹。能够射穿两厘米厚的钢板，当然人的脑袋哪有钢板硬呀，因此，凡是被这种子弹射中必死无疑。

  还好，潜伏了两天两夜，只发现敌人在移动，没有大规模的进攻。我们把观察到的情况记录下来，回去好做汇报。

后半夜是最难熬的。身体上到处都在发痒，是干蚂蝗在往身上爬，还有很多蚊虫在叮咬。不管环境多么恶劣都不能乱动，乱动会影响一个班的潜伏任务。

当天亮了时，小李发现一条蚂蝗在他的大腿上吸血，还有半节在外面。小李忍着疼痛，实际上已经麻木了。我给他把蚂蝗轻轻的拔出来，蚂蝗吃得饱饱的。小李狠狠用脚踩了一脚，才解了他的心头之恨。

五天过后，我们的潜伏任务结束了。副连长向营部连部汇报了观察到的情况，只是发现敌人的部队在移动，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会发起反扑。连长指导员表彰我们潜伏班的突出表现，希望我们继续发扬，为长期防御做好准备。

连队还是在阵地上坚守。有的战士思想有点动摇了，我们守了这么久了还不撤回营房，什么时候是个头呀。

针对这些不稳定的思想情绪，指导员开展了一次很深刻的思想教育。要求我们必须牢固树立长期防御的思想，至于什么时候会撤回营房，要根据战争的需要，不要有动摇的情绪，我们必须高度警惕，不然我们会吃亏的。知道吗？那些送弹药的军工就是深刻的教训。

  时间过得真快，一会儿又是一个月了。副连长估计小刘的预产期快到了。副连长心里明白，不能告诉连长，以免他们担心，大家都为我的事情担心，对打仗有很大的影响。

  过了半个月，团部团长的警卫员来到了阵地上，他悄悄告诉副连长。副连长，恭喜你，嫂子生了，你老爸打电话告诉团长的，团长让我来告诉你，叫你不要担心，母子一切平安。生了一个带把的。你老爸让你安心带兵打仗，完成防御战斗任务。

副连长兴奋不已，现在不慌告诉连长指导员。他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脸。他在心里说，总算有后了，还是一个男孩，就是牺牲了我家也有接香火的了。

阵地上又响了一阵冷炮声，他们以为还有军工在运输弹药。你们做梦吧，上一次就是很大的教训，所以军前指要求，军工在运输弹药的时候必须隐蔽，以免不必要的牺牲。

无声的眼泪

在敌人长期东一炮西一炮的冷炮轰炸中，不免也会有意外的事情发生。

当战士们还沉浸在副连长有了小孩的喜庆日子里，战士们根本不知道，他的小孩子已经出生了。

副连长还是把孩子出生的事情告诉给了指导员和连长。全连干部战士都为副连长有了宝宝而高兴。副连长自己肯定一样高兴。在他高兴之余，为了把前线阵地管理好，他把个人的生命置之度外，随时准备为了祖国的领土完整而献出自己宝贵的青春。

副连长照样和往夜一样，到各个岗哨去查哨，叫战士们一定要惊醒点，不能睡觉。注意观察，发现问题及时报告，守住阵地，誓与阵地共存亡。

当他走着52号高地时，敌人的一发炮弹正好落在他的左前方，轰的一声巨响，把沉寂的夜晚炸喧闹了。战士小李看见副连长已经倒下了。

副连长，副连长，副连长……小李喊了很多声，副连长都没有答应。小李急忙跑过来看，只看见副连长满脸都是血，把小李吓坏了。怎么会这样？刚才还是好好的。小李急忙跑过去报告给一排长。一排长过来一看，完了，副连长受伤了。副连长，副连长，副连长，……一排长喊了三四声，副连长都没有反应。这个时候，一排长用手一摸，摸到副连长的胸膛一大摊血。这血还在往外冒。小李和一排长把副连长抬到了连部，卫生员给副连长做了简单的处理，马上抬到野战救护所。

当战士们把副连长抬到野战救护所时，副连长只有一点微弱的心跳。大夫把他的衣服脱掉，副连长的左胸已经被弹片炸伤了一个大口，大夫马上动手术，取出了弹片，但是已经晚了，由于流血过多，已经没有生命迹象了，大夫给连长指导员说，副连长牺牲了。看你们怎么给老首长交代，上一次躲过了劫难，这一次还是没有躲过，多可惜呀！他连孩子的面都没有见着。

在场的战士，护士，连长指导员，把军帽脱掉，向副连长表示哀悼。

营长团长来了。团长发火了：你们是怎么搞的？我让你们好好保护副连长，你们怎么保护的？你们怎么给老首长交代？老首长就这么一个儿子。他的牺牲，是一个惨痛的代价。我们用什么去给老首长及他的妻子汇报？

妻子来到了老山前线。妻子的泪水哭干了。她抱着儿子向连长指导员要人。

连长指导员，你们必须还我老公，我老公好好的，怎么说没有就没有了呢？你们怎么这么不负责任呢，连一个人都看不好？

小孩子的脸上还是洋溢微笑，他根本不知道他的父亲已经牺牲了。不知道将来长大了，怎么给他讲父亲的故事？

老首长也来到了老山前线，老首长看了看儿子的遗体，老泪纵横。嘴里没有说什么，心里如刀绞。

后来，老首长说，你们也不要自责了。打仗是要牺牲人的。我的儿子是好样的。他没有辜负党和人的培养，完成了一个军人的使命。他是好样的，我为他感到骄傲。

副连长的遗体已经送到了麻栗坡烈士陵园。烈士陵园的民工，把副连长的遗体用水洗掉全身的血迹，然后换上崭新的军装，戴上帽子，别上领章和帽徽。最后把副连长放在棺材里，摆得整整齐齐的。

妻子小刘也来到了烈士陵园，她亲手为丈夫培土，让他安安静静的走，让他不要有过多的牵挂。她一把土一把泪，老公，你为什么就这样走了？你一句话都没有留下，我们的宝宝都没有见到你一面。你就这么狠心，丢下我们娘儿两个人不管了，你好狠心呀。小刘呜呜呜地大哭起来。……

山河低沉了，树木哀悯了，小溪痛疼了。民工流泪了。整个烈士陵园都在一片哀怨声中。

副连长的遗体已经掩埋了。战士们在阵地上，用小草和老山兰，为副连长扎了一个花圈，在苗耳洞里设置了一个灵堂。战士们一个一个到灵堂前为副连长默哀3分钟。仿佛天地都在哀悯，都在哭啼。

副连长在的时候，对战士们特别关心，问战士们思想上怎样，身体怎样，要坚持，坚持就是胜利，哪里知道这么好的副连长说没有了就没有了。我们难道不伤心吗？小李说。

连长指导员为副连长的牺牲感到内疚，他们向团部写出了检查，请组织处分。老首长说，处分就免了，要认真总结经验教训，时刻提高警惕，严防敌人的偷袭和冷炮袭击。

副连长的妻子在副连长的坟前守了三天三夜。还抱着自己孩子在那里守候。怎么劝说都不愿意离开。战士们只好在旁边给站岗，为她趁伞。遇到下雨，战士们就给她单独拉了一个帐篷。

