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盆上的乡愁
祖母给我的印象极深,就是喜欢围绕火盆,和大伙说着天南海北,谈着乡村轶事,唠着家长里短,就这样她不时用火炭拨亮我们乡愁的花朵,让我们在艰苦的日子里无忧无虑的前行。
祖母的火盆很特殊,盆沿弯曲,盆身凸凹,很多地方被那些长满老茧的手摩挲得发黑、发亮。那时家里很穷,每天火盆的火只换两遍,早晨火盆的火是苞米杆子火;等到了夜晚,祖母从灶膛里掏出几锨烧的半透不透的牛粪火,放入炕上的火盆里,又用火盆铲聚了聚,平了平,尽量不让它冒烟。只有过年时奶奶的火盆的火是木头火,火旺时间长;除夕时点儿的是豆秸火儿,象征着本枝绵长;等送了神就改为苞米瓤子火,出了正月就恢复原样。尽管冬季火种不同,但祖母活得格外开心 。
每次放学归来,我们小孩子围着火盆,守着它,伸出冻得冰凉的小手烤火,还把脚贴在火盆底部,好热乎,好温暖,好幸福的。有时把玉米子粒扔入里边,只听"砰"的爆出花来,我们赶紧捡起吃;或是把平日里偷存的几根粉条放在火盆里聚聚,滋啦一声后,大家抢着吃;或是把土豆埋入火盆里,耐心等一段时间,土豆就被烧熟了,我们就扒拉出来,去掉烧糊的皮,嘘着热气,香喷喷的吃了起来。祖父一袋接一袋的用长杆烟袋锅抽着旱烟,他每装上一袋烟,就到火盆拨拉一块火炭儿,压在烟锅上,吧嗒八达嘴儿,紧抽几口,就把烟点着了,省下了不少火柴。
那时,火盆成了我们艰苦生活的最好念想。在童年那漫长的冬天,娘儿总是坐在火盆儿旁,忙着那些总也干不完的针线活儿,不是做鞋、就是缝棉衣。有时后半夜还要需足火盆里的生火,让小屋时刻充满温暖。爹儿爱喝酒,常把装满的酒壶放在火盆儿里烫酒,一边烤着火儿、一边吱喽一口酒、一边唠着嗑,有时汗流满面,也许这是驱赶人生风寒的一种最好的享受……
记忆中,祖母的屋子里经常会有火盆会议。那是一种松散随意的家庭会议,谁爱来就来,谁想走就走。成年的子孙们以火盆为中心围坐聚谈,说长道短。小孩子们则炕上炕下到处乱蹦。他们说话的内容我大都都不记得了,只记得有一次祖母狠狠的训斥了我:“做人,要像火盆一样,红红火火……”
火盆现在已经从我们的生活中消失了,取代火盆的是空调、电火桶和各种发热的电器。我却很是怀念守着火盆的岁月,那毕竟是人生的一段经历,一段美好的记忆。而我们正是从那种岁月、那种文化中走出来的,确切地说,我们正延续着那种岁月、沿袭着那种沾满乡愁的文化。有《七律.火盆》为证:卅年炭火照我心,夜吻霜花渐渐深;岁岁寒屋多祖韵,年年生计叹长贫;重逢热酒圆痴梦,寂寞乡愁对故人;火炭常温千里事,红霞总映儿女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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