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胜诉的被告》第44-46章

第四十四章   合议庭

柳河地区中院第二合议庭正在审议卢顺的宅基纠纷案。

庭议地点：柳河地区中级人民法院民二庭办公室。

合议庭人员：审判长王茂林，审判员：冯新霞、郑珂。

记录人：贾芳

审判长王茂林：现在我们就滏漳县卢顺宅基地纠纷一案开始评议，本案的大致情况大家都清楚，我就不再过多的陈述，就常规案件来讲，依照法律程序，首先，我们应该审查的是上诉人对诉争宅基地有无合法使用权，但这个案子恰恰相反，应该审查的则是被上诉人对诉争宅基地有无合法使用权，因为具有合法使用权是请求保护的基础。当事人对诉争宅基地是否具有合法使用权，是侵权案件首先要查明的。从法律上讲，侵权案件中的宅基地应是权属清楚，边界明确的。“谁对争执地段有使用权”常成为案件的第一个争议焦点。解决这一争执，至少要审查两个问题：其一，被上诉人使用的宅基地是否经过依法批准登记。这方面的证据主要是宅基地使用证和房屋所有权证。其二，争执的部分是否位于原告宅基地界线之内。审查应该从宅基地的现状开始，查明宅基地的坐落、面积、四至界之后，与当事人提供的使用证核实。首先确认该使用证是否为争执宅基地的使用证，使用权人是否为该当事人。通过上述审查，如发现使用证或所有权证属于争执宅基地或使用权人就是被上诉人，则应驳回上诉人的诉讼请求。

就我个人分析，我认为上诉人卢建杰诉被上诉人卢顺侵占其三尺过道的事由不成立，法庭不支持上诉人的主张，其理由是被上诉人的涉案宅基有滏漳县人民政府颁发的“土地房产所有证”，而上诉人的宅基没有县政府颁发的“土地房产所有证”，证据只是一份1964年双方签订的过道买卖文书。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在国家土地征用条例公布前（1953年11月前）土地允许买卖，在买卖土地时需要书写地契。1953年11月5日国务院颁布了《国家建设征用土地办法》，禁止一切形式的土地买卖行为。1956年6月30日第一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3次会议通过的《高级农业生产合作社示范章程》中，首次以法律文件规定土地为集体所有。1962年*八届十中全会通过的《农村人民公社工作条例修正草案》 (简称“六十条”)，具有转折意义地确立了“一宅两制，公地私房”的农村宅基地产权模式，即宅基地属于生产队所有且不准出租和买卖，房屋永远属于社员个人所有且任何人不得侵犯，所以上诉人卢建杰的地契文约举证属于无效，而且妨害了被上诉人卢顺的建设使用权。

审判员冯新霞：其实这个案子并不复杂，而且事实清楚，证据充分，之所以从政府调处到司法诉讼拖了近一年的时间，可能有人为因素掺和其中，不管怎么说，我们应站在执法为民的理念上，依法办案，还当事人一个公平公正。新中国成立后，在国家土地征用条例公布前（1953年11月前）土地允许买卖，在买卖土地时仍需书写地契。而上诉人举证的买卖过道的地契文约是1964年签订的，是国家明令禁止后所为，而且地契文约明显有瑕疵，有造假的嫌疑。所以，我同意审判长的定性意见，驳回上诉人的诉讼请求，支持被上诉人的建设使用权。

审判员郑珂：我也认为上诉人的诉讼请求应当驳回，我同意审判长的意见，支持被上诉人的建设使用权。

审判长王茂林：根据合议庭合议，采取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形成以下意见：

一、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二、二审案件受理费200元，由上诉人卢建杰负担。

三、本判决为终审判决。

以上意见报主管院长同意后，下判。

中原省柳河地区中级人民法院

民事判决书

（1990）柳地民二终字第103号

上诉人（原审原告）卢建杰。

被上诉人（原审被告）卢顺。

审理经过：

上诉人卢建杰因宅基地使用权纠纷一案，不服中原省滏漳县人民法院（1990）滏县民初字第52号民事判决，向本院提起上诉，本院受理后，依法组成合议庭审理了本案，现已审理终结。