第四天，小刘抱着孩子回去了，抱着孩子向副连长敬礼。然后说，老公，你安息。请你放心，我一定要带大我们的儿子，等他长大了，我要告诉他，你是一个英雄，你的事迹已经载入光荣的史册。孩子是英雄的儿子，应该感到骄傲和自豪。

小刘坐在军车上，眼睛往后望着，那些烈士的坟墓还在她的脑海里，已经是挥之不去的阴影。

山降低了高度，水已经放慢了脚步，风声没有之前那么响亮了。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沉默着，痛苦着，哀怨着……

小李感到对不起副连长，不知道副连长为什么不走快点，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来查哨？为什么牺牲的不是我，要是能用我的生命换回副连长的生命，我随时都可以牺牲。

青山不老，浩气永存。副连长永远活在人民的心中。

我们这支队伍已经在人员安全上吃了很多的亏。团里正在考虑把我们连换下来休整，让其他连队担任我们的防御阵地。连长指导员不心甘，这么好的战绩就这么毁了，他们有点不甘心。

营长说，我也没有办法，这是团党委的决定，你们自身存在很大的问题，阵地管理不到位，防御冷枪冷炮的能力欠缺，导致副连长白白的牺牲。我们必须吸取教训，总结经验，严格执行上级党委的命令。

撤出阵地

  副连长牺牲以后，我们连的战士非常悲痛。也许没有一个战士不为副连长的牺牲感到惋惜。一个高材生就这样牺牲，是军队一的个损失，也许凭他的智慧和能力及军事技术，将来肯定是一位了不起的将军。没有办法，谁叫副连长这么遇巧呢？

团部让我们连撤出阵地，战士都有点依依不舍的感觉，把功劳让给其他战友，我们实在有点不甘心。但是出了这么大的问题，团部肯定要让我们连进行修整，认真总结经验教训，不能有同样的事故发生。

战士们在阵地上收拾武器装备，认真检查武器弹药，把多余的子弹轻点清楚，如果兄弟部队要用可以留给他们。

战士们认真擦拭自己的冲锋枪，机枪，火箭筒，六零炮，狙击步枪等。

擦了又擦生怕枪支撤出阵地这些武器会生锈。一排长说，同志们，武器装备准备好了没有？准备好了马上集合。每一个班的班长认真检查一次，大家都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落下的。

一排长开始集合。大家都有，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稍息，立正。报告连长，全连集合完毕。请指示！连长说，稍息。

连长开始讲话，同志们，你们都知道了，我们连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团部只有让我们连撤出阵地，进行修整，我们的功劳白费了。好好的事情，坚守了一年多，没有出什么事故，到了接近撤出阵地的时候，我们连偏偏遇到副连长牺牲了。这是不太应该的事情。我们每一个战士撤出阵地必须进行思想上行动上的反省，查查毛病出在哪里？这是血的教训，我们的连史上怎么记录，给我们的连史抹黑了。怎么对得起牺牲的战友们，我当这个连长不称职，我只好请求团部处分。连长说着说着就动情起来，我对不起副连长，这么好的战友居然在阵地上牺牲了。我对不起老首长，这次撤回营房，我的军旅生涯应该会结束了。

一排长说，连长，要说责任，我也有一份，我没有照看好副连长，让他这么白白的牺牲了，怎么对得起嫂子，怎么对得起他们的父母呀。连长和一排长都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战士们没有说一句话。沉默着，痛苦着……

小李说，排长，你的猫儿洞门前还有一盆老山兰没有拿走。我帮你去拿。

一排长说，算了吧，留给兄弟部队作个纪念。我说，可惜了，因为老山兰跟你跟了很久了。老山兰跟你有特殊的感情，让小李把她拿起走吧。

小李跑到猫耳洞旁边，一看，怎么一排长的老山兰不见了？小李一肚子的气。那么好的一盆老山兰是谁拿走了呢？

小李上气不接下气跑回来，给排长说，排长，你的老山兰不见了，不知道是谁拿走了？这么小心眼，我们的老山兰，他们拿走了，什么道德观念和阵地纪律呢？

算了，也许是兄弟部队把老山兰藏起来了。他们也是，热爱老山兰，自己可以栽培呀，那么多兰花，这个老山兰就是我们战士生命的象征。是战士用生命和鲜血浇灌的，所以格外的珍贵。

战士们把武器弹药都准备好了，在等待团部的命令，一声令下，全部背起武器弹药下山。

一排长说，下山的命令下来了，大家依着秩序走，在开阔地的时候，大家要注意隐蔽。我们一个接着一个下山，手牵着手，山路有点滑，有的重型武器都是三四个战士一起搬走。经两个多小时的下山，终于下到了国防公路上，有三辆军车在等候，一个个战士的脸上身上都是泥土，大家仿佛只有两只眼睛在转动，身上都是汗臭味，血腥味。军车司机把车子开往一个山沟里。在那里驻扎我们团的部队。也是因一些小问题在这里修整。

山沟里拉起了九个帐篷。战士们下车在搞个人卫生。整理帐篷内外的环境，挖排水沟，用木棒做床铺。炊事班在烧火做饭。撤出阵地战士们有一点轻松的感觉。等着炊事班做饭吃饭，行军锅里的饭喷香。行军锅里还有一锅西红柿汤。

战士们有五个月都没有喝过味道这么鲜美的西红柿汤。喝在嘴里，比吃了红烧肉还过瘾，战士们的心里美滋滋的。撤出阵地就撤出阵地吧，反正在团长眼里，我们连是没有好的印象了。我这么想。

文书在登记武器弹药，让战士们不能私藏弹药，战场纪律大家是很清楚的。也不敢违反战场纪律，即使战士想要几颗空弹壳留着纪念，也要登记起来，到了连队才有所交代。文书说，你们不能怪我，这是纪律。都必须登记。

连长指导员叫每一个战士写一份检查，检查自己的言行，以及在老山防御战中的实际情况。我们每一个战士都在写检查，有的战士说，我们没有错误为什么要写检查？一排长说，军队就是要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检查自己的错误，自己才能有进步，不能马虎，要认真对待。

小李说，我从来没有写过检查，你说我怎么写呢？一排长，你帮我检查行不行？我真的不知道检查怎么写。你要我给吃饭嘛。检查就是谈自己的问题，问题谈得越多，说明你的检查写得越深刻，到时候指导员会表扬你。

我知道，你是在哄我的，让我出洋相，我的洋相还没有出够吗？排长你就帮我一次吧。我不帮，你自己写，想起什么写什么，我们都是学写检查。

小李说，你憋着牯牛下儿哟。小李还是自己开始写起检查，至于写了些什么内容，只有排长和指导员知道，指导员看了小李的检查之后哈哈大笑。

早上，战士们还是照样出操，连长在公路上监督，一排长领队，他在嘴里喊，1、2、1,1、2、3、4……，战士们也跟着喊，这种喊声在山谷里久久回荡。

三十、向墓碑敬礼

我们要撤回营房的消息已经在老山战区传开了。战士们都盼望着这一天早点到来，这一天终于来。我们的确在老山前线的时间太久了，前前后后加在一起已经有一年多了。这一年多年以来，战士们都感到很疲惫了。

吃过早饭，连长指导员宣布了一个决定：今天全连战士到麻栗坡烈士陵园去，去看看牺牲的战友，去给战友们烧一炷香，去给战友培一把土，我们要离开老山前线了，回到营房后没有多少时间再来烈士陵园，我们今天必须完成战士们的一个心愿。

