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
〔散文〕
往 事
班祖恒
时光荏苒,眨眼之间,我已步入了中老年人的行列,现在想起自己小学时代家长、老师、学生之间那种深情厚谊,总是令我难以忘怀。
我的家乡在田林县八渡瑶族乡的一个小屯,原属者苗公社,20世纪80年代中期实行机构改革时划归八渡瑶族乡。在我的小学阶段,我们屯只有十几户人家,先后有三位老师在我们屯任教。
那时候,尊师重教蔚然成风,家长们送小孩读书非常积极,家长、老师、学生之间的关系非常融洽。
我小的时候,非常内向胆小,害怕生人,整日离不开祖母半步,一见到生人就远远地躲开了,以致到适龄入学时小伙伴们都入学了,我还呆在家里。也不知什么时候,有一天,我被黄老师“出其不意”地“逮”住了,也不知道当时黄老师用什么法子,让我从此以后,把心定在学校里,从来没有迟到早退和旷课。
记得那时候,每到开学,家长们带小孩报名注册时,总是千叮咛万叮嘱:“老师,麻烦你了,希望你对小孩从严管教,不听话的,该打就打,该骂就骂!我们决不怪你。”老师总是面带微笑,维维应诺。虽然家长提此要求,但在我的印象中,即使是最调皮的同学也从来没有挨过老师的打骂。
那个年代生活条件十分艰苦,由于种养受到限制,平时很难吃到一顿肉,只有到春节才能杀头把年猪,然后制成腊肉,逢节日或贵客到家的时候,才拿出来煮吃;最难得的莫过于自家宰杀只把自养的鸡鸭了。于是,每到节日,家家户户都“抢”着拉老师到家里一起过节,并以能请到老师而感到自豪。请不到的,要么送几个糯米粑,送几块鸡鸭肉,送一碗自家现榨的米粉……当然平时总少不了这户送几个自家刚摘的水果,那户送几篼新鲜的蔬菜,从不间断。
当然,我们这些在江河边的村屯,比在深山里居住的寨子有这样的优势:尽管与其他人一样很少吃到肉,但吃鱼却成了我们的“家常便饭”。
我们的屯边,流淌着美丽的八中河,河里的水清澈而丰盈,河里的鱼不仅品种多、数量多、个头大,而且很肥美。我父亲和屯里好几个叔伯是捕鱼的好手,每户有一个竹排和一两张拦河网,农闲的时候经常合伙下河打鱼。只要下河,总能满载而归。
父亲他们打鱼用的竹排,是用长在河边的刺竹制成的,而且用的是当年新长的嫩竹。一般做一个竹排,需要四五条竹子,每条竹子切成四米长左右的竹段,然后剥去外面的那层硬皮,之后把它们带到烂泥田里用烂泥把它们盖住,放水把竹子泡没起来,两个月左右再把它们取出来,用清水洗干净,放在屋檐下阴干,阴干后便把它们制成竹排,这样的竹排轻便、不易开裂、浮力大、耐用。
父亲他们用的渔网,大多是用购买来的胶丝自己编织的,尽管当时也有现成的渔网卖,但比较贵,买一张现成渔网的钱用来买胶丝,自己可以编织三张同样长的渔网,辛苦些,但很实惠,而且可以任由自己的需要,定制网眼的大小,捕自己需要打的鱼,非常实用。
每到周末,父亲他们往往跟老师约好:“老师,我们下河打鱼吧?”如果老师没空,他们就说:“今晚多煮点饭,多摘点菜,我们打鱼去,今晚在你这里会餐。”打鱼归来,每个人分一两条回家,其余全部留在老师那里,或煎或煮。菜弄好后,各自从家里提一瓶自酿的米酒,其他家长闻讯,也一起过来凑热闹。
每年下学期开学的时候,正是雨季,河里常常发大水,几乎年年如此,使原本就很丰盈的河水涨高了很多,不懂游水的人很难渡河,即使会游水,没有竹排,最多只能提着衣服游过河,其他东西是没有办法带的。先后在我们屯任教的三个老师,都不会游水,如果回校开学遇到河里涨水,只好对着屯子的方向拉开嗓子,从对岸随意喊某个家长的名字,叫其渡河。
“老师回来了。”屯里人闻讯后,互相转告,就像遇到什么喜事一样,大人们纷纷放下手头的活计,喜气洋洋地牵着小孩一齐往河边跑。到河边后,队长则吩咐几个年轻力壮、水性最好的家长,扛起两个竹排,把它们拼在一起绑好,然后拉起竹排下河,游向对岸。其他人则在岸边候着。竹排到对岸后,掌竹排的家长把老师的东西提上去,扶着老师上竹排后,力气最大的两个人在前面拉着竹排,另两个人在后面推着竹排,其余则分两边扶着竹排往回游。
当晚,无一例外地,在学校里进行会餐,恭请老师的归来。我们就是在这样欢乐的氛围中,度过了快乐的小学时光。
回想往事,想起现在常常看到的老师体罚学生、性侵学生、学生出走等案例,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但却的的确确是实实在在的事实,心里不免产生难言的忧虑。
作者简介:班祖恒,男,壮族,广西田林人,广西百色市作家协会会员,《今日作家》网刊签约作家,出版有文学作品集《百叶草》、传记《弯弯的路》、小说集《市井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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