一审法院查明：

原审法院经审理查明，上诉人卢建杰为滏漳县郝庄乡卢庄村村民；被上诉人卢顺为滏漳县郝庄乡卢庄村村民。上诉人与被上诉人系邻居关系。涉案宅基纠纷案件发生在1990年2月，但起始源于1980年春上诉人卢建杰新建配房改走西门时，被上诉人卢顺在亲友和村干部的说合下，从自己宅基地南段让出七尺宽过道，供上诉人使用。时隔十年，已成事实。1990年2月19日被上诉人新建房时，上诉人长女卢海英声称被上诉人占用了她们家过道，推倒新砌砖墙，阻止施工，导致纠纷发生。宅基纠纷发生后，卢庄村委会、郝庄乡政府在调解过程中，上诉人出具了一份1964年双方当事人签订的买卖一丈过道的地契文书，并以此为由，诉被上诉人卢顺新建房占用了上诉人卢建杰的过道。经卢庄村村委会、郝庄乡人民政府、宋寨法庭多次调解处理，均未达成协议。上诉人遂诉至法院。

原审法院认为，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土地管理法》、《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的相关规定，集体拥有宅基地所有权，农户只拥有宅基地使用权，不能出租、买卖宅基地；农村的土地属于集体所有，由县级人民政府登记造册，㧡以证书。确认所有权。

以上规定，反映出宅基地由村集体经济组织或者村民委员会经营、管理。宅基地使用权是集体经济组织成员享有的权利，土地的所有者权和使用权受法律保护，任何单位和个人不得侵 犯。本案上诉人卢建杰出具的1964年双方当事人签订买卖一丈过道的地契文书，违反了我国法律强制性规定，应当认定该协议为无效协议，法院不予支持。被上诉人卢顺涉案宅基 持有滏漳县人民政府颁发的“土地房产所有证”，在该宅基上建房具有合法性，应予支持。故判决如下：1、维持宋寨法庭调解处理意见，留7.5尺过道。2、案件受理费50元，由上诉人卢建杰负担。判后，上诉人卢建杰不服，仍以双方当事人签订买卖一丈过道的地契文书为由向本院提起上诉，被上诉人卢顺服判。

经审理查明，本院查明事实与原审法院查明事实一致。双方在二审期间均未提交新证据。

本院认为，集体拥有宅基地所有权，农户只拥有宅基地使用权，不能出租、买卖宅基地，双方签订的协议违反我国法律强制性规定，应当认定该协议为无效协议，故上诉人诉被上诉人宅基侵权不成立，本院不予支持。被上诉人涉案宅基持有滏漳县人民政府颁发的土地房产所有证，具有合法性，本院予以支持。故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一百五十一条第一款之规定，判决如下：

一、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二、二审案件受理费200元，由上诉人卢建杰负担。

三、本判决为终审判决。

审判长　　王茂林

审判员　　冯新霞

审判员　　郑　珂

1991年2月26日

书记员　　贾　芳

入冬来的第一场雪，给人带来了久违的喜悦。天地间像挂着一床白色的大幔帐，白茫茫的一片，树木，地面全披上了白衣，铺上了白毯。田野、村庄、县城，全都笼罩在白蒙蒙的大雪之中，把这个中原大地装扮得格外美丽。。

“糖瓜集二十三，离年关（新年）七八天”。腊月二十三，是灶王爷（灶神）的生日，也是送灶神的日子，这天灶神回天庭向玉皇大帝报告人间的事情，人们都希望灶神上天能替他们说几句好话，因此这一天人们都会特别准备些丰盛的供品拜祭灶神，将去年灶神码撤下来烧掉，重新贴上新的灶神码，并祈祷灶王爷“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太平”。腊月二十三是小年，是新年的开始。到了这个时候集市上就开始有卖糖瓜（糖块）的，卖鞭炮的，卖其它年货的。尤其是卖鞭炮的，都争着试响，谁家的鞭炮响，自然会被一抢而空，集市上的鞭炮声彼此起伏，加上商贩的吆喝声，热闹非凡，弥漫着浓浓的年味。

民间有“过了腊月二十三，天天都过年”的说法，一过腊月二十三日，人们就开始赶集购置年货，俗称赶年集。今年的‘小年’，并未因下雪而耽搁。

换上别人家早在腊月二十三前后就蒸了干（冀南一带把春节蒸馍叫做蒸干），一家人蒸馍、包包子、蒸花糕，蒸出的干一般都要吃过正月十五元宵节。在农村过年蒸干是大事，需要人手多，往往还要几家互相帮忙。蒸罢干以后，就各自忙起各自的事，赶集买炮、买年画、买瓜子、花生、糖块什么的，还要买几张红标纸，准备让村子里的文人给写春联。割肉、洗萝卜，安排时间炸丸子、炖肉。欢天喜地的置办年货。可卢顺家里静悄悄的，官司打了一年，虽说前几天二审开了庭，审判结果如何，官司是输是赢还是个未知数。眼看就要过年了还没有音讯，心里总是十五只桶打水——七上八下的，哪还有心思办年货。

