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简单而浓郁的婚事
〔散文〕
那些简单而浓郁的婚事
班祖恒
最近在网上看到一篇短文,道出了当今婚宴酒席的一些现象:“红包到场人不来,酒席未散就打包;同桌不知亲不亲,吃饭囫囵不沾酒。”说的是有的人办婚宴带着敛财的目的,就连一面之交的人也邀请;有些受邀的客人也是带着应付的心理,随礼而无故不到场,即使到场酒菜也没吃几口就匆匆离席。言外之意是说,现在的人情越来越淡薄了。
这不禁使我想起20世纪80年代之前,我们当地那些简单而浓郁的婚宴酒席来。
那时候,农村群众普遍经济困难,婚宴请酒的人家一般视自家经济状况来确定,特别是畜禽的筹备是最重要的,因为当时畜禽“有钱无处买”,群众养畜禽买卖的很少,最多赊用过后养还。因此经济条件较好的,请的亲戚范围就广些,反之范围就小些。除了手足般的朋友,一般人是不乱邀请的。
当时婚宴请客的方式很特别,不像现在写请帖,而是口头通知。婚宴临近,请酒的人家要么派专人到有亲戚的屯子,口头通知屯里亲戚中牵头的户主,届时由户主一一通知屯里所有的亲戚一同庆贺;要么利用街日赶街,通知来赶街的亲戚,如果没有亲戚来赶街,就通知同村屯的人代为转告。这些方式,成了约定俗成的习惯,没有谁会认为不尊重。
作为牵头人,得到通知后,事先准备好贺礼,喜酒那天再邀约本屯宗族兄弟一同前往庆贺。当时的贺礼非常简单,不是现金,而是床单、脸盆、提桶、毛巾等实用的物品,而随行的宗亲,不必另行自带贺礼,偶尔买封把鞭炮或带一只自养的鸡鸭,算是对牵头人“锦上添花”了。
尽管村屯不通公路,出行靠步行,但没有特殊情况,受邀的亲戚都会悉数到场庆贺。
80年代中期,由于我外出工作,小弟年幼,母亲便决定让大妹在家留守,招婿上门。当时,从外地到我们公社任职的黄书记正好在我们大队下乡蹲点,住在担任大队干部的满叔家。迎亲那天,黄书记还特地到小卖部买来一张床单和一个提桶作为贺礼,对母亲“男女都一样”的思想和招婿上门的举动大加赞赏。
随着改革开放深入,群众收入越来越高,生活越来越好,贺礼除了床单、脸盆、提桶、毛巾等物品,经济条件好的家庭还买来粉红布,请人绘画或绣着带有鸳鸯和双“喜”的图案,在双“喜”上粘着10元或5元的纸币,这算是厚礼了。
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贺礼,是在堂哥结婚的时候。后来,那位亲戚给他的儿子完婚,伯父也买来粉红色的布料,让我帮他在布料上绘画并蒂莲和红双喜的图案作为回礼。我凭着在师范学到的绘画知识,还给好几个乡亲绘画过。再到后来,除了贺礼,还请唢呐或电影庆贺,这已属于带有现代元素的了。
办喜酒的人家,只要看到亲戚道贺,也不在乎贺礼多少、贵贱,只要看到来的客人多就觉得有面子、有情分。席间,来自各个村屯的亲戚互相交流,喝酒又猜码,青年男女对唱山歌,热闹非凡。
因为床单、脸盆、提桶、毛巾等贺礼大同小异,办喜酒的人家一般都用不完,于是将用不完的贺礼便保管好,待到其他亲戚办喜酒时,再选几件带去作为贺礼,这已成为一种习惯。
对于家庭条件较差特别是畜禽筹备不够到位的人家,觉得操办喜酒的物质基础薄弱,怕招待客人不周,往往偷偷操办,宴请的范围小,大多是近亲和难以隐瞒的邻近村屯亲戚。但只要得知消息,不受邀请的亲戚都会带着贺礼前往庆贺,不在乎酒席是否丰盛。
我师范毕业工作分配时,学区把我安排到一个偏远的教学点见习,无论是从我老家还是从公社所在地,步行都要3个钟头。虽然在这个教学点只有短短的一年时间,但是我和当地群众建立了深厚的情谊,特别是与我年龄相仿、来接到校的黄哥,待我如手足,成了我很好的东家。
调出那个教学点两年后,有个假期,村里有人对我说,听人说你那东家黄哥要在某月某日为他的弟弟举行婚礼,他不通知你吗?我想,黄哥可能筹备不到那么多的畜禽或者怕我走远路,有意不通知我吧?
当然,我还是事先准备好贺礼。到了那天,我便约满叔和几个堂兄弟一同前往。可进村来到黄哥家旁边,却感觉不到有举办喜酒的动静。
果不其然,到了黄哥家,也只有黄哥一人在家。听说我们是来喝他弟弟喜酒的,黄哥哈哈大笑:“离办喜酒还有三四个月呢,就是办喜酒请客的范围再小,我也不会漏你的。不过,我们兄弟有好几个月不得来往了,你来得正好!”
这就是当年我们当地的婚宴情景,方式简单而亲情浓郁。
作者简介:班祖恒,男,壮族,广西田林人,广西百色市作家协会会员,《今日作家》签约作家,出版有文学作品集《百叶草》、传记《弯弯的路》、小说集《市井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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