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菜

 〔散文〕

                               野  菜

                              班祖恒

野菜，也就是非人工种植的可以食用的植物，在农村出生、长大的人，是很熟悉的。

我的家乡田林县，是广西国土面积最大的县份，这里有山，有水，有田，有林，土地肥沃湿润、气候温和，适宜野菜生长。这里野菜品种繁多，有的野菜，就有多个品种，如野芹菜，一种长在水沟边，另一种长在田埂上。竹笋的品种就更多了，我所知道的，就有甜笋、苦笋、冬笋、刺竹笋、青竹笋等等。很多野菜还具有药用价值，如果食用得当、对症，可把它当作治病的“偏方”。比如，荠菜能清肝明目，可治疗肝炎、高血压等病；蒲公英可清热解毒，是糖尿病人的佳肴；鱼腥草不仅是凉拌菜的佳品，而且能清热解毒、消肿疗疮、利尿除湿、清热止痢、健胃消食，用治实热、热毒、湿邪、疾热为患的肺痈、疮疡肿毒、痔疮便血、脾胃积热等，在缺医少药的年代，这些野菜成了病患的“救命稻草”。在困难时期，由于缺乏粮食，不少群众挖野菜充饥，野菜把很多人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以致在20世纪70年代，父辈们进行“忆苦思甜”教育的时候，野菜成了提到频率最多的名词。

随着群众生活的提高，曾有一段时间，野菜几乎无人关注。也许应了“物极必反”这个词语，后来，人们大鱼大肉吃腻了，又想到了野菜。一些头脑灵活的人，捷足先登，开起了野菜馆，从乡下廉价收购野菜，炒成菜肴后价格不菲，食客源源不断，生意十分红火。

在我的家乡，有一种叫雷公树的，是亚热带的一种常绿乔木，它的学名叫尾球树，它喜欢生长在河谷、小溪两岸及山上密林阴暗潮湿的地方，属于坚果类植物，一般有五六米高，枝杈繁多，每到农历三月，春雷响过之后,尾球树的叶柄、树丫、树干等地方就会发芽开花,它的花和芽长出后，当地群众会采摘其嫩芽、花蕾食用或拿到市场出售，故称为“雷公菜”。在我们当地，还有另一种不同的说法，说的是拿这种野菜和鱼一起煮食，雷公会发怒，有遭受雷劈的危险，“雷公菜”因此得名，但无从考证。我想，既然有遭雷劈的风险，又有谁以身“试”险呢？

“雷公菜”叶子细长，颜色青翠油绿，用“雷公菜”煮的菜汤，不需放很多食油，好像它本身就含有油料似的；“雷公菜”的味道十分鲜美，好像它本身就含有味精似的。我们当地人一致认为，“雷公菜”是野菜中的珍品，的确它的价格比其它野菜要高出好几倍，刚入市的时候，由于它是野菜珍品，而且量少，往往转眼就一抢而空。

尾球树多生长在陡坡上，而且多长在有石崖的地方，从来不长在平缓的土地。也许受气候、土质、环境等因素的影响，并不是每个村屯、山头、河溪边都能生长。据我所知，田林县十四个乡镇，只有三四个乡镇有尾球树，即使是盛产“雷公菜”的八渡乡，也只有我们几个屯子有。每到“雷公菜”生长的季节，那些孙辈已经长大不需要伺候的大娘们，便结伴而行，到山上采摘“雷公菜”，然后拿到集市上卖，每年的这个季节，她们每人都能攒到两三千元的收入，足够零花了。

在我的家乡，有一个与“雷公菜”有关的、有名的菜肴，叫“雷公菜腊骨汤”。所谓腊骨，就是在春节时，家家户户都杀有年猪，杀猪后，剥毛、清洗下水、赐出骨头，用斧子或钢刀把骨头砍成小块，配以佐料，拌匀，放到细口大缸中，倒入自酿的米酒，让米酒漫过骨头，然后用石灰膏把缸口密封好，一般到农历三月即可食用。一户煮腊骨汤，四周邻居都能闻到香味，瞒也瞒不住。用腊骨和“雷公菜”一起煮汤，其味道更是难以形容，令人难忘，有人形容说，平时吃得一碗饭，有“雷公菜腊骨汤”能吃得两碗。

“雷公菜”也是餐馆的抢手货。堂弟曾向我说起这样一个他亲身经历的故事：他还在县接待办工作的时候，有一次接待外地的考察团，接待地点在县城的一个星级酒店，菜汤点的就是“雷公菜”。当服务员把菜汤端到桌上的时候，考察团的一名领导皱着眉头小声说：“这不是树叶吗？能吃吗？”堂弟听罢，笑着解释说：“它的确是一种嫩树叶，更是一种鲜美的野菜，在我们当地，十分有名，各位领导不妨品尝试试。”宾客们半信半疑，待动起筷子后，赞不绝口，争相拿瓢舀汤，最后还要求服务员再上一大碗“雷公菜”汤。

由于野菜无污染、营养丰富、清新可口，是无公害绿色食品，在人们越来越重视食品安全的今天，它是绝佳的食材之一，成了人们餐桌上的珍品，大受人们青睐。每到双休日，便有很多城里人举家驱车来到乡下，采摘野菜，享受农村田园风光和劳动成果的快乐。采摘的人多了，而且有的还采取“杀鸡取卵”的方式，给各种野菜造成不少损害，品种和产量越来越少，野菜便供不应求，于是便催生野菜种植产业。

目前，在我们田林县，人工种植的野菜品种不少，如芹菜、白花菜、甜笋、雷公根、鱼腥草等等。但个别野菜却很难进行人工培植。前两年，当地林业部门对“雷公菜”进行育苗试验，据说育苗是成功了，但移栽种植却没有成活，至今找不到原因所在。当然，既然是人工种植，基因虽然是“野”的，但味道却怎么也不像自然生长的野菜那么纯正了。

既然野菜是个宝，但愿家乡的父老乡亲，对野菜要做到利用与保护并重，让它永远陪伴在大家的生活，甚至把野菜推到大城市去，让它也登上大都市的大雅之堂。

作者简介：班祖恒，男，壮族，广西田林人，广西百色市作家协会会员，《今日作家》网刊签约作家，出版有文学作品集《百叶草》、传记《弯弯的路》、小说集《市井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