腊月二十六这一天，卢顺起早开着三码车拉着库存的八百多斤糖块到虎城、豹观营一带送货，打算拾掇拾掇准备过年。他想，就算咱家不过年，咱雇的工人要过年吧，咱的亲戚朋友要过年吧，这个年总要过。

1991年2月10日是公元一九九零年农历腊月二十六，这一天是周六，因年假调休，周六不休息。王茂林拿着打字员油印出来的判决书清样，送黄卫国主管院长阅批，黄卫国阅后签批“同意”，交王茂林执行。因董院长亲自过问此案，王茂林也特意给董院长送了一份。

回到办公室，王茂林给滏漳县法院的王卫民院长打电话，正好王卫民在办公室，接住了电话。“喂，是王院长吗？我是中院的王茂林啊。”

“你好，王庭长。”

“王院长好，是这样，你们县卢顺宅基纠纷案的二审下判了，看你们法院的同志有没有来市里办事的，顺便把判决书带回去，好让卢顺早点把悬着的心放进肚子里”。

“这，这，啊，我想起来了，今天刘子辉副院长正好去中院办事，我传呼他一下，让他找你把判决书带回来”。

“好的，我等着他，你可要快些”。

王茂林之所以打电话给王卫民，是因为他上次去滏漳调查了解卢顺的案子时，正赶上出差不在院里。后来王卫民去中院开会，还专门跑到王茂林办公室谈了自己的想法，督促民二庭尽快二审。

王卫民打传呼给刘子辉，“速到王茂林   办公室取判决书”。

等刘子辉副院长下午从中院带回判决书，送到王卫民办公室时，王卫民通知民庭庭长李飞到他办公室，将判决书一式两份交给李飞，让他安排送达组天黑之前送到当事人手上。

卢顺送糖块回来，帮助家人清理打扫北院做糖的屋子，刚回到南院，正准备洗手做饭，突然听到摩托车的声音在他们家门前嘎然而止，他想是不是法院来人了，正要去看个究竟，法院的同志进了门。因卢顺去法院次数多了，法院的人都认识他，送达人看见卢顺，赶紧从挎包里掏出判决书交给卢顺，说道：“祝贺你，卢顺，官司总算赢了！”

卢顺从送达人手中接过判决书，手有些抖，可能是久违的感觉太强烈了，一时控制不住自己，不由自主地淌下了辛酸的泪水。他握住送达人的手，连说了好几个“谢谢……！”

第四十五章    赶大集

腊月二十这一天是立春节气，俗话说，“春打六九头”，虽然有“七九、八九，沿河看柳”一说，但实际上冬春交接季节在北方仍然是初暖乍寒，有北风的时候，还是滴水成冰，冷的伸不出手来。

一年到头了，就是大骡子大马也该歇几天脚了，何况是人呢，总该吃点、喝点、歇几天吧。

县城逢二、四、七、九集市，尤其到了年底，卖东西的都想在年前出了手，置办年货的必须在年三十前买到手，买卖交易全集中在这几天，县城的主要街道人山人海，吆喝声此起彼伏，甭说开三码车就是推着自行车也是艰难行走，只好把自行车存放到有公安局干警家属设置的临时存车处看管，然后步行赶集或去办什么事情。

卢顺说是去赶集，其实他是要去找县法院的王卫民院长，还是要说他盖房子的事，必定是他的心头大事。

他去法院找院长找的多了，知道王院长都是每天七点五十分到单位，所以卢顺一大早做饭吃饭，骑上豪爵125七点半就赶到了法院门口，等王院长来了，跟着进了办公室。王院长见卢顺的第一句话，说到：“卢顺，你总算挺过来了，官司打赢了，我祝贺你！在中院要不是董院长亲自过问，恐怕还要等些日子，我佩服你不屈不挠的那种精神和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那股劲儿”。

“是啊，王院长，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因为官司咱占理，我就不怕，我相信共产党的天下，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会让那些贪官污吏、小赃官们一手遮天，世上就没有公道了？我有了这个信念，就鼓足了勇气，增添了斗志，不打赢官司誓不罢休。不过没有你们这些清官领导的支持，没有我大表哥的帮助，肯定要走很多弯路，会费更大的劲，会拖延更长的时间，保不准会半途而废。不过我是做好了打持久战准备的，正像毛主席说过的‘人是要有点精神的’。不过还好，一年时间总算把官司打下来了，打赢了，我心里高兴。真的谢谢您，王院长！”