连长向团部要了一辆军车，拉着几十个战士就出发了。一路上，战士们的心情很沉重，想起在老山前线的日日夜夜，想起在高地上冲锋陷阵的战友，想起一个个血淋淋的躯体，战士们没有一个不痛心的。这场战争夺去了战友们年轻的生命，夺去了许多战友的爱恋，家里的亲人望眼欲穿，也望不回自己的儿子了。不过，战士是为了祖国的领土完整，为了保卫边疆人民的生命安全才献出自己的年轻的生命的，是值得的。军车在国防公路上颠簸着，一会儿上山，一会儿下山，那些山仿佛降低了高度，树木仿佛在悲哀，在哭泣，大家在车上都不说话，因为，在营房出发的时候全连战士都是齐数的，一年多以来，我们连的战士牺牲的牺牲，受伤的受伤，没有什么补充的兵员，感觉连队的人数少了很多一样。

大约开了两个多小时，我们就到了麻栗坡烈士陵园。我们看见很民工在打墓坑，在放棺木。因为军前指要求，哪怕是牺牲的战士只有一只手，只有一条腿，都要掩埋一座坟墓，这是对牺牲的战友的一种安慰。连长说，同志们，下车吧，我们去看看我们连的战友，这时坟墓还没有修好，只在坟墓前立有一块木牌子，木牌子上写着部队番号，家庭详细地址，牺牲战友的名字等，由于牺牲的时间不同，掩埋的坟墓也不是在一起，我们一层一层的找，到了中午12点时终于把我们连队牺牲的战友找齐了。连长叫战士们在每一个牺牲的战友坟墓前摆上一个酒杯，连长一个个的倒酒，连长的眼睛红红的。没有谁不说连长是连队最硬的汉子，这时连长的硬汉子的形象已经不存在了，虽然连长没有哭，大家能感觉到连长在心里流泪。指导员说，兄弟们，我们来看你们了，你们在这里不应该感到寂寞吧，有我们的心陪着你们，有那么多烈士陪着你们，你们好好的安息吧。20年后，你们又是一条好汉。

大家把酒杯端起，给烈士们敬酒。我们把酒洒在坟墓上。那些泥土仿佛告诉我们，战友们，你们来了呀，我们知道你们来看看我们，我也知足了。请替我们给父母亲带句话，儿子不好，儿子不孝，不能给父母养老送终了。请父母不要过多的悲伤，我们是光荣的，我们是自豪，我们是为了祖国的领土完整而牺牲的。一家不圆万家圆是我们的心愿。

战士们用手一捧一捧地给战友们的坟墓培土，给战友们磊石头。天空低沉了，山色落幕了，树木悲戚了。空旷的山谷出来了久久的回音，连长指导员排长，战友们你们回去吧。我们在这里继续守卫边疆，我们在这里继续站岗放哨。

连长说，小贺就是在146高地牺牲的，那个敌人在短洞里打出了一连串的罪恶的子弹，我叫他马上卧倒，可是晚了，他已经左胸膛中弹，而且还是贯通伤，不过他很坚强，在自己还没有倒下的那一瞬间，他射出一连串的子弹把短洞里的敌人给射杀了。

  指导员说，小王本来不会受伤的，他居然在半路上取水壶喝水，自己的左脚踏在了一颗压阀雷上，把小腿连脚板都炸飞了，震惊了全连的战士，这就是作战经验不足的问题。

一排长说，我叫小孙夜里站岗必须提高警惕，结果敌人来了，偷袭了岗哨都不知道，这是在高地上防御最失败的战例。连长说，我们不说了不说了，我们都有责任，没有照顾好自己这帮兄弟，我们不知道用什么给烈士的亲人交代？

麻栗坡烈士陵园从低到高掩埋着战士们的遗体，那重重叠叠的小山就是中国的脊梁，就是中国的南疆长城，在祖国96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形成了一座座丰碑。

我们站在连队牺牲的战友的坟墓前，连长大声喊，全体都有，立正，报数，战士们一个个就开始报数，1、2、3、4、5、6、7、8、9、10、11……连长说向在老山、八里河东山战斗中牺牲的兄弟们敬礼！我们举起右手，仿佛举起1000斤重的责任，为战友们沉思着，默哀着，追寻着……

三十一、别了老山

我们在老山前线战斗了一年多时间，今天终于可以撤回营房了。战士们收拾好自己的枪支弹药，以及随身携带的物品，在国防公路上等车。

排长叫大家集合，排长说，听好了，全体都有，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稍息，立正。报告连长，全连集合完毕，请指示。连长说，稍息。排长说，请连长给大家讲话，大家欢迎。战士们马上鼓掌，掌声响彻云霄。

连长说，同志们，今天，我们终于可以撤回营房了，在老山前线战斗一年多的时间里，战士们辛苦了，我们连是具有光荣历史的连队，在抗日战争时期，在解放战争时期，在朝鲜战场上，在对越自卫还击战中，及我们参加的老山战斗中涌现出了一大批英雄人物，他们不怕牺牲，不怕困难，顽强拼搏，出色地完成了党中央、中央军委交给我们的战斗任务。今天我们要回营房了，我们是光荣的军人，我们为保卫祖国的领土完整，为保卫边疆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牺牲了个人的利益和生命，赢得了边疆人民和全国人民的赞誉，我们是战无不胜的钢铁长城，我们是八十年代最可爱的人。战士们又一次热烈的鼓掌。

下面是指导员讲话，指导员说，刚才连长给我们连很高的评价，我就不多说了。我希望全连的战士继续保持和发扬我们的奉献精神，我们的老山精神。回到营房里，要搞好传帮带，要把我们部队的光荣传统和优良作风一代一代的传下去，我们要为后面来连队的新兵做出榜样。同时，我还要强调一点，在回去的路上，全连的战士必须注意安全，我们必须顺利凯旋回到营房。

战士们陆续登上车。等待团部的一声令下就开始行驶了。等了一会儿，团部的命令终于下来了，一辆辆军车载着老山战斗中的将士出发了。在军车启动的那一刻，战士们的头还向着老山望了望，都举起右手，不约而同地向老山敬礼，战士们在心里说，别了，老山，别了英雄的山。我们要回到自己的营房。愿你在兄弟部队的防守下更加坚固。

全团的军车有百余辆，在国防公路上像一条长龙一样行驶，大家在夜幕中想象营房的模样，离开营房一年多了那些操场上的草长高了吧，还有营房的树木也长高了吧。

当我们的军车行至石屏县部队驻地时，石屏县的人民早已扎好了凯旋门。凯旋门上写好了对联，左边是：此去经年收复老山献青春洒热血，右边是：艰苦岁月保卫边疆爱母亲逞英豪，横批是：将士凯旋。公路两边站满了欢迎的群众，他们在喊口号：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手里高举着鲜花，不停地摇动，不停地呼喊……我们真正感觉到了什么是夹道欢迎，什么是军民鱼水情，什么是军民团结一家人。有的群众端着水果，有的群众端着茶碗，他们说，解放军同志，你们辛苦了，你们是老山前线下来的英雄，我们爱你们，你们是八十年代最可爱的人。

