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洪训：桂花树前忆三弟

今年雨水好，八月末，我回了一趟老家，还没有进村，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桂花香。

放下行李，我急忙去看老宅子的那棵桂花树。远远地就看到眼前的这棵桂花树，枝繁叶茂，洁白如银的桂花开满了枝丫，香气四溢。

我站在桂花树前，边看、边闻，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往事。

这棵桂花树是我和三弟2001年2月初六（农历），二人凑了三块八毛钱，从田关乡的苗圃园里买回来的。记得当时人家要五块钱，我两说身上只有这么多钱，不中就不买了。主人见我们开始往外走，只好把我们叫回来，说：“看你们确实没有那么多钱，亏本卖给你们算了。”结果我就拿着比大拇指头粗一点的桂花树，用塑料袋把树根包好，三弟骑着自行车带着我，回家就栽。我两一人挖坑一人铲土，树栽上后，又足足浇了两桶水，两星期过后，桂花树吐新芽了，我们这才放心，等着桂花树开花。

我们盼了一年又一年，桂花树就是不开花。我问父亲，父亲说还没有长到时候，十年左右才能开花。我听后，心里凉透了，怎么还要那么长时间！

我和三弟便耐心等着。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2010年3月16日下午，将近五点，一条不幸的消息从老家传来：三弟因突发心脏病，不幸离世！

我开始绝对不相信这是真的！因为三弟跟我是同一年出生的，比我小几个月，今年是本命年，刚刚48岁，正值年富力强！三天前他还跟我打电话，说是想跟别人合伙买一辆大卡车，搞运输。先征求我的意见，我让他慎重考虑后再做决定！鉴于此情况，我跟距离他家最近的恒阳小弟联系，叫他先骑摩托到家里了解核实一下。没过多久，手机里传来的竟然是噩耗！我的大脑顿时“嗡”的一声，双腿发软，瘫倒在沙发上，两行眼泪情不自禁地滑落下来……

我和三弟是叔伯弟兄，从小“光屁股娃”一起长大，多年在一个被窝里睡觉。我们同时上的小学，一年级还是同桌呢。三弟经常问我问题，偶尔还抄袭我的算术作业。星期天、节假日，我们经常一起拾柴、割草、捡麦穗，下河洗澡、逮鱼。有一次，由于水库干涸，我俩在南岗水库逮了大半筐鱼，俩人抬着、唱着，高高兴兴地回了家！还有一次，给生产队积肥，我们打了满满一拉车水草，还捞了一篮子活蹦乱跳的河虾！那开心劲儿真是无法形容！秋天来了，我俩摘一些柿子，埋在河沙里，作上标记，三天以后我们就可以扒出来分享那脆甜的柿子。这一行动别的同龄人都不知道，它是我俩的秘密。为了挣足学费，我们还一起到山上扒蝎子，步行四十余里到高沟摘山楂。尽管如此，由于姊妹较多，大爹供养不起，三弟还是只上到初中毕业就回家务农了。

1980年，我高考预选上了。三弟比我还高兴，他用自行车带着我到县医院去体检，又用自行车带着我到内乡师范去报到，来回都是一百多里，从没有听他叫累。当时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现在想想弟兄之间的感情有多么深厚！参加工作不久，三弟就到单位去看我，还给我买了我最爱吃的牛百叶！我们还经常打电话联系，后来我们都有了手机，联系更方便了，三天两头都要问问对方！十多年来，每次回老家，我们弟兄两都是事先约好后一起回家。2009年农历腊月二十六，我们又各自带着上大学的孩子一起回去，看望老人，祭拜祖先！又在一起吃饭、聊天！我们还约定明年清明节弟兄俩还要一起回去上坟，谁知三弟竟英年早逝！这真是黄泉路上无老少，白发人送黑发人！怎不使人痛心万分！

三弟心地善良，无论是兄弟姊妹或是亲戚朋友，不管是谁有困难，他都乐于帮忙相助。三弟善交朋友，县域范围内无人不知晓他的名字，就连市里也还有他很多朋友！三弟忠孝仁爱，对双方的老人家都非常敬重，他每次回家都要给我大妈买吃的、穿的、用的，而且从不间断，在亲弟兄四个中是最孝顺的！三弟有很多长处都是值得我学习的！三弟喜欢喝酒，我劝他不要过量，他从不犯犟；有时对他很严厉，他也从不气恼。他总是说：“二哥，你都是为我好！”

三弟很能干，跟我一样白手起家，在回车街上盖了门面房，后来又摞了二层，还供养了一个大学生，手上还略有节余，他便动脑筋想跟别人合伙买车搞运输。事情还没有筹划好，他竟先早早离去！

我与三弟的故事，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稍微缓过劲来，我跟妻子一起往三弟家里赶去。三弟安详地静静地躺在那里，八十一岁的大妈撕心裂肺的哭声，使我泪如泉涌……

三弟，洪举，放心走吧！我会尽力使大侄子顺利完成学业，帮助弟媳把小侄子抚养成人！我也会经常回去看望大妈，让她老人家安度晚年！逢时过节，我会回去看你的……

站在桂花树前，我百感交集，我大声地呼喊：三弟，我们种的桂花树今年开得特别好，你闻到浓香了吗？我还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的小儿子今年考上大学了，已经去学校报到了！还有一个坏消息：大妈已于2020年1月27日去世了！

一阵秋风吹来，洁白的桂花飘落在地上，我的泪也簌簌而下……

2023.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