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进昆：剜野菜

　　沐浴田野的风，惬意而温柔。胖娃娃似的玉米苗从地膜孔隙里钻出地面已有一拃高了。我行走在玉米行间的裸土上低头寻找苦苣芽，很少，多的却是一种叫刺盖的嫩叶。在一处长满青草的坟地周围，我找到了为数不多的苦苣菜，就蹲下用铁铲剜起来。又绕地一周，再没找见苦苣菜。我知道，苦苣菜多长于玉米地、洋芋地，如果找见，就是扎堆生长，多的是。于是我走出西边的玉米地，来到路旁东边一绺裸种的梯田地，果见几丛绿莹莹的苦苣菜在风中摇曳，放眼一看，满地都是，一堆一堆的，又嫩又大。于是，我就蹲下身子，耐下性子，不紧不慢从容地一苗不落地剜起来。右手拿铁铲快速精准地铲断根茎，一股乳白色的汁液流出来，左手快速捡拾起来，捡满一大把了就放入竹笼中。

　　这感觉真奇妙：剜野菜的过程也是和土地亲近的时候。俯仰之间，伸手挪步之时，我在和土地亲昵，脚踩软绵绵的土地，铲开软绵绵的土地，手触软绵绵的土地，我就是土地的一部分，地气流遍我全身，我嗅到了土地的芳香和野菜的清香。

剜野菜

　　不一会儿，我已剜了大半笼鲜嫩的苦苣菜。步到地头休息一下，青青野草丛中有紫色的小花点缀在柔绿的茎蔓上，煞是好看。花是好看，我却不知道为什么农村人叫它“底儿蔓草”这么个名字。这是我小时候经常碰见的一种花草，我家后渠山坡上最多，紫色的小花带给我的依然是美的惊讶。

　　查百度得知：苦苣菜，也叫苦苦菜，是菊科苦苣菜属的一年生或二年生草本植物。茎不分枝或仅上部分枝，叶为羽状深裂，通常无柄，而基部扩大抱茎。头状花序在茎端排成伞房状，总苞有二至三列，舌状花黄色，是两性花，可结果实。苦苣菜四月萌发，6六七月开花。苦苣菜生长速度快，生活力强，耐瘠薄，不耐盐碱，耐阴不耐旱，喜潮湿而疏松的土壤，在春耕过的的农田生长特别旺盛。苦苣菜始载于《神农本草经》。药用价值较高，可以治疗厌食，养胃，利小便，可明目，治疗血淋和痔瘘。小满时节，民间有食苦苣菜的习俗。

　　我小时没少吃苦苣菜，多去塬上剜苦苣菜。母亲说，苦苣菜有白奶子营养好，吃起来也可口。记得把剜来的苦苣菜挑拣干净后，焯水后用凉水冰上半天，用油炝葱炒过后调和入饭，特好吃；凉拌也可口。苦苣菜给予我的是饥馑年代的救命菜，吃起来总有母亲的味道。常吃苦苣菜，我就是为了体味那种苦苦的味道。其实我觉得那是人间的美味哩。

　　苦苣菜茎叶鲜嫩，其根有乳，茎、根、叶俱可食。宋朝临川有位叫汪草的儒士讲过一句名言，叫作“咬得菜根断，则百事可破。”意思是人若能自甘淡泊，不慕荣华，经得住贫贱生活的磨炼，则任何事情都不会难得倒他；就象这苦苣菜，淡而无味，略带苦涩，但要真能咀嚼出味道来，则世间百事也就悟得透了。

　　我爱吃苦苣菜，这苦涩中有大地之香的味道。

　　于是我又蹲下身子剜起苦苣来。一小块地被我剜了个遍，满满一竹笼苦苣被我提回了家。

　　妻笑着说，这真的剜的多，看这苦苣菜又大又鲜嫩，多好。

　　我也高兴地笑了。

　　这是二O二三年小满前一天即五月二十日，我参加完走进药乡马峡文学采风活动后回到山寨岳父家，编发了微信公众号图文后，顿生去田野剜菜之想，妻说她有点累，我就一人去。岳母说庙洼沟玉米地里可能有，我就去。

　　去田间剜了一回苦苣菜，我领受了阳光的抚慰，夏风的吹拂，亲近了泥土，一股大地之气在我身上充盈。

　　作者：郭进昆，笔名关山文客，现年57岁，供职于甘肃省华亭市文体广电和旅游局，系中国散文学会会员、西部散文学会会员、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青年作家网签约作家、华亭市作家协会名誉主席。先后在市级以上报刊和网络发表散文、诗歌130多篇（首），散文数次获征奖。1995年曾出版散文小说集《大山的馈赠》。