欢迎的群众队伍有几里路远，他们一直把我们送到了营房才慢慢离开。战士们回到营房，马上下车看看营房有没有变化。可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说的就是我们的战士回来了又要离开了，新兵又要来了。营房还是那座营房，树还是那些树，阳光还是那个阳光。树叶还是那么绿，道路还是那些道路，只是我们昔日在一起的战友已经不见了踪影。战士们的心沉浸在无比悲痛之中。

我们回到了连队已经晚上12点钟了。熄灯号早已吹响了。我们想起了永不消失的军号，那种声音是那么熟悉，是那么催人奋进，是那么让人产生无边无际的联想。

连长和指导员到每一个班看看，向战士们问好，用拳头捶捶战士们的胸膛。连长指导员说，同志们好好休息，明天早上睡一个懒觉，中午炊事班加餐，大概10菜1汤，算是给战士们补补身体。战士们在心里想着明天炊事班到底是什么饭菜。

这时明亮的月光洒满了大地，带着满身硝烟味和血腥味的战士们进入了梦乡。晚风仿佛吹来了老山前线炮弹的爆炸声，兄弟部队在与敌人激战。……

我的回忆

“看，天上的月儿好圆哟，像我小时侯在家乡吃的小麦粑。”战士小李站在堑壕里看着天上的月亮自言自语。

月光洒在阵地前沿，把前线的夜照得像白天一样,,那么清晰，那么让人牵肠挂肚。远处的群山，近处的树木像一个个挺立的南疆卫士。白天战斗一天的战士，趁夜里敌人还没有来偷袭之前，抓紧时间休息。我由于站深夜岗，只好望着皎洁的月光沉思起来，全世界只有一个月亮，月亮仿佛是一位慈祥善良的母亲，但是不管她有多么严厉，都阻止不了这场不该发生的战争，这场战争不知给多少人带来了不幸。

我站在月光下思念我的情人。她是否也站在月光下欣赏这美丽的夜景呢？是否在她心里有我的位置呢？

我站在月光下，仿佛看见了我的母亲站在田野里收割金黄色的飘香的稻谷。我仿佛看见了我们的工厂又生产出一批崭新的机器，我仿佛看见了我们的科研人员又研制出超国际水平的专利产品，我仿佛看见了我们的学校又培养出一批又一批祖国的栋梁，我仿佛看见了我们的祖国更加繁荣富强……

边关的夜是那么宁静，阵地上静得出奇。那些一闪一闪的萤火虫陪伴着我，我不敢有一点睡意。不知哪里响起了枪声。战士们从睡梦中惊醒了。我紧握手中的钢枪，眼睛注视着阵地前沿的一切动静。如果有来犯之敌，我就叫他有去无回。

我趴在树林里忍着蚊虫的叮咬，忍着蚂蝗的袭击，忍着边关的大雾的困绕。我的全身被大雾湿透了。根据侦察兵通报，刚才的枪响，是敌人的“火力侦察”。敌人以为我们全部都睡着了。没想到的是，我们铜墙铁壁的中国军队的军人觉悟最高。我们手握着钢枪，即使我们在睡觉也是睁着眼睛睡觉，只要有敌人前来袭击，我们将把他们全部消灭。

这时，小李来换我的岗。小李是我们班上最小的一个战士，他入伍时才是16岁，他是家里的独生子。他看着天上的月亮说：“班长，我们家乡的月亮也是这样明吗？”“是的，家乡的月亮和我们前线的月亮一样明。”我回答他。

“我妈妈知道我在站岗吗？”“知道，你 妈妈最疼你，母子连心啊，怎么不知道呢？”我给他交代了一些任务后，就回到了猫耳洞去了。

东方已露出了鱼肚白，边关的夜慢慢从大雾中醒来。我看见月亮落土那一瞬间很美丽。我想把她抓住，让月亮多陪伴我们一会儿，可是她舍不得多留一刻……

在一次执行潜伏任务的战斗中，小李被特工的手雷炸伤了前胸，由于流血过多牺牲了。小李16岁的梦想永远留在了老山前线。当我收拾他的遗物时，发现他的军衣口袋里有一封信。信的内容是：

尊敬的爸爸妈妈：

你们好！

你们不要为我担心，我们正在老山前线参战。我不能与你们二老通信，因为参战期间一切通信全部封锁，请你们原谅我的不孝。因此，这封信我早已写好了，无法寄出来。今天是八月十五，如果你们想我，你们就看看天上的月亮吧，你们看到了月亮，就看到了我。我用一张月饼纸画了一个月饼一样大的月亮，我想把这个月亮寄给你们，望你们收到后好好珍藏。假如我在这次战斗中“光荣”了，你们也不要我悲伤，我是为了祖国的领土完整而牺牲的，是为了千千万万个家庭能欣赏美好的圆月而牺牲的，你们应该为我感到骄傲和自豪……

我的泪水流了出来。不久，小李的父母来到了部队。我把小李画的那个月亮和那封信交给了小李的母亲。我带着小李的父母来到云南省麻栗县坡烈士陵园看望小李。小李的父母流出了激动的泪花。部队首长紧握着二老的手不放，然后说，你们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父母，你们为祖国，为部队培养了一个好儿子，你们因为有这样一个儿子感到高兴。小李的父母在部队住了一个星期就回家了。临走时，我把小李的军功章和遗物交给他们。我说，大叔大娘，以后我就是你们的儿子。二老拥抱着我，亲吻着我，我的泪水止不住往外涌……

又是一个八月十五的夜晚。月儿还是那么明，那么圆，夜还是那么静，树还是那么绿。我站在夜空底下，那山，那树，那草仿佛在移动，我仿佛看见了我的战友还在老山前线站岗，我的战友小李还在执行潜伏任务……

烈士家园

云南省麻栗坡县烈士陵园是烈士的家园。1979年的对越自卫还击战，1984年的老山八里河东山战斗牺牲的烈士，几乎都在麻栗坡烈士陵园安息。

我是一名勇敢的战士，我有权利告诉我的朋友们关于烈士陵园的一切情况。

这是1984年老山八里河东山战斗中光荣牺牲的战友魂归他乡的真实记录。

那天，我是一名担任后勤保障工作运输队的战士。我负责清点烈士的遗物，负责装上军车的烈士遗体的数量。我在国防公路上等待着，那些战友们把一个个牺牲的战友的遗体往军车上一放，他们仿佛完成了一幅重要的雕塑。那些染红军衣的鲜血凝固了，我的心随着军车的车轮翻滚，我的心一阵阵巨痛。

每一辆军车只能摆放6具遗体，每一具遗体都要弄清楚是什么姓名，部队编号，家庭的详细地址等，连长告诉我，哪怕只有一只手，也要弄清楚烈士的详细情况。没有接触过战士遗体的人们，永远不知道战争是什么滋味。

我在清点战士遗体时，发现有的战友只剩下一只手，有的战友只剩下一条腿和一只脚，有的战友只有一个正身子了，我的心仿佛推倒了五味瓶。我说，战争就是这么残酷无情。

这时，天上下着小雨，我的军衣被雨水淋湿了，但我却感觉不到一丝丝凉意。我随着军车将烈士的遗体护送到麻栗坡烈士陵园安葬。刚到时，我看见那一排排由民工挖好的墓坑，仿佛走进了一个阴朝地府的王国。这里是一座海拔1000余米的大山，最低的一两层已经安葬了1979年自卫还击战牺牲的战友，他们的坟墓已经长满了杂草，坟墓与坟墓之间栽种了许多青松，让牺牲的战友在树阴下走向了美丽的天堂。