“卢顺，不用客气，我也没帮上你什么忙，只是做了我该做的工作，应该的。要谢，就谢咱县委秦书记，是他在两次最关键时刻及时纠偏施压，促使案子走向正常的法律程序”。

“我心里明白，老话说得好，‘穷死不做贼，冤死不告状’。因为没钱没势的都是老百姓，而有钱有势的都是当官的，一个平民百姓和有钱有势的人打官司该是多么的不容易。他们有钱有人有关系，黑的能说成白的，白的能说成黑的，换上一般人都会知难而退，忍辱负重”。

“卢顺，你就不同了，虽说有你大表哥从中帮助，主要是你有一股子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志气，支撑着你把官司打了下去，了不起！”

“该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今天我拿来了判决书，想说说下一步盖房子的事儿”。

“判决书的事儿，我昨天上午就知道了，是我让刘院长从中院带回来，并让李飞庭长安排天黑之前送到你们手上的，就是想让你早些时候把心放下。你打算什么时候盖房，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好安排人过去为你保驾护航，保证顺顺当当把房盖起，这一点请放心”。

“快要过年了，等年后过了正月十五就盖，我提前联系好房班”。

“这样吧，你什么时候动工提前一天告诉我，我亲自带执行庭的人过去，上一个铐一个，保证万无一失”。

“谢谢您，王院长，算我卢顺这辈子烧了高香，，遇上你们这些好人好官。您是个大忙人，就不打扰了，提前给您拜个早年，咱们年后再见吧”！

“好，好，年后再见！”王卫民起身送卢顺。

卢顺从法院出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自从打起官司，将近一年了，没有一天像今天这样心情舒畅。他骑上摩托走到东街口，人多的就骑不动了，干脆把车停放在一熟人门市边上，步行赶集去了。十一点钟的时候他背着一大袋子年货回来了，往车后座上一绑，骑车按原路返回，一刻钟的时间便回到村子里。

来到一个小卖铺前，进去买了五张红裱纸，几张五彩纸，准备写对联、剪花纸。回到家同媳妇商量明天蒸干，猪肉已买，下午就弄菜，过年的情绪高涨了起来，吃过午饭，又抽空跑了一趟县城，专门买了三挂带坠的一千多头的长鞭炮。

第四十六章    现场执行

熬过漫漫的寒冬，春天来了，给人带来了无限的希望。早春二月，背阴处的冰雪还未化尽，冬的寒意还未全消，柳树却早已抽出了翠绿的枝条，吐出一簇簇嫩绿的新芽。

渐暖的空气，破冰的流水，渐绿的柳枝，吐芽的苞蕾，这些春的使者，驱散了料峭的寒风，送来了温暖的气息。

年前的一天晚上，卢顺骑摩托车带着大儿子到邻村盖房班掌尺（领班）家里商定年后盖房的事。媳妇对他晚上一个人骑着摩托出去不放心，就让十五岁的儿子跟他作伴。冬末的夜晚，寒气逼人，加上摩托带风，把孩子冻得直打哆嗦，好在来时媳妇给孩子披上一件黄棉大衣，要不可就冻坏了。来到掌尺家里，让孩子坐在炉子旁边烤手暖和，掌尺的媳妇忙给孩子倒了一碗热水喝。两个人最后把开工时间定在了正月二十这一天。

卢顺打赢了官司，这事很快就在卢庄村传开了，见了面都在恭贺他，卢顺的心里甭提有多高兴，这个年过的舒心。

好不容易盼到正月十九这一天，卢顺提前吃早饭，七点五十分前赶到县法院，来到王卫民院长办公室，把明天要动工的事情告诉王院长。

王卫民把卢顺正月二十开工的信息记在办公桌的台历上，告诉卢顺他明天亲自带人去施工现场，让他回去准备开工的事宜。

王卫民之所以对卢顺的案子如此上心，除了与卢顺打交道时间长了，有了感情，对于他的遭遇产生了怜悯和同情心。在自己的管辖范围内遭受如此磨难，感到作为法院院长有愧于他，绝不能再让他受一点伤害外，还有两个重要原因。其一，最早关注这个案子的是县委秦书记，秦书记为此案专门把他叫到办公室谈话，作出指示，并一直关注案情进展。其二，案子上诉二审后，中院董院长亲自过问，审理判决后，嘱咐王卫民做好案子的后期执行工作，保护当事人的正当权益。

