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词赏析之三十五《如梦令》（为向东坡传语）

如 梦 令

                                     寄黄州杨使君二首 

   为向东坡传语，人在玉堂深处。别后有谁来？雪压小桥无路。归去，归去，江上一犁春雨。

 手植堂前桃李，无限绿荫青子。帘外百舌儿，惊起五更春睡。居士，居士，莫忘小桥流水。

  这两首小令作于元祐二年（1087）正月，苏轼时在开封。题目中的杨使君是指曾任黄州太守的杨君素，他对落难黄州的东坡曾多有关照。

读这两篇词首先应懂得“为向东坡传语”一句，是苏轼将自己的两篇《如梦令》寄给黄州杨使君，托他向居住在黄州东坡雪堂附近的邻居传话，这里的“东坡”是地名。 “传语”是俗语所说的“带话”。当时东坡在京师任翰林学士知制诰。所以有“人在玉堂深处”，点出自己的处境，是说虽处高位，不忘当时。

第一篇词，是远在京师的苏轼对黄州雪堂现状的猜测。先用一个问句，我离开以后还有谁来过吗？接着以“雪压小桥无路”自问自答，东坡猜测，雪堂偏僻，加之寒冬积雪满覆小桥，是没有人会去的，但作者却是无比留恋，他急切地连说“归去，归去”，在这最适宜耕作的初春时节。先设疑，再以“归去，归去”作答，更好地表达了自己思念的心情，有恨不得立马归去之意。

第二篇词却是作者的回忆，他回忆曾亲手在雪堂的周边遍植桃李，春夏交接时遍地绿荫，树枝上挂满青色的果子；回忆门外春鸟欢快的啼鸣，常常将人从睡梦中催醒，这回忆满是温馨、宁静。结句的“居士，居士，莫忘小桥流水。”看似作者的自我提示，却正是苏轼带给雪堂东坡邻里的心意，与他离开黄州时所写《满庭芳》中最后一句“仍传语，江南父老，时与晒渔蓑。”相对应。 “居士”，信仰佛教而居家修行之人，后也指有道德学问而不出仕的人，这里是东坡自称。 “小桥流水”，陆游的《入蜀记》记载： “（八月）十九日早游东坡。……（雪堂）正南有桥，榜曰‘小桥’，以‘莫忘小桥流水’之句得名。”更见苏轼对黄州的深情难忘。

两篇词双调66字， “雪压小桥”写的是冬天； “一犁春雨”最宜耕种时节，滋润万物的春雨飘然洒落，正是初春最动人的景色； “绿荫青子”暗用杜牧“绿叶成阴子满枝”之句，是初夏最让人满怀希冀的景致； “小桥流水”飘满落叶的小桥与桥下清澈的缓缓流淌的溪水，正是思归游客寄意托词最常用的秋景。东坡用清丽的笔触深情描写了黄州雪堂故居的四季景色，将自己的思念之情融入其中，更见留恋、思归之情深。一代文坛巨匠与普通百姓的深情厚谊，以诗情画意、韵味无穷的小令，而永远地留存在了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