当我把战友的遗体送到烈士陵园时就交给了民工。我交代民工给战友们一定要穿好崭新的军装，戴好军帽，别上领章和帽徽。然后让民工们把一具具遗体放入用木板做好的棺木里。最后把战友们的手脚摆放整齐，由后勤处长下令把棺木盖起来，每一个坟墓前立一块木板，作为暂时的标记。木板上写好了姓名，部队编号，家庭详细地址等。

我看着一个个年轻的生命就这样结束了，我的心里无法悲伤，是谁挑起了这场战争？是谁破坏了我们建立起来的友谊？是越南当局，他们潜入到我国的边境，杀我们的边民，毁坏我们的橡胶林，烧我们的民房，我亲眼看见我们的边民有家不能回，有土不能种，有粮食不能收。他们长期躲在天然的山洞里，不敢见天日。

我站在高山上，鸟瞰那一排排坟墓，我无法用平静的心去清点那年轻的生命的元素，我无法清点到底有多少块墓碑。那些墓碑就一个个活鲜鲜的生命，就是战士们用血肉之躯筑起的钢铁长城。

雨水继续在下着，雨水和我的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我看见那些战友仿佛还阵地冲锋陷阵，一个战士倒下了，另一个战士又冲了上去，那么勇敢，那么顽强，那么视死如归。

民工们对我说，他们提前就挖好了墓坑，因为有战争就有牺牲，既然党叫他们完成这项艰巨的任务，他们就有责任把这项工作干好。他们说，你放心吧，每一个战士一口棺木，没有几个战士安葬在一起的情况，战士们身上的血迹洗得干干净净的，再穿上崭新的军装，戴上崭新的军帽，帽徽领章都是新的，俨然一个个活蹦乱跳的少年，20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我的同乡战友就是在攻打662点6高地时牺牲的。牺牲这天还是他17岁的生日，没想到他的17岁的年龄永远刻在了老山前线的阵地上。他和许多战友一样，与祖国心连着心，与山河同在，与阵地共存亡。

战后，战友的父母和小舅来到了我们的连队。连长指导员都夸他们为祖国培养了一个好儿子，希望两位老人不难过，我们连队的战士都愿意做两位老人的儿子。

后来，我带着两位老人来到了麻栗坡烈士陵园。我走到战友的坟前，行了一个军礼，我说，我的战友，伯父伯母来看你来了，你好好安息吧。我在战友的坟墓前放了一束白色的鲜花，又倒上了一杯酒让战友品尝。两位老人眼角湿润了，我也能够理解老人此时此刻的心情。

现在的坟墓都修整得非常庄严，每一个墓前都竖起了一个墓碑，墓碑上都写好了姓名，部队编号，家庭详细地址，让前来扫墓的亲人一眼就能分辨出是谁了。

天上还在下着小雨，我坐在军车上，仿佛看见那一个个墓碑在移动，移向没有战争的国度。我又仿佛踏在了战神的肩膀上，那些勇敢的战神被子弹洞穿了，流了一地的鲜血，他们在演绎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一个军队的灵魂。

我举起右手，向烈士的家园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安息吧，我的同生死，共患难的战友。

清水河

我们攻打146高地的战斗结束了。夜幕降临，四周合围。阵地的对面蒙蒙陇胧胧看不清，从地图上看是越军的一条河流，名字叫清水河。这条河流着中国士兵的鲜血，流着中国士兵的青春。说的是清水河，实际像黄河一样的浑浊的水，在白天和黑夜里不停地汩汩流淌，流走了中国士兵的许多伤痛和仇恨，流走了许多边疆人民的诅咒和酸楚。

阵地上的茅草比我们的身体还高。阵地对面的清水河岸边估计驻守着敌人的两个排的兵力，对我们的防御战斗造成了恶劣的威胁。敌人在夜里不停地向我们的阵地打冷枪和打冷炮，他们有时发射一颗炮弹，是来试探我们的虚实。或者在天亮之前，对我们实施反攻。

下午6点多钟，天上下着小雨，小雨打在我的身上有一种冰凉的感觉。我在打扫战场的时候，发现战友小夏牺牲时眼睛还没有闭拢，仿佛还要看看这个充满血腥的阵地。他真的是死不瞑目啊！

夜里，阵地上死寂一般。偶尔能听见一颗炮弹从我们的头上飞过。那些老兵战友是阵地上最出色的英雄，他们从枪炮声中能确定，这发炮弹或者子弹的远近距离。他们告诉我们新兵蛋子怎么防炮，怎么躲过敌人的机枪口。

我一直站深夜岗。我看不见对面清水河的模样，我只能听见它的哗哗流水声，夜静静的，静得出奇，之前的枪炮声也没有了。我心里有一种自豪感，我在为边疆人民站岗，我在为祖国站岗，我即使在这次战斗中牺牲了，我也觉得很光荣。连长查哨来了，他告诉我，越是安静的时候越要小心，可能敌人反扑的时间就要到了。我心里像有一根绷紧了的弦。

天渐渐亮了起来。敌人果然反扑来了。我看着那一个个敌人，心中的怒火在燃烧，我心里恨不得把他们全部消灭。连长命令，让敌人靠近点再打。我仔细一看，队伍的前面是一辆装甲车，敌人的步兵跟在装甲车的后面，我装好火箭弹，瞄准射击，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我不知道火箭弹飞到哪里去了。后来才发现，清水河岸边的一幢草房燃了起来。连长说，叫你打装甲车，你怎么打到清水河对面的草房上了。我感到很内疚。连长叫我第二次射击，我装好火箭弹，这一次我心里一点也不慌，瞄准装甲车，一扣扳机，只听轰的一声，装甲车随着一股浓浓的烟雾和火光，在阵地前沿再也不能发挥它的威力了。

天大亮了，敌人的反扑失败了。敌人两个排的兵力，被我们一个班的兵力就打败了。最后不得不将残余撤回清水河岸边。

第二天夜里，天上居然出现了一个月牙儿，月牙儿蒙蒙胧胧的。由于后勤保障工作中断，我们有三天三夜没有吃一点饭没有喝一滴水。我们的生命受到了严重的威胁。战友小王想给战友弄水，趁昏黄的月光来到小河边打水，刚一打水，他就被敌人的探照灯发现了，敌人的重机枪打中了他动脉血管，鲜血流进了清水河，小王不幸牺牲了。

连长说，叫你们不要乱动，你们偏不听，你们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值得吗，你们就不能忍一忍吗？今后哪个敢不服从命令，我只好执行战场纪律，就地枪毙。

战士们看着躺在阵地上的小王，看着他流出的鲜血凝固了，没有谁不难过的。没有谁敢说一句话。只有在自己的心里悲伤和哭泣。我们看着流着血腥味的清水河，我们对敌人的仇恨仿佛随着河水流淌，像一把锋利的钢刀，插进了敌人的心脏……

   血染的担架

天上下着大雨。我们在长满荆棘的小径上抬着被炮弹和手榴弹炸伤的战士，一步一步往山下移动。路很滑，其实在我们参战之前，这里没有路，是我用砍刀，用生命的大斧砍出了一条通向胜利的路。