今天是1991年3月6日农历正月二十，正好是二十四节中的惊蛰节气，农谚告诉我们，‘惊蛰断地凌’。是说过了惊蛰节气，天气转暖，渐有春雷，老天以打雷惊醒蛰居动物，这个时候在我国除东北地区、新疆的北疆、河北张家口坝上地区之外，大部分地区进入了春耕季节。

这一天，天气晴好，阳光明媚。滏漳县法院审判大楼前，警车警灯闪烁，执行庭庭长带领六名执行干警集合到位，整装待发，王卫民院长身着84式法官制服，显得异常的精神，简单动员之后，王卫民和6名执行干警分乘两辆带着“法院”字样的警车，按照既定的执行预案，前往郝庄乡卢庄村开始今天的执行行动。

两辆警车出法院大门向东十字路口向南顺着老光明街行至南桥口，然后沿滏阳河南岸堤顶路向西南行驶，过支漳河桥后进入卢庄村。

警车行至卢顺过道口停下，鸣笛两下，卢顺忙出来迎接王院长他们。

上午9点半，执行干警、施工队准时到达现场，一切准备就绪后，立即展开行动，丈量、记录、警戒、监督等各司其职。

丈量留出的过道宽度正好是七尺半，王卫民问卢顺，“原来不是留的七尺过道吗，怎么成了七尺半？”

“是这样，王院长，本应留七尺过道，盖房时考虑到滴水，我就多留出半尺，这次正好与判决书上的尺寸符合，原来下的地基不用拆，可直接砌墙”。

王卫民看了看卢顺，说：“卢顺真有你的，有眼光，有远见，通知施工队开始施工吧。”

卢顺凑到王院长跟前，说了一句话，在征得王院长同意后，让妹夫从屋里拿出一挂1000头带坠大红炮和一捆高脚两响，大红炮用高竹竿挑起来，卢顺用烟头引燃。鞭炮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带坠的大红炮震耳欲聋，在场的人都捂住耳朵往后撤，点燃的高脚两响响彻卢庄村上空。

这个时候大多数村民刚吃过饭，做糖的户因刚过完春节还没有开工，农田里又没有农活可做，大都还在家里猫着呢，先是警笛响了两下，现在又是点炮点两响，猜想一定是法院来执行卢顺宅基案子的，出于好奇，来到现场围观看热闹。

卢顺家这边，人头攒动，反观近邻的卢四家，街门紧闭，无一人露面，大家窃窃私耳。王院长和执行庭的干警在完成丈量、记录后，撤到一边实施警戒、监督职责。

不一会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多半个村子的人都来了，男女老少，比平时开群众会的人都多。施工队的技工、小工们在这种气氛中，情绪饱满，精神旺盛，要砖要灰，吆喝声不断，墙砌的特快。卢顺和妹夫手里拿着烟，向前来观看的乡亲们散烟，致谢，这场面在卢庄村还是第一次。

十一点半的时候，王卫民见大墙已垒砌了一米多高，而原告方卢四一家无异常举动，估计不会再有什么冲突现象发生。他和执行庭长商议后，与卢顺打过招呼，带人撤离现场，打道回府。

卢顺一家人再三挽留王庭长他们吃顿便饭，被王卫民他们婉言谢绝。一家人感激万分，从家里一直追到大街上，目送王院长和执行庭的干警们离开卢庄村。

至此，这场耗时一年的马拉松式官司总算落下了帷幕。

半年以后

县长郑绍勇异地交流冀川市洪山县任县长；县医院副院长卢建文因年龄原因退居二线。

在全县政法队伍整顿之后，社会上的黑恶势力受到了有效的遏制和打击。来年的7月6日滏漳县委、县政府在电影院召开“滏漳县千名干部下乡动员大会”，大会当天，秦万轩书记推着自行车驮着被褥带领县领导及千名干部下乡，深入全县341个村庄与农民群众实行“三同”，一起锻炼，在实际生活和工作中发现问题、分析问题、解决问题，推动全县农村工作、农业生产向更高目标发展。

通过这个案子，村支书卢新山认识到了自己的过错，年底两委班子换届之前，主动向乡党委（郭庆华接任党委书记一职）提出不再参加下届支部班子候选人的推选，并提议由现任村委主任卢振海接任村支书职务。乡党委在反复考察的基础上，提名卢振海为支部书记候选人，当选卢庄村党支部书记。卢顺在村委会民主选举中高票当选卢庄村村委会主任。

新一届支村两委班子带领全村干部群众以糖果加工为主导产业，组织引导群众开展多领域的生产经营，诸如，白糖原料采购、糖纸采购、产品运输和产品销售等，使卢庄村形成了一个完整的糖果加工产业链，成为远近闻名的制糖专业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