路边的丛林里被敌人埋藏了许多地雷。地雷的种类很多，有压发雷，有判发雷，有跳雷。我们走路时是沿着一条长长的白色的绳子前进。这条长长的白色的绳子是我们团的工兵战友用探雷器把地雷排除的安全地带。超出这个安全地带，我们就有生命危险。

我和老兵王小河抬着一个伤员，在这条小径上艰难地走着。这个伤员是从八里河东山34号高地上被敌人的炮弹炸断了双腿抬下来的。中间的身子还有个贯通伤，他是一个生命垂危的伤员。我看着他非常严重的伤势，我的心里在流血。

他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我们112团的战士。他躺在担架上呻吟、尖叫，他的叫声仿佛隆隆的枪炮声，那尖叫声在前线的山谷里久久回荡。

我们在一棵干树桩下停下来休息一会儿。我实在是太累了。战友干裂的嘴唇在微微颤动。我把我水壶里仅有的一口水送到他的嘴边，让他喝下。战友说：“我不喝水，让我死吧，我这样痛苦的活着，还不如早点死了算了，我以免给你们增添麻烦。战友啊，你就给我一枪吧。”他说后的声音已经是断断续续的了。我的 眼泪止不住往外涌。人们都说男人有泪不轻弹，可是，在这么痛苦的环境中，我的眼泪怎么也抑制不住他的情感。我流下了痛苦和悲伤的泪花。

王小河很自私。他一个人在一边喝水壶里的水。他喝水时，一只脚踩在了那棵干树桩的根部上，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我以为是敌人的一发六0炮弹飞了过来，我马上就地滚到丛林里。我的脸上，身上全部被泥土覆盖了。大约过了两分钟，我把头上的泥土摇掉，再摸一摸自己的全身，我没有感觉到有热血喷洒的迹象。证明我的生命还是完完全全的，一点没有受到伤害。当我转过身去，发现王小河已经倒在那棵干树桩下面了。

我急忙爬起来，疾步奔向王小河。这时的王小河的左脚被地雷炸飞了。30多层厚的防刺鞋也不知飞向哪里了。

王小河的左脚没有了。只剩下一只小腿。小腿连接着红红的带筋的血肉，鲜血直流。我把王小河的小腿从地雷坑里拔出来，鲜血如注。我是班里的卫生战士，我急忙撕开急救包，找出止血带，先给王小河上止血带。然后把他的伤口包扎起来。我一边撕一边说：“王小河呀，班长在参战之前，给我们讲过许多安全问题。你作为一个老兵，怎么能随随便便超出行走路线的警戒线呢？一点组织纪律性都没有，你怎么对得起我们全班的战友，你怎么对得起我们在军旗下宣誓的誓言？”

王小河的脸上流着痛苦的泪。他不停的喊叫，不停地呻吟。当我把他的伤口包扎好后，再回过头去看担架上的战友时，这时的战友由于流血过多，早已停止了呼吸，整个担架被战友的鲜血染红了。那血红仿佛早上天边八九点钟的太阳，光芒四射，整个阵地仿佛都被战友的鲜血染成了红色的土地。战友18岁的人生梦想永远留在了八里河东山的阵地上。

为了抢救王小河，再也不能出现类似的死亡事故。我把那位战友的遗体放在小路旁。我用力抱起王小河放在担架上。我和班长抬着王小河往山下一步一步移动。

经过2个多小时的艰难行走，我的手脚软了，我的身子骨疼痛了，脚上打起了许多血泡。班长说：“不管困难有多大，我们都要坚持，为了我们的战友王小河，坚持，坚持就是胜利。”

这时，夜幕开始降临了。老山前线戒备森严。炮声时时在上空炸响。我们把王小河抬到战地野战医院已经是晚上12点钟了。大夫给王小河消毒，由于他的伤口被感染，王小河的小腿已经肿了，腿上的肉已经变污和腐烂了。大夫马上给他动手术。大夫用钢锯把伤口感染的部位切了一大截。王小河当时已经晕死过去了 。当他醒来时，我和班长早已回到了阵地上。

我扛着那张血染的担架，把那位战友的遗体抬下山去。我给他换了一件崭新的军装，向他行了一个军礼，然后装上解放牌军车，运到了云南省麻栗坡烈士陵园。那里才是那些牺牲的战友的家园。

后来，在我的提议下，那一张血染的担架，被送到了团里的荣誉室存放起来，再后来，据说，那张担架被送到了军区军事博物馆收藏，被作为爱国主义教育的教材。

时间过了20多年了，那位牺牲的战友的音容笑貌时时在我的脑海浮现，那一幕幕激烈的战斗场面和那张血染的担架永远铭刻在我的心里。

三十二、庆功大会

我们回到营房第二个星期一，全体官兵在偌大的足球场里召开庆功大会，主席台上就坐的有师团首长，各营营长和教导员。战士们胸前戴着一朵朵大红花，戴着金光闪烁的军功章。

副团长主持会议，他站在主席台上说，今天我们全团官兵在这里举行老山作战胜利庆功大会。第一个议程，首先是护旗战士升国旗，团里的军乐队奏国歌，全体官兵行注目礼。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仿佛在全体官兵心里奏响。

【起来 

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把我们的血肉,

筑成我们新的长城!

中华民族到了

最危险的时候,

每个人被迫着

发出最后的吼声!

起来!

起来!

起来!

我们万众一心,

冒着敌人的炮火

前进,

冒着敌人的炮火

前进!

前进!

前进!进!!】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旗在威武雄壮的国歌声中冉冉升起。

副团长说第二个议程是，全体官兵都有，向在老山战斗中英勇牺牲的烈士默哀3分钟。全体官兵都低下了头，默哀3分钟。

副团长说，第三个议程是，团里的军乐队奏《解放军进行曲》

【向前！向前！向前！

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脚踏着祖国的大地，

　　背负着民族的希望，

　　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

　　我们是工农的子弟，

　　我们是人民的武装，

　　从无畏惧，

　　绝不屈服，

　　英勇战斗，

　　直到把反动派消灭干净，

毛泽东的旗帜高高飘扬。

　　听！风在呼啸军号响，

　　听！革命歌声多嘹亮！

　　同志们整齐步伐奔向解放的战场，

　　同志们整齐步伐奔赴祖国的边疆，

　　向前！向前！

　　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向最后的胜利，

向全国的解放！】

这雄壮的歌声，响彻九万里高空，在宇宙中在神州大地升腾，再升腾……

副团长说，第四个议程是，团里的军乐队奏步兵一二二团团歌

【英雄的团队

英勇的士兵

光辉的史册

记载着我们的功勋

太行上打游击

晋城显威风

八里河东山飘扬着红旗

母亲的召唤是我们的骄傲

前进前进向前进

英雄的团队

英勇的士兵

光辉的史册

记载着我们的功勋

四化建设建奇功

为国保边防

未尽的事业

靠我们开拓

前进前进向前进】

我们的团歌是由战士和干部合作创作的，她彰显了我们团的英雄史诗和民族气节，是战士们最喜欢的自己的歌。

接下来是各个连队组成的小方队阅兵式表演，军体拳表演，体操表演，及整齐的队列变化表演等。

后面是师首长讲话。师首长说，同志们，今天我们是最高兴的日子，我们在这里隆重举行老山作战胜利庆功大会，我们忘不了的是为我们取得战斗最后胜利而英勇牺牲的烈士们，是他们用生命和鲜血为我们开辟了一条通向胜利之路，大家都知道，我们团牺牲的最大的干部是副政委。想想副政委的牺牲，想想战士们的牺牲，我们的心情很沉重，我们团是具有光荣传统和优良作风的团队，我们必须继承烈士们的遗志，化悲痛力量，继续为保卫祖国领土完整，为军队建设和地方的经济建设服务。解放军战士是一块砖，东南西北任党搬。我们有的老兵面临着马上就要退伍了。我希望你们回到地方继续保持和发扬部队的光荣传统和优良作风，发扬奉献精神和老山精神。为地方的经济建设服务。谢谢大家，师首长的话讲完，全体官兵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接下来是团首长讲话，战斗英雄代表讲话，一等功臣代表讲话等，团里还有邀请了地方政府的领导前来观看，没有地方政府的大力支持，我们的部队也不能打胜仗。

我们戴着大红花，戴着军功章，与操场上的绿树，与蓝天白云，与东方升起的太阳，与大地，与草坪，与大山等植物和参照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们觉得今天是高大的，是完美的，是美好的，我们是威武之师，是文明之师，是胜利之师。

我们看着自己身边的战友，是那样无比的亲切，是那样无比的友好，都是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幸存者，我们激动，我们骄傲，我们自豪。

当庆功大会结束，战士们慢慢离开操场时，我的心里很激动，使我想起了我们从营房出发的夜晚，战士们在军车上唱着歌：“再见吧，妈妈，再见吧，妈妈，军号已吹响，钢枪已擦亮，行装已背好，部队要出发……”这种歌声一直在我的脑海里盘旋着，余音未尽。

     祭奠逝去的爱

每当我想起1984年春节联欢晚会著名男高音歌唱家蒋大为演唱的《战士与梅花》这首歌的时候，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我不由自主就想起了我们在老山战斗中一起战斗过的战友，他们有的带着遗憾带着痛苦离开了我们，我们幸存下来的战友不知道用什么来祭奠逝去的爱？

从1979年2月17日开始的对越自卫反击战，到1989年10月结束，自卫反击越战经历了10年之久。在这10年时间里，我们的战友用血肉之躯，筑起了一道南疆钢铁长城。战友把爱献给了祖国，把生命献给了祖国，把青春献给了人民，他们18岁的梦永远丢失在血染的焦土上。他们的亲人得到的回报的是什么呢？有谁能告诉我们？

想起我们战斗过的地方，没有谁不流下几行热泪。那时候都是血气方刚的好男儿，我们逢山过山，缝河过河，风里来雨里去，天黑出发，伸手不见五指。这是命令，军令如山倒，有谁敢违抗？在战场上，班长指向哪里就打向哪里，枪林弹雨，雷区，用自己的身躯匍匐成一条通往胜利的血路，用自己的勇敢和智慧战胜敌人的强大的旱季攻势。老山，者阴山，八里河东山，法卡山，凉山……每一个战役都有战士们倒下的身影，都有战士们喷洒的热血。

谁说的战士们不懂得爱，谁说的战士们不懂得情？他们把爱，他们把情埋藏在自己的心里，把自己的责任扛在肩头上，在自己倒下的那一刻，用充满激情的目光，看看班长，看看战友，看看自己荷包里心中那个她的照片，用流淌着鲜血的嘴亲吻她的照片，然后慢慢倒在了血泊中。战火中的爱情最纯洁，最能代表战士的心声。

1984年4月28日早上5点钟，我们在老山脚下待命，兄弟部队不久就攻下了老山，六六二点六等高地，我们沿着一条白色的绳子走，下午两点钟，我们在炮火的掩护下，要攻打一四六高地北侧突出部，八连攻打一四六高地。我们连是往下打，八连是往上打，八连的进攻受阻，敌人居高临下，敌人就趁机打我们的屁股后面，我们连的战士相继牺牲和受伤，其中就有六班的副班长牺牲了，新战士夏新志也牺牲了。副连长看着这样的情景，心里像插了一把钢刀，他马上调整战斗队形，让战士们充分利用地形地物，以最快的速度攻占一四六高地北侧突出部，全部拿下此高地。我是班里的卫生战士，哪个战友受伤了，我就给他包扎，把他们放在路边，因天上下着雨，只有用雨衣盖着他们的身体。我又向前推进。当我们把高地攻打下来，打扫战场时，这时候才发现，那些受伤的战友由于流血过多，由于救护的医疗队被敌人的炮火压制迟迟未到，最后还是离开了我们。一条小路上摆着战友们的遗体，有的在牺牲的时候眼睛都没有闭拢，真的是死不瞑目呀！

打下高地这个夜晚，我们都不敢有丝毫的松懈，敌人在夜空里时不时打来几发炮弹，又打来一连串的夜光穿甲弹，火光划破漆黑的夜晚。原始般的森林里传来鬼哭狼嚎的声音，静静的夜晚把我们的心拽得越来越紧。我们只好把勇敢系在枪尖上，注视阵地前沿的一切动静。我们睁着眼睛一直到天亮。我们经历了5天5夜没有吃饭的饥饿，我们经历了5天5夜没有喝水的干渴，那些茅草上的露珠，芭蕉叶上的露珠，那些山上的野果，是我们延续生命的最爱。大家都把最后一滴水留给伤员，留给战友。在猫儿洞里，我们感情贴感情，体温贴体温，裆烂了，蚊虫的叮咬，蚂蝗的叮咬，大炮的袭击，大雾的笼罩，都没有吓倒战士们，战士们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坚决完成党中央，中央军委交给我们的战斗任务，誓死保卫祖国的领土完整。

1984年5月15日，我们转战八里河东山战斗。团里主攻连的战士们与敌人展开了殊死的搏斗。这时，我们作为前送后运的连队，我们抬着一个受伤的战友，他只剩下一个正身子了，双腿双手都被地雷炸掉了，他躺在担架上，对我们说，给我一枪吧，我这个样拖累了大家。我说，战友，你不要那么想，你的身体残废了，你的思想是健康的，我们一定要把你抬到野战医院。后来，大夫们及时抢救，他的生命保住了，双手双脚没有了，今后的生活怎么办？他的眼睛流满了泪水。

许多媒体和网站都知道我们的对越自卫反击战是离我们现在的时间最近的一场战争。这场战争是我们改革开放开始打响的一场战争，实际上是我们现代化建设的一个潜在的声音，没有这场战争，也许我们的改革开放不会这么顺利进行。因为当时的国际社会风云变幻，许多国家对中国的改革持怀疑态度，自卫还击打出了军威，打出了国威，在国际上的影响很大，很深远。但是我们经历了生死的考验，现在那些长眠在烈士陵园的战友，已经离开我们有几十年的时间了，他们没有希望看到现在国家的巨大变化。他们难道不遗憾吗？他们的亲人难道不痛心吗？我们只能寄托一份哀思，给他们心灵上的慰藉，让他们的灵魂永远在天空中升华。

我永远忘不了那个夜晚。那个只有正身子的战友离开部队的那个夜晚。全团官兵在大礼堂里座无虚席，团里为他们举办了一场欢送晚会，一个个战友登台演出。《骏马奔驰保边疆》、《战友之歌》、《十五的月亮》、《血染的风采》、《战士与梅花》等等军歌，这些军歌是从战士们的心里唱出来的，虽然没有专业歌手那么好的歌喉，但是，这是战士们的原声带，是生命的元素，是战友之情的情感升华。

战友们推着轮椅，他坐在轮椅上，歌唱《战士与梅花》的歌，团里的官兵流泪了，是激动吗？不是，是战友之情，是兄弟的情谊，是生死的爱恋。这歌声越飘越远，飘到了九万里高空。

每当我想起那个夜晚，我就会想起战友演唱的那首歌，《战士与梅花》。

【披霜雪

 迎飞沙

战士挺立在哨卡

胸中自有春光美

想起家乡的腊梅花

家乡的腊梅花

妈妈花前做年饭

香味漫出竹篱笆

 爸爸花前贴对联

巧栽春光门上挂

战士爱花更护花

腊梅吐艳香万家

住帐篷

盖云霞

山影做伴走天涯

自有腊梅心中开

战士持抢保卫她

战士要保卫她

弟弟花前放鞭炮

火星化雨凌空洒

妹妹花前扭秧歌

彩灯辉映尼龙纱

红梅红星遥相映

妆点江山美如画

妆点江山美如画】

我在写这篇短文的时候，我不知道用什么来祭奠逝去的爱？我们现在金钱至上物欲横流的社会，我们的民众，我们的国人，我们的官们，你们在花前月下漫步的时候，有谁知道这条路是我们的战士用生命和鲜血铺就的路，你们居住的高楼大厦，是我们的战士用身躯垒砌的高楼？是曾经无数的战友匍匐过的树立的丰碑？

我不知道用什么来祭奠逝去的爱？

     那份勇敢

1984年4月27日晚，我们背着子弹、压缩干粮、枪支、手榴弹、十字镐、铁铲、雨衣等战备物资，足足有80多斤重。

我们沿着一条充满荆棘的山路前进，开赴老山前线。夜，伸手不见五指，天上下着小雨，路上很滑，实际上没有路，我们用生命的大斧杀开了一条血路。我们不知道跌倒了多少次，我们不知道爬起来多少次，跌倒了爬起来，爬起来又跌倒。那些山路都是些尖尖的石头路，我们摔倒了，脸上、手上、身上，甚至整个全身都是大洞小眼，那些路上留下了我们殷红的鲜血。我们趟过一条条小河，爬过一座座大山，跨过一条条深沟，走过了一大片森林，又走进了一片片竹林。这么重的备战物资，这么艰苦的环境，后来，有的战友说，假如老山上有100万元现金，你愿意去拿吗？有的战友说，我们的奉献不能用金钱来衡量。我们是军人，军人的责任是什么，难道你们还不知道吗？我们是军人，我们是为了边疆人民的生命安全，我们是为了祖国的安宁，即使没有一分钱，我们一样永往直前，甚至献出自己年轻的生命。

我们不知道流了多少汗水，淋了多少雨水，不知道流了多少鲜血。我们是血气方刚的男人，只要选择了当兵这条路，从来没有后悔过。许多朋友问我，你参加战斗时怕不怕？我说，只要是有思想的人，有灵魂的人，他们的心里都会有畏惧感，我们的畏惧感没有表露，因为我们是军人，我们只有勇敢，我们的勇敢源自对祖国，对边疆人民的爱。

我们实在走不动了，就在原地坐下来休息5分钟，然后继续前进。路边的小溪流淌叮叮咚咚的山泉，由于刚下了雨，山泉变成了浑浊的雨水，渴了，我们舀一盅山水喝下，满嘴都是泥沙。排长说，吃点泥沙算不了什么，最怕的就是吃枪子。排长的话丑理端。

天边渐渐露出了鱼肚白。我们顺着一条白色的绳子前进。这条绳子是我们的工兵战友事先排雷后放下的“安全带”，超出这条安全带，左右就是敌人埋了一层又一层的雷区，那么，我们的生命就会受到威胁。

148高地的“敢死队”是由15名精英战士组成，连长接到上级首长的命令，必须在天黑之前攻下148高地的主峰，为后续部队打开一条大道。

我们经过几次强功，已经牺牲了7名战友了。连长的眼睛红红的，然后命令道：“敢死队，上，必须在天黑之前攻下148高地主峰。”15名战士不顾一切冲向了敌阵。他们仿佛铜墙铁壁。有一个战友在用火箭弹打一个暗堡时，被敌人的机枪洞穿了腹部，肠子露出了体外，他还端着冲锋枪一阵扫射，最后倒在了阵地上。

我们胜利了。15名敢死队的战士，被中央军委主席邓小平授予“十五勇士”的光荣称号。十五勇士中幸存下来的还有7名。他们拿着沉甸甸的军功章，走到战友的烈士墓前，插上一朵小白花，表示对战友的哀思。

30多年过去了，那些不怕困难，不怕牺牲的精神一直在我们的体内潜藏着。我们永远也忘不了那份对祖国，对人民的爱……

            后记

到今天为止，我的长篇小说《一九八四制高点》就告一段落了。

    我这部长篇小说是2011年10月28日开始写的，时间经历了10个多月，因为要做自己的本质工作，写作也只能在空闲时间里进行，实际上我的空闲时间少得可怜，我这部中篇散文的字数有10多万字。我是一个喜欢写字的人，但不是专业作家 ，只是一个业余文学爱好者，通过文字可以追溯历史，看清过去，还原于生活真实和艺术真实，让支持我的朋友们去品味，去欣赏，去感悟。

所谓散文，就是要以真实的事情去告诉人们，让人们带着跟我一样的心情去阅读，去理解，去亲历事件的经过，从中得到一种满足，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受。我们不能去胡乱编织故事，去忽悠读者。这是我写文章的准则，我一直坚持着这个准则。

《一九八四制高点》以自己的亲身经历，描述了我们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年轻男子，我们响应国家的号召，当兵服役，奔赴战场，献青春洒热血，为保卫祖国的领土完整，为保卫边疆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流血流汗，献出了自己年轻的生命。那些嫩悠悠的年龄，活鲜鲜的生命，那些血与火爱与恨的记忆，时时萦绕在我的脑海里，一想起我们的战友长眠于麻栗坡烈士陵园及其他烈士陵园，他们对祖国的忠诚和热爱，对人民的忠诚和舍生忘死，我们就感到高兴，同时也在我的心里增加了剧痛。这种剧痛是源于国人对这场战争的遗忘，对作战功臣的漠视。如果不尊重历史，不尊重英雄，这个国家还有什么发展前途可言？这个国家难道不是一种倒退吗？这样的国家假如面临突如其来的侵略战争，还有将士们去奋勇杀敌吗？还有将士们去保家卫国吗？

由于自己的写作水平有限，在写这部长篇小说的过程中参考了一些资料，我在这里打一个批发，一同感谢了，感谢长期以来对我的写作作出指导的大师们，感谢对我的散文给予中肯的点评的朋友们和老师们，是你们的厚爱才使我走向更加成熟的行列，打造精品文学是我一生的目标，也是我的一生追求，还要靠大家的支持和拍砖，还要靠大家的指导和帮助。

  在阅读过程中，如果发现有遗漏的地方请及时给我指出，以便让我及时更正。再次感谢战友们朋友们网友们的垂爱！

   祝愿幸存的战友家庭幸福，身心健康

   为国捐躯英勇牺牲的烈士们永垂不朽！

2012年10月24日夜 写于修改完成于深圳斯伟达